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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的月亮

2016-07-21 江锦灵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鄱阳湖。家乡。月亮。


大地。心灵。天空。


明月在天,也在心。在人心,也在湖心。


在鄱阳湖的怀抱里,月亮是无所顾忌的,是幸福的,就像泊在湖畔的渔舟,可以与夕阳寒暄,然后唱晚,然后悠荡人们的梦乡。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就坐在把青草绣成绿毯的湖畔,没有边际不怀目的地近观与遥望,对一片湖水——荡漾着历史波澜的湖水,同时也荡漾着烟火人生,也荡漾着我的孤独。




忘了从天幕还是湖面,我又用湿漉漉的目光拾起这一轮明月——准液态的玉,貌似流淌,或挥洒,一波又一波的玉光,从历史深处而来,从词章雅处而来。


斯夜,月亮仍像恋人的眼神,一不留神就跌入我的眼眸,溜到了心底,在我的心湖激起一掬思绪的浪花。


斯夜,我要和月亮谈人生,也谈其它。因此,鄱阳湖只是背景,下述与鄱阳湖无关。月亮和我一起矫情。就从月亮的形状出发……


《道德经》有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倒以为:形可形,非常形;状可状,非常状。水无形,所以无所不形。月亮与水有着潜在的契合,月亮像一杯清凉的水,被我一饮而尽,犹未尽。皆言月光如水,所以月亮也无形,却也无所不形。


月亮的形状:圆的?弯的?扁的?都可能是。又都不是。月亮的形状:能不能成为一个词组?能不能成为一个概念?能。又不全能。


从古到今,月亮,已被抒写滥了,也被抒写坏了;已被赞美腻了,也被赞美坏了。




月亮,是一个被历史和文化宠坏的孩子,早已没个正形。


物理意义上的月亮与文化层面上的月亮,是不一样的,准确地说,乃云泥之别。物理的月亮,官方应该称作月球,不过是地球的卫星罢了。文化的月亮,称呼可多了!什么婵娟、月宫、玉兔、夜光、素娥、冰轮、玉轮、玉蟾、桂魄等,数不胜数,一数就抖露出浩浩荡荡的历史和传说。


严格说来,物理的月亮,是有形状的。科学嘛,须准确、具体与理性。文化的月亮,是没有形状的:你可以说是圆形,像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样圆满;也可以说是方形,像大唐律诗那样整齐排列的方形;也可以说是思念的形状,那就可长可短、可圆可扁了。


如此一来,月亮不但拥有形状,还具备了触感:冷硬的,莹润的,温暖的。


如此一来,不但拥有形状和触感,还具备了情感:以液体的姿态,以气体的姿态,注入、氤氲在诗文的纤维里。你的眼睛一碰就碎,不是眼睛碎了,是心碎了,不单纯是伤感得心碎了,也是美妙得心碎了。


宇宙或许只有一个月球,但世间拥有千千万万个月亮——荡漾在水中的月亮,羞愧在云后的月亮,悬挂在树梢的月亮,思念在内心的月亮,雅致在诗句间的月亮,镶嵌在成语中的月亮,讲述在故事里的月亮……




于是,古人只能举头望明月,今人已然把脚踏上了月亮的脸,把鲜明的旗帜,插上了月亮的身体,仿佛在说:“月球已被踩在大爷的脚下,我们已经征服了月球。”而后,全人类疯狂地呐喊,自负地诠释。月亮不再是月亮,月亮的形状不再是月亮的形状。


从此我还发现:月亮有时会变成畸形,我不得不一次次在深夜里把唐诗熬煎,也使劲地把宋词拧,给窗台的月光饮服,给屋顶的月光饮服,给天幕的月光饮服,有时看不见,就请纸间的月光代为递传。

驻笔托腮,凝望窗外,思绪如轻纱般落入我的仰望中,我被催眠了,也被唤醒了。


到底是先有物理意义上的月亮,还是文化层面上的月亮。考证已无必要,也没意义。不过,有一点我笃信:文化的月亮能救赎物理的月亮。无论阴晴圆缺,心中总会升起一轮明月,圆润的明月,如果心中有温暖,有诗意。远隔两地的人们,可以共守一轮明月;远隔古今的人们,也可共享一轮明月——诗中的月亮。当我们吟诵时,就已经打通了时光机的开关。


因此,楼再高,也高不过月亮,路再远,也远不掉思念。有思念,就一定有月亮,古诗在,月亮就不会丢失,也不会失去光芒。思念与古诗俱在,月亮的形状也就不局限于圆缺,月亮的形状就可以忽略,这个概念可以从精神的辞典里隐去。




月球,我还是不喜欢这个概念,因为太有形状感了。月亮,好听多了,也好看多了,因为像一个女孩的名字,不拘泥于形状,方能气象万千、韵味无穷。


夜又深了,我的思绪又乱了。一乱,就脱离了主题。不知不觉,作为背景的鄱阳湖又具体起来。我努力跳出了这个宏大的叙事,因为鄱阳湖里有打捞不尽的历史,沉甸甸的历史。


可我只想说月亮。且把身子驻扎在鄱湖之畔,心却生双翼飞抵月亮了,然后带上这枚月亮私奔,就一回。这样的时刻,一生或许只有一次,这样的月亮,一生或许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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