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猪排
编辑 / 思考姬
排版 / Lizzie一个韩国动画师说：“咱们的BL领域也要有优质动画！”
2023年下半年上线一部韩国动画让笔者震惊了，并且真诚地发问：原来韩国也有这么厉害的原创动画（而且是BL）吗？
提到韩国的ACG内容，我们也许第一个想起的是韩国网漫。无论是主流BG向题材，还是偏小众的BL（耽美）或者GL（百合）题材，韩国网漫给人以“尺度大”、“题材通俗”的印象。
至于韩国商业动画，一时之间，好像说不出什么代表作。《闵勇》故事脉络清晰，讲述了一位人类拳击手与吸血鬼医生的之间的爱情故事。动画每集时长5分钟，共12集，全部看完正好1个小时。
该作在国内并没有公开上线，却在爱好者之间反响热烈，也在社交媒体上得到路人关注。目前，该作豆瓣评分8.3，近7000人参与评分，五星评价近乎50%。本作人设美形，总体制作精良，构图与演出善于塑造出诗意或者说多重韵味，精致的剪辑也让抒情段落不落俗套。
“好羡慕韩国人，吃得这么好！”虽然部分观众对于剧本、动画作画张数等略有微词，但考虑到BL题材的敏感性，这样一部作品的诞生本身就足够让人惊叹。更了解作者的人，会知道这部作品的动画作画张数几乎是必然存在着局限。这位作者正是被称为“韩国最初一人制作”的动画师“뿡빵뀨（Bbongbangkyu）”。从脚本到分镜到演出到制作，一部动画诞生的全过程主要由一人完成——笔者忍不住好奇，这种近乎“一人成军”的动画创作模式是可能的吗？
本文想分享的正是动画师뿡빵뀨的创作案例：在这个案例中，我们将看到一个原创动画作者如何找到了她的核心受众，也将看到原创作品和BL作品所共有的一些困境。作为参照，笔者也将谈谈另一部知名BL作品《呼吸过度》（同样由动画师뿡빵뀨独立创作），以及与独立创作者模式相对应的、韩国动画公司Laftel制作BL动画的尝试。2023年8月11日，《闵勇》正式在YouTube上放出预告。Bbongbangkyu在自己的推特上发布了这则消息，目前该消息已有八千多次转发，评论区挤满了激动的声音，“终于等到您的新作了！”“Bbongbangkyu”的名字本身就是号召力。对于韩国的BL动画消费者而言，Bbongbangkyu的前作BL动画《呼吸过度》正可说是一部如雷贯耳的“神作”。
这部作品以校园为背景，采用两位互相暗恋者久别重逢的经典情节。虽然总时长仅15分钟，《呼吸过度》却让粉丝念念不忘，曾多次举办纪念上映会。而如果将《闵勇》与《呼吸过度》放在一起，会发现这两部作品“为爱发电”的印象非常强烈，有强烈的个人特点。
作者的作画功底极强，善于用色彩渲染氛围。同时，与一般的商业动画的分镜常常流于套路相比，几乎每一帧都浸透着作者的心思，比如想要传达的情绪，或是人物之间的关系。
看到staff表，一切顺理成章。虽然也有其他人员参加原画等部分，但核心的制作和演出都是由Bbongbangkyu本人完成。
staff表，《闵勇》和《呼吸过度》首先出来的都是“演出，制作 Bbongbangkyu”甚至，这两部作品可以称之为一种“自产自销”的动画。《闵勇》最初在原创视频网站Vimeo上线（该网站本部位于纽约，与YouTube类似，但只允许用户上传原创内容），宣传阵地也主要是动画师本人的SNS。与《呼吸过度》相比，《闵勇》的场景明显精细了很多。
Bbongbangkyu在推特分享了自己新采用的场景作画方法，即使用照片进行再处理。由于询问的人太多，随即还上传了过程图那么，这位Bbongbangkyu究竟是何许人也呢。2017年1月20日，在明洞的CGV电影院，《呼吸过度》作为韩国2016年内容创意人才培养计划的成果首次公开放映。
《呼吸过度》首次公开时的发布会现场。手持话筒的是Bbongbangkyu这一计划由Any Ciator和韩国文化信息学院(KOCCA)联合打造，旨在鼓励青年创作者，Bbongbangkyu正是从竞争中脱颖而出，得到了KOCCA和韩国独立动画制作协会的支持当时，韩国的动画市场以日本为主导，本土的BL动画几乎一片空白。谈及自己的创作动机，Bbongbangkyu说出了“可惜”两字。她想要改变现状。
“目前，韩国还没有自己的BL动画。而且女性能消费的内容也相对少，我觉得很可惜，所以制作了《呼吸过度》。”
她也直接道出了《呼吸过度》想要提供的核心价值，即挖掘男性和男性之间特有的感情。“男性与男性的恋爱中，有太多在异性恋爱关系中找不到的东西。电影、动画中有很多素材，我在创作过程中也参考了很多。
总之，男男恋爱好像很难加以说明，有太多与异性恋爱的不同之处了。请直接看我的作品感受吧。”
“感受”，正是Bbongbangkyu作品的特色——《呼吸过度》有不少近乎静止的镜头，但得益于整体烘托出的氛围和恰到好处的台词，并不会显得突兀。
比如上图截出的这一场景，九年未见的两个主人公，其中一位原本患有呼吸疾病，如今却开始抽烟了，本来是时间所带来距离感的体现。
另外一位主人公却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变啊。”
香烟的火星落在脚边，距离似乎又被重新拉近。
发布会后，《呼吸过度》开始在网络上连载。当时，在YouTube上免费公开了1~3集，从第4集以后开始采取付费观看模式。尽管全片仅十五分钟，声优阵容也都是业余人士（目前，只有男主角之一的명이役成为职业声优），观众却是一呼百应。
作品的不少特色令粉丝津津乐道，比如别出心裁的使用了两种屏幕比例，现在的故事部分使用16：9，过去的回忆部分则使用电影院放映的比例。
观众们感受到：韩国真的有了一部自己国家的优质BL动画。主人公们使用的都是韩语，而且与日本作品的韩配版不同，台词内容也具有韩国特色，有观众评价“就像是实际在生活中听到的”。一位韩国观众在自己的博客中将《呼吸过度》称为“最棒的BL动画”，并这样描述自己反复观看的理由：
“作品将情感的内核描绘得淋漓尽致，没有丝毫赘余。虽然只有15分钟不到，却感觉像是看了一个小时。”
从观众的种种反响来看，Bbongbangkyu对于情感描绘的重视确实传达到了。
《呼吸过度》发行的公式书，附有Bbongbangkyu对场景的构思和创作意图而对于整个韩国动画业界而言，《呼吸过度》的重量还在于它证明了BL动画核心受众的购买力。也就是说，在韩国做BL动画，是可以赚钱的。《呼吸过度》的DVD原定于2017年下半年发售，却因为重新编辑本篇之外，还新加了2~3分钟左右的番外，发售时间一直拖到了2018年下半年。2018年9月14日，收录了新内容的DVD发售，第二天就冲上了韩国书影音连锁店阿拉丁的第一名！此外在yes24、教保文库、interpark等各大书影音平台都取得了极佳的销量。这对一部15禁、而且是BL、而且是动画的作品来说，称之为奇迹也不为过了。《呼吸过度》在海外也有了粉丝。
在Bbongbangkyu推特的评论区，从来不乏英语写就的留言。她本人也曾分享一则欧美观众的评论：
“我对韩国和韩语一无所知，但看了这部动画，感觉韩语非常好听”。
2019年，《呼吸过度》在日本发售了联名香水。而在韩国本土，出现了粉丝包下咖啡厅用于同好聚会的活动（这种粉丝向活动近来也逐渐在国内兴起）。此外，本作在2019年改编为漫画，一年后改编为小说，也侧面印证了其人气可谓经久不衰。《呼吸过度》联名香水的主视觉由Bbongbangkyu绘制，从这张图上可以很好地看出作者细腻的风格，以及塑造氛围的实力值得一提的是，Bbongbangkyu本身是一个较为关注创作方法的作者。她曾提及自己创作时会参考电影、动画等，此言非虚——在《闵勇》前，她还有一部短篇BL动画电影《Unbelievable Space Love》在富川国际动画节上映，韩国记者高度评价了作品模仿电影拍摄手法的尝试，以及纯情的内核。
本作讲述宇航员与AI的爱情故事，以“梦境”为核心手法。
明知只是梦境，两个主人公却依然相爱。
结尾处一句“我竟然爱这个人，如此之深”引发不少观众共鸣到了《闵勇》，Bbongbangkyu呈现出一个比《呼吸过度》更宏大、更完整、更有野心的故事。而受益于《呼吸过度》的成功，《闵勇》的宣发除了以Bbongbangkyu自己的SNS为主，还获得了韩国动画工作室ABJcompany的支持，该公司还制作了声优花絮、角色人偶等物料。但，你可能已经发现，从2017年的《呼吸过度》到2023年的《闵勇》，中间已经隔了整整五年。这期间，技术更新、动画的传播方式等都已经发生了对业界影响深远的变化。事实上，Bbongbangkyu很早就预告过《闵勇》。那是2018年在megabox电影院举办的《呼吸过度》放映会，144张门票于1秒钟内售罄，Bbongbangkyu本人也来到了现场。在提问环节，有人询问新作计划，她非常明确地回答出了《闵勇》的题目，并表示新作会是吸血鬼和搏击选手的故事，比《呼吸过度》更有冲突性和暴力性。还说——预计在2020年上映。但我们真正看到它时，已是2023年。从Bbongbangkyu身上，我们也许能看到个体主导的创作的局限。对于观众，Bbongbangkyu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发售DVD前添加新内容，为放映会重新编辑映像……但所有这些，无疑都是对精力的巨大消耗。作为个体创作者，能否持续保持精力创作，又能否找到与之匹配的受众来维系运营呢？好在，《呼吸过度》和新作《闵勇》都没有被粉丝忘记。2020年，《呼吸过度》举办三周年纪念上映会，2022年10月，她也曾经在社交平台表示对读者关心进展的感谢。2022年10月23日，Bbongbangkyu发推表示“我每天都在加油干！”。她说，日期确定了会马上公示，感谢观众的关注《呼吸过度》的市场表现，打开了BL动画盈利的可能性。此后，一家与《呼吸过度》关系匪浅的韩国公司也开始着手做自家的BL动画了，它就是流媒体平台Laftel。
Laftel平台主界面。用户可以通过更新日、主题等多个方式检索自己想看的动画
2018年后，它正式接手了《呼吸过度》的流媒体独家版权。2023年10月27日，Laftel又宣布将在11月独家播放《闵勇》——除了原版之外，还将再剪辑一个15岁以上人群可以观看的版本，扩大受众。Laftel原本创立于2014年，是一家提供动画OTT*服务的公司。它以个性推荐功能起家，随后转向提供正版动画观看服务，以免费提供动画但需观看广告的模式站稳脚跟。
*OTT：一种通过互联网直接向观众提供的流媒体服务，只要使用智能电视、智能手机、电脑等任意装置上的应用程序就能观看视频节目。比如国内的爱奇艺、优酷等，海外的Netflix、Disney+等在韩国有多家流媒体平台提供日本动画OTT服务，除了Netflix，还有TVING、wavve和Watcha等，Laftel的特点则是专一：它专注于日本动画，公司名便来自ONE PIECE 中的Laftel岛；与其他公司相比，Laftel还有着其他OTT中看不到的古早动画。以2021年为基准，韩国国内的动画受众约300~400万人，网漫和网络小说的受众则能到达1000~2000万人，差异巨大。Laftel从中看到了机会，希望能让后者向前者转化。“看到《呼吸过度》这样的案例，对BL动画的需求分明很旺盛，但市场上作品很少，我们就生出了想要制作的想法。”2021年，Laftel的代表接受WEBIN采访时说道。Laftel如今的页面结合了它过去最有特色的个性推荐功能。比如图上第一栏，就结合了当下流行的MBTI。“ENTJ不容错过的动画！”Laftel本身的业务就涉及网络漫画和网络小说。最终，它第一个选中了人气BL漫画《语义错误》进行改编。
《语义错误》海报，该作在Laftel上评分为4.8/5该作于韩国电子书平台RIDI（리디）连载，在2018年出版了纸质单行本，电子书于在2020年删减后再上架，后来也改成小说。2021年，由Laftel与RIDI联合企划，도세公司作画的《语义错误》在Laftel自家正式上线了。从体量上来看，仍然是接近网络漫画改编的短视频的长度，每话只有约3~5分钟，由三集本篇和一集外传组成，第一集于2021年3月21日公开，此后每周公开一集。动画《语义错误》截图。这部动画的制作总体来说比较注重人物刻画，多见人物上半身特写，场景略显单一截至2021年，共有3074人在Laftel上付费观看《语义错误》，成为了Laftel当年购买人数最多的作品。
然而，虽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部作品却未能成为像《呼吸过度》一样的BL品类顶级动画。目前，在Laftel上，《语义错误》仅有约5000人评分，《呼吸过度》却有约20000人评分。做漫改，Laftel的算盘打在IP上，但同IP，真正出圈的其实是漫改的电视剧版《语义错误》，而牵头改编的是Laftel的竞争对手之一，流媒体平台Watcha。Watcha虽然也注重动画，比如拿下了《电锯人》的播放权，但总体涵盖范围要广泛很多。2022年2月，《语义错误》电视剧开播，一举登上了Watcha收视率第一位。对于这部投入颇多的剧集，Watcha将它定义为“Watcha原创剧集”，分级也从原作的15禁改为12禁，隐去了“漫改”的痕迹。目前，这部剧集在豆瓣上有8万人参与评分，不仅出了一系列周边，还再剪辑成了电影。简单来说，《语义错误》的动画也许没有像Laftel预期的那样博得《呼吸过度》那批观众的心——对此，笔者认为原因主要是二次元受众和三次元受众部分存在的核心差异。如果说曾经是《呼吸过度》忠实粉丝的人认为自己是“为爱买单”，那么《语义错误》在他们眼中，也许恰恰缺少了原创性/差异化，也就是“爱”的存在。在2021年的采访中，Laftel代表最后说，Laftel虽然也想推出原创作品，但目前心有余而力不足。“目前借助网络漫画、网络小说、乃至游戏等现有IP，吸引读者进入动画市场是首要课题。”它希望扩大动画的受众群体。归根结底，即使是Laftel这样体量的公司，制作动画仍然是一件投入巨大的事。因此，受众稳定的BL作品是一个比较保险的选择。
除此之外，Laftel 也在考虑自己在动画制作上的出路，并采取了一系列策略：培养人才，比如尝试与韩国动画名校清江大学联合推出动画项目；控制成本，尽量做时长短的作品；尝试新技术等。Laftel在2020-2023期间投资或制作的作品，共15部，其中BL漫改作品有4部以上，是分别来自个人和公司的案例。
作为创作者，Bbongbangkyu以她的充满“爱”的原创性内容博取了一批核心受众的支持，但因为个人精力有限，存在制作周期长，且完成品存在动画张数等的局限。而对于公司而言，商业视角是最首选的视角，将BL作品作为ip中的一种进行考量。对于原创、独立动画的BL，在《呼吸过度》《闵勇》身上，可以看到原创BL作品在市场上会遇到的一些普遍问题。部分是原创作品的困境，但也与BL的内容特性紧密相关。《呼吸过度》部分章节含有成人向内容，最开始就被设定为青少年禁止观看，作家因此受到部分未成年订阅者的指责。Bbongbangkyu表示，她面向的受众是15岁以上的人群，但也有部分该年龄以下的观众要求原封不动地公开原版，并试图通过非法下载等迂回手段突破年龄限制……但，全部公开上传就属于传播淫秽物罪，可能使作者陷入法律纠纷。同时，就像许多独立动画制作者一样，她面临著作权难以获得保护的问题。《呼吸过度》最初上传的平台是YouTube，对于这一平台上的侵权视频，作家可以通过YouTube著作权申报系统举报，但如果有人擅自上传到YouTube以外的网站，著作权申报程序就非常繁琐。为了解决以上两个问题，《呼吸过度》从第4集以后开始收费，价格为每集400韩元（约2元人民币）。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一选择表示理解：赞成收费的粉丝占大多数，但部分观众极度反对收费，与作家发生了摩擦。甚至有人举报了《呼吸过度》的第四集，直接导致正式上传的第四集被下架。如果说本土的维权尚且如此困难，发生在国外的侵权行为就更加难以处理……《呼吸过度》在海外获得人气后，有人在盗版平台MyReading Manga上传了英文字幕版的1~5集，最终完整版视频被删除，但预告片等内容的侵权仍然难以根除。那么，平台能否给这些难题以答案？事实上，动画的著作权保护依然是难题。在2021年的采访中，当被问及最核心的竞争对手，Laftel代表说道：“最核心的竞争对手还是盗版网站。从广义上来看，Netflix、迪士尼等其他OTT平台可以看作是竞争者，但非法网站仍然是最具威胁性的，这让WEBIN的记者非常诧异：“我还以为现在盗版网站已经没有声响了呢。”与网络漫画、网络小说相比，动画的维权过程牵涉到更多主体，也因此更加困难。Laftel对于BL题材的态度也展示了一点，那就是作为一家较具规模、且涉及多个领域的公司，它并不愿意给“BL”的内容以名分。Laftel很明显并不希望被定义成一家“做BL动画”的公司。2021年接受采访时，它便极力抹去“BL”的印象。事实上，它也的确这样做了。此后，Laftel更倾向于选择更大众的爱情故事，或者挑战制作难度更高、更能体现技术水平的战争题材。但无论如何，Bbongbangkyu的案例，也许已经足以给人以信心。시맨틱 에러/애니메이션 - 나무위키 (namu.wiki)과호흡(만화) - 나무위키 (namu.wiki)Laftel - 나무위키 (namu.wiki)[ET-ENT 영화] 부천국제애니메이션페스티벌(1) ‘언빌리버블 스페이스 러브’ 같은 구절을 반복하는 내레이션 - RPM9 전자신문엔터테인먼트[인터뷰] 웹툰을 애니메이션으로 보고 싶다고? 그 꿈, 라프텔이 이루어드리겠습니다 (webtooninsight.co.kr)‘콘텐츠 영토’엔 국경이 없다 - 경제혁신 3개년 계획 | 정책포커스 | 뉴스 | 대한민국 정책브리핑 (korea.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