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节目制作基地再流行，对中国综艺节目有何启示？
近几年，国际节目模式的市场处于低潮期，来自权威研究机构The Wit的数据显示，2018年最热门的5个版权模式在这一年间共在全球产生了35个本土化版本，而在2013年这个数字则是64个。这表明，国际节目模式扩散的速度正在放缓。对于国际节目模式开发商来说，如何从更少的交易中创造出更大的价值，成为了追求的目标。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可以注意到模式开发商开始更多地推出提供制作基地的节目模式，以从节目制作中分得一杯羹。
体能竞技、海岛类、装置游戏类节目
推动制作基地再流行
在一个基地制作基于同一类型的、不同国际版本的电视节目，这种做法并不新鲜。例如恩德莫尚创意网络的CEO丽莎·佩林（Lisa Perrin）就指出：“约十年前，我们在做《勇敢向前冲》（Wipeout） 或者《恐怖元素》（Fear Factor）的时候，就分别使用了位于阿根廷和马来西亚的摄制基地。”
但在近几年，建设国际制作基地的节目模式数量明显增多，丽莎·佩林认为这主要是由于几类节目的推动，包括户外大型的体能竞技类节目或基于海岛拍摄的节目，以及新兴的运用了巨型布景或道具的演播室游戏节目。
《命运墙》里的巨墙
恩德莫尚推出的《命运墙》（The Wall）便是后者的典型例子，这档2016年在美国NBC首播的答题游戏类节目，决定挑战选手命运的是舞台中央的一面高墙，球从上方7个通道下落，可能弹到代表不同的奖金数额的球槽里。这堵造价不菲的墙成为了节目基地存在的理由，恩德莫尚在波兰建立了基地，英国BBC、澳大利亚的第7频道以及以色列的Keshet都前来录制了当地的版本。“我们能够帮助节省大笔的钱，还能提供一些专业帮助。”丽莎解释道，“如果是更小的节目制作公司或电视台，它可能都没法支付搭建节目摄制场地的费用。”
《一起嗨唱吧》剧照
恩德莫尚的另一档音乐类节目《一起嗨唱吧》（All Together Now）也在波兰和巴西建有区域性的制作基地，分别提供给中欧、东欧的电视台（如Pro TV Romania）和拉丁美洲的电视台使用。另一档体能竞技类节目《超级飞跃-弹跳秀》（Big Bounce Battle）也在计划建立制作基地。
《幸存者》在斐济和菲律宾设有制作基地
而在提供海岛类节目制作基地方面，法国的班尼杰集团（Banijay Group）堪称领头羊，其旗下的《幸存者》（Survivor）、《水晶迷宫》（Crystal Maze）、《诱惑岛》（Temptation Island）和《海岛营生》（Shipwrecked）等节目均提供了基地。其中最成功的自然是《幸存者》，班尼杰的内容负责人卢卡斯·格林（Lucas Green）介绍，依据合作方制作预算的大小，有不同的《幸存者》制作基地可供选择。“斐济是我们的豪华基地。在这里，一家公司可以独占基地进行拍摄。拍摄完毕，下一家公司才会过来。但我们也可以去菲律宾那比较便宜、拥挤的基地。那里的资源可以共享。”
关于如何挑选制作基地，格林给出了他的建议，要考虑当地的制作激励（政策）、当地制作团队、并且要避开旅游旺季。还得留意时区的问题。“时区会影响到需要直播或者快速剪辑的节目。你会想选择能够进行粗剪并及时将素材传输回广播公司的地方。”
新兴模式公司、流媒体平台进军制作基地
除了恩德莫尚、班尼杰这样在建设节目模式制作基地领域非常有经验的公司，其它公司也开始进入这一领域。例如米高梅下属电视部门推出的演播室体能竞技类节目《全面击倒》（KTO: Total Knockout）在美国CBS首播成功后，输出给了墨西哥Televisa，而墨西哥版本的拍摄地也将成为这一模式在拉美地区的制作基地，“这将让拉美的一些小国家所制作的当地版本也能达到与美国CBS看齐的水准。”米高梅的全球电视发行及采购主席克里斯·奥丁格（Chris Ottinger）表示，而这也将是米高梅的第一个模式节目制作基地。
在以色列这一模式创意的新兴大国，Keshet也推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项目《未来城市2025》。在这个社会实验真人秀中，Keshet组建了超300人的团队，投入5-6千万谢克尔（约合1395万-1674万美元），耗时4个月在以色列特拉维夫以南的亚夫纳郊区搭建了一座涵盖酒店、酒吧、剧院、餐厅、商店等建筑的“未来城市”。整套建筑占地面积超6000平米，内部安装了150个摄像头。而以色列普通的娱乐类节目每集成本不过几万美元，Keshet之所以如此大手笔，正是希望将其打造为这个模式国际版本的制作基地。“无论是立陶宛、保加利亚，还是匈牙利版本的《2025》，都可以利用这个基地”，Keshet国际部门负责人利维特尔·巴塞尔（Revital Basel）表示。Keshet与俄罗斯NTV联合研发的另一档汽车竞技类节目《驾驶大师》（Drive Master）致力于将汽车与驾驶的世界带入绚丽的录影棚内，来展示国家最好的业余车手。这档节目在停车场上建设了一个3400平方米的演播室，未来可能也会被作为制作基地使用。
《未来城市2025》布景
此外，像奈飞这样的全球性流媒体平台也将使用制作基地作为其以性价比最高的方式增加各地本土内容的策略。例如，近期奈飞与英国的兰伯特制片厂达成了合作，将利用英国的场景，拍摄《虚拟朋友圈》的三个国际版本。节目组包下了英国的一幢时髦大厦，让选手们生活其中，但他们并不能彼此见面，而只能通过在线的“虚拟朋友圈”交流。而在另外一档体能竞技类节目《终极野兽》（Ultimate Beastmaster）中，奈飞则在加州的圣克拉里塔建了一处包含大型竞技设施的基地。与过往同类节目的基地不同，这个基地让美国、日本、韩国、墨西哥、德国和巴西版的制作团队同时使用，每个国家派出自己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员，但选手是共享的，有点像国际性的体育赛事。
《虚拟朋友圈》中选手们置身的大楼
随着制作基地的不断发展，除了固定在一处的形式，也出现了提供制作设施的更加灵活的变种形式。例如班尼杰推出的节目模式《野外奇遇》（Wild Things），节目中选手们要穿上动物服饰进行游戏挑战，而这些动物服饰可以在不同的录制地区间运输、共用。荷兰模式公司LineUp Industries的联合创始人爱德华·罗沃斯（Edward Louwerse）举了类似的例子，他们负责发行德国电视台ZDF的游戏节目《游戏开始了》，节目将各种类型的桌上游戏变成大型的演播室游戏，让选手参与挑战。由于德国版已经制作了大量大型道具，因此模式公司计划让购买这个模式的欧洲国家可以挑选所需的游戏，然后将相应的道具运送到当地。另一方面，模式公司也计划在东欧建立一个制作基地。
《野外奇遇》中的动物服饰
制作基地流行背后的机遇与挑战
为什么节目基地受到很多播出平台和制作公司的青睐？首要的答案当然是节约成本，尤其是在电视广告下滑，而制作成本却不断增加的背景下，制作基地可以帮助预算不那么充足的国家节约成本。例如过去四年，英国的ITV制片厂一直在使用南非的一个模式基地来摄制《我是名人，让我离开这里》（I’m a Celebrity… Get Me out of Here!），“这档节目成本很高，所以使用模式基地会很省钱，也免去了去搜寻合适拍摄地点的烦恼。”ITV制片厂的模式部门负责人埃拉·奥曼斯基（Ella Umansky）介绍。南非之所以被选来做模式基地，是受“便宜”和“专业”两个因素的影响。“我们有一个很棒的制作伙伴Rapid Blue，它负责节目的运营，能够在三周之内将一切准备妥当。南非的地理位置、所处时区对许多客户而言也十分方便。”
另一方面，对于国际节目模式公司而言，推广模式节目的制作基地，也是一种商业策略。既可以在收取单纯的模式授权费之外，通过介入制作获得更高的收入。也可以提高节目模式本身的价值，在国际节目模式不景气的形势下，买家们在购买模式时往往会追问这档模式到底能给本土版本提供什么帮助，而现成的制作资源无疑是有诱惑力的。此外，使用制作基地也能够帮助模式公司更好地掌控他们的IP，用埃拉·奥曼斯基的话说，“它可以让我们保持一定的国际品牌一致性”。
《我是名人，让我离开这里》在南非建有制作基地
但节目模式的制作基地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如埃拉·奥曼斯基便指出“模式基地现在很流行，但我认为不是什么节目都适合这样操作。你得谨慎地运用，让真正适合的节目来使用模式基地”。从目前的经验来看，模式制作基地是地区化的，更适合那些地域相近、语言和文化相同的地区，例如欧洲、拉美地区等；也更适合那些不包括太多文化内涵在其中的纯娱乐性的节目类型。
中国也曾尝试过利用海外的基地拍摄模式节目的本土版本，例如浙江卫视2012年推出的综艺节目——《心跳阿根廷》改编自恩德莫尚的节目模式《101种逃离游戏秀的方法》也曾远赴位于阿根廷的节目基地进行节目摄制。据节目负责人冯军介绍，当地为《心跳阿根廷》的录制提供了大型装置和大量后勤工作人员，节目的拍摄井然有序，十分高效，也让中方团队学习到了成熟的工业化制作流程。2015年，优酷也曾引进了恩德莫尚的节目模式《老大哥》，利用其印度版本的布景制作了中国版本《室友一起宅》，虽然的确节约了成本，但从节目效果来看则不太理想，光是印度大红大绿的包含各种民族元素的布景便让中国观众感到出戏。
《室友一起宅》在印度拍摄
最近这几年，随着中国综艺节目市场的火热，节目投资也变得财大气粗，因此节目组也不太会从节约成本的角度考虑使用海外基地，这和美国的情况有些类似，卢卡斯·格林指出,美国公司不经常使用模式基地,“因为他们有更多的预算”。美国的USA电视网引进了班尼杰的模式《诱惑岛》，但没有用模式原本的制作基地，而是选择在夏威夷拍摄，让节目看起来更奢华，更有目的性。
不过随着中国综艺节目市场的调整，投资正在回归理性，另一方面，中国人“开眼看世界”和“文化走出去”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强，在这样的背景下，使用海外制作基地拍摄节目或许也可以重新被提上议程。此外，对于致力于将中国原创模式推向国际市场的中国内容生产商来说，如果拥有一个装备齐全的中国制作基地，让海外版本前来中国拍摄，可能也是一个吸引国际买家的重点卖点。
参考资料：C21 Media - Central pe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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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 | 彭侃 贺宜佳
编辑 | 都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