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国建设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的看法与建议
《计算机教育》2017年第3期 封面文章
建设一流学科，培养一流人才，是一所大学的必然追求。我国高校谈论世界一流学科建设已有些年头了。随着我国“双一流”建设进程的不断推进，各高校都把建设世界一流学科的规划提到了日程上来，纷纷拿出各种建设方案。如何认识和建设世界一流学科的问题已经摆到我们的面前，这要求我们必须对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有一个比较客观的认识。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及一流学科是一个长期目标，与一个国家的科技与教育、经济与社会的发展程度密切相关，不是短时间内通过集中资源迅速提升某些指标就能完成的，需要不断的改进、持续的发展才能实现。
本文拟谈谈关于“学科持续发展过程”的理念，再就我国建设世界一流的计算机学科提出一些看法和建议。
1 建设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是一个持续发展的过程
建设世界一流的计算机学科，需要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师和一流的师资队伍，需要构建一流的教育体系与生态环境，创造出一流教学与科研成果，培育出国际同行认可的一流人才等。这些需要较长时间的持续性发展才能达到。从宏观层面讲，建设一流高校与一流学科往往与国家经济实力、教育生态环境、教师待遇、人才流动、学生成长与发展环境、科研条件与政策、学科地位与国际影响力等密切相关，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持续的发展建设，不可急于求成。
1） 产生一流的国际大师需要时间。
一流的学科是要靠世界级大师引领的，只有他们才能带出世界一流的师资队伍，这从世界一流大学的计算机学科一般都具有多名图灵奖获得者足以说明。例如，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CMU， 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计算机学院就拥有12 名图灵奖获得者。然而就我国高校或研究所目前情况来看，只有清华大学全职引进了图灵奖获得者——姚期智教授。 而要产生能获得图灵奖、国际公认的计算机大师，尤其是引领计算科学与技术跨越发展的国际大师，估计还需要十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
2）产生有引领性的一流成果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
真正的一流科研成果是不计较载体的，也就是说，不是仅靠几篇所谓的高影响因子的论文所能够承载的。改变世界的计算机及软件一流成果往往需要重大创新性或颠覆性的技术或创新模式所支撑，并且要有迅速扩散和产生影响力的平台，还要得到世界的公认，这又往往与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及国际影响力有关。我国计算机领域近年来产生了一批重大科研成果，服务于我国社会与经济的发展，也产生了一定的国际影响，但距真正的世界引领性还有差距。未来是有机会的，但也需要一定时间在科技与经济等方面来积累协调发展。
3）形成高水平的一流计算机教育体系需要时间。
一流计算机人才的培养往往需要一流创新式教育体系来支撑。我国高校正在进行综合改革，教育体系正在从应试教育向创新式教育转变，但从教育理念、教育体系、教育方式到教育生态环境的整体改变，尚需要若干年的时间。目前，我国的计算机教育课程体系基本上都是参照ACM/IEEE 课程体系来设计的，鲜有自己的独特创新，也尚未看到对于世界计算机教育产生较大影响的课程、教材及课件。例如，近年来影响计算机教育理念的计算思维、影响计算机教育方式与手段的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MOOC 的提出，都是来自美国的输入品。我们需要一个引进、吸收、跟踪、再创新和超越的过程，要形成由中国创造和引领的高水平一流计算机教育体系还需要时间与积累。
4）具备世界级的话语权与影响力需要过程。
一般而言，国际一流学科势必要在国际上具有较大的影响力、话语权和领导力。正如产业界流行的说法，“四流企业争产品，三流企业争市场，二流企业争技术，一流企业争标准”，而标准的制定是需要以实力为后盾的话语权的。我们需要一批著名学者、研究机构以及国际级IT 企业在国际组织占有领导地位，在学术界、教育界、产业界具有引领性的领导力与话语权。若能如此，我们提出的创新概念、创新思想、创新成果和标准才能快速得到国际重视，并产生影响。进入本世纪以来，计算机领域非常活跃，新概念层出不穷，但基本上是美欧首先提出来，并形成引领性的新领域，如云计算、物联网、大数据、CPS 等。尽管我们正在积极地参与计算机国际组织活动，但是，在国际组织中担任领导职务的中国学者还是凤毛麟角。我国研究型大学计算机学科要在国际上达到“指哪打哪”的引领境界，还需要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也需要国家科技经济实力及影响力的同步协调发展来支撑。
2 我国建设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的两步走战略
近年来，随着我国科技经济实力的发展，我们欣喜地看到，我国高校计算机学科已取得了快速发展与进步，在各类国际学科评估排名中已开始崭露头角。根据我国计算机学科的发展状况及国内外态势分析，要把我国研究型大学计算机学科建成世界一流学科，可以分两步走。即近期内（约5 年左右），先通过学科建设提升各类评估指标，并成为国际排名一流学科；再通过一段时期（约20~30 年）的深度发展与积累，有少部分高水平大学的计算机学科成为国际公认的、具有影响力和引领性的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这与我国目前提出的“双一流”建设的发展战略是相吻合的。
1）先通过国际学科评估排名进入各类排行榜的一流行列。
在学科建设过程中，应认真研究国际上各类高校及学科排名评价指标体系，以评促建，对症下药，取长补短，完成基本的规定性跳高动作，先达标入流，力争尽早进入相关计算机学科排名的世界一流学科行列，如US NEWs、QS、ARWU、ESI（Essential Science Indicators， 基本科学指标数据库）等。一般而言，进入ESI 前1%的不一定是世界一流学科，但是如果没进ESI 前1% 之列，则肯定不是世界一流的计算机学科。需要注意的是，国际上的学科排行榜很多，各自的侧重点不一样，虽都有其道理，但都存在适应面和一定局限的问题。例如，ESI 是关于论文影响力的一个综合指标，比较适合理科类学科的评价，对于工科类的计算机学科评价就不太适合，如过分强调甚至会误导或妨碍计算机学科的发展。我们要客观对待之，不去片面地追求部分指标，加强学科内涵建设，以评促建，多练内功，在一些影响学科评价的关键性指标上，包括师资队伍建设、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与校企合作、社会服务与影响力等方面多下功夫。要采取切实的措施持续改建，如大力引进与培育世界级大师及其团队，开展开创性或基础性研究，开展国际交流与深度合作，建设与国际接轨的教育体系，为优秀学生创造一流平台与机会，培养一批具有可持续竞争力的创新人才等，我们的计算机学科排名就能较快地得到提升，并进入世界一流学科前列。与此同时，我国高校和教师的作用要在单纯的传道授业解惑的基础上，再增加为学生搭建平台与创造机会的功能，让优秀的学生接受一流的教育和拥有最好的发展机遇，成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创新人才。通过这样有显示度的发展方式，让国际同行感受并认可中国高校计算机学科的快速发展与国际竞争力，使我国高校计算机学科能够跻身国际一流之列。
2）通过国际化高水平学科建设真正成为具有引领性的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
要想真正成为具有引领性和公信力的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还需要一段较长时期的高水平积累和深化发展。预计经过20~30 年的努力，在本世纪中叶，随着中国成为世界最大最强的经济体之一，我国IT 产业也将成为世界上最大最发达的行业之一，我国高校将持续高水平发展与崛起，并构建起世界一流的教育体系，计算机教育生态环境也将大为改善；一批重点高校计算机学科的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水平将达到相当高的层次，国际级高层次拔尖人才荟萃，创新思维与创新研究不断，校企合作成效与产业推动力显著增强，国际化层次与开放程度不断提高，一流创新人才层出不穷，将形成一批真正在世界计算机领域发展中产生重要引领作用的成果与人物，我们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与话语权将明显增加。到那时，通过长期高水平建设和发展，我国的重点高校将形成世界一流的计算机学科、一流的师资与大师、一流的成果、一流的人才、一流的影响力，从而成为真正的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
3 关于计算机学科可持续稳步发展的建议
1）客观认识世界一流学科，树立可持续稳步发展观念。
我们需要客观认识什么是真正具有引领性的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深刻理解建设世界一流学科的判断标准与成功因素，树立长期可持续稳步发展的学科建设科学发展观；要保持清醒头脑，既要积极进取，又要克服急躁心态和急于求成思想，不可片面追求个别指标，更要注重学科内涵的协调发展。还要注意计算机学科发展的体制机制改革与生态环境营造，使学科建设目标、高水平师资、人才培养与教育体系、科研体系及成果、办学条件与校园文化等学科内涵因素与教育生态环境、产学研合作体系、国际交流与合作体系、学生职业发展环境等学科外延因素密切结合与协调发展，可持续地稳步建设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
2）积极引培国际级一流大师，建设高水平与有影响力的高质量师资队伍。
一流计算机学科建设的关键在于一流的教师队伍建设，而关键之关键因素在于拥有国际级一流大师。只有在一流大师的引领下，才能从一开始就选择具有引领性的学科方向、研究课题与研究方式（实际上，一流大师的选题往往是最实际和朴素的，但又是比较深奥的），形成国际公认的一流标志性成果，并吸引和培育一批得到国际认可的高水平师资，构建一流的教育体系，建设一流的计算机学科。因此，积极引培国际级一流大师，并建设在一流大师引领下的高水平与有影响力的高质量师资队伍，就成为建设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的首要任务。为此，引才聚才的机制、优厚的拔尖人才待遇和施才用武的平台就成为重中之重。目前，我国高校中采用的高水平教师年薪制、教师分类聘岗与考核机制等都是可以采取的措施，但如何使国际级大师和拔尖人才“引得进、育得出、长得快、稳得住、用得好”仍然是各高校亟待解决的一个难题。对于少量优秀拔尖人才，高校和学院要为其提供灵活宽松的发展环境与政策，并提供优厚待遇，考而不核，评而不动，使其自主发展，智者不鞭，促成一批能做出惊人成就的天才教授和著名专家。当然，对于不够出类拔萃的普通教师，还是要考核与鞭策的。
3）为优秀学生创造一流教育机会，造就一批国际化与具有可持续竞争力的创新人才。
培养一流的人才是大学的根本任务，也是一流学科的重要标志和任务。对于优秀的英才学生，既要教书育人培养之，更要为其创造机会推举之，使一流人才得到更好的机会崭露头角，脱颖而出。为优秀学生创造机会与教育之同样重要。只有通过对教育体系与机制、核心课程体系、教学方式与手段、创新创业实践环节的改革与改进，通过与世界高水平大学国际合作，通过与世界级IT 企业深度合作，才能构建一个一流、开放的计算机教育体系与学生职业发展环境，并搭建最好的跨国教育联合人才体系或者校企合作联合培养平台，为优秀学生创造最好的各种机会，才能培养出一批国际化与具有可持续竞争力的创新人才。择天下英才而教之并推举之，不亦乐乎！当然，对于天才不够突出的大批学生，也要注意因材施教，发掘其潜在才能，同样能够培养出一批高质量的年轻才俊。
4）分层次多元化重点建设高水平计算机学科。
考虑到我国高校的发展不平衡性和各高校之间的不同特点，还需注意分层次多元化重点建设高水平计算机学科。按照国家《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施办法》的精神，可以分批分步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首先，应重点投入、重点保障，分批建设少数国家重点大学高水平计算机学科，并在一定时期内持续扶持。同时，还要注意特色发展，不同学校的学科要形成各自的鲜明特色，以点带面，不可大而全。也要注意发展过程及步骤，总体规划，分步实施，逐步积累，迭代发展，积小胜为大胜，不可急于求成。在不同批次与层次高校间也应设计必要的竞争机制，保持发展竞争压力，但是也不应过于频繁调整，要保持学科发展建设的平稳性与可持续性。
总之，建设世界一流的计算机学科任重而道远，不可一蹴而就，需脚踏实地，打好基础，积极而稳步地协调发展。“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只有持续协调发展，方能成就一流学科。我们深信，只要目标明确，头脑清醒，策略正确，长期坚持，20~30 年后必见成效，定会在我国建成若干个真正的世界一流计算机学科。我们也相信，在我国若干学科进入世界一流学科前列的行列中必有计算机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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