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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盗墓笔记》想起《封神传奇》,然后我就心软了!

2016-08-06 独孤岛主 虹膜
文 |  独孤岛主

电影文化工作者,影评人,上海戏剧学院博士


《盗墓笔记》是一部典型的李仁港作品,我是说,如果我们把李仁港视为一个作者导演的话,那这部电影和他过去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属于一个脉络的。



 

当然不是「飞碟帽」意义上的统一,看过李仁港所有电影的人都懂这个梗。



《三国之见龙卸甲》



《锦衣卫》



《鸿门宴传奇》



《天将雄师》

 

而是李仁港电影有两个主要的特点。

 

第一,大的故事架构和节奏缓急经常一塌糊涂,但个别的场面常常能够做到过分热血,这有点像他的偶像张彻。

 

举个例子,当年那部《三国之见龙卸甲》,电影水准就不谈了,但刘德华与Maggie Q的连番大战,叫我看得十分热血,但由于过分冗长,到后来也让人昏昏欲睡。




不幸的是,《盗墓笔记》中的连场冒险也犯了这个毛病。单独看都还OK,但每一小段功能上过于重复,到后面就有点疲劳了。

 

第二,李仁港往往兼任自己电影的美术师和道具师,他非常注意把美术和武术结合起来(事实上是不论拍什么电影,香港导演都会把它转换成某种武打片,《盗墓》也不例外)。所以李仁港电影的另一个乐趣,就是看他亲自设计的各种繁复的道具和机关。

 

比如,李仁港给《锦衣卫》设计了一种藏着十四把刀的武器箱,从大刀到钢针,应有尽有,叫做「大明十四势」,其中有一把专门用于自杀。



大明十四势


历史上根本没这回事,锦衣卫就只有一把刀而已。


还有《天将雄师》中的罗马匕首,细节非常精美,应该花了很大功夫。



影片中罗马人使用的匕首

 

这是香港电影的特点,你说它不尊重历史吗?其实是他们更喜欢发明历史。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李仁港是适合拍《盗墓笔记》的,这套小说的核心魅力,就是虚构了一个基于中国传统历史文化的世界观,并且对美术设计有极高的要求。



《盗墓笔记》里也有把刀

 

不过,电影《盗墓笔记》又不可能完全是李仁港的「作品」,它是资本的作品。

 

所谓IP电影,这个大热的概念,令中国电影市场的发展几欲失控。创作者和观影者不断将本来毫无干系的作品或灵感源头都视为可行的IP,比如《西游记》,比如《封神演义》,而在操作层面的顾此失彼,令许多IP作品成了纯粹的资本工具,和金融产品无异。这部电影不可能例外。



 

资本的逻辑体现在,吴邪(鹿晗)与张起灵(井柏然)必须在电影中CP,必须卖腐,因为资本设想这是现在的许多(女)观众爱看的,而我对这种巴甫洛夫式的设计深表怀疑。

 

切不可把鹿晗和井柏然的这种CP和李仁港偶像张彻作品里狄龙和姜大卫的男性情谊相提并论。倒不是说两者有高下之分,但其间蕴含的审美趣味和性别意识大相径庭,正好是不同时代电影创作者和观众的某种写照。



 

不过,鹿晗和井柏然之间令人充满遐想的关系,却无心中让本片先前设计的一处伏笔失效了:马思纯饰演的阿宁,作为片中几乎唯一的女性重要角色(若排除蛇母的话),虽然居身两位男主角当中,始终无法展现她的独特个性,和男主角产生的互动也来得太晚。



马思纯饰演的阿宁

 

这位操着国英双语的彪悍女汉子,一出场便T台作秀般胸贴车窗绕着货车走了一圈,更辅以鹿晗无意窥见其胸部的镜头,似乎在暗示一种俗套叙事上的情事开端,然而到最后,二人之间需要建立的某种关系(不论是什么关系)都未能有效建立,我认为这是情节上一种无可奈何的牺牲。

 

其他的人物,包括吴邪的三叔(这是王景春《我是证人》后第二次和鹿晗合作),都成为盗墓行动中的陪衬,发挥的作用被压制到最低,应该也是为了成全两大男主角吧。



 王景春


看《盗墓笔记》时,我总是想起李仁港的前作《鸿门宴传奇》和前几天上映的魔幻神作《封神传奇》。影片里间不容发的追追打打因为缺乏人物性格发展和叙事悬念的支撑,张力渐渐涣散,也就成了动作特技的行活而已。

 

但不料蛇母复活之后,影片突然进入了全程高能的阶段。这也难怪,毕竟前面奔放的节奏已经收不住了,必须用某种手段把气氛推到更高。

 

这一段,未臻完美的特效已然迷狂到山穷水尽,什么动机,什么逻辑都抛到脑后,唯一剩下的是吴邪与张起灵的生死情深。观众早已忘记了喘息,只有两位男神在山崩地裂、群魔乱舞的特效场面中四目相对两手相执。

 

李仁港沉迷的张彻式毫无节制的暴力美感,或可让本片被勉强纳入香港电影暴力美学的传承脉络当中。



 

既然说到传承,我最后离题一下,说一部几乎没有被传承的作品。不是电影,而是电视剧,那就是李仁港1993年在TVB执导的武侠连续剧《九阴真经》。


该剧主演是姜大卫、梁佩玲、张智霖、关宝慧,算是《射雕英雄传》的衍生剧吧,由姜大卫演黄药师。



 

我十几岁时看过这部剧,当时完全震惊了。它不是李仁港让我们熟知的男性阳刚美学,也不是TVB八十年代小家子气的室内武侠剧风格,它就是一件孤品,人物和故事都飘逸灵动至极。



过去真的没人那么拍过武侠,之后也再没有了,李仁港后来的电影也从未超越过这部电视剧。


原以为一个新的武侠时代即将开启,没想到那就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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