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迷信全局观

文丨张是之

有读者留言：「不能只站在商人角度看问题，要站在政治、经济及人类社会的全方位立场看问题。张老师总是站在商人角度看问题，很难让人接受。」

这样的观点很有代表性，就是说不能只看经济问题，还要有其他更高维度的视角。

但很遗憾，恐怕要让有这种想法的读者失望了，臣妾做不到啊。

也许有人能做到，但我确实做不到。

不过同时我也建议，不要迷信这样的全局观和更高的视角。

或者说，屁股决定脑袋，那颗脑袋也未必就是对的。

联合国的视角聚焦全球，但照样还是会犯各种低级错误。

我们曾经长期处于计划经济「有形之手」的「照顾」之下，那算是一个很高的视角吧？

但结果怎么样呢，我们长期挣扎在生存的边缘上，后来不得不进行了改革开放，好日子也才过了几年而已。

政治、经济和人类社会的全方位视角，这样的追求很美好，但结果可能很糟糕。

大家都是娘胎里生出来的，都是人，为什么就相信有人能有这样全方位的视角？

实际上除了隔壁家的金三胖，大部分人都还是有自知之明，不会宣称有这样的超能力。

不过倒是一般人非常乐于传播这样的超能力八卦，真的就相信屁股决定脑袋，相信到了一定位置，就一定会有更高的格局和视野。

对此，我只能遗憾的说，未必。

今天一个大学生考上公务员，考试的那些内容大家都知道，涉及经济学的那些标准答案大致上也能猜到。

考上公务员之后，他非常努力和上进，将来有一天终于如愿走上了某个级别的位置，有实权。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可能忙于日常事务，组织要求学习的书籍知识、做的笔记，你大概也能猜到。

将来他走上领导岗位，他对经济学的认识很有可能还停留在最初考试的阶段。

稍微好一点，进修学习的话，可能会学到一点萨缪尔森的皮毛，知道需求曲线。

我不是说全部，但大部分人离讲道理的经济学，距离是比较远的。

就不用说什么奥派、芝派了，就说能懂一点讲道理的经济学，知道张五常、张维迎的名字，就很不容易很不简单了。

但非常吊诡的地方就会出现了，如果越早地接触到了讲道理的经济学，他很有可能就会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也就可能很难融入其中。

这个时候，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

第一，要么他认理。认理的后果就是可能没有什么仕途可言了，无法继续向上走，也无法获得更多对政策的影响力。

第二，要么他认怂。认怂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先认怂再认理，获得一定段位之后，实施自己认为正确的施政理念。

还有一种认怂，那就是彻底怂了，彻底抛弃一切「正确但无用」的理论，一切为仕途让步。

这种认怂是对自己怂，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扶摇直上，有了更高的格局和视野。

当然，更多的人其实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讲道理的经济学的，更多的是沿着原有的惯性，维持原有的稳定。

这样最安全，也是最符合「有大局观、有全局性视野」的选拔条件。

但假如原有的政策是土地不准承包到户、养鸭子不能超过三只、雇佣工人不能超过七个，这样的维持惯性和稳定的大局观，带来的结果，那就是我们长期的贫穷和落后。

这样的大局观和视野，真的好吗？真的对吗？

我们为什么要选择经济学来剖析问题，因为这个它是彻底的讲道理的科学。

你未必同意它的结论，但你只要讲道理讲逻辑，终归还是有能够讨论清楚的时候。

昨天是土地不准承包、养鸭子不能超过三只等等，今天则是换成了房产限购、不能私自办学（幼儿园也不行）、上学要看户口、口罩不能涨价等等。

任何一个坦诚的人，大概都能看出，这背后的逻辑，其实就不过是「自愿交易」和「强制不许交易」。

逻辑内核从未改变，只是换换外包装而已。

经济学的分析可以是纯粹的，可以不受外界干扰，可以跨越时空而成立，这样有助于我们明确前进的方向。

经济学能够论证市场的好处，市场在逻辑上是一个正确的方向，但现实中却未必能够让市场发挥作用。

现实中的确有政治，我也从未否认政治的作用。

但在政治视角下，那个更大的全局观，也应该是尽量都往市场这个方向来靠拢。

而不是与市场渐行渐远，甚至背道而驰。

实际上往往是，在没有干预的时候，大家一般都会选择市场的处理方式。

但当不讲道理的干预进场时，才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

那么，到底是谁在耍流氓的那个人呢？

2020年03月16日

题图：Paul Signac，Boats and Lighthou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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