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玮玮：只有成为对证据最熟悉的那个人，才能更好地完成公诉工作
7月11日上午，最高人民检察院以“学思践悟习近平法治思想、推动检察工作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举办新时代检察英模先进事迹报告会，上海市徐汇区检察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马玮玮作为作报告的5位检察英模之一，向全国检察人员讲述了学思践悟习近平法治思想、高质效履行检察职责的事迹。
上海市徐汇区检察院副检察长马玮玮（摄影 ：方圆记者 张哲）
不论站在法庭上还是演讲台上，马玮玮都是“发着光”的。凭借深耕司法办案一线近20年的阅历和经验，她总能大气沉稳且掷地有声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现在的马玮玮偶尔也会想起当年那个在华东政法大学念书的上海“小囡”——因为害怕看到法医书籍的尸体图片，她一定要把那几页用订书机牢牢封订上才能减少心中的恐惧。但没想到的是，在工作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在面对各种犯罪现场照片，和各种犯罪嫌疑人打交道。
从初出茅庐到深耕检察业务，再到任职副检察长，当“最不愿意看的”成了家常便饭，是什么支撑着她一路走来？
“始终怀有赤诚之心，让我坚持在司法办案中细致审查，努力倾听，尽可能还原法律事实，为当事人提供法律帮助，给当事人公正的交代。”马玮玮接受《方圆》记者采访时说。
马玮玮是什么时候学会直面罪恶与黑暗的呢？
热映电影《消失的她》勾起了马玮玮的回忆。大学毕业后，她进入上海市检察院第一分院，接触到的大多是可能会被判处无期徒刑、死刑的重大刑事案件，诸如消失的“她”和“他”这样的情节在办案时并不少见。
2013年，上海一名已婚男子结识了一个女孩，交往期间女孩发现自己怀孕了。男方得知此事后，在与她发生争吵时将其扼死，把尸体埋在了租住的别墅花园里。
女孩的父母长期联系不上女儿，报警后才发现女儿的行动轨迹去了江苏苏州。因为女孩的QQ号在苏州登录，还会和自己妹妹聊天，所以女孩父母一直以为她还活着。直到一年后警方介入，男子的罪行才败露。但该男子一直否认自己是预谋犯罪，称自己是与女孩口角后激情杀人。他希望获得从轻判罚。
受理案件后，马玮玮按程序阅读相关卷宗、口供及报告，对比各种证据链抽丝剥茧，疑点出现了。
“这名男子行凶前新租了住处。带女孩搬家时，除了女孩随身携带的行李箱外，他只买了塑胶手套和一个更大的储物箱。搬家后男子戴着塑胶手套将女孩杀死，并迅速把尸体塞入储物箱内。随后，该男子掘地三尺将装有尸体的储物箱掩埋，连押金都没要就立即退租，并使用女孩的身份证在苏州一带乘坐高铁、上网吧，还用女孩的QQ与亲属聊天，直到一年后，女方家属发现事有蹊跷才败露。”综合多方面证据，马玮玮和同事认为这名男子是预谋杀人，否定了他激情犯罪的辩解；公安机关刑侦部门及时配合补充材料，拿到了女孩怀孕的证据，犯罪动机也成立了。所有的证据链一合拢，凶手无法再狡辩，最后法院也采纳检察院的观点，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该男子死刑。
马玮玮说，“我相信为被害人讨回公道，是对生命的最大尊重。”就这样，马玮玮奋战在重案公诉第一线，办理了数百起重大刑事案件。她说：“办案就像观察他人的人生，只有如履薄冰般谨慎，才能最精准地还原犯罪事实。”
“如果说办理杀人案能够帮助我在入职起步阶段最快地理解刑法构成，那么进入金融犯罪领域就是一个‘进阶’，要求我在短时间内迅速掌握大量金融知识。”马玮玮说。
自2015年以来，P2P类案件集中“爆雷”，严重损害老百姓的财产安全。2016年，马玮玮接手办理上海市首起非法募资数额过百亿元的“大大宝”集资诈骗案，案件涉及全国28个省市、投资人7万余人、未兑付的资金缺口近70亿元。犯罪嫌疑人咬定自己是有执照的私募投资，不构成集资诈骗罪。而投资人多次集访群访，哭诉着“血汗钱、养老钱、救命钱都打了水漂”，要求严惩犯罪。
这起案件在上海乃至全国都是首例，涉及商业银行法、私募投资基金等金融专业知识，这对马玮玮的团队来说，一切都显得陌生，巨大的压力更是加到了她的身上。面对30名犯罪嫌疑人的交叉指证，近500G的庞大电子数据，堆满保密室的385本卷宗材料，方寸之间，千头万绪，怎么办？
马玮玮（右一）与团队讨论案件。（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马玮玮带领组员们从三条路径同步推进：一是快速梳理40多部行政法律法规，全面掌握私募投资类专业知识；二是逐一审查卷宗材料，还原刻画出犯罪行为模式；三是积极引导司法审计，穿透资金归集和去向。
接着，马玮玮带领组员用一周时间熟悉掌握了有限合伙、私募、股权投资、合格投资人等金融术语；积极引导侦查机关调取网上交易平台记录，固定数百G电子数据并梳理比对。那段时间，她整日“泡”在看守所，逐个审讯犯罪嫌疑人；夜深人静时，她同时打开四五个Excel表格，一笔笔复核涉案资金，海量数据难免眼花，眼药水成为日常标配……
马玮玮（左一）讯问犯罪嫌疑人。（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最终，“三条路径，三箭齐发”，马玮玮和组员们厘清了正当的私募投资行为与涉案犯罪行为的本质差别，证实他们“吸”是非法的，“投”是任性的，运营模式不可持续，只能以吸收更多老百姓的钱来弥补资金缺口。马玮玮和组员们最终形成了数百页的案件审结报告和数十页的庭审方案。
庭审中，马玮玮把握指控节奏，全面示证，针对30名被告人及辩护人的不同意见，作出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的回应，全面揭露了非法集资攫取老百姓血汗钱、养老钱和严重危害社会稳定的本质。另外，对移送审查起诉的3名作用相对较轻的犯罪嫌疑人，根据宽严相济刑事政策，不予刑事追诉，实现办案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统一。
最终这起案件以集资诈骗罪提起公诉，涉案12人均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主犯被判处无期徒刑，严格执行了法律，回应了百姓对公平正义的期待。
结案后，马玮玮及时总结拓展办案成果，相关做法为最高检制发“三号检察建议”提供了参考。紧接着，马玮玮又办理了“善林金融”“证大系”等社会关注度高、影响大的集资诈骗案件。中央部署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攻坚战后，马玮玮和同事们还稳妥办理了涉案资金百亿级、千亿级的“安邦系”等案件，得到中央政法委和最高检的高度认可。
在马玮玮看来，办案就像画一幅白描画，优秀的公诉人要善于梳理、提炼、归纳案件证据。在法庭上，只有成为对证据最熟悉的那个人，才能更好地完成公诉工作。
如何练就这身本领？马玮玮坦言：“无他，唯手熟尔。”
在马玮玮看来，非法集资案件、集资诈骗案件攫取的是老百姓血汗钱、养老钱，严重危害社会稳定，检察官要有这份担当守护老百姓的“钱袋子”，守护国家的金融安全。
“面对打着‘金融创新’旗号的违法犯罪，支撑着我们攻克一个又一个案件的，是对党和人民的赤诚，是‘让每一起案件都经得起时间检验’的责任感。”马玮玮说。
2019年，上海市检察院第一分院对全国首例“虚假申报型”操纵证券市场案提起公诉。由于这起案件是全国首例，不仅没有先例可循，满卷也都是专业术语、繁杂的交易单量，如何将抽象的、静止的法条运用到新型的案件中，是马玮玮和承办检察官需要面对的问题。
“参考证券法规定，虚假申报型操纵证券市场行为是指行为人利用资金优势进行频繁申报、撤单或大额申报、撤单，误导他人作出错误判断，利用投资人追涨杀跌的心理，攫取不正当利益的行为。根据以往的办案经验，我们知道证券类违法犯罪的行为人大多使用他人信息开设证券账户，以达到掩盖犯罪、操纵股价的目的。3名被告人是人称‘最牛散户’唐氏三兄弟唐某甲、唐某乙和唐某丙，他们用层层身份掩护，以隐蔽行为方式打造了严密的防火墙。因此，如何穿透层层身份掩护锁定实际行为人，是办案面临的第一个难点。”马玮玮说。
为此，马玮玮和同事们对涉案的多个不同的个人账户委托，下单MAC、IP地址进行查证比对，发现这些地址信息既存在高度重合，证明是同一人操作，同时又与被告人行动轨迹相吻合，证明是被告人控制操作，最终成功锁定涉案证券账户组的实际操控者即为唐某甲、唐某乙、唐某丙3人。
可股票交易中撤回申报的行为并不少见，如何将该行为与操纵市场的虚假申报进行区分？
“这也是我们办案面临的第二个难点：如何证明被告人是故意为之。”马玮玮进一步解释，为了避免仅凭被告人供述进行主观归罪，他们将工作重心放在对操作行为异常性的把握上，以此来对其主观故意进行推定和证明。
“我们对该案中被告人的行为进行仔细排查，发现了两个疑点：一是被告人在拉高价格的同时给撤单留有余地，从而显示出撤单比例较高、成交比例较低的情况；二是在拉高市场成交价量后，频繁撤单并进行反向交易。这些都表明他们并无成交意愿，而是为了营造出买盘或卖盘强力的假象，由此我们得出了被告人具有操纵证券市场的主观故意的结论。”马玮玮说。
经审理查明，2012年5月至2013年1月，被告人唐某甲伙同被告人唐某乙、唐某丙实际控制30多个他人证券账户，不以成交为目的，对数只股票频繁申报、撤单或大额申报、撤单，影响股票交易价格与交易量，并在多个交易日内撤回申报量分别达到当日该股票总申报量的50%以上。关联时间内，3名被告人控制账户组通过实施与虚假申报相反的交易行为，违法所得共计2500余万元。其中，唐某甲控制账户组违法所得2400万余元，唐某乙控制账户组违法所得140万余元。唐某丙在明知唐某甲存在操纵证券市场行为的情况下，仍接受唐某甲的安排多次从事涉案股票交易。
该案3名被告人以存在大量买盘或卖盘的虚假信号误导其他个人甚至机构投资者，在短期内影响了个股的交易价格和交易量，从中牟取了巨额不正当利益。
2020年3月，上海市第一中级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以操纵证券市场罪分别判处被告人唐某甲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被告人唐某乙有期徒刑一年八个月；被告人唐某丙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
该案是全国首例以虚假申报手段操纵证券市场的刑事案件，首次确认了以虚假申报手段实施的操纵证券市场犯罪行为应当追究刑事责任。令人欣喜的是，就在这起案件判决的同一时期，新修订的证券法第55条再次强调了禁止以虚假申报等手段操纵证券市场，加大了对操纵市场行为的打击力度。该案亦入选了“两高”发布的证券期货犯罪典型案例。
2021年9月，最高检驻中国证监会检察室揭牌成立。上海市检察机关以此为契机，进一步强化上海检察机关与上海证监局的行刑双向衔接，深化“融入式”监督，共促资本市场法治化建设，为全国证券检察提供“上海样本”。
2023年4月，马玮玮在上海市徐汇区知识产权宣传周主会场活动中发布2022年徐汇区知识产权保护白皮书。（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马玮玮觉得，检察工作虽然很辛苦却充满收获。办理杀人案件让她读法医书籍时不再恐惧，还成了法医的“编外徒弟”；办理走私案件则让她学会了海关的整个报关流程……
事实上，办理一类案件，“补习”一类知识，这已成了马玮玮的工作习惯，查办证券类案件如此，办理知识产权类案件时亦如此。
近年来，上海根据中央决策部署，正在加快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创新，上海市检察机关也参与到打造国际知识产权保护高地，营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的进程之中。
2021年8月，上海市检察院第一分院接到一起棘手的涉外假冒注册商标案件。由于权利人是注册于卢森堡大公国的门窗领域全球知名企业——阿鲁克幕墙门窗系统（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阿鲁克公司”）。
阿鲁克公司控诉，该公司代理商夏某以其实控的某贸易有限公司与阿鲁克公司签署销售推广协议后，违背协议约定，擅自向他人销售标注有“阿鲁克”英文（“ALU-K”及“ALUK”）标识的门窗配件产品，金额达数百万元。经鉴定，上述门窗配件产品均系假冒注册商标的产品。
然而，马玮玮和同事们审查后发现，权利人公司并没有在我国注册该商标。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能否纳入商标权刑事保护范畴予以规制？带着疑问，马玮玮和同事们全面系统检索梳理了阿鲁克公司的商标注册情况，查明该公司早在1996年就已依据《商标国际注册马德里协定》向我国提出领土延伸保护申请，并通过了我国审查。经走访行业协会、咨询专家意见，在案证据足以证明涉案商标与权利人商标构成“相同商标”，且可以排除涉案产品属于平行进口情形。
据此，马玮玮对犯罪嫌疑人夏某充分开示证据并耐心释法说理，终于扭转了他的认知。夏某真诚认罪悔罪，自愿退赔非法所得。2022年7月，法院以销售假冒注册商标商品罪判处夏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并处罚金15万元。
“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我理解，助力优化营商环境是习近平法治思想的实践命题。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依法审慎办理涉知识产权案件，依法平等保护各类市场主体合法权益，是我们金融检察服务大局的职责所在。”马玮玮说。
马玮玮（右二）对涉众型案件发表公诉意见。（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马玮玮坦言，在重案公诉一线深耕18年，无数凶残的案件并没有让她的心变得坚硬，而是更加柔软，或者说是柔软的内心有了坚硬的铠甲。
与法庭上的慷慨陈词不同，面对庭下案件当事人和家属的各种诉求，马玮玮都会耐心而又温暖平和地释法说理。
“检察官同志，帮帮我，这是我们老两口全部的积蓄。”
“这都是我来沪打工给孩子上学的血汗钱啊。”
…………
马玮玮的每一次接待，都在试图找到磨平被害人痛楚的“药方”。
在接待一起非法集资案中上百名老年投资人时，马玮玮耐心安抚，悉心解释追赃成果，说明刑事诉讼流程，同时细致整理投资人的报案资料交予补充审计，会同公安机关加强追赃挽损工作，宽慰被害人的忧虑之心。
面对被害人亲属隔三岔五地询问办案进度时，马玮玮更是将心比心耐心开解。她回忆道，当时被告人互相推诿罪责，口供不断变化让初出茅庐的她焦头烂额。被害人姐姐不断来电询问案件进度，再三倾诉弟弟的突然遇害让她多么心痛，到了岁末，才轻轻地告诉马玮玮自己怀孕了，要是马上开庭，她就不回老家过年了。
听到这儿的马玮玮震惊了，原来她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遭遇了如此糟糕的事情，原来自己是她的精神寄托。这让马玮玮重新审视了肩上的责任。
“新时代的公诉人不该只是咄咄逼人的机关枪，而要做有血有肉的守望者、情理兼修的倾听者。”马玮玮说。
“我们一辈子可能会审查成千上万起案件，但当事人可能一辈子就跟检察院打这么一次交道。检察官要更有耐心、更有温度、更通俗易懂地释法说理，让当事人对司法机关多一分理解和信任，进而相信法律，尊崇法律。”
2021年，马玮玮到上海市徐汇区检察院任职副检察长，积极适应岗位角色调整。过去两年中，她引领分管部门依法打击各类影响市民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的诈骗侵财犯罪、交通肇事犯罪，以及发生在群众身边的贪污贿赂犯罪、电信网络犯罪等，确保地区经济社会稳定安全；促进宽严相济刑事政策贯彻与“我为群众办实事”实践交织结合，对邻里、婚恋等纠纷引发的轻伤害、情节轻微的酒后驾车等案件进行严格审慎地核查，该严则严、当宽则宽，切实化解百姓矛盾，修复社会关系，减少社会对立面；把握区位特点，主动对接徐汇区金融办、工商联、市场监督管理局等单位，牵头建立徐汇区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管理委员会，推进“西岸智联”涉网络黑灰产联盟建设，实现驻漕河泾工业园区检察官办公室职能转型升级，强化对民营企业知识产权保护精准定位，将强化法律监督与构建法治化营商环境融为一体……
马玮玮说：“选择这份事业时，我们大多心怀‘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的抱负，但我也会经常问自己，面对太多人性丑恶后，我还能葆有热情吗？发现办案任务越来越紧时，我还会追求极致吗？”
“答案是肯定的。并且我认为，只有明确了责任内涵，依然无怨无悔、脚踏实地、精益求精，才是新时代检察人坚守初心、践行宗旨的最质朴表现。”马玮玮告诉《方圆》记者。
“只要不畏艰难，只争朝夕，把能力建设放在首位，兢兢业业做好手头的工作，就能从中实现司法专业能力的拓展和成长，为社会公众提供更专业、更精准的司法服务。”马玮玮说。
《方圆》：7月11日，最高人民检察院以“学思践悟习近平法治思想、推动检察工作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举办新时代检察英模先进事迹报告会，将检察机关主题教育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作为作报告的5位检察英模之一，你对于最高检新一届党组的办案理念是如何领会并学习的？
马玮玮：最高检新一届党组明确提出，要着力培养、提高检察人员运用法律政策的能力，善于从法律条文中深刻领悟法治精神，善于从纷繁复杂的监督案件中准确把握实质法律关系，善于统筹法理情的有机统一，防止就案办案、机械办案。新一届党组提出的“三个善于”，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防止就案办案、机械办案的具体要求，对于检察办案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高质效办好案件需要高精尖过硬本领。我将时刻牢记检察履职既要打击犯罪也要保护群众合法权益的职责使命，攻坚克难、勇于斗争、探索创新，办理好重大疑难复杂经济金融案件，以精进的监督履职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保驾护航。检察机关是党绝对领导下的司法机关，坚定拥护“两个确立”、坚决做到“两个维护”，是具体的、现实的，要落实到高质效办好每一个金融犯罪案件之中，坚决守住人民群众的“钱袋子”，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
《方圆》：在做金融检察之前，你在重案公诉一线深耕18年，哪一起案件让你印象最深刻？
马玮玮：最震撼、对我冲击力最大的应该是一起杀人分尸案。案情扑朔迷离，两名被告人杀人手段十分残忍。
我当时是这起案件的第一公诉人，压力不小。一方面我们要面对全市主流新闻媒体追踪报道的压力，另一方面整个庭审过程交锋激烈，有重罪前科的第一被告人拒不认罪，第二被告人从交代独自电击杀人变为指证第一被告人扼颈杀人，辩护人还“连珠炮”般提出质疑。好在我在庭前夯实了指控逻辑——一遍遍梳理被告人供述，比对供述与监控视频、法医报告、现场勘查间的契合度，更补充调取了证明第二被告人变供合理性的证据，查明第二被告人因第一被告人跪求而“顶包”的真相。
后来，我当庭层层示证，充分揭露本案实为第一被告人扼颈，第二被告人协助压制被害人反抗的共同杀人犯罪，获法院判决的全面采信。第一被告人挣扎再三，直到被执行死刑前才供认“人是我杀的”。
由此，我深感到，在法庭上，除了反应要快，逻辑要清晰，还要成为法庭上对证据最熟悉的那个人。只有把庭外的大量审查工作基础打好，做好庭审预案，才有信心和把握在庭上完成好所担负的公诉工作。
《方圆》：长期与阴暗面打交道，对你的心理等方面是否有影响？
马玮玮：其实谁不会害怕看到尸体照片呢？但想到我所做的一切是查明重案真相，为被害人讨回一个公道，就都能克服了。
在办理每一起案子中，我都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每一个人，尤其是这些生活轨迹出现如此大动荡的人，他们的经历、他们的思维模式，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可以说是在人性的另一个极端摇荡。当我客观地审视到这一切，接触到其中让人扼腕、唏嘘、愤怒、不解的一面时，我也更能体味生命的珍贵、生活的无常。我始终相信，虽然生活中会有一些隐秘的角落，但光明和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方圆》：你的出庭风格是什么样的？
马玮玮：我还记得第一次出庭公诉的时候，我很紧张，即使事先准备好了，讲话时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发抖，还是想偷偷看稿，做不到完全脱稿讲述。
后来，带教老师就鼓励我说，每个人都会有这个过程，可以先观摩其他老师的出庭，再逐渐形成自己的出庭风格。可能有的人是比较激烈、义正词严的，有的人是比较温和儒雅的，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太激动的人，所以我还是会用一种相对比较理性、平和的方式去出庭。但是如果确实遇到一些辩护人、被告人的讲法太不合乎情理、太诡辩的话，我也会比较激动地去回应。
在多起案件的磨砺中，我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有旁听过我出庭公诉的人评价，我没有高亢嗓音，没有咄咄气势，而是沉着冷静、平和大气——讯问及举证质证环环相扣、步步推进；发表公诉意见精准有力，情理法兼顾；回应辩护观点，论证充分。这个评价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方圆》：近几年，你办理了一批重大疑难复杂经济金融案件。你认为办好这类案件的关键点是什么？
马玮玮：当我们面对打着“金融创新”旗号、花样百出的市场乱象，我认为必须深刻理解把握“金融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的重大意义，要背负起“让每一起案件都经得起时间检验”的责任感；必须运用“穿透式”方法进行实质判断，坚决打击危害群众利益乃至国家利益的金融违法犯罪活动，对以“产融结合”为名，涉嫌权钱交易、操纵市场和非法集资的所谓“金融大鳄”敢于亮剑，严肃惩处，形成震慑。
《方圆》：任职副检察长后，你有哪些不同的体会？
马玮玮：不管是以前做一线检察官，还是现在做分管副检察长，团队合作都非常重要。检察院就像一个大团队，大家关系融洽和谐，才能更好地成长。我刚入职的时候，几个带教老师会说，“小马，发现案子里面有什么问题，你就拿出来跟我们一起讨论，不要自己去窝着，自己去想去钻，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我后来也习惯和大家一起讨论案子，先把这个案情汇报，然后大家再开始提想法、提观点，在思维的碰撞之下，肯定会有新的思路。
每起案子都有每起案子的特点，大家互相出谋划策，既能感受到组织的温暖、部门团队的和谐，也能给予和获得很多的支撑和力量。
马玮玮，上海市徐汇区检察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从事检察工作近20年，先后荣获上海市优秀共产党员、上海市先进工作者、中央政法委“平安之星”、上海市“平安英雄”、上海市“三八”红旗手、上海市检察机关第十届“优秀公诉人”等多项荣誉，并当选上海市第十一次党代会代表。
（本文有删减，更多内容请关注《方圆》7月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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