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身不再是异端,一个人的身体可以用来表达什么?这是他们的故事(上)
永远会有两种人:会文身的人和不会文身的人。因为文身作为一种强烈的表达方式,就包含了对抗和选择的意义。
当墨水进入你的皮肤,你就一定在表达什么
董伟出狱那天是 6 月 16 日,这个日子他觉得特别好。616,有“非常顺”的意思。
因为贩毒,董伟 23 岁入狱,现在 29 岁了。出狱两个月后,他接受了这次采访,跟我们聊他文身的故事。
20 岁以前董伟就文了很多文身,龙虎豹……这些看起来都是很震慑人的文身。听他讲了你会发现,这些文身本意都不是为了吓唬别人,它们要不然是要鼓励自己坚强、有勇气,要不然就是跟一种具体的情谊有关。
采访期间,董伟挺愿意多讲,因为他觉得很多人带歧视和恐惧的眼神看他们,他愿意让别人了解他。
关于文身的故事,我们采访了 11 个人。他们生活背景不同,又在不同的时间,出于不同的目的去文身。无论过去还是最近,决定文身的时候,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有压力,一部分的压力出于自己需要决定一个永恒的印记,另一部分压力来源于旁人对文身的坏印象。
有一个采访对象完整地讲述了他的故事,却在最后坚决表示不予公开。
很多明显的证据表明,文身在中国,人们对它的态度已经越来越宽容了。但就像 Matt Lodder——一位专门研究文身,著有《文身艺术史》的学者——所说,这个世界上永远会有两种对文身态度不同的人,会文身的人和不会文身的人,永远。
这看起来是一句废话,但对于文身这个东西来讲,这句话有它更深刻的意义。
董伟第一次文身是 13 岁,和很多在那个时间段文身的人一样,他们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当时香港电影的影响。包括我们应采访者要求未能刊登的一些采访里,他们都提到了《古惑仔》、《英雄本色》等电影的名字。这不是巧合,这些电影主人公都处在非主流的阵营,通常有幽默、酷炫的行为表达方式。他们重情义、受尊重,经历过复杂的人生。
当年,像董伟这样的青少年也面临着一个“主流阵营”,这些主流阵营是不会在乎非主流的处境的。所以当年董伟彻底退学是初中和班主任有了矛盾。董伟打了他,于是被开除了。在现在的中国生活过的人,是知道这个社会里的人经过一种教化后,对非主流的态度一直以来是多么严厉和决裂的。
即使在今天也是这样,不管文身的人自己是否承认,当墨刻到身上的时候,他一定是在表达。而且,这种愿望是强烈的,不然不必用这种方式。每个文身文在哪里,文什么,对于文身者来说都是非常具体的选择。而这些选择常常意味着要排斥点什么,要对抗点什么,要强调点什么。
也许今天和 20 年前的区别是,观念不再只是二元对立,大家不可避免地接受了更多的不一样的观念,主流也就不再那么单一了。
我们采访到的人中有自己就是文身师的,他们都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对 90 后、95 后的看法,因为这部分人已经是他们的最大的客户群。他们熟悉非主流文化。因为是独生子女一代,他们在家庭里“地位”普遍高,做出单个决定的时候他们压力更小,但在“想要成为某种人物、确认自己的存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压力更大。他们更期望个性,也更敢于追求。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对身体的态度,在某些方面和上一辈可能截然不同。这让他们更容易接受文身。
我们在采访中问到了被采访者一些普鲁斯特问卷里的问题,其中有一个题目是:什么是最完美的快乐?很多人在回答时都强调了自由和自我实现。
但是,我们采访的文身师会跟我们抱怨,年轻的小朋友对待文身这件事情更易接受了,但他们往往只是去学着别人印一个图案而已,他们在 ins 上找到一个好看的文身图案,对着文身师说,来一个这个吧。好像在一种混乱的意识里,他们潜意识里的对抗其实变成了一种从众。
非主流的压力还是很大,当他们在述说这种心理上的边缘状态时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力感。被采访者都提到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国外对待文身的态度都是把它当艺术,他们觉得那是一种可以被认作是绝对容纳的态度。
数据确实显示,在美国和英国,有四分之一的成年人都有文身,美国的千禧一代甚至一半都有文身。但偏见并没有像大家印象里那样被完全消除。人们依然在讨论文身对职业的影响,社会对于文身的态度最近有哪些微妙变化。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也是好人,我们只是皮肤和你们不一样而已。”这样耳熟的“申诉”话语依然会出现在美国。
在美国卡罗莱纳州的一家文身档案馆,9 月将会有一个关于“Mother”的文身展览,在他们的展览介绍上还会有这样的调侃:关于母亲的文身常常是一个年轻人决定要文的第一个文身,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妈妈的爱,还因为这是最安全的文身。因为这样妈妈“教训”你的几率会小一点。
所以,永远会有两种人:会文身的人和不会文身的人。因为文身作为一种强烈的表达方式,就包含了对抗和选择的意义。
所以,在文身业发展迅速,文身群体越来越壮大的时候,我们通过他们个人的故事想知道他们通过文身想要表达什么。
这是前 5 个故事。
题图:pixabay 文内图、网站截图和剧照
文身是我的勋章和陪我一辈子的朋友
董伟觉得文身对于他来说,是对循规蹈矩的生活的叛逆,是能够陪他一辈子的朋友,忠贞不渝可以陪他到死的朋友。
上面这句话,他没有多想,完全脱口而出,包括最后他加上的那一句描述。
他好像每一句话都特别带感情。没有感情,对于他来说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罪恶。
他说走社会的人,文身就类似于警察的勋章,身上文身越多,说明他在社会上的地位、级别越高。
他拧着一股劲,总希望自己是那个强者。
在小学的时候董伟就很有名气,小学校里的每个学生都知道,董伟是学校的大哥。
大家口口相传,他成了大家记忆里的“坏孩子”。
他真的走了大家印象里“坏孩子”的路,初中打老师被开除,那就不读了,开始“混”社会。
13 岁,他的兄弟帮他文了第一个文身,是用针绑上线,沾了碳素墨水给他文的。在手臂上,一个铁链图案,还有几个字母,代表当时比天还大的爱情。
到他 15 岁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文了麒麟、下山虎、狼牙花、黑豹和龙。
最近的一个文身是在 2010 年 7 月,他和 7、8 个兄弟一起,在左胸口文了个狼的图案。他身上的那只是头狼,表示他是领头的。
这之后他就没有文身了,因为 2011 年,因为贩卖冰毒,他被判了 7 年,进了监狱。董伟刚刚刑满释放 2 个月,他说坐牢回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文一个有思想的文身。
这源于他对文身的三种境界的判断,最低等的是文动物、植物,其次是文精神,比如张飞、关公,就是把别人的精神文到自己身上。最高的境界是文思想,这时候文身不仅仅是一个图案,是在讲他的故事和思想。
董伟会去找他 13 岁就遇到的那个文身师来帮他文,这位文身师已经四五十岁了,现在是西南文身协会的会长。董伟说他需要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把他的故事讲给文身师听,然后文一个专属的图案。
他讲起这个的事情,特别认真。他对文身这件事情太带感情了。他说,因为从小就信这个。
Q:好奇心日报
董伟:董伟
Q:10 年 7 月,你们为什么要去文狼?
董伟:狼这种动物是人永远征服不了的。老虎、狮子、大象、猩猩,你看马戏团里,这些动物都是可以被人征服的,他们都可以在人的要求下玩马戏,但只有狼不会。
然后狼一生只有一个妻子,月圆的时候,它就会唤它的伴侣。狼离开它原来的狼群以后,是绝对不会走入另外一个狼群的。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有一只公狼、母狼和小狼。小狼不小心掉入了人类的陷阱,母狼看到以后,想要保护孩子,没有一点犹豫就直接也跳进陷阱。公狼相当有智慧,它特别冷静,叼了树枝扔进陷阱里,一点一点,直到两母子都能出来为止。公狼救出母狼和小狼的时候,设陷阱的人类来了。公狼给人了一个眼神,它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
Q:你最希望拥有哪种才华?
董伟:音乐方面的,我从小对音乐天生就有(天赋)。
在监狱里我学了架子鼓、吉他。那是我第一次学乐器,因为在监狱里面太枯燥了。
以前我对音乐的理解都不是很深刻,直到在监狱里面,我听到张学友用歌词来述说这个世界。
我是 23 岁到监狱,天都黑了。我们在监狱里都互相称呼为同改,要不然你说服刑人员也行,但千万不要说劳改犯。当时在监狱里,我们几十、上百人唱了一首《从头再来》和《感恩的心》,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下,听到这首歌,我的眼泪在打转,音乐在我生命里有了更深层次的意义。
你知道坐牢的人坐得太久了,人都不说话了。音乐可以成为第三方,让自己没有那么被动,它可以用来述说自己的心情。
Q: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董伟:我最恐惧内心不够强大,我自己战胜不了我自己。
Q: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有想到一个场景吗?
董伟:监狱那种特别的场景里面。在监狱外面,很多事情其实是可以逃避的,你讨厌的人给你打电话,你讨厌他,你可以不接。你不喜欢那个地方的那个人,你可以不走他面前过。但是在监狱里,你都必须面对。这种压力下,你要让自己的内心强大,只有克服自己。
监狱里面也是三六九等,只有强者和弱者,是缩小了的社会。这种社会只有弱肉强食,没有道理,强大你才有道理,弱了你只有听道理。
Q:刚进监狱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
董伟:大家都晓得你在社会上做什么?当官的,做生意的,社会上的,吃得最开。跟社会一样的嘛,哪里都一样。受苦的都是强奸犯,还有那些做了小事情的。
其实这取决于一个人的修养和为人处世,你让人尊敬你的话,哪里都会让人尊敬你。
Q:你出狱以后有特别不开心的时候吗?
董伟: 没有。我很平静,没有太大的起伏。甚至我很愿意跟你聊天,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我知道老百姓带歧视和恐惧的眼神看我们。我跟你说刚进监狱前一两年我整个人垮了,我觉得我完了。我妈妈来看我,她对我有期盼,我哭了,我知道我是她的希望。
所以我在监狱里读书学习,广交朋友。我也不是带目的地结交,但是我交了很多优秀的朋友,他们为什么愿意跟我一个 20 几岁的娃娃称兄道弟,是因为真诚和人品。
我不想认命,坐牢回来我也没给政府添麻烦。我现在在马尔康做青岛啤酒的代理,我想凭借我自己的渠道,去做一点正事。
Q:你最喜欢的旅行是哪一次?
董伟: 12 岁跟妈妈到北京。本来我是单亲家庭,那是一个唯一的跟妈妈心与心的旅行。她之后其实约过我很多次,要不就是我不在,要不就是我不想去。
但是以后会有很多我跟她一起的旅行。因为我不想让她白等我,让她遗憾。这个是我出监狱的时候发的誓。“一定让母亲过好,不能再让她流泪。”我活着出来,她就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和信念。
Q:你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董伟: 情。很多人。爱情,友情,亲情都有。我是把情看得最重的,其他的也不是淡,反正也不是很重嘛。
Q:你最奢侈的是什么?
董伟:财富对于我来说,只是体现我个人的一种价值。对于我来说最奢侈的是一家人团圆坐到一起。爷爷、舅舅、嬢嬢、妈妈,聚到一起。这种机会对于我来说,不是很多。小时候多,现在很少。
Q:有选择的话,你希望什么重现?
董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会重新来过,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Q:重新来过指的是从多少岁开始?
董伟:8、9 岁。
Q: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让你之后不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
董伟: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我家住成都,家人到茶楼去打牌,赢了钱走,结果惹上了黑社会。他们硬要说我家人出老千作弊,来了 20 几个人到我家,把小区门卫挟持,座机电话线剪短。那时我家里基本都是女性,还有老人,再加上我,一个小孩。
(他们)把家里所有现金和金银首饰都拿走了,并邀约第二天晚上再拿十五万给他们。我家里舅舅不在家,只剩我们几个,我家人就答应下来了。
因为担心警察和他们是一起的,所以我们加了家乡社会上的人来,还从家乡叫了警察来。
第二天晚上我爷爷在床上躺着,家人都去解决这个事去了。我当时很害怕,把家里灯关了。
我家没防盗门,那时门是层板做的。
我很害怕,把门关了,灯关了,左手拿菜刀,右手拿斧头。心里只想着哪个要敢把门打开,伤害我爷爷我就杀死他。
后来家乡的警察把那些人抓了判刑了。这件事让我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当时就想一定要强大才能保护我的家人。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如果可以,我想永远念小学,哪怕无限循环也好
和 Mia 聊文身的时候,她在火车上。那时候是晚上 9 点,她在回家的路上,从北京到石家庄。
上面是一些不太有意义的信息,但是 Mia、夜晚、火车、从 A 到 B。这个碰巧的组合感觉还挺适合来形容这位采访对象给人带来的感觉。
Mia 这个名字来源于《低俗小说》,采访对象说她喜欢这个名字有种发廊的感觉,所以想用这个名字做化名。而她的文身是一句德语谚语:发生过一次的事就等于没发生过,来源于《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Mia 23 岁,从她的文身聊她认识的整个世界。其实到后来整理的时候才发现,她怎么讲了那么多跟考试有关的东西啊。采访的时候真不太能意识到。她讲的每件事情都能清楚地被记得,但多数竟然都跟考试有关?!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幻觉,当然其实有原因可寻。Mia 的世界是有一个反选开关的,这个开关早就在那儿了,一按这个开关,跟考试有关的东西就都关闭或者开启。她随时随地手里摸着这个开关。她的美梦和噩梦,全都停在这里。
Mia 讲起的每个故事,都包含着行动。非常多的行动,而且每个行动都有与之相关的确凿的细节。也许是这些细节足够特别,让人只记着细节,而忽视了它们旁边的那个考试开关。
Mia 这几天就在准备考试,为了考研。
如果可以, 她倒挺想永远念小学,哪怕无限循环也好。上了初中、高中,有了考试,人生就跟换了色调一样。
她喜欢画画和写东西,自己明显感觉得到小学和大学是她创造力更好的时候,而初中和高中,创造力压抑、枯竭。
高中毕业 Mia 考上了清华。但她说她最大的挫折就是高考。高考的结果是让她满意的,但挣扎的过程太痛苦了。
高二升高三的时候, Mia 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成绩不可能上北大清华。她想要不然去学画画,参加艺考,这样可能还有机会。但是一旦这么决定,就意味着几个月不上文化课,不知道最后还能不能保持当时的文化课成绩。
有两件事情可以描述她当时的心情。第一件是她当时自残,拿刀子割手,不够,就直接拿刀划了脸,这样会更有快感,她要让别人看看她是什么样子。
其实这是一种自我惩罚,专门要给别人看到。伤害了自己之后,会立马让自己的罪恶感少一点。而不好看的样子让别人看到,又是对自己的惩罚。是 Mia 妈妈之后开导她,她才停止了继续这么干。
第二件事是一场车祸。她管这个叫做除了心理上的挣扎外,肉体上的挣扎。高二快要结束的时候,她骑电动车,不怎么会骑,下坡的时候连人带车摔到地上,擦掉了一层皮,第二天去学校眼圈是青的,眼睛满是血丝。其实不严重,但一到学校就遭到了围观。
在她的意识里,即使做出决定,选择了学画之后。她还是碰到很多倒霉的事情。
到北京学画画的时候,住的条件不好,她晚上会用电暖宝,结果脚上烫了一个大泡。她不懂,让伤口遇水感染了。最后去医院,清创的时候医生挖掉了她一大块肉。但最后,她是整个画室考试成绩最好的。报考了 6 个学校,全都拿到了证,包括清华。这是 Mia 自己的叙述。
考北航的前一天,她又摔了一顿,还不轻,去照 CT 发现头部的左边和右边都不对称了。她的同学们都劝她都摔成这样了,别去考试了。结果,第二天她还是去了,是同去的 7、8 个人里唯一通过考试的人。
这一切都顺利结束以后,她去了清华,学了服装设计。
换做她在北京的画室里面教人画画了,做这个报酬很高,一天大概有 1200 元的工资,但 Mia 觉得不对劲。她觉得这么一天下来是挣了很多钱,但自己是在一个被奴役的状态里,特别浪费生命。她身边有很多人都在挣这种钱,给别人带课,帮别人排版,接一些大大小小的设计的活。为了挣几千、几万,不睡觉。
她觉得他们系的老师也是这样,在专业上都很受认可,会有很多事情找到他们做,可能因为熬夜太多,整个系大概 30 个老师,只有一两个是有头发的。
她一直觉得她会做设计,像她的老师一样,能够去做奥运会的视觉设计。她以为她也会做这些,接很厉害的项目,挣很多钱,熬很多夜。
但后来她还是做了另外的决定,她不想就这么去做这些工作,她想继续读书,想多了解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Mia 在清华修了双学位,一边学服装设计,又一边学了社会学。读研究生的话,她会考虑读社会学专业里一个跟艺术专业交叉的方向。
她说:“世界上有那么多书,我想把它们看完。我不想挣很多钱,不想熬那么夜,我想知道很多事情。”
文身,就是想要记录自己的这个决定,代表着她未来想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她们班有一个学生专门从法国来中国学文身的。这个同学在北京开了一家文身店, Mia 去年生日的时候,她正好想要文身,就去找这位同学帮她文了一句话,“Einmal ist keinmal”,提醒自己生命只有一次。
她觉得这句话和歌手 Lana del Ray 的一句话很像,“Live fast. Die young. Be wild. And have fun.”
对于她来说,这两句话就是她的箴言。
好奇心日报:Q
Mia:Mia
Q:你觉得最完美的快乐是什么?
Mia: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自己的时间完全受到自己的支配和掌控。
Q:你最想拥有哪种能力?
Mia:最缺的左右逢源的能力。不是很想要,但我很需要。有的话我会更厉害一点。
Q:最恨自己的什么特点?
Mia:有事情的时候不会有话直说,埋在心里,导致很多问题。
Q:最恨别人什么特点?
Mia:假装理解别人,以为自己在别人立场上,但什么都不了解。
Q:你最喜欢的旅行是哪一次?
Mia:去年夏天,我自己去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当时看了《路边野餐》和另一个公路片,就特别想出去玩,就买一个票就走了。买一个地方到一个目的地,到那个地方再买票去另一个地方,最后一路到了重庆。
Q: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Mia:初中的时候,我没有遵循自己的选择去选择初中,而是听了爸爸妈妈的话。因为我的初中就是军事化管理的,这个影响我很久,什么都要听话的那种学生的感觉影响了我很久。
Q:如果可以改变你的家庭一件事,你会改变什么?
Mia:希望我爸我妈能够看起来比较像夫妻,而不是一个爸爸和妈妈。大部分的爸爸妈妈都不喜欢秀恩爱,每天都像两个无性的人一样。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他的网名来自于《康熙来了》的黄秋生,是想说“坏品味好过没品味”
袁礼没数过自己身上有多少个文身,对于他来说也没必要数。因为他觉得这些文身没记录什么心路历程,就纯粹是为了样子好看。
袁礼文身就是想要跟别人不一样,想要表达跟别人不一样的感觉。从 15 岁文第一个文身开始,他就是这么想的。到现在他 34 岁,还依旧是这个意思。
在中国,袁礼应该算是一个兴趣、爱好被最大程度地尊重和发展过的人。袁礼出生在重庆,他不吝用非常绝对的星座决定论来形容他的父母:两个射手座的特别自由的人。
15 岁的时候,他就敢跟他们俩出柜。听到他的消息,他的妈妈告诉他: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开心。而他的爸爸因为平常喜欢电影,就告诉他你这个很正常,你看,哪些哪些电影里就有你这样的人。
袁礼从小就学画画,他身上的文身基本都是他自己设计的。他现在的职业是给演唱会、节目、活动设计舞美,行话管这个叫秀导。看起来,对于他来说一切都顺心如意。但袁礼说,他目前到了自己的瓶颈期。做秀导已经做了很多年了,他有点腻了。他一直爱时装,可能会想去做一点跟这个有关的事情。
好奇心日报:Q
袁礼: 袁礼
Q:你第一个文身文了什么?
袁礼 :是一个印第安图腾,一个太阳。就是一个抽象的花纹图像。我就是单纯地想有一个文身。那个时候重庆文身店很少,我是在解放碑一家文身店文的。在当时那个年代看,那儿的文身师还是挺靠谱的,是两个搞乐队的人。
那时候会觉得文身很酷,日本漫画、歌手身上、还有电影里知道的文身。那时候我读初二、初三,就很叛逆,染头发,爱玩,爱旷课。所谓的比较坏的孩子,但是成绩还行,全班大概前十以内。
Q:第二个呢,什么时候去文的?
袁礼 :第二个文身是几个月之后。在右腹部文了一只蜥蜴,就觉得红色配黑色会好看。我很喜欢蜥蜴的图,因为它线条感比较诡异。
Q:第三个?
袁礼 :第三个文身是我 18 岁文的,大概 2001 年左右。就在右臂上文了莲花和藏文,藏文就是一个佛印,代表千手观音和阿弥陀佛。文莲花就是为了表示尊敬。这个可能是我身上唯一一个非装饰意义的东西,如果放到现在的话不会去纹这个,不过它也是个护身符。有一点像你带项链是想带一个玉还是一个有装饰性的项链的感觉。
当时除了这个我还在后背纹了一对翅膀,中间有一串字——keep on dancing,因为那时候我开始跳舞。
Q:你觉得文身疼吗?
袁礼 :还好。看哪个位置。我脖子上的就很疼,感觉刀片在那儿划。触觉越敏感的地方越疼。
我脖子两边的纹身,左边的是飞的鲸鱼,右边是一双握着的手带一对翅膀。
Q:你为什么总是文和翅膀有关的东西啊?
袁礼:主要是线条比较漂亮。
Q:有想拿它表示自由的意思吗?
袁礼:没有。如果它没有飞和自由的意思,我也觉得它好看。
Q:你最近文的一个文身是哪个?
袁礼:最近的在两条大腿上,右边文 on the right is the devil ,左边文 on the left is the god 。我对文身没有计划,都是心血来潮就去文的。
Q:你最近想文什么东西?
袁礼 :一个宇宙飞船。因为自己喜欢,男朋友也很喜欢宇宙飞船。对,这可能也是第一次别人影响我文身这件事。
Q:迅速罗列一下你的其他文身。
袁礼:手上一个浮世绘样式的海浪图,下面有“你这个大丑逼”的日语,这句话别人问我的时候,我就可以说给他听,很好玩。
手背上一个自己画的炼金术士图画,这是一个欧洲中世纪魔法师的东西。
手上一个 Comme des homosexualities,像暗号,这是川久保玲品牌名:像一个男孩。我把它改成像一个同性恋,懂的人看到就会觉得幽默。
手背上一个斑马盖掉之前我的第一个文身:图腾太阳,至于盖掉它的原因就是这个图案和别的不搭了。
两条小腿上一边一朵玫瑰花,这个位置很少有人文,也很少这么文。
脖子后面文了 bad taste ,这是我第一个网名。
十个手指上各有十个小图案。
手臂上两个男孩亲吻,我自己画的。你看到(我)画人的时候会有翘起来的胡子,这是我有点受荷兰一个同性恋插画师影响。他是画色情插画的,胡子翘起来感觉会很好玩。
左胸上文了一个燃烧的心脏。
胸口正中的位置文了一个裸体,是一个被捆绑起来的男孩。不是我有 SM 倾向,还是只是我觉得好看。
其他文身:法文的性、杀吸血鬼的剑、蜂鸟、五星、一只花臂(左臂)、矛盾三角。切断手指的手。
Q:你会想到在头上、脸上文身吗?
袁礼:有。但是因为文身不能改,在脸上的画很容易就会看腻了。之前我左边鬓角有一点断,我还想文花把它挡一下。
Q:你对你自己的样子满意吗?程度是多少?
袁礼:满意,70 到 80% 吧。
Q:如果文身是随时可以抹掉的话,你觉得会更好吗?
袁礼:当然很好。但是前提是质感要跟这种质感一样。
Q:你对现在生活状态满意吗?
袁礼:还算满意。但是现在工作状态有一点瓶颈,会觉得有点无聊,会想到开一家小店这样的,开一家咖啡店。不单是咖啡,还要把书和时装那些融合一下。只是一个想法。现在的东西有点轻车熟路了,有一点无聊,没有以前那么喜欢这个行业了,也做了十几年了,在工作里面获得的成就感变少了,热爱减弱了。
Q:为什么工作里面获得的成就感变少了?
袁礼:所以可能是热情变少了。
Q:可是演出行业和节目的市场不是很繁荣吗?
袁礼:没有,今年开始就这样,很多禁令,这些会直接影响到工作。
Q:你 15 岁就出柜,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同性恋这个概念的?
袁礼:小学 5、6 年级的时候知道同性恋这个概念。从小知道自己比较喜欢男孩。但那个年纪就可以上网查一些,因为爸爸是计算机工程师,就在家里就可以查一些这些东西。但我那个时候还是困惑,相对来说会觉得是比较秘密的东西。
Q:你为什么用 bad taste 这个网名?
袁礼:那是刚开始有《康熙来了》的年代。黄秋生上《康熙来了》介绍一张专辑叫 Bad taste。我觉得这个概念很有意思,跟别人不一样。就是说哪怕你有坏品味好过没品味,坏品味是一个很个人化的主张。
Q:《康熙来了》对你的意义是什么。
袁礼: 改变了一代人说话的方式,这个重要吗?我觉得挺重要,让大陆好多人有一种非常幽默的话语模式,虽然现在看会有点俗气,大家会嘲笑别人有台湾腔,说话学小 S 什么的。
Q:如果文一个电影场景,你会文什么在自己身上?
袁礼:《暖暖内含光》,最后一幕,两个人牵手往海边走,一直重复。那是一个很伤心的场面,两个人因为个性不合适,不断分手,删除记忆再相爱,再分手,再……特别丧的,宿命。
我表象乐观,但骨子里悲观。文身的人多少有点自虐倾向,多少有关系,对性的方式上多少也有一点。
Q:你想开店是跟喜欢时装有关吗?
袁礼:对职业的困扰多少跟喜欢时装有关系,后悔没有学这个,喜欢时装多少会因为爱美,对美的东西的一种崇敬。时装是一个设计师自己的语境的表达。其实也是一种对自己的外化的表达。你自己的心情,你今天想呈现给别人的样子也好,和文身有类似的地方。
文身有点像装修自己的房子。或者跟整形也一样。开心就好。不用去神化它,就是现代人的一种方式。
会打扮的人都是比较有自己气场的人,同样的东西穿在别人身上也会这样。选文身图案跟衣服一样,是自己品味的一个东西。我穿衣风格不统一,你看我文身的风格也不一样。
时装对我来说,仪式感很重。你每天的服装和香水,会影响你的心情。你的心情又会决定穿什么衣服,我很喜欢衣服在身上起的这种变化。
不过我现在这个年纪了,不想直接去服装设计的圈子,我会去做比边缘一点的事。而且我一直有点顾虑,审美力是我优势,但我的优势不在创造力本身。
Q:你最喜欢的城市是哪里?
袁礼: 上海。北京不够摩登,上海够摩登,成都摩登的可能性都会比北京大。
为什么?城市跟那儿的人带来的感觉跟脾性。北京不太有细节,某一些方面,比如街景,这些方面越来越没有细节。
Q:未来 10 年,你觉得最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
袁礼: 现在很大的愿望是赚钱移民,想去哪儿呢?如果不考虑可行性的话,就是东京或者纽约。然后我希望我感情稳定,事业有突破,最好这个突破跟时装有关系。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我希望我的文身能有一种效果,能够激励我往前走
Harpoon 的文身都和现在和未来有关。
听了她的讲述,会让人觉得这有点像一个生孩子的过程,她的每一个文身都需要她孕育、分娩和养育。
她不会文跟过去有关的东西,想要的文身都要有一种效果,就是能激励她往前走。
采访 Harpoon 的时候,她不是在一个轻松的处境里。鉴于她的每一个文身都代表当时一个决心,一时有点怀疑现在不轻松的处境对于 Harpoon 会不会是一个常态。
“可以轻松地生活”对于有的人是一个好消息,而对于另一种人,这可能就意味着停滞,是一个坏消息。
关于这一点, Harpoon 在后来的一个问题里有了解答。问她 10 年以后,会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女强人吗?Harpoon 说希望是,但想一想又觉得:其实也不是。
她说她想留在意大利是觉得在国外可以过一个简单的生活。有一个简单的工作,养养宠物,养养花。不像在国内,生活是为了买房买车。或者可以这样说,她觉得强人不是说要达到那种所谓的成功,为此穷追不舍,而是可以有简单的、自立的、舒服的生活。
Harpoon 现在还在米兰,刚刚过了 27 岁生日。
硕士课程已经结束。她要找一份工作,留在米兰。
在意大利找一份她满意的工作挺难的。不久之前,Harpoon 在一个内衣杂志实习,这是一份针对企业用户的杂志,全球有 10 种语言发行,她负责的是其中亚洲版的中文和英文的文稿撰写。这本来可以成为一份长期的工作,但因为压力太大,Harpoon 只做了半年就没做了。
现在想起来,Harpoon 觉得她其实错过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在意大利,经济不是特别好,找工作本来就不容易,连本地人都不太好找工作,加上时尚行业有才华的人太多了,所以竞争会比较大。”
她有一点不安。问她现在最恐惧的是什么,她说是害怕自己一直这样,不能经济独立。在国内,很多朋友已经结婚生孩子,有了稳定的家庭和生活,而自己还这么飘着,她有点害怕当初这么选择是不是对的。
5 年前,Harpoon 在国内学环境科学,学得很不开心,一位老师的鼓励,让她下了决心出国念服装设计。她在豆瓣上找到了满意的文身师,专门去重庆,在脚踝上文了一只小鱼,有点图腾的感觉,看起来是鱼,但又不是现实的鱼。
小鱼是她的小名,以此她想表示自己的决心。
一开始,Harpoon 的家里人不太支持她出国,毕竟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但 Harpoon 特别用功地做这些事情,自己也申请到了学校,家里也就同意了。
终于出国,达到了目标。一到米兰她就想要文一个文身,一个缝纫机,代表她想要成为一个时装设计师。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文身师,另一方面自己这一次想要文的文身比较大,所以就多想了很久。直到去年 11 月,她在左边肩膀下面文上了一个缝纫机,一把剪刀和一个尺子。
这个文身师是她在 ins 上找到的,她设计出了 Harpoon 想要的那种图案,所以 Harpoon 对于这个文身师非常信任。
非常迅速地,在今年 2 月,她又找同一个文身师文了第三个文身。当时, Harpoon 看到了一个女权的游行,受到感染。她让文身师设计了一个关于女权的图案,并在上面文了她的座右铭:Seize the day 。
这其实不是一个非常突然的决定。Harpoon 一直就有关注女权运动,出国了以后,就更容易看到各种关于女权的信息了。
“我觉得自己看的东西还是太少了,没有办法让自己成为一个什么运动的人,还没有资格。但是呼吁女权这件事情是必要的。在国内这个事情太明显了,在国外就少很多。在国内一个女生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是有压力的。在国外,人们不会太关注年龄,人有自己的选择。这是我选择留在这里(米兰)的一个原因。”
不到半年,Harpoon 已经在准备文她的第四个文身了。这个是她自己设计的图案。
Harpoon 最终的梦想是要做一个自己的品牌,她就想文一句话加一个梦想品牌的 logo。logo 还是比较像一条鱼,而句子是一个罗马诗人写的拉丁诗句——在孤独中一个人要像一个队伍。
“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拉丁语诗句,就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在米兰,一年回去一次,什么都要靠自己,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看到这句话就觉得很有感触。”
本来这个文身她是想上个月就去文的,但是当时天气太热了,又来例假,不适合纹身。
后来她决定还是秋天去文吧。刚好现在没有工作,等到找到工作的时候可以有个纪念。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妈妈去世了,我跟她关系特别好,这个坎我过不去
武晔婷是一个文身师,跟大多数文身师一样,她也是从自己文身开始的职业生涯。
跟武晔婷的第一次采访是在有一天上午的 10 点。她从家里出发,到上车去文身工作室上班的途中,就 40 分钟的时间。
原本以为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但结果出乎意料。很短的时间里,武晔婷说了很多。关于文身,问武晔婷的每一个问题,她都能马上给出一个完整而丰富的答案。
武晔婷文身是在妈妈去世以后,她用文身来寄存心里的痛苦和依恋。没想到的是,比起做一个辛苦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画家,做一个文身师让她更开心。
她说她会文在自己的身上的,除了自己设计的图,就是花,因为她的妈妈喜欢花。
武晔婷用到了“缘分”这个词语来形容她成为文身师这件事。她认为她的存在感、方向感、安全感都是通过文身得到的。
她说估计自己做文身师会做到垂暮之年,一直到腰断手抖实在无法工作的时候才会罢手。
自述:
我从事这个行业很简单,妈妈去世了,我跟她关系特别好,这个坎我过不去。
之前我一直画画,跟画廊合作,画了很多年。画画的同时,我一天兼四份工,文秘、设计之类的我都做过。做这些都是想把妈妈接到北京来,让她有好日子过。
妈妈去世以后,我突然就失去了目标。
我的一个朋友以前就建议我做文身师。我现在还跟这个大哥说,当年就是你推了我一把。
那个时候我们老是一起吃饭,我老是在饭桌上画一些小图。当时,我就带一个本子,走哪儿画哪儿。他见了我的画,觉得很好,说为什么不去试试做文身师啊,你做这个肯定会很厉害。
他当时认识“木乃伊”的文身师老大。“木乃伊”就是北京最早的一个文身店,但这店的老大后来堕落了,吸毒。我说这不好的影响你跟我讲什么?他觉得那你去做啊,又可以赚钱,又可以画画。
后来妈妈去世了。他说你要不来一个吧。我就自己设计了一个,设计的过程很感动,一边设计这个,一边就决定要做文身师了。
因为妈妈喜欢花。我设计了一个花臂,里面有一个圣母的形象,有花和风围绕着她。我把很多内心的东西都赋予到这个里面了,说起来很矫情,但文完我有愿望达成的感觉,一幅图让我妈妈留在我身边。
文完回家我就哭了,就有一种释放。它对我鼓励的力量挺大的,背后的力量和意义巨大。
从不太懂文身到现在变成一个文身师,是(这个过程让我)了解了它背后的意义。
成为文身师以后,我得到什么?前所未有的认可和信任。
客人会跟我分享很多故事,甚至是一辈子的秘密。我是狮子座的,但我要说的这个东西和控制欲没有关系,它是一种力量。
所以我每年都去国外学习,就是为了让信任我的人得到回报。
中国文身业刚刚开始,很多人为了赚钱,就跑来做文身。其实文身师需要很多知识,文化类的、医学类的都需要。你要考虑皮肤、客人的感觉、图的大小、位置怎么摆,等等。其实这就跟做手术一样。
刚刚做文身师的第一个月,我也担心吃不饱,工作室的老大当时跟我说不用担心,一定会吃得饱饭。我记得第一个月挣了 2000 块钱,那时候房租已经交掉了。但这钱我也攒着不敢花。之后就越来越好了,每个月我都会增加一些客人。工作室去掉水电,跟我们分红以后,我的收入大概能跟在公司做工有一个持平。
我的客户有几个圈子,他们文身现在都在我这儿文,都是毫不犹豫地就来找我了。
做文身师会有一种存在感,是社会学里面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存在感出了问题,就会有抑郁症。
我以前画画的时候,也会有存在感,也有粉丝,跟文身一样会有一个特定群体。但是画画就是在自己的小宇宙飞翔,其实那个东西是很狭窄的。
我有一个朋友她是策展人。她老公是画画的,画的画都是那种天马行空的。但我朋友跟他老公说想文身的时候,他老公就会反应很大,问为什么。所以我觉得艺术家会把自己框在一个框框里,就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想做艺术家。我以前画的东西也是这种天马行空的。我朋友都跟我说你画的什么啊?跟抽了大麻一样。就是说你得到的一半是理解,一半是不理解。艺术家是很孤独的。
但因为家庭环境和经历,我个人来说是安全感很不够的人,比如我不能没有工作,没有着落。做了文身师以后,安全感就很足了。
我已经 32 岁了,工作室里(的同事)都是小孩,(我)已经算比较大岁数。我绕了一圈,什么都干过,现在来做这个。我自己觉得在理解故事上,我可能会更容易感同身受。有一次我给一个英国的客人文文身,她一边文一边哭,我就问她是把你扎疼了吗?她说不是,是想到自己的经历觉得很痛。跟她聊完,文完以后。我们一起拥抱。
我觉得我的客人文完了以后不仅是一个交易。80% 的客人都是朋友了,这是做任何其他行业都不一定能得到的。
做文身师之前,朋友还行。我狮子座,吊儿郎当,没什么心眼。刚刚开始做文身师的时候,就有人来找我文身。
所以我觉得文身不只是酷、好看,时尚的表达,它有更深层的意义。每次有客人来跟我说,我就文个这个吧,我就告诉他你想好了再文。我从来没有打开我的图库,说来,你选一个吧。我不会为了赚这几百、几千块我就给你文了。
文身给我的力量我想试着也给到别人。
你要问我从大家文身看到什么趋势,什么社会问题。我觉得 80 后这一代对于父母来说接受度还不是很高,可能因为他们父母的职业,总会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文身在中国是一个特别快的产业。中国的任何方式都太快,造成这个文身产业发展得也太快。
在欧洲大家做这个都是踏踏实实的。在中国大家就都特别着急的表达,想要提高个人的存在感。你要化一个妆、别人也可以化。你戴一美瞳,别人也可以戴一个。但是文身,你一出来,别人就会说,哟这是什么啊。他们需要存在感。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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