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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南方,最忆故乡

2016-04-19 姚刚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同事冒雨取回一个快递,剪开层层裹套的胶带,意料中的,出现两个扎得紧实的塑料袋。同事说,一袋是板栗,一袋是大枣。都是家里寄来的。


就这样沾了光。逗乐分子开始调侃,想想还是集体主义好,有你一口,自然不能少了我的。


我哈哈一笑,接过同事递来的板栗和干枣。一股故乡的味道就在桌上凿了个洞,以思绪为土壤,在这烟雨南方里,漫散开来。




皖东有座小城,小城之西,低山丘陵遍布。几十米高的小山包上大多种满了栗树。大如蓬盖的老栗树似乎并不太受欢迎,乡人随它由着性子旁逸斜出地生长、结果,然后用长长的毛竹竿将大部分刺球打落,剥捡瘦小的果实。但新生的幼树不同,在枝干稍粗,或能耐得住风雨催摇后,老一辈人对它们的嫁接改良也就应时而生。新树自然能结新果,大时或有半指左右长短。可惜的是,味道终究仍是差了些,只不过是凭了品相多了些与商贩在价格上你来我往的由头罢了。


抓起这些经由旅途奔徙而仍沾有微弱油光的板栗,心中竟有一丝笃定,这略有些不足的小板栗曾经定是高居于老树之巅,收成之后被家人挑拣留下,只供自己食用,从而远离商贩的称台。


其实,我那故乡的亲人,亦是如此。


8、9月间,天气渐热,早生早熟的刺球已经耐不住林间的闷湿,纷纷挣裂外衣,任由板栗摆脱束缚,逃遁到树下的杂草丛中,静静地等候着。乡人彼时尚不忙碌,且极为简朴,家家户户虽都分有山地种植栗树,却仍不舍丢弃这些落地的板栗。于是便会在饭后闲暇时挎起竹篮,拿着剪刀,三三两两地走上这片山包,开始一段堪比披沙拣金般的寻栗之旅。




小时候曾与家人一起,为解口头之馋而挎篮上山。夏日的山林里,蚊虫似乎已经忙碌到丧失感知疲惫的意识。沿着约莫四十度倾角的山坡缓缓躬身而上,着实是件让人感到异常不适却又言说不得的苦差——一想到家人平常所责问小孩哪里来得腰,心里便会时时感到矛盾,毕竟,这不适产生于臀部以上背部以下。被反问得多了,畏惧感也就击倒了自己的想法,“小孩尚未长腰”的说法便自然而然的萦绕耳边,尤其是在这山坡上弯腰捡栗而难得起身以致感到腰酸背痛时。只是当时年少,忌惮于长辈的威严,忍痛之余只得自我安慰,或许这酸疼之处并不是腰,而是其他什么部位。


乡人们对诚信原则的虔诚与对避讳的笃行程度相仿。乡人捡栗之所以谓之“捡”,是因其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约定——栗树有主,他者只捡落地的板栗,而坚决不碰树上的刺球。乡人的淳朴与智慧或即在此,再多的纷争也会在彼此躬身下视的过程中消隐殆尽,而这代价亦低至仅是忍受二三日的腰酸背痛罢了。若要精打细算来看,倒也不失为一桩颇为划算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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