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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分!这就是女性叙事的新方向?

Argoon 虹膜 2024-04-01


Argoon


相比豆瓣高分,IMDb上难得获取更高赞誉的动画剧集《蓝眼武士》,成了年末动画、动作、女性等多个领域空降的种子选手。

故事发生在1633年,德川幕府颁布锁国令后,外国血统成为低人一等的罪证。主角阿水的父亲是始乱终弃的白人,母亲是本地妓女,哪怕她从小被伪装成男性,也会因为贱民身份遭到霸凌,在火灾中失去最后的家人之后,她沦为捡拾垃圾的流浪狗。日后她成长为技艺高超的武士,发起对境内留存的四个白人的报仇。

这部全英配音、日本背景的美国剧集,其中一个有意为之的创举是在相对极端的环境里,罕见地调换白种人与黄种人的地位,如同架空但写实的社会实验。
固然可以说设定带有来自西方高位的代入式怜悯,不过西方自谦甚或自贱的姿态,也是在以颇有基督姿态的受难经历,催动主角走向掰正自身、肃正历史的复仇,又在她一心复仇的专注过程里,借助两位残疾男性植入宽厚仁爱的平衡概念,使得整体「不伦不类」得来,合情合理地激荡身份符号带来的颠覆意味。
这跟已有的西方故事或者日本故事,显然都不那么雷同。好莱坞不是没有日本武士相关的故事,以配角身份增添打斗多样性甚至奇观性的,就不乏《疾速追杀4》《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特种部队:眼镜蛇的崛起》这类动作片。

《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

更能跟《蓝眼武士》在文化层面产生比对意义的是另外两部知名电影。
《最后的武士》发生在《蓝眼武士》两百年后的明治维新时期,汤姆·克鲁斯饰演的美国南北战争英雄纳森被意欲组建现代化作战部队的天皇请去日本,而反感武士西化的日本武士对他充满敌意,纳森通过战斗扭转观念,甚至成为日本武士道的西方载体甚或东方载体,就很耐人寻味。
《杀死比尔》系列乌玛·瑟曼饰演的碧翠丝,也是这样一个使用武士刀的西方载体,而且跟阿水一样,同时抗衡东西方恶势力。刘玉玲饰演的反派石井尾莲,黑道大姐大的疯狂邪魅凝聚在冬雪庭院的日式风情与武士道里,碧翠丝跟她完成武士刀的决胜,成为剧集致敬、拓写的一个方向。

《杀死比尔

这部作品能引起诸多好评,跟这部经典的关联起到了至少是口耳相传上的作用。《杀死比尔》本身真人/动画互切、色彩配置肆意转化等等多元混杂的视觉游戏感,不走寻常路的生发点和导向性,香港武术班底与好莱坞动作模式的拼接,赋予寻常复仇故事许多痛感和爽感。
对于这些戏耍元素,《蓝眼武士》有过之而无不及。单是视觉奇观上,节庆的乖张,性癖的多样,裸露的大胆,就有不断增大画面表现的张力,它要在重口味里添油加醋地刺激眼球,把一切值得玩味的内容归化到主角的武术刀锋,对准观众发出多方位的冲击。
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女性复仇主题可以有非常生猛的提升,《杀死比尔》本身肢体横飞的血腥,在《蓝眼武士》切割身躯的丝滑观感里得到延展。或者像《前程似锦的女孩》那样以献祭姿态换取恶有恶报,灵与肉被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的阿水,有兼并祭品与祭司的属性。

《前程似锦的女孩

乃至《我唾弃你的坟墓》式的肉体、精神双重阉割举动,也不是无从表现,或许第二季就会有不只是割发羞辱的直接表现,毕竟这部剧集有在延展近年成人动画更加无所顾忌的风潮,更重要的是,复仇对象包括生父的阿水,弑父意愿本来就有对雄性更具削弱、毁坏、除根的倾向。
她没有办法像《看不见的客人》那样「优雅」「含蓄」,可以充满谋算地祭出报复大局,反正身边的人都评价她毫无策略,于是一腔孤勇,从肉身对肉身,到刀剑对炮弹,生理疼痛必须要成为自我献祭的重要一环。

《看不见的客人

也就是说,这不仅是因为乱世使然,因为武士道关乎身份在日本主流社会的端正,因为电影游戏质感的需求,还会因为角色本身受难的必要,也是女性叙述的某种习惯。
无论是月经、分娩的生理之痛,抑或是受制、凌虐、失去、漠视背后更多情绪表达映射的精神之痛,都足以让女性格外的坚强应运而生,这样的疼痛具有强大的情绪力量,这样的坚强则具有更为强大的精神重量。
阿水本来已是技艺超群的一代武士,出征也有颇多漂亮战绩,但是在连番恶战中,她几乎每次都有伤筋动骨的大痛,无法单靠意志力就能投入下一场战斗,甚至会因此倒在敌人面前,侥幸不死全赖运气。

稍微贴合现实境况的处理,屡屡剥夺动画预期的连绵爽感。如此铤而走险的背道而驰,大概也是在贯彻这种必须的疼痛传统,绝对大于男性经验的疼痛指涉。
因此,看《蓝眼武士》,就不能只看到,技高一等的武士是女的,一心寻仇不问其他的人物也是女的,所以哪怕是在女性主义横行的西方,也依然是特别的。它本身放大的疼痛感,无论是自我承受还是赋予敌人,都滋养得了角色的非同一般。
而这个女性角色的特殊,或至少是不可忽视的罕见,还在不断开枝散叶。

诚然我们可以说《蓝眼武士》因为人物的身世与走向,叠加了很多增益效果。可正因为各种东方、西方的苦难反复摩挲,「杂种」阿水才必然会成为被生活、被历史持续反刍吐出的杂物,无从消化,无从正视。
要看到,「杂种」不局限于种族糅合,还在于性别。为了能有稍微顺畅一点的童年,深谙男女失衡、男性凶暴的母亲才要她女扮男装,直至成人,她也有意隐藏在男性身份里,让外界评判她时更为「顺理成章」地认可乃至惊怕、崇仰,一如她长期戴着墨镜,遮掩蓝眼及其代表的杂质身份与异质属性。

很多异质在各类故事里被规训了,正角到头来放下复仇,甚至以不当的宽恕原谅大多数是男性的恶者,以凸显在当下已经显得不太解气,甚或是腐朽的崇高。但愿尚未走到结局的《蓝眼武士》,只是在给她添加宽厚、仁爱的英雄气概,而暂时没有盲目掰正的走势。
特别是阿水的复仇对象,那四个留在日本的年长白人,也没有那么简单。她生父对妓女母亲漠视规则的践踏,有男人对女人,尤其底层性工作者的习惯性剥削,也有西方人自恃高人一等的发泄,此为传统家庭与传统性别预先埋设的地位冲突。

当这些来日交易枪支鸦片、贩卖人口的白人在锁国的日本里沦为下品,讨伐的「正义性」又随着他们背地里的奸诈谋算顺势增多,而又因为他们嵌套在哪怕是虚构的历史叙述中,私人的公民道德依然会被映射到得利者、得势者的阴损甚或暴虐里,就形成了另一种正义刺杀,更重要的则是,复仇还带有先进思想对传统积习的开炮。
阿水因此更是不能背弃初衷,不然这个故事会在高处跌至万劫不复。历史胜败交给女性复仇者,有它精彩的逻辑在。
再者,《蓝眼武士》有神乎其神的第五集,对性别作出非常巧妙的探索。台上讲着日本传统男性武士的复仇,对应的是阿水的过往遭遇,以及正在进行的战局厮杀。两种性别自若的切换,天生悲剧与后天悲剧的衔接,凸显不同性别在相同叙事里的差异效果,又叠合了两种性别在她身上的自洽。

她受到母亲与丈夫的双重背叛,痛定思痛斩断情根,孤身走上决绝的复仇之路,也在斩断两种性别因袭的弱点,或者说,她具备把被视为短处的丰沛情感转化成长处甚至武器的本事。在这个时候,她不再是过于简单的「当代」女性或「高级」女性。
这样一个仍有尘缘的女性,在跟愈发惺惺相惜的对手泰源扭打时,让对方有了生理反应,也就不是单纯引向李翔、梁山伯式的同性困扰,或者性向流动的时髦话题,而是增添了男性本身的骄傲与卑怯,即对强者的崇尚乃至特殊爱恋,反过来拉动女性位置的提升。

相应地,围绕她身边还有两个相当耀眼的女性角色。在妻子被要求像豆腐一样低调、苍白、寡淡的时代,老鸨梶夫人有看透两性政治的眼光,知晓男性强悍暗示的脆弱,明了女性顺从可以不是为了讨好而是为了御男掌权。
公主明美一度以自由婚恋为大,但当失去男方庇护,她选择反过来为冲破政治联姻而外出寻夫,甚至主动汇入花街,反对父权,完成超越时代局限的蜕变,甘愿舍弃「幸福」,成就「伟大」。
这样一部女性大戏,也不会一味踩低男性角色,显出过于两极的粗暴,因此不必预支破防。它不仅有剑父、林檎、关这些开通、宽厚的守护者,而且有具备时代局限却有成长弧线的初始反派泰源,由此组建围绕在女主身边可以碰撞理智与情感的生动群像,构造一个复杂多变且指向未来的古代。

由这样一群蚍蜉去撼动现世,要让腐朽的东方与狡诈的西方两大传统集体失效,即便有不够尽善尽美的地方,也可以是一个令人振奋的高级故事。
他们所在争取的新希望,当然也不只是虚构时空里的终极胜利,而是包含了当代叙事,尤其是女性叙事可以广阔展现的多重创见,这当然也令人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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