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洲原创】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
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
作者丨远洲
原创作品
最近一个多月，身边的文朋诗友们频繁聚会，几乎是每个星期天都有场合，在某个农家乐，或者在城区酒店酒馆，多则两三桌，少则十几人，一个电话就把大家集中起来了，文坛网络，聊天神侃。打牌对弈，尽情放松。天地日月，茶酒同醉。虽谈不上放浪形骸，但也落个自由自在。套用杜甫当年在江南逢李龟年的诗：“正是江南好风光，落花时节又逢君”，而我们的聚会是“正值商山秋意浓，花未落尽又逢君。”前次微醉，从一圈脸带微笑，面颊飞红的女士先生们的脸上扫过，看着一张张生动的熟悉的个性的脸庞，突然觉得每一个面孔都在穿越时空放大着什么，脑海里就蹦出了“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这句话。并欲以此为题写篇文章。
中华诗文源远流长，文人雅士层出不穷，难以计数。民间流传的文人故事如过江之鲫。我想在这浩瀚的历史文化长河中，历朝历代“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对传承，创造民族文化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正是一代又一代“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的坚守，才有了生生不息的文学事业的发展繁荣。当代“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他们继承了前人的文化基因，自然担当起了薪火相传的重任，他们是文学火炬的传播者，文学长河里的淘金者，是文字的根，是精神灯塔的守望人。
“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正直、善良，有思想，有抱负，追求真理，坚持操守，愤世嫉俗，不随波逐流。他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写作，首先是为了丰富精神生活，歌颂真善美，鞭挞假丑恶，净化灵魂，匡正世风，对发生在身边的故事，做着喜怒哀乐的感情判断。他们重义轻利，对物质的占有欲不高，甚至视钱财为粪土。他们甘于清贫，过着简单的生活，一般没有做官经商的欲望，丝毫不逾越做人的底线，是一群精神的富翁；其次是为了实现个人的人生价值。他们聪明睿智，或多或少地都有点文学天赋，勤奋地运用手中的笔或者键盘，塑造着一个个小说人物形象，一行行诗，一篇篇感悟人生的散文随笔，在精神的田野里耕云种月，并渴望得到更大范围的社会认可，发表了由衷高兴，未发表也不灰心，没有大雄心，却又小满足，偶尔有作品上了大报大刊，或者获得这奖那奖，那会比过节还高兴，吆三唤五，举杯同庆，酒后只觉县城之小，成就之大，醒来一如既往地过日子。他们自费出书，有门道了出售一部分，多数赠给文朋诗友，好像人生完成了一件大任务，心理感到空前的踏实。至于质量如何，也不在乎别人评价。他们写博客，自己给自己发表作品，畅游博海，交朋结友，自得其乐；再则，他们是一群意志力超坚定的人。选择了写作，就要一条路走到黑，不问结果，只享受过程，再大的诱惑也难以改变当初的选择，时代再变，价值观再变，文坛情况再变，甚至家庭变故，他们的写作热情不变，一生与文字书本打上了交道，就像烟民吸上了大烟，即使一段时间被戒，过后依然重操旧业。意志成就了他们，意志也贻误了他们，得失自知，乐此不疲。
“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他们也像眼下驴友车友一样喜欢扎堆，由于大多属于性情中人，耿直豪爽真诚，志同道合，有说不尽的共同语言，圈子就像温室，可以精神取暖，圈子也是氛围，一个好的氛围利于写作，一个人就没有氛围只有孤寂。古代文人行千里路我想也是为了跑圈子，好让汪伦送行。当下盛行圈子，文人的圈子就是自娱自乐，我发表了作品，稿费不足愿意掏包请客，我的小说上了大网站点击率高也愿意与人分享快乐。但也有游离于圈子之外的人，这种人要么特立独行不屑于圈子，要么自恃清高我行我素，像天边孤雁。在今天这个商业化的愚乐时代，文人圈子在社会舞台上毕竟是个小圈子，难以跻身大雅之堂，比如县一级举办的文化艺术节，文人圈的人很难进入，省一级的作家代表大会，县上的文人也少有人参加。圈子小归小，但圈子里发出的话大，一个县的书记县长有什么了不起，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会因著书立说文章流传留名青史，你们可能因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过不了十年就被人忘得不知姓甚名谁了；文坛上的莫言、贾平凹有什么了不起，你们的作品我也能挑出很多瑕疵诟病，黄色下流不崇高。向往自由张扬个性的文人圈虽然心大话大，但在现实中他们却是十分弱小的，他们改变不了现实，只好守朴抱静，洁身自好，他们适应不了社会，只有逃离与之保持距离。今天也饿不着谁，谁也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
“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因受地域的局限，故也使他们在思想上，审美上受到局限。也许他们阅读视野广阔，但长期因直接的生活环境潜移默化养成的种种的小视角，使他们难以具有大境界，大背景。他们也许不承认这一点，那是因为身在此山中。他们不缺乏灵性、才华，就缺乏大视野，他们的交流范围长期就那么大，自然生成了喜欢在一个地方作纵向比较的习惯，而阅读得到的视野毕竟是间接的，间接的东西是不能代替直接体验的。这就像我们看体育比赛，在电视机前观看和在现场观看，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局限性是必然的，它带来的是井底之蛙的盲目自大偏执癫狂，发几篇东西就以为会进入文学史，发几首诗就觉得鹤立鸡群了，暗中沾沾自喜，自命不凡。或者深陷其中，跳不出窠臼。
“生活在县城里的文人”，身上还沾有不少坏毛病，嫉妒，懒散，相轻。相互见不得又离不得，心胸窄狭，包容性差。但谁的脸上都有几个黑点点，与权力圈子比，他们不阿谀奉承，不公款吃喝，不阴险狡诈，不行贿受贿，不贪污腐败。他们身上存在的不良习气只是皮毛，不是本质，他们的信条依然是真善美。他们生活在底层，与生动的生活朝夕相处，写人间的烟火、喜怒哀乐，用文字记录着一个地方的心灵史，他们是一个地方的精神足迹和灵魂。他们不蓄须留发，不奇装异服招摇过市，涵盖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同居一城，“同明相见，同音相同，同志相从”。一个县城里假如有三四十个文人，全国2850多个县，那也是十万左右的文人大军，这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力量啊。
2012年10月24日至25日
推荐公众号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