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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穹:一切终要过去

2017-08-10 高穹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裹风挟雨滚动而来,似乎在向莽莽苍生宣告着,这个夏天即将过去。


嘶嘶鸣叫的夏蝉转念之间转换了角色,此时赋得弱柳鸣秋蝉。天依然晦明不清,却像高高撑起的风帆,鼓胀着一抹久违的天高地阔的情绪;地依然一片苍茫,远山近岭,田园旷野,农舍乡路都被括弧在它要表述的情意里;人较之以前忙碌的更加忙碌了慵懒的愈加慵懒了,或者干脆发呆上神,趁着季节承转起合,生命喘息留白的间隙,总有人要去奔忙有人要去思考,急于破解那些由生入死,一荣一损的生命密码。



雨纷纷扑拥大地,蚂蚁蜱虫,蚂蚱跳蚤它们躲得最快,沿着大地密密的发丝,似走钢丝,爬树干,攀藤蔓,在雨来临之前已经各回其所。嘎——出其不意一只蝉刚唱响的音律就被直直的雨丝从中斩断,另一截被风卷走,又狠狠摔打到另一棵树上,惊得另一只蝉扑棱着翅翼仓惶而逃。


夏天走了!秋天来了!秋天来了一时间被传讹得沸沸扬扬,似洪水猛兽,追赶着夏虫秋蝉纷纷逃遁。植株们弓着腰,抱着头,摆动着身姿似在躲风闪雨。书中不是说是秋姑娘吗?怎么来的是秋魍魉?


该走的不必挽留,该来的也不必迎娶。电闪雷鸣,风吼雨嚣,何必捣鼓出响遏行云的声响?走就走吧,来就来呗。自古以来每个人都是在嘶声裂肺的痛喊声中穿越时空,缥缈而来,继而哇的一声,像蝉鸣,被明晃晃的器械剪断了前世今生通往的路。自此再也没了动静,每个人像片叶子,被吊挂在供养生息的枝干上,或者就孤零一片,或者四周簇拥着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形似叶脉般错综复杂的网络或群体。看似每个人都静悄悄地活在各自的时空里,睡着了一般,互不干扰别人,却会因各自不甘沉默的呼噜声成了彼此搅扰的人。若智能时代没有到来,这些声响也会通过别的渠道慢慢流溢渗透出来,只是现在有了捷足先登的机会。



人太不甘平庸了,都想给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一鳞半爪。连死后都要借助三天两宿的哀乐推动着灵魂一路向西。村东头患有30多年帕金森病的一位老人,抖抖擞擞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站,情非得已要下车了,就让他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走多好,偏偏家人哀乐声声,扰民伤财也要给死去的人留下最后的声响。


都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只是声易留,名难立。就算名噪一时,也难维系一世。然而一夜间,随着智能时代的到来那些默想成名的人终有了瓦釜雷鸣的机缘。不会写文弄墨的,也能摇身变为文人墨客;不管什么声线音质的,也能在鲜花掌声的簇拥中被冠以歌王霸主。除此之外,还可炫技耍酷或晾晒家庭、孩子、聚会游玩、人脉职场,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人生捣鼓得像夏花般光鲜绚丽。只是惊鸿照影过后,虚与委蛇的人生行迹抵达的终点必是死寂如冬季。那才如魍魉般真正的可怕!


蝉鸣蛙噪的夏天终要过去,虚张声势的秋天也终要离去。一切该去的去,该来的来,不必挽留,不必叹惋,更不必蜀犬吠日,大惊小怪。这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一种生命迹象的凸显,而绝非能挤上主流的时代标志而已,一切终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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