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娟：死亡的故事
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我觉得，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不能直面死亡，也就不会善待生命。
——题记
小豆豆追问“死亡”的故事
孙海娟丨原创作品前年夏天，豆豆的太太去世了，那时豆豆刚刚好两岁半。我们带着她参加了葬礼，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人世间的“死亡”。因为她太小，而且每年只有过年才见太太一次，每次逗留时间也很短，总共见面不超过三回，所以她对太太的印象并不深刻。
可这一回，小小的豆豆央求我把她抱起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躺在长方形透明“盒子”里的太太，脸上写满了惊讶，还有一点点害怕。她可能在想：哀乐的声音这么大，姑奶奶哭得撕心裂肺，可太太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
“妈妈，太太怎么了？我们早就起床了，她怎么还在睡觉呢？”
“嗯，太太永远不会醒来了，她死了。”
豆豆第一次看见“死亡”，第一次听到“死亡”，还是从妈妈口中说出来的，她惊异极了！原来生活中除了积木、布娃娃，绘本；除了吃饭和睡觉；除了哭和笑；还有“死亡”这回事儿！
“妈妈，什么是死？太太死了要到哪里去呢？”
我也是第一次面对豆豆关于“死亡”的追问，毫无思想准备，可也不能不回答。
“豆豆，每个人都会死，人死了就到天堂去了。”
“天堂是什么？天堂在哪里呢？我能去看看吗？”
此刻我真想上百度搜索一下，该怎么说才好呢？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天堂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每个死去的人在那里都过得很幸福。”
豆豆听到天堂是个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好的地方，仿佛就放心了，满足了，也就不再问了，只是一直缠着我讲天堂里的故事，还央求我带她去看看！
其实我低估了这件事带给豆豆的冲击和影响，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她时不时就会陷入不安和忧伤之中。
无数次，在我和她单独在一起时，她玩着玩着就会突然停下来。
“妈妈，你也会死吗？你能活多久？能活到一百岁吗？”
“妈妈当然会死啦！在这个世界上，每样东西都会死的，我努力活到一百岁吧！”
豆豆听了，撇着嘴就要哭了。我赶紧把她抱到怀里，安慰她说：
“妈妈还年轻呢，还可以活好久好久，我还要陪伴豆豆好长时间呢！”
她听了颇感安慰，又破涕为笑了！
“妈妈，我才三岁。我离100岁还远着呢！耶！我也可以活好久，我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可是妈妈，你比我大好多，你要是先到天堂去了，我就再也没有妈妈了！我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豆豆又想到了我给她讲的天堂里的故事，又开始抹眼泪了！
“怎么会呢？我会在天堂等你的！”
我看她哭了，心里也酸酸的，仿佛真到了那一天。
“妈妈，你根本就是骗人！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永远都看不见你了！”
这时豆豆哭得很大声。其实想到那一天，我心里也非常难过。我忍着眼泪，把她抱得更紧了。
“豆豆，这样好不好，等妈妈去天堂的时候，我就在房子外面挂一面旗子，上面写上【豆豆妈妈家】。然后我就坐在家门口一直等你，你一来就能看到我，我们又能永远在一起啦！”
豆豆听了，长吁了一口气，紧紧抱着我，仿佛得了极大的安慰似的。
后来，听了张老师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后，她又不甘心了。
“妈妈，我知道这世界上有长生不老药呢！”她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真的吗？”我也睁大了眼睛。
“嗯，张老师说的！嫦娥吃了长生不老药，就永远不死了！妈妈，我们一起吃吧，我们就可以永远不死，永远都在一起了！”
我看着她兴奋得发光的小脸，觉得可爱极了！
“豆豆，世界上每一样东西都会死的。就像春天花儿开了、叶子绿了，秋天就枯萎飘零了。可到了第二年春天，枝头上又会长出新的叶子，开出新的花朵。所以死没什么可怕的，长生不老也没多大意思。”
豆豆皱着眉头，听得很认真，似懂非懂的样子。
在这段时间，我给她讲了很多有关“死亡”的绘本故事，有《汤姆的外公去世了》《长大做个好爷爷》《一片叶子落下来》《小熊、小熊，别伤心》《明年樱花会再开》……
豆豆很喜欢这些故事，尤其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比如《汤姆的外公去世了》、《长大做个好爷爷》和《小熊、小熊，别伤心》这几本书，她都要我反复地讲。在我的怀抱里，在我平静的声音里，她大多数都是安静地聆听。我什么也不多说，可是在反复的讲述之中，她却好像什么都懂了！
豆豆现在再也不会追问关于“死亡”的事儿了，仿佛这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活泼、淘气又爱撒娇的小豆豆了！
只是有时，我们一起走在路上，她看到花儿落了，叶子枯了，就会对我说：“妈妈，没关系的，明年又会长出新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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