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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伟大的艺术电影,导演是一位出身贵族的共产党员

2016-06-17 magasa 虹膜

本文首发于虹膜公众号(IrisMagazine)。


文 | magasa


今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有两部电影的放映堪称完美。一部是之前我们已经谈到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另一部就是《豹》。


《豹》(1963)


《豹》是卢奇诺·维斯康蒂电影生涯最辉煌的一部杰作,上个月《好莱坞报道》做了一次盘点,将历年来所有戛纳金棕榈电影排名,《豹》高居第一。


《豹》是一部讲述时代变迁的电影,而这部电影的诞生,同样是一个关于时代的故事。




五十三年前的3月28日,电影《豹》在意大利首映,这部里程碑式的影片云集了多国明星,浓缩了导演卢奇诺·维斯康蒂对历史、政治、人生的思考,气势恢弘,堪称意大利电影黄金时代最杰出的代表作之一。




影片根据兰佩杜萨1958年出版的原著改编,该书是当年的国际级畅销书,但遭到左翼的猛烈批判。身为一位意共党员,维斯康蒂想制作一部影片来消弭左翼人士的误解。


维斯康蒂如往常一样巨细靡遗地筹备这部影片,将自己完全沉浸到故事所交代的历史背景中。他和编剧在将小说转化为剧本时极为忠实,只增加了一场重要的戏,并省掉了原著的结尾。为了真实地传达出历史感,影片绝大部分镜头都是在西西里岛实景拍摄。




由于影片的投资高达450万美元,所以必须邀请一位好莱坞巨星饰演主角,伯特·兰卡斯特其实是片方强加给维斯康蒂的,他一开始对这个选择很不满,觉得兰卡斯特只能演美国牛仔或者黑帮分子,但又不得不接受,为此拍摄时的片场气氛十分紧张。但随着拍摄的进行,维斯康蒂和兰卡斯特彼此了解深入,后来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兰卡斯特也令人信服地完成了他的角色。




有个著名的段子,说在拍摄某个镜头时需要兰卡斯特拉开抽屉,镜头本来只是拍人,拍不到抽屉内的物事。但当兰卡斯特拉开抽屉后发现内中装满了量身定造的丝质衬衣,他很惊讶,既然镜头拍不到,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浪费时间和成本的工作呢?


维斯康蒂解释说,既然你演的是王子,我们必须每个细节都要让你感到自己真的是王子。




这部影片的拍摄持续了七个月,其中足有整整一月用来拍最高潮的舞会戏份,因为夏天天气炎热,只能晚上拍摄,排练过无数次的舞会戏充分展示了维斯康蒂是怎样的一个完美主义者。


所有的冲突都在这场舞会中汇聚到一起,军人、资产阶级和贵族历史上第一次共舞,这正是影片要表达的主题。




《豹》随后在当年的戛纳电影节上摘得金棕榈奖,并在除美国以外的其他国家取得辉煌的商业成功。那个年代是意大利电影最繁盛的奇迹岁月,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的成就正好都处于巅峰,而《豹》仿佛是意大利电影皇冠上的一粒明珠。




奇迹来临的一个征兆是1959年9月,罗伯特·罗西里尼的《罗维雷将军》和马里奥·莫尼塞利的《大战》在当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分享了金狮大奖——虽说那是意大利的本土奖项,可本国人在过去的十多年中只凭合拍片《罗密欧与朱丽叶》染指过一次。


《罗维雷将军》(1959)



《大战》(1959)


所以,当上述两部有关战争的影片同时站到威尼斯的领奖台上,意外的成功令人们开始憧憬,意大利电影即将迎来复苏。


在不景气的50年代里,仿佛闹剧般的现实主义和由「白色电话片」改头换面的民粹主义作品到处泛滥,如吕基·康曼西尼的《面包、爱情与梦想》。另一方面,保守的当局严厉压制知识分子的表达,紧缩文化舆论氛围,对电影创作屡屡横加干涉,阻碍创作者施展才华。



《面包、爱情与梦想》(1953)


当时的影评人是这样评论现状的:「1959年,意大利的电影制片人小心翼翼地开始从事更为勇敢的冒险——很大程度上是法国邻居的榜样作用。这一年,意大利开始突破两三年前的禁区,对审查制度的忌惮已经是过时的借口,反映法西斯的影片终于开始冒头了。」



《豹》(1963)


一个重要的政治原因,是1958年和1960年的选举粉碎了右翼政党基督教民主党的如意算盘,左翼分到了更大的蛋糕,政治氛围更宽松了,言论的禁锢开始解冻。同时,由于上一个十年电视的大肆扩张,令电影观众人次暴跌,影片产量下滑一半,许多老牌公司纷纷破产。


和异国同行一样,意大利电影人也展开了针对电视入侵的救亡图存行动,废除过时的类型(粉色新现实主义、通俗情节剧等等),往半死不活的电影工业里注入新鲜血液,是法国新浪潮的爆发让邻国看到了希望。


特吕弗和他的主演


当然,意大利电影并未能如同法国或英国那样,诞生出如夏布洛尔、特吕弗、戈达尔、约翰·施莱辛格、林赛·安德森、卡莱尔·赖兹、托尼·理查德森这么多无法无天的青年叛乱分子,统治影坛的仍然是安东尼奥尼、费里尼和维斯康蒂这几个老家伙。


双子巨星:安东尼奥尼和费里尼


而稍后能和这三位巨人并驾齐驱的「新人」,则只有电影诗人帕索里尼,及「误入影坛」的埃曼诺·奥尔米——他沿着被罗西里尼抛弃的道路,按照自己的方式走了下去。



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


《罗维雷将军》仍然将造成意大利悲剧的责任推给了德国人,1960年,成功的纪录片导演佛罗雷斯塔诺·凡西尼执导了他的第一部故事片《43年的长夜》,直面无辜的人民被意大利法西斯屠杀的惨剧。


战争主题的复苏重新激发了新现实主义老导演们的热情,他们本已被日渐萧条的电影产业打磨得意兴阑珊。1960年,德西卡拍了《两个女人》,讲索菲娅·罗兰饰演的母亲与她的小女儿在残酷的战争中如何保住性命和尊严。


《两个女人》(1960)


不过这部影片的最大败笔在于罗兰过于出众的明星气质,和影片需要的底层贫苦母亲实在大相径庭,即便德西卡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完成这种转变,这种效果正如同当初要是真让加里·格兰特来演了《偷自行车的人》一样不搭调。



索菲娅·罗兰


但在那一时期最具原创性的意大利电影却并非出自功成名就的大师名导,而是与电影圈没太大关系的新人埃曼诺·奥尔米的《时间停止》,此片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呼应英、法两国如火如荼的青年电影浪潮的意大利杰作之一。


《时间停止》(1959)


奥尔米出道时拍摄了不少工业纪录片,使他慢慢对用电影表现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着迷。他身上没有受过太多的电影传统影响,因此培养出了独特的电影感受。


1960年前后意大利影坛最重要的新人除了奥尔米,还有维斯康蒂曾经的助手弗朗西斯科·罗西与年轻的诗人帕索里尼,后者因为同性恋的缘故在老家无处容身,还被意大利共产党开除,流落到罗马担任学校教师,发现帮人改剧本可以也谋得饭碗,从而涉足电影圈。


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


激进的左翼政治倾向加上公然宣称的同性恋身份,令帕索里尼永远显得那么特立独行,他早期的小说和电影创作几乎都围绕着罗马棚屋区的失业工人、流氓阿飞、妓女强盗打转,那些和他天天打交道的底层人物是他最钟爱的悲剧主人公。


帕索里尼渐渐意识到电影要从两个方面来揭示法西斯政权同五十年代基督教民主党政权的延续性,即穷人被强迫聚居和警察的暴力与腐败。


《卡比利亚之夜》(1957)


剧本《卡比利亚之夜》就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帕索里尼的立场,可费里尼给他的女主人公注入了中产阶级式的美德和价值观,多少有违帕索里尼的原意。


纵览1960年前后出现的意大利电影处女作,从风格上看,新现实主义的影响无处不在,而在内容上,因二战创伤的愈合被推迟十年而引起历史战争题材兴盛,似乎可以解释在意大利为何没有戈达尔和林赛·安德森的诞生。


让-吕克·戈达尔


历史像缰索一样限制了意大利电影人走出一条属于他们的新浪潮之路。从50年代末到后来相当长的时期内,除了永远蓬勃发达的喜剧片外,不少意大利电影始终徘徊在社会历史与隐喻之间。


1960年问世的《奇遇》、《洛可兄弟》和《甜蜜的生活》极大地震撼了世界影坛,这些新的电影解构人物和故事,关心源自人内心的冲突。


《洛可兄弟》(1960)


从此,意大利电影迈向全面复苏,罗马成为欧洲的电影制作中心,并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电影制作人、导演和演员。这当然也同欧洲经济的起飞密不可分。


而意大利低廉的价格优势更吸引了好莱坞大制片厂将外景地放到亚平宁半岛。罗马得到「台伯河上的好莱坞」之称,规模最大的Cinecitta影城永远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意大利电影彻底从衰落中走了出来,这种繁盛的势头一直延续到7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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