女权、政治与希拉里：一群专注追踪她的女记者，如何记录8年竞选路？| 全媒观
美联社消息，希拉里·克林顿已于6日跨过“提名门槛”，获得足以赢得该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党代表席位数。这也表明，希拉里将成为获美国主要党派提名的首位女性总统候选人。
#视频：希拉里锁定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时长：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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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希拉里驰骋竞选赛场之时，身边总有一群追逐她、观察她、分析她的女记者。这些人来自全美各个媒体，长线专注报道希拉里竞选新闻。
一个女人，和一群女人，在可能成为美国首位女性总统的路上，会上演怎样的故事？
希拉里在新罕布什尔演讲 摄影师： Barbara Kinney
一架包机正在穿越圣路易斯和克利夫兰间的平静天空，护送一位女士去参加集会，她已经赢得了五个州初选的胜利，而且有的人认为她会取得最后的成功。
她身后还跟着一架装载了12位女性记者的飞机。曾经的第一夫人正在竞选总统，身后这12位则是专门报道她竞选新闻的媒体团队，在她身边纪录、提问，解释她的所有动态。
她们的关系有点复杂。
没有人能确切描述希拉里是如何与一个几乎完全由女性构成的媒体团队交手的，但这在政治新闻报道中的确是一个显著的转变。
直到最近，女性比例的变化在总统竞选中的影响已经扩散到了国会（约占20%）。
诸如，在MSNBC，主要的竞选者身后都跟着女记者—— Kristen Welker报道希拉里，Katy Tur追踪川普，Kasie Hunt关注Bernie Sanders，Hallie Jackson则是Ted Cruz的报道者。
但是在CNN，女性只占据了大概一半多的竞选报道记者名额。在其他候选人的记者中，性别比例走向了一个更加分裂的状态，川普的女性记者们似乎是以Trump赋予的大量有趣的绰号而获得关注。
但希拉里的报道团队足够特殊到成为一种现象：在所有参与的记者中，有26位女性，只有3名男性。
“能背下来希拉里的演讲词”
Karni和Chozick，两个典型的报道希拉里的女性记者，她们的日子都用在挤进巴士和飞机，住进两个大州的万豪酒店、逸林酒店，在那里用塑料盘子进餐，坐在地毯上策划出无数的活动和故事。
她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观察希拉里，她们能背诵希拉里的竞选演说中关于“机会阶梯”和“希拉里改革”的部分，她们可以告诉你诸如“希拉里喜欢吃辣椒片但不会出汗”这些似乎违背常识的故事。但是所有关于酒店和菜单的讨论都会为一个词服务——艰难的选择，这也是希拉里的自传标题。
这一切的关键是不要错过任何事情。直到现在仍有记者遗憾自己缺席了希拉里在2008年哭泣的瞬间。“整个事件的报道是具是有保护性的——假使‘某些事’会发生，” 女记者Chozick说。Chozick看起来比她37岁的年龄年轻很多，由于在德克萨斯州成长，在纽约接受训练，从而体现出很强的专业性。“听很多次相似演讲的好处就是你可以识别出哪些是新的观点。”她说。
在爱荷华州，来自佛蒙特州的参议员Bernie Sanders 票数紧追希拉里，这与2008年的状况似曾相识，2008年希拉里曾在这里输给了奥巴马。“爱荷华州是一个她很担心的地方”，Karni说，“我在观察她是否开始变得有点情绪化。”
如果有人猜测一直被认为对媒体有很强防御心的希拉里，会对女记者少一点戒心，那么这个假设已经被证明是对的。
尽管希拉里经常做电视访问，但一月份的这次采访距离上次新闻发布会已有48天，相比较之下，Donald Trump则大约每周就举行一次。希拉里既不会像另一位竞争者Sanders那样与自己的媒体团队乘坐同一班飞机，而且还会要求自己的专机停的位置能让记者们看不到她登机。
女记者如何记录女性赋权代表
1999年之前，希拉里还没有吸引到专门的“记者团”，直到她身陷弹劾听证会离开华盛顿，展开了自己参议院竞选之路时，才形成了报道团。
“在查克•舒默比赛中，仅仅只有我一名女性记者在飞机上，本来是挺正常的一件事。”Beth Harpaz（美联社记者）说，“但是，有多少新闻机构派出女性去报道希拉里，往往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有一家机构甚至派出了自己的特写记者而不是政治记者去报道她。也许这是因为这样可以更好地接近她，取得报道机会。” Harpaz补充说。
在希拉里的案例中，没有哪个有女性任职的新闻机构对她表现出了特殊对待，当然希拉里也不会对女记者有任何偏袒。“我从未感觉我对她有特殊对待，”Jill Abramson（纽约时报的前执行主编）说。Abramson 曾在2008年用“令人失望的”之类的词汇报道希拉里，并没有表现出对她这个女性候选者的同情。“所以她现在更会保护自己了，不管记者是男的还是女的。” Abramson说。
希拉里现在的记者团是一个聪明的团队，众多有资历的女性记者在陪伴这位女性总统候选人的征途中变得成熟。但也有编辑建议道，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希拉里已然成为了一种文化象征，报道她的竞选之路也必须从多个角度进行。“偏见就等于没有自己的观点”，一位女记者说，“女性不喜欢女性，但如果你在一个没有女性的房间，你永远不会知道完整的故事。”
Karni和Chozick报道了大量的政策新闻，她们也讲述希拉里的故事，关于她在母校韦尔利斯学院学习的政治思想，她的母校，以及不同年龄的女性选民之间的代沟等话题。一些年龄较大的女选民认为希拉里的参选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尽管她们千禧年出生的女儿这一代人却对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没什么兴趣。
该不该关注希拉里的套装和靴子？
编辑们默认，女性在讨论关于希拉里和性别这一类较敏感话题时会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Harpaz回忆起在希拉里参议院选举时的一件事，当时由于外界出现了希拉里曾在曼哈顿做整形手术咨询的报道，记者们争论应该由谁去向希拉里问这个的问题。Harpaz自告奋勇，向希拉里发问：“是否认为人们想了解这件事是一种性别歧视”。
“如果我是一个男记者，我不确定我会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问问题。” Harpaz说，“我觉得有时候作为一个女记者，我的确有机会问出一些问题，但是如果男记者问这样的问题，往往会遭到抨击。”
16年后，关于希拉里的报道已经不再那么关注她的外表，特别是她头发和衣服的故事，“套装迷”甚至成为了希拉里在Twitter上的标签。在这个选举季中，Jeb Bush的古老食谱，Marco Rubio的靴子占据了头条，希拉里的瑜伽习惯和饮食反而没那么引人注意了。“我不是被关于性别的故事吸引”，Chozick说，“但是这些故事确实存在，而且是竞选中非常重要的故事。”
为了报道希拉里，记者们要熟悉性别语言，研究它们是如何影响希拉里的批评者和支持者的。“我常听到评论说，这是她的机会，她值得这一切。”Chozick说，“我没有听说过类似针对男性候选人的言论，如果说看谁值不值得，那McCain应该成为总统。”另外，Karni也注意到女性经常会被问到“你是否喜欢希拉里”。“当我在报道Bill de Blasio和Michael Bloomberg时，没有人会问我这个。”
一月份的时候，希拉里在爱荷华大学招募了Demi Lovato加入她的竞选阵营。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Karni刚刚发布了希拉里对Sanders外交政策经验的抨击。Lovato上台了，开始讲“希拉里是女性赋权理念的具化”，这时Karni收到了一封来自竞选总部的简短邮件，突然间看起来很泄气。“一想到明天一睁眼就要面对别人对我恶语相向，我简直睡不着觉，我的这些行为都太女性化了”，Karni说，“有时候我为此而烦恼，男人就不会在意这些，他还有可能乐在其中，我一直努力这么告诫自己。”
强硬VS柔和，家庭主妇VS女权领袖
Johnson也曾这么跟我说过，她还告诫我：“大部分时候，我们并不觉得自己和男人有什么不同”，她说，“但是你知道，任何在男性主导的行业工作的女性都装作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
希拉里当然也明白这种假装。2008年，她以强硬的白宫女总统的形象参与竞选，努力避免与性别相关的话题。8年之后，希拉里的姿态缓和了——看喜剧频道的《大城小妞》时放声大笑，并时常提醒选民她的“祖母”身份。
Abramson最近也当上了祖母，并且又开始为卫报撰写有关希拉里的文章。2014年当她作为泰晤士报执行主编被辞退时，媒体评论就针对她被辞原因究竟是性别歧视还是她的管理方式展开了讨论。像希拉里一样，Abramson也曾试图柔和自己的形象，她有时称自己为娘子军领袖。“我确实是这样，不过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更接地气”，她说。“希拉里也需要这么做，我已经尝试了。”当我问她结果如何时，她笑了，“就我个人而言，当然是失败了。”
希拉里和她的新闻团队一直走在抵抗前线，不过这么多年她们都在做同样的斗争。1992年当希拉里回答NBC记者Andrea Mitchell的问题时，她“本可以呆在家里烤烤饼干”的言论惹恼了美国家庭主妇们。而Andrea Mitchell本人在面对因为处在生育年龄而不能报道核灾难的质疑时，也曾对她的男性上司尖锐回应道：“就我所知，男人的睾丸也会被核辐射影响。”
尽管希拉里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女权主义模范，但她的确用自己的行动带领女性前进。她自己也在进步——从阿肯色州州长夫人、小岩城律所合伙人，到第一夫人、进驻白宫西厢办公室，以及现在竞选议员、总统——她已经成为美国对待女性态度转变的标杆。
在她不断挑战这些文化规约的职业生涯中，她曾多次放弃又重拾自己的婚前姓，第一次是为了帮助丈夫竞选州长，后来是为了自己跻身候选人之列。如果一些选民抨击希拉里不断重复的自我形象再造，希拉里也已经听腻了，她依然坚持倡导同工同酬理念和生育权。Cramer说：“希拉里遭受的是绝不可能发生在男人身上的事，我们都曾某种程度上感受到这种世俗看法，这是不容忽视的——正是这些经历塑造了她。”
希拉里对于自己的史无前例的女子媒体团队并没有大惊小怪，或许这是一个好现象。“希拉里只把我们当做记者”，Karni说，“我想这就是平等，不是吗？”
注：本文编译时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