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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玉:婆婆的花香小院

杨华玉 当代作家 2021-01-24

我的窗台上养着一盆蓬蓬勃勃的野花,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就一直开呀开,仿佛不知疲倦似的。我数过它细小的花瓣,一共是三十瓣,中间是一个深紫色小小凸起的花盘,围着花盘的是一圈鹅黄色的花蕊,细细碎碎,像被人轻轻撕过一样,整个花看起来像葵花的形状,花瓣的颜色是橘色的,像晚归的夕阳似的,看起来温暖又明媚。这盆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是去年中秋节时去看望婆婆,在她的院子里移栽回来的。


说起婆婆的小院,那可是与众不同。婆婆已经快八十岁了,仍然喜欢栽花种草。以前她和公公再婚十四年,那记忆中的小院就再也没寂寞过,与别人家的院落不同,婆婆总是让小院充满生机,春天,院子的石板缝里开始钻出嫩嫩的蒲公英,没过多久,一朵朵金黄黄的小花就热烈的开了,紧接着,鸡冠花,芨芨草,月季,兰草,还有很多想不起名字的花花草草,你追我赶地开满小小庭院,还有那爬满整个院墙的佛手瓜,那碧绿的叶子,苍翠了小院的整个夏天,结出嫩绿嫩绿的佛手一样的果实,清炒凉拌都爽口的不得了。


婆婆和公公过了十四年,婆婆的节俭在邻里之间是出了名的,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到了老秋,家里有煤,她也要拐着篓子去拾草,厢房里还垛着一垛一包的树叶子,果木条,都是她捡来的,还有一些苞米棒是她帮街坊邻居扒苞米,人家不过意就给她一大包苞米棒当烧材,一些苞米叶剪整齐晒干留着蒸馒头饽饽时候好用,公公身体好不用她伺候的时候,每年秋天她还出去包苹果,一天挣几十块钱,后期公公得了脑血栓,屎尿都拉在裤子里,以后又瘫痪在炕上半年多,都是婆婆擦屎抹尿,洗洗涮涮伺候到终老,公公去世后,从公公十个月的工资里给婆婆两万多,公公烧了百日后,她的大儿子就迫不及待的将她接回,我看出婆婆的犹豫,她不是十分情愿的走,尽管我们挽留,但她最后还是跟着他大儿子走了,据说那两万多早被她大儿子收入囊中,她也没有回到儿子家,而是被安置在一个亲戚的老宅子里,一直住到现在。



婆婆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年轻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她嫁给了一个铁匠,婚后没几天,她下地回家,发现俩小闺女在她家里,她疑窦丛生,再三询问他丈夫才知道,原来这是她丈夫的俩亲闺女,只不过当初媒人父母都瞒着她。后来她又生了俩儿子,生活实在艰难,她丈夫把俩闺女送到他父母那边了。她住的村子靠近城郊,地少,为了生活,她去打工什么活都干,在工地活沙子,水泥,搬砖,当一个男劳力使唤,日子有了起色,也给俩儿子盖房娶了媳妇,苦尽甘来,他的丈夫却因病去世,她的大儿媳妇容不下她,终日琢磨想把她给嫁出去,这才有了跟着我公公过了十四年的光景。婆婆曾私下里对我说,她并不喜欢公公,更谈不上爱,可走一家进一家不容易怕人笑话,也只能将就着过下去,好在公公非常满意婆婆,日子虽然也磕磕绊绊,总算是过下去了,公公得病,婆婆尽心尽力的把公公伺候到老,所以在子女们心里,婆婆功不可没。


婆婆在哪住,哪里就是一院子的花草,一院子的芬芳。 她现在住的那个老屋子,我去年中秋去的时候,一棵硕大如伞的曼陀罗开得正好,一大朵一大朵黄色的像窝瓜花似的,吊坠一样向下垂着,在曼陀罗的附近长着着一丛一丛的姜树辣,开着明亮的粉色的花,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都明艳艳的开着,鸡冠子花,芨芨草花期已过,结着还没成熟的籽。小院中间种着几棵茄子,还挂着几个弯弯勾勾的茄子,一行豆角,豆角秧上垂下一根根长辫子似的豆角,一只小黄狗正趴在狗窝里睡觉。婆婆虽然年龄大了,但她还像以前那样爱干净,把不大的老屋子收拾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而且婆婆的气色甚至比她伺候公公病着的时候还要好得多,可见伺候一个病人吃喝拉撒是多么不容易。婆婆见我去了,忙着从冰箱里拿出葡萄让我吃,又要拿豆角茄子给我捎着,还给我准备了一塑料兜苞米叶,让我蒸馒头时候用,我拿了苞米叶,把蔬菜又给她放了起来。


告别了婆婆,一路我都在想,老人一辈子勤俭节约吃苦受累,没过过多少好日子,却在任何境遇面前,能如此平和,如此安之若素,是因为在她心里,一直也养着一片花花草草,一直都有花儿盛开,不管多么苦,那些花都在她心头摇曳绽放,一如她脸上那平和,那波澜不惊的淡淡笑容。


▋作者:杨华玉,山东栖霞。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在烟火的日子里,愿以山水明媚内心,以文字丰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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