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如何“从鬼变成人”
题图：北京人在纽约剧照，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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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作者是密歇跟大学心理学博士。哈佛博士后期间创立儿童脑功能测量和游戏公司，目前产品被HABA销售。之后在麦肯锡做战略咨询顾问4年（纽约办公室3年，上海一年多），主要为高科技客户服务，包括大型互联网公司。后加入旧金山独角兽公司Dropbox做投资并购。目前负责公司所有的战略性并购，和有关中国的投资项目。
看了Ting上周在奴隶社会写的文章，写的很好(文章在文末）。我想补充一点，女的大陆背景的咨询师在美国混的相对好一点并不是因为有男咨询师的照顾（想啥美事儿呢？）或者工作能力有多强，我觉得是关键是因为女咨询师勇于于表达自己，敢于犯错误，更加灵活。所以这个对大陆来美国的中国人来说尤其重要。
我在麦肯锡刚开始工作是2009年经济危机，招人人数非常少，招进去的都是一帮超级Type A的人。第一件事情是参加Mini - MBA（教我们这些博士基本的MBA商业知识）。参加训练的人有些是律师，有些是各种各样的博士硕士，基本上都是之后要去纽约办公室的，大部分都是白人（可能一半是犹太人）。这些人会玩又会说，都很聪明。培训在康州野外的一个酒店，无限供应酒水，所以很多人每天喝到大醉，有时候醉倒在地上打滚，男女都一样，玩的好开心。美国人参加完这个培训都成了最好的buddy，我第一周完了以后都快成了深度抑郁——大家一到上课都纷纷发言，踊跃讲笑话，下课就去喝酒。我生怕说一些傻话，一般都躲在一个角落里什么都不说。慢慢的就变得跟电影里第六感里面的那个鬼一样——别人看不见。逐渐开始怀疑是不是招我进麦肯锡的人看瞎了眼。
后来来了一个亚洲的助教，个子小小的，穿的大红色的衣服和一个奇怪的帽子，说话有点中国口音。我就跟她说我很郁闷，觉得自己混不进这些人的世界。她说看你说中文这么自信，美国同事一来都不说话了。人家都不知道你存在，你连犯错误的机会都没给自己一个。一旦开口了，其实大家谁都不比谁傻。亚洲人做的分析反而非常棒。后来想想，她之所以把自己打扮的这么引人注目，就是因为这样大家可以注意到她。迈出了第一步，才有参加比赛的权利。
所以，第一：先开口
后来我就真把自己当鬼了，反正已经是隐身人了，最坏能发生什么事情？然后我就开始说。会议上说，开完会也跟大家常交流，有事儿没事儿也找点儿事儿出来，有什么小组活动，我都尽量去。而且被我发现，美国人回邮件都很快，就回一行，频繁交流以显得自己随时都在工作（我之前很鄙视这种做法，觉得没内容的邮件就不该回）。这谁不会，我也成天拿个黑莓，来了邮件就回一行。比如说领导说，请你帮我做a,b,c。我以前的做法是等a,b,c全做好了以后发一封写的非常有组织有条理的邮件。后来我学会了，半分钟之内先回一个”on it（再加一个感叹号表示激动）”. 发了分析以后先尽量降低对这个分析的期望值，然后分析发出去领导就发现这个跟期望值比好很多哦！真是爱工作的好同志。（这里强调一点 ——开口的时候要降低期望值。好坏没有绝对，都是跟期望相比的，期望越低，就越容易over-deliver）。
很多人因为英文不是自己的第一语言而不敢说话。这简直是第一大误区。我见过很多交流不清楚的人大多不是因为英文多差（非英语母语的成功人士太多了），而重点是逻辑不清，车轱辘话来回说。连说中文我都搞不清楚他们是要说什么。如果你说中文别人都不能很好的倾听和理解，那开口前先要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怎样说别人才能明白。
第二：敢自黑
当然交流多了，就会闹笑话，我也经常把脚放到自己嘴里 (put my foot in my mouth)。比如有一次在美国南部做项目，小组活动是要集体出去打枪。我不懂但也参与讨论，问了一句，打什么呢，打野鸡吗？但是野鸡想不起来怎么说，就变成了，”what do we shoot, chicken?” （打啥呢，家里养的鸡？）。然后大家就开始集体笑话我。我也跟着一起笑。是人都犯错，我没觉得有什么伤自尊的。更好笑的是，我说完以后，组上瑞士的副董事也跟着来了一句，“do we shoot cows?”。说完了来自德州的同事就拍拍屁股表示不跟我们这些城里人一起玩儿了。后来我就把这个笑话讲给更多的南方的同事听，用自黑换来欢乐和友情。把别人的快乐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是学习的必经之路。
第三：找到gravitas（“牛B气场”）
再后来项目做的多了，发现有的人就是有gravitas，让人一看就觉得很牛，要被吸过去。除了频繁交流，下一步就是说的要有逻辑有条理有艺术有信心，gravitas还和眼神，梳妆打扮甚至身材坐姿，走路方式都有很大关系。连笑的是不是开心，牙白不白，看上去都是有区别的。大家普遍说ABC看起来‘气质’很好，中国大陆去美国的，很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就是gravitas上的区别。有gravitas的人不多，我也在继续找自己的gravitas。
最后，顺便提一下的就是学会“偷懒”
一起工作过的中国人都是实打实的优秀员工，工作非常优秀和辛苦，但经常不被大领导重视。除了交流不够另外时时间分配也有待改进。
举例：有一个纽约的项目我当JEM (Junior EM，预备项目经理，就是说项目上有个EM（项目经理）, 我来帮着分担一些管理人的工作以便以后升职）。项目做完以后当时的EM乐的心花怒放，恨不得所有的项目都让我去当预备项目经理。因为基本上所有的工作都是我做的，他只需要跟领导汇报成果。一般两礼拜做完的一个任务，我跟另外一个BA（分析员）奇迹般的两天就搞出来了。项目完了以后还找人画了这么一个team cartoon（有的项目之后项目经理都会找人给小组和所有组员画个漫画以留纪念） —— 中间是Lan-sanity（当时Lin-sanity, Jeremy Lin正是火的时候），旁边是项目上的人在世界各地休假。（注：作者姓Lan）
项目结束后给我的反馈是，工作做的很好，但要多看到大方向，多跟领导交流。听完以后我心里跑过一万个早尼玛 —— 每天工作到凌晨，开会的时候都是在干活儿，哪里有时间说那些没用的话！后来想想这些也都是自找的，别人说你工作辛苦可能意思就是你傻干。没有人让我做这么多的东西，为了把分析做的很棒，都只看到了叶子看不到森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后来就完全不着急做分析了，先看看大体框架，交流交流，等大家都明白我要做的事情了，再找几个人一起做。东西做的再好，大家不明白，也是白做。所以偷懒的意思是，少做点苦工，多看看大方向，多跟人解释要做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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