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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约车新政一周年,政策还没完全落地,增长已经结束

2017-10-09 唐云路 好奇心日报


每天打开滴滴的用户少了 22.7 %,他们平均一个月只开 5.5 次应用

2016 年 10 月 8 日,国庆节后第一个工作日下午,北京、上海、深圳、广州这几个一线城市相继公示网约车管理细则。

四个城市分别从户口、车牌、车型拉高了专车的门槛。

北京上海这两个很难拿到户口的城市,都要求司机必须拥有当地户籍。所有城市都规定本地牌照并通过轴距限制将车辆限制在中级车(B 级车)。

这是中国网络叫车生意被严格监管的开始。数十个城市在之后数月里紧跟北上广深发布了自己的管理办法。

数个月后,中国最大的打车公司,当时估值 380 亿美元的滴滴,还在指望着政策松动的可能。

“我们的政府是非常开放的,中国政府在全世界第一个让网约车合法化,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大步。”滴滴出行总裁柳青在 2017 年 6 月,大连夏季达沃斯的一场论坛上这么说。

“但是(我们)同时面临着,在网约车落地的时候,各地的执行上肯定还是会有或左或右的落差。”

现在整整一年过去了。政策有什么变化,这个行业又怎么样了?

各地政府对车型的要求普遍有所放松,但户口和牌照还是严苛

去年 11 月,我们对已经出台了网约车细则的城市进行了汇总。按照当时的统计,有 58 个地级以上城市公开了网约车管理规则,其中,31 个直辖市和省会城市中有 13 个没有在线公布细则。

现在,133 个城市公布实施细则,还有 86 个城市已经或正在公开征求意见。全国所有直辖市和省会城市,只有拉萨还没公布。

各地对于网约车的限制基本分为人员户籍、车牌归属、车型限制几类。它们限制了司机来源、网约车的购置/租用成本和油费,这些都会影响服务价格。

除了一线城市外,其它地区的车牌问题都不大,但车型将直接影响门槛和运营成本。

各地对于车型的划分各不相同,从轴距、定价、排量到车身长度都有。

我们根据车型的要求划分了三档:

严格:符合下述任意一项要求,它会限制几乎所有滴滴快车、甚至不少滴滴专车。比如 4.8 米的车长限制连宝马 3 系都达不到。

  • 定价 > 15 万;

  • 轴距 > 2700mm;

  • 排量 > (自然吸气 1.8L,涡轮增压 1.6T);

  • 车长 > 4.8 米


一般:符合下述任意一项要求,它会限制相当一部分滴滴快车,比如大众朗逸、桑塔纳、宝来等在中国保有量较多的车型。但还是有不少可以跑。

  • 定价 > 12 万;

  • 轴距 > 2650mm;

  • 排量 > (自然吸气 1.6L or 涡轮增压 1.2T)

  • 车长 > 4.6 米


宽松:各项限制都没有超过以下标准,大多数滴滴快车都不会受影响

  • 定价 > 10 万或无要求

  • 轴距 > 2600 mm 或无要求

  • 排量 > 自然吸气 1.4L 或无要求

  • 车长无要求


58 个地级以上城市中,有 35 个限制严格。

从最初出台征集意见稿,到正式实施网约车管理办法,真正落地的管理细则或多或少都有所变化。

我们统计了部分城市在这一年中的政策变化。

北京:设置了 5 个月缓冲期,今年 5 月 21 日起正式实施;还在缓冲期内时,滴滴平台上已经逐步停止对北京三环内非京牌网约车派单。规定正式实施之后,外地牌照车辆不能接单,而户籍规定没有执行、也没有松动。

上海:新政没有设置缓冲期,但是将车辆轴距要求降低到 2600 毫米,且不再区分燃油车辆和新能源车辆;不再要求驾驶员持有上海市当地驾驶证,但还得有昂贵的上海车牌。今年 6 月 14 日起,滴滴在上海正式停掉了新司机的线上注册服务,所有的新的司机注册必须在线下办理,防止新司机伪造上海车牌图片注册账号。

广州:这个原本不对驾驶员户籍做要求的城市,开始要求驾驶员有广州户籍或居住证。对排量的要求则从 1.8T 或 2.0L 降为 1.8L。

深圳:设置半年缓冲期,放宽了对排量的要求,但是对轴距的要求变严。

天津、福州、石家庄分别从轴距、车价、排量做调整,网约车门槛从 B 级车变成了 A 级车

昆明:对车辆没有具体要求,驾驶员须有昆明市户籍或者居住证。但车辆使用性质需登记为“预约出租客运”,还需喷涂或粘贴明显的运营标识。

杭州:放宽了对户籍限制,除了取得杭州本地户籍或在杭州取得《浙江省居住证》6个月以上的条件外,还增加了“在杭州取得《浙江省临时居住证》12 个月以上”。

最终,这些城市在车型上大多放宽了要求,从严格变为一般。这意味着司机不再需要 B 级车就能上路。

但是户籍的规定没有放开,原本在征求意见稿中没有对户籍限制的广州,也在征集意见期结束之后,加上了户籍限制的规定。杭州在户籍规定中增加了“获得临时居住证 12 个月以上”,已经是一二线城市中,唯一放宽户籍限制的城市。

对于最大的市场,北京和上海,户籍加上牌照直接排除了绝大部分司机。

从具体的执行情况来看,新政的要求正在逐步落地。

除了很常见的约谈滴滴、神州等平台,要求清理违规车辆。各地的交通执法总队也在机场、火车站等人流密集区域查处异地车牌或非本地户籍车辆。

比如 1 月 1 日当天,广州交通部门的执法人员就在白云机场查处了 6 辆异地车。

到了今年三月,离过渡期结束还有两个月,滴滴开始清理平台上的违规司机和车辆,整个北京市都将逐步限制对非京牌网约车的派单。5 月 21 日,北京网约车管理办法正式落地之后,非本地牌照的车都不能接单了。

今年 7 月,一位北京户籍的专车司机曾告诉《好奇心日报》,不久前他去参加培训的时候,发现大部分还是外地司机。“我就心想,滴滴也挺不厚道的,万一哪天就不能开了呢。”他说。

目前北京市交通执法部门已经在机场、火车站等地查处非北京户籍的司机,哪怕车辆是京牌。

小城市也没闲着。厦门自新政实施以来,已经清理了 15 万辆不合规的网约车,最近,厦门的交通执法部门在重点区域内,严查非法营运行为。仅 4 天,交通执法部门就查处非法营运车辆 34 辆,日均查处量为此前 2 倍。

短短几个月间,开私家车在平台上接单的司机又变回了“开黑车”的身份。

还有一个新变化是关于网约车司机的资格考试。

9 月 8 日,交通运输部印发了《关于改革出租汽车驾驶员从业资格考试有关工作的通知》,简化考试内容。

这大概是因为考试通过率过于低了。到目前为止,各地发放网约车驾驶员证只有 10 万本,车辆运营证约 5 万本,也就是说,全国获得网约车驾驶员证的司机仅有 10 万名。

根据早先各地的数据。截至今年 5 月 4 日,广州网约车驾驶员考试通过率为21.5%。上海 2 月份的通过率数据不足 50%,深圳 6 月的数据为 21.3%。

绝大部分的司机和车辆,都还跑在灰色地带。

每天打开滴滴的用户少了 22.7 %,他们平均一个月只开 5.5 次应用

根据极光大数据 iAPP 监测平台提供的数据,比起最早一批城市公布新政征求意见稿的 2016 年 10 月,滴滴的平均日活跃用户从 1545 万下降到了今年 8 月的 1194 万。

每天打开滴滴的用户少了 22.7%,而用户平均一个月只有 5.5 天会打开这个应用。

过去一年,尽管已经接入了 ofo、公交查询、代驾、租车等与打车无关的服务,尽管原优步用户也被引导下载滴滴应用,滴滴的活跃程度还是无法避免的下滑了。

此外打开应用也并不等于使用打车服务,选择打车,也不一定能够成单。

这个数据没有包括从微信钱包、支付宝等其他第三方平台使用滴滴服务的用户。但我们可以假定,常用滴滴的人大多都会装应用。

打车显然是变难了的。


算上 Uber、神州、易到、首汽这几个最大的平台,这个领域的活跃用户与一年多以前相比是下滑了。

连滴滴自己的数据也这么说:今年 6 月,北上广深四地早晚高峰打车难度比去年同期分别增加了 12.4%、17.7%、13.2%、22.5%。在北京,网约车新政实施后,网约车平台乘客订单下降的幅度在 10%左右。

最直观的感受时,即使是在非高峰时段、非恶劣天气的情况下,在北京 CBD 之外的地域打车,很可能需要在应用里排队叫车。

排队功能是今年滴滴才推出的,当周围叫车需求过多时,在发出叫车订单之后,页面上会显示正在为你排队。


Uber 创始人、前 CEO 特拉维斯·卡兰尼克曾经很爱说,在哪里打车都不能让人等待超过五分钟。

排队功能的出现,已经是承认高峰时间你要等太长时间。这个功能是为留住用户,让他不要放弃。

在用户下滑的情况下,打车越来越难,只能是因为司机少了。

订单增长结束,滴滴开始调整产品推出更贵的服务

滴滴的对策之一是鼓励用户多拼车。

拼车能让在司机数量不增加的情况下,接载更多的乘客,完成更多的订单。尽管司机并不喜欢拼车,也只能接受系统分派的拼车订单,每个司机每天只有三次暂停拼车的机会。

滴滴的产品副总裁俞军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表示:“站点拼车是今年上半年最重要的事。”在运力不足的情况下,滴滴在产品上更鼓励用户选择拼车,以满足出行需求,但这显然也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

在原本专车、快车这两个主要业务之外,滴滴还推出了快车优享车型和豪华车业务。

优享将快车中车型较好、司机服务分较高的那一部分拿出来,在快车业务中又做了一个“低价专车”业务。半年的时间过去,滴滴宣布优享达到日订单 150 万单。


专车也被细分。

今年 5 月,滴滴在北京推出了比专车价格高一倍的豪华车服务。这也能帮助滴滴接触到原本专车服务无法满足的用户群体。

无论是优享车型还是豪华车,都是在原有的订单量保持不变的基础上,想办法获得更多的收入。


在新政出台之前,滴滴停止了补贴,开始实行司机、乘客分开计价——双方看到的价格不一样,司机看到的单价更低。而后滴滴直接从每单车费中抽成 21%。在滴滴最主要的业务——专车、快车这一块,滴滴是有营收的。

滴滴 380 亿美元的估值,来自于资本对滴滴垄断整个交通业的预期,在新政限制下,滴滴颠覆出租车行业的革命突然中止,只能做一家高端出租车公司的话,滴滴没有办法撑起这个估值。

拥有 6000 多名员工,宣称每年为 1750 万司机提供灵活就业机会的滴滴,必须去找更多的方向。

除了推拼车、做优享和豪华车,滴滴还去了海外。

今年 2 月,滴滴成立了国际化事业部,并委派原本负责投资的朱景士带领该部门“启动实质性全球业务拓展”。而他的竞争对手,还是 Uber。

对滴滴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 Uber 因为增长问题和内部丑闻的连续曝光,扩张受挫。

除了打车生意。滴滴还接入了共享单车、整合了公交查询信息、最近还加入了人人车的二手车交易,这些都可能给用户更多理由打开滴滴。

连续三轮投资共享单车 ofo 之后,4 月,滴滴在应用中增加了 ofo 单车的入口。接近滴滴的消息人士告诉《好奇心日报》,事实上,共享单车的爆发,对打车市场的短期出行需求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随着汽车分时租赁市场获得关注,上个月滴滴也推出了自己按分钟计费的租车业务“分分租”。

最近的尝试则是二手车。

几天前,滴滴宣布投资二手车平台人人车 2 亿美元,消息宣布后不久,滴滴的应用里就接入了人人车的二手车买卖页面。

只是二手车电商目前仍然是一个烧钱换市场的局面,而人人车并不是市场里的前两名。

但是,打车业务的核心问题,到现在还没能解决。

滴滴的竞争对手只有神州有明显增长,但也还在亏损

这个行业,除了滴滴,神州专车和首汽约车都在过去一年里拿到了新的资金。

神州专车最早是由神州租车孵化的项目,母公司神州租车是港股上市公司。其专车业务则以“神州优车”的名字,在新三板挂牌。

根据神州优车发布的 2017 半年报,今年前 6 个月,神州优车公司实现营收 44.5 亿元,同比增长 91.3%,其中专车的收入为 28 亿元,同比增长 20.6%,亏损则从去年同期的 8 亿收窄至 2 亿元。

但是增长更多不是专车业务,而是神州买买车、神州车闪贷。这些专车以外的业务在整个收入占比提高到了 37.1%。


排名前四的网约车平台中,神州是唯一保持了增长的,这主要是因为神州专车采用的是自营车队模式,在车牌方面不仅未受新政影响,神州专车的模式反而使其成为新政的受益者。

今年上半年,神州优车宣布完成两次股票发行,获得中国人保、中国银联等投资机构 70 亿元的资金注入。

但是神州专车的司机招聘从未明确要求司机要具备本地户口和本地车证。

北京上海等市并没有放松户籍要求,只是暂时没有执行。一旦执行,在中国最大的几个城市,大部分神州专车司机也无法上路。

首汽约车属于首旅集团。在滴滴略显沉寂的这一年,首汽每个月都会做一次充返活动,用补贴吸引用户。在司机户籍、车辆要求和平台资质方面,首汽都是最齐全的一个公司。目前,首汽已经覆盖了 48 个城市。

以北京为例,到今年 3 月,首汽集团在北京一共有近 9000 辆出租车,其中有相当比例转换为网约车。

到今年 6 月,首汽约车完成 B 轮融资,当时的数据是,首汽约车在北京有 5000 辆合规网约车。融资后,首汽开始面向社会招募个人驾驶员,但要符合“京人京车”才可以加入。

同为专车模式,又没有外地司机,决定了首汽不可能有快速增长。

根据极光大数据 iAPP 监测平台提供的数据,经过一年的充返活动刺激,截至今年八月,首汽的应用安装量也才达到 144 万,仅为滴滴的 13%,它和滴滴的差距,比应用安装量数据能反映的大得多,因为这还没有算上滴滴在微信钱包、支付宝首页的入口。

至于和乐视关系密切的易到,从今年年初开始下滑,甚至无法保证司机提现。

现在,易到的司机群里,还时不时有司机在讨论提现的办法。靠各种方式拿到账户提现金额的司机,如果继续在易到平台接单,之前提现的折腾,还得再来一遍。


从去年交通部的新规出台之后,各地政府扶持的专车服务在合法性上有其优势,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们能在专车数量、规模上赶上滴滴。

至于 2 月 14 日开始在南京试点专车生意的美团,虽然激起了滴滴在南京的补贴,但至今也没有扩展到第二个城市。

最近在北京,入夜之后,用滴滴叫来的车,又开始和系统里显示的车牌号不一样了。

司机打来电话告诉你一个外地的车牌号,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似乎一切都与两年前类似。

数百家投资机构、数十家公司、数百亿美元牵涉其中。最终这些公司能指望的,还是自上而下的政策。

题图来自 VisualH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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