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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志东:家乡的那棵老柿子树

2017-11-02 常志东 当代作家

童年记忆中的老家,存留的东西已经不多。只记得老宅后院,有两株石榴树,枝叶繁茂,春天花红如火,秋天果实累累,惹得邻居家的小孩常来采摘,便被伐掉了。还有一株枣树,挺拔高大,枝干甚至伸到了邻居家房顶,也被伐掉了。场院角上倒是挺挺的矗着一株古槐,树身之粗,需五六人合抱,树冠之大,常常遮盖住大半个场院,因影响晾晒,还是被伐掉了。唯独那棵长在场院边上的老丑的柿子树,孤孤地,静静地,存留至今。


柿子树是爷爷栽的还是爷爷的爷爷栽的,已无从究考,反正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树。它长在场院边上一个很不起眼的角洛,树身不高,树冠也不大。它也开花,开的是那种米粒大小的淡黄色的小花,既没有鲜艳的颜色,也没有扑鼻的香味。它的果实在未成熟时呈青绿色,埋在一色的树叶中,很难发现,食之则苦涩。


童时的老家,山穷水恶,生活很清苦。所食之物,无非粗粟野菜,蔬果之类根夲无从谈起,于是那棵老柿子树便成了我唯一的希望。未入村学时,常于树上攀援玩耍,巴巴地等着树上长出嫩芽,长出叶子,长出米粒般的小花,长出青绿色的果实。于是企盼着柿果快点长大,等得不耐烦时,便摘下几颗青果,塞进场院的麦垛里,等变软了拿出来吃。


记得有一年,村上来了好多兵,一律的灰衣灰帽,村上人说是“过队伍”,队伍很整齐,挑着红颜色的旗子,一队一队的过,有走的,也有骑马的。那时我家老宅算是村上最宽大的,有前后两个院子、前后两个大门,自然成了部队的临时指挥部。当官的倒挺和气,我家灶房也被占用了,饭做好了当官的请我们一块吃。看着当兵的在家里出出进进,我心里总惦记着我那几颗放在房子抽斗里的柿子。好不容易等队伍走了,我撒腿跑进房里一看,端端的,柿子还在,一个也不少。婆说:“这是好粮子(旧时称当兵吃粮的人为粮子)。”


几十年过去了,我已退休在家,于是便有了每年清明回家祭祖的闲暇。回到故居,我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那棵越来越老丑的老柿子树。佇立树前,我总在想:妖艳如石榴,张扬如枣树,霸道如巨槐,皆不如这棵老柿子树虽其貌不扬却实实在在、质朴无华而能长寿。


人生如树呀!


▋作者:常志东,陕西省民政厅退休干部,74岁,1969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从事文字工作,毕业后笔耕不缀,更钟情于诗歌、散文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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