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哪里?一个亚裔美国人的自我追寻
(本文是时报观点文章,作者是JOSHUA KAM)
上大一时,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去了城里的一座教堂。仪式结束时,我站起身,坐在我前面长椅上的一个老人和我握了手。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就连珠炮似地问道,“所以我猜你来自那些东方国家,对吧?”
我更多地是感到震惊,而不是被冒犯了。我确定他是认真的,没有恶意。我之前当然听到过更难听的话。我热情地开始了一段两分钟的套话,介绍我到底来自哪里,试图解释在蒙大拿州出生、在马来西亚长大、在密歇根州上大学是一种什么体验。到我说完时,他眼神呆滞,我则摸索着朝大门走去。
又过了两个冬天,我的说辞变了。被问到类似于“那么你是哪儿人”的问题时,我会微笑着耸耸肩。
“蒙大拿,”我一边说,一边用手冲着西的方向大致指了指。他们会问到国家公园和山牡蛎。他们会对我说,他们一直想去那里,但从未成行。我了解到,中西部人对这种方式心满意足。之后,谈话便会转移到更轻松的问题上:
“你学什么专业?”
“历史和古典文学?你打算用它们做什么?”
多年来,我学会了顺利地回答有关身份和目的的问题,但还是害怕它们。我从没回答好过,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说得太少还是太多。也许更令我不安的是,有时我自己甚至都无法回答我是哪儿人这个问题。
我出生于蒙大拿,父母是马来西亚华人。这有点像既是波兰人,又是犹太人,一个是国籍,一个是民族。在美国和马来西亚的成长岁月中,我大部分时候都在不同的语言、饮食和我称之为家的文化之间切换。我不是美国人,也不是马来西亚人。我处于中间地带,是一个第三文化小孩。
我们在家说英语,但涉及限制级的家长里短时,我父母会换成粤语。我母亲家说福建话和英语,但去吉隆坡的一家超市时,我们说马来语或普通话。在密歇根时,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习惯了说一种带鼻音的美式英语方言,而在马来西亚(或是生气时)我的发音会变成英联邦口音。
我可以被归到很多标签下面:书呆子、在美国出生的华人、疑似同性恋议程代理人。但标签并不能传达出同时拥有这些身份的感受。它是一种不管是电梯里的交流,还是长达20页的论文都无法缓解的紧张。我发现,除了想要获取个性的反抗之心外,我还有一种明显的感恩之情。我之所以为我,是因为一个世纪前,中国南方一个11岁的孩子跳上一艘纵帆船,来到英属马来西亚,在果园里工作。我之所以为我,是因为我两边的祖先在各自的大陆上打造出了新的国家。
这也许解释了我为什么学历史和古典文学。我的家人是历经艰苦跋涉的祖先的后代,跋涉的距离近乎神话。我们的身份因为很多相互交织的故事而呈现出不同的层次。学习神话和历史会帮我重构那些令人害怕的有关身份的问题。它让我能够用可以彰显我的过去的独特声音与人交谈,并拼凑出一通有关地点变换的叙述。
我到底来自哪里?说来话长。但历史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
乔书亚·甘(Joshua Kam)是霍普学院(Hope College)的大三学生。
翻译:陈亦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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