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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一只蟋蟀!你的诗和远方就隐藏在这段回忆里

2017-10-15 报道比报纸更精彩 闵行报社


闵行报记者 陈美玲 丨文并图


 

蟋蟀,在你的记忆里唱歌,在他的记忆里唱歌……诗人流沙河的《就是那一只蟋蟀》写出了多少关于蟋蟀的乡愁。


余光中说:“在海外,夜间听到蟋蟀叫,就会以为那是在四川乡下听到的那只。”


你呢?在今天,如果听到蟋蟀叫,是不是也会以为那是在七宝田里听到的那只呢?

 



 

天凉秋渐,风吹草黄。


曾几何时,甫一入秋,市区的蟋蟀爱好者结伴连夜赶到七宝,只为捉到七宝本地的蟋蟀;而七宝的男丁们近水楼台,只要有蟋蟀声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日里捉,夜里捉,捉了放,放了捉,都是白相相。


又曾几何时,弄堂里、墙角边,小伙伴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者干脆蹲在地上,几双眼睛紧盯着罐子里的蟋蟀,吆喝声此起彼伏,激烈程度不亚于战场上的打斗,而天黑了,又怀揣着蟋蟀罐子,各自散去。


如今,但见秋风拂面,不见七宝蟋蟀声起。不过,它仍然是一代人的美好回忆,虫小乐趣多,捉蟋蟀、养蟋蟀、斗蟋蟀……怎么玩都开心。

 


捉蟋蟀,何须正儿八经


桂花飘香,鸟儿啁啾,这时如在乡间,蟋蟀声应该是秋天最明显的标志了。在闵行乃至上海,老一辈人对七宝蟋蟀并不陌生,曾有一说法:在上海这个城市里,只要是一个男的,小时候百分百玩过蟋蟀。当这句话换到老七宝人吴书生身上,更具玩味。“那个时候,七宝家家户户的男丁都会捉蟋蟀,更玩过蟋蟀。”


吴书生是1950年代生人,当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七宝到处都种着蔬菜,瓜藤豆架下,蟋蟀极多,唧唧声不绝于耳,这种小虫他们叫它“材唧”。立秋之后,捉蟋蟀可是大家最喜欢做的事了。


专业捉蟋蟀,从器具到网罩都有着各种讲究。但对于十来岁的孩童,乐趣至上。吴书生还记得,暑假里,小伙伴们玩着玩着就直接穿着短袖短裤一道儿捉蟋蟀去了,或者拿着篮子在地里割草时,听到蟋蟀声,一时兴起,扑上两下再继续割草的也有。


小小蟋蟀,多少人的回忆


因为即兴较多,捕捉的工具也未必齐全。有时,可能只拿了竹筒,没有网罩,就徒手上阵了。不过,会玩的孩子总是有办法,手掌微曲当网罩,慢慢扣下去再捞起来放入竹筒中。这种方法成功率较低,但乐趣并未减少。更有时,竹筒和网罩都没带,那就找张纸卷一下做成纸筒,只是如果蟋蟀牙齿锋利,一口咬破便逃之夭夭,再多努力也惘然。


那个年代的孩子基本都会自己做竹筒,看到好的竹子,搬来架在院子里,“沙——沙——”地锯起来。竹筒口差不多拇指大小为宜,一个竹筒约10-20厘米长,蟋蟀放进去后,随手摘下地里的冬瓜叶、缸豆叶等往竹筒口一塞就好了。


竹筒用冬瓜叶一塞就可以了


只是,捉蟋蟀的时候,膝盖往地上一跪,两耳只闻蟋蟀声,哪知捉完一身的泥巴,回家总免不了被骂,有的使劲往身上拍,有的索性跑到蒲汇塘的水桥头,“扑通”一声扎进水里,来个酣畅淋漓的河水浴,回家连澡也不用洗了。


吴书生笑着说,玩蟋蟀自己是业余的业余。但是,那些白相相的时光,在他一张一合的嘴角里,总有乐趣和幸福相伴。


是老手,就不会破坏农田


和吴书生相比,老七宝人孙惠荣算是专业的玩家了,他这一爱好还延续至今。在他七宝老街的家里,一进门便听到了“唧唧吱”声,琳琅满目的蟋蟀罐子里,都是他的“心头好”。可惜,这些蟋蟀虽身居七宝,却大多来自山东了


说到七宝蟋蟀,孙惠荣再熟悉不过。小时候,他经常跟着大他七八岁的邻居或亲戚,一起骑着自行车到九星村、沪星村、联明村等的田里捉蟋蟀。


因为比较小,他大多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般,捉蟋蟀的最佳时间则在晚上10点至凌晨5点。这个时候,各色蟋蟀大多开始鸣叫,特别是大的雄蟋蟀,喜欢在半夜呼叫三尾(雌蟋蟀)。


捉的是蟋蟀,也是乐趣


孙惠荣告诉记者,夜里田里蚊虫多,捉蟋蟀最好穿长袖长裤,口袋多的更佳。因为口袋可以放竹筒,每个口袋放四五个,如同佩剑一般,捉到了蟋蟀随手一掏,感觉非常方便。


除了竹筒,捉蟋蟀还要一把五六寸的螺丝刀、一支手电筒和一个小网罩。到了地里,先听声音,叫声越洪亮,品种可能就越好。发现目标后,大家便蹑手蹑脚地靠近,要是蟋蟀不叫了,屏住呼吸蹲着等下一次鸣叫,有时候要等10分钟,长的半小时都有。“一般,黄虫、青虫叫声大,但叫声不尽相同。”深谙蟋蟀鸣叫的孙惠荣听着声音就能基本判断是哪种虫。


明确具体位置后,他们拿着手电筒照,瓜藤下、叶子里或是小洞里,都可能是蟋蟀的栖息之地。一旦发现蟋蟀,手电筒衔在口中,右手拿着网罩,左手拿着螺丝刀堵住后路,眼疾手快下,蟋蟀已落网。有时,一把抓到了两只正在交配的蟋蟀,留了公的,放了母的。一个晚上下来,一个人抓的蟋蟀起码一二十只。


专业捉蟋蟀的大多熬到凌晨5点,天蒙蒙亮时才收工。跟着去的小孩,累了就和其他先行撤退的大孩子或成人打道回府。


眼疾手快下,蟋蟀已落网


会抓蟋蟀的老手,一般都不会破坏农田的,那些破坏农田的,一般都是不会抓的新手。”孙惠荣还记得,如果遇到大雨,大家一边收着工具,一边赶往生产队的仓库避雨。大雨过后,田地泥泞,捉蟋蟀的难度增加了,但大家的热情不减。


月光下,虫声连连,捉蟋蟀的人们就像夜晚的敲门人,忽而闪过一束手电筒光,忽而掠过一阵“抓到了”的喝彩声,忽而又回归夜间的沉寂,蟋蟀声交织着欲说还休的人声,如同一支午夜变奏曲,演绎着夏夜里的农田之歌


到塘桥,买蟋蟀去嘞


捉蟋蟀过程中,有时也会有小意外。如果田里瓜藤太过密集,而捉蟋蟀时又是一门心思,一不留神就掉到旁边的沟里或河里了。但是,蒲汇塘边长大的孩子都会游泳,三下两下又上岸了,根本不当回事


凌晨五六点捉好蟋蟀,一些人家回家补觉去了,还有一些人家拿着蟋蟀到塘桥去赶集。七宝蟋蟀竞技习俗主要传承人池强不是七宝人,但对买七宝蟋蟀有着很深的记忆。家中父亲就是蟋蟀玩家,从小耳濡目染,他对蟋蟀也偏爱有加。


1970年代,小小的他跟着父亲5点就从市区就出发了,骑了2个半小时的自行车赶到塘桥买蟋蟀。那时,一只蟋蟀差不多要一两斤粮票才能换到,一次买两三只就很不错了。


蟋蟀声压过讨价还价声


在池强的记忆中,九星村的蟋蟀最好。吆喝声中,如果听到“九星村”三个字,总不免多看上两眼。当然,其他村的也不乏好蟋蟀,只是当时自己还不太懂,大多跟在父亲后面看看学学。买好蟋蟀后,他们就到塘桥附近的小吃店吃早点,然后再逛一逛,9点多的时候开始返程。由于路途比较远,一般周末父亲不上班的时候才能上七宝买蟋蟀,这也成了池强儿时很美好的期盼


七宝蟋蟀有名,趋者众多,也就有了买卖蟋蟀专业户。据介绍,七宝当地有些人家每到秋季,通宵达旦捉蟋蟀,其收入竟超过生产队的分红。还有,红名村某农民下田捉蟋蟀一个月,净挣了1000多元。不过,大多数七宝人捉蟋蟀还是以白相相为主,偶尔捉得多了,拿去换几张粮票,贴补家用。


大多数七宝人捉蟋蟀还是以白相相为主


除了塘桥,买卖蟋蟀的地方还有92路公交漕宝路站、漕宝路5号桥等处。高峰时节,这些地方人头攒动,蟋蟀声连连,伴着讨价还价声,好不热闹。


当然,上门收蟋蟀也时常有之。“收材唧嘞——”当街头巷口响起这熟悉的声音,若是家中正好有上等蟋蟀,孩子们便冲回家端出罐子,待收蟋蟀的仔细验证后,换得几毛零钱,买买糖果或其他小零食,岂不乐哉


斗白相,老少皆宜的娱乐


不管是捉蟋蟀还是买蟋蟀,最后都离不开斗蟋蟀。以前,娱乐活动不多,斗蟋蟀成了老少皆宜的游戏。况且,蟋蟀天生好斗,男孩们看到蟋蟀像是找到了知己,自己玩或是看别人玩,总是很开心。


只是,蟋蟀从田里带回家后,还需要静养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出上好的“将军”。池强将这个过程比喻为蟋蟀的蜕变。“刚捉回来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要好好调养,让其长成大人,才能参加比赛。”


捕捉蟋蟀大多在白露(9月7日左右)前,斗蟋蟀基本要到秋分(9月23日左右)后,其中的这段时间,需要耐心地喂养。七宝大多数人家都是将用过的水果罐子或铁皮罐子清洗干净,在最底下填上一层土,然后将竹筒里的蟋蟀倒入罐子,再找一片玻璃盖上。喂养时,直接将米粒放在土上,用汽水瓶盖装些许清水,一天喂一次。有时,掀开玻璃盖时,蟋蟀趁机一跃而出,未等回过神,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男孩们看到蟋蟀像是找到了知己


待到蟋蟀的头光(即脑盖位置的细毛退却)开了,就基本可以开斗了,当然也有当不当龄、斗丝笔直与否等之说。


斗蟋蟀还需要种小物——芡草,七宝人称为“材唧丝草”。这种草虽小,但它能引发蟋蟀的斗性,指引它们往哪里走,是斗蟋蟀不可或缺的工具。吴书生告诉记者,七宝田头就可以摘到丝草,但是并不是摘下来就能用,需把丝草的皮撕开来,将里面的肉去掉,留下草皮撕成丝。如果不是太讲究,撕下的丝草就可以直接用了;如果要做得好点,可以放在锅里蒸一下,然后放太阳底下晒干,会更加耐用。


到了斗蟋蟀时节,弄堂里经常有小伙伴聚集的身影,他们或是围在一张桌子边,或是坐在长凳上,怎么舒服怎么来。有时候,大家也会凑到蟋蟀比较多的小伙伴家里玩,肉眼看看差不多大小就开斗了。斗赢了当然开心,斗输了也不懊恼,再去抓新的就是。那些斗输了的蟋蟀,要么被放逐,要么和雌蟋蟀养在一起,过段时间又可以继续斗了。吴书生说,对于斗蟋蟀这件事,大家基本上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在他身边,少有赌博的情况。


斗输了也不懊恼,再去抓新的就是


尽管如此,遇上战无不胜的“将军”,总是件高兴的事。1986年的时候,孙惠荣就养过一只“猛将”,在上海民间组织的比赛中连斗了23场都未曾输过。他说,这只蟋蟀是从中华村抓来的,天然的青虫,白牙,属最高级别的品种。


“当时看了就觉得是好虫,没想到每次出战,一口一个,最多没超过两口的,好像是打不败的擂主。但是,到了霜降,看着差不多,就让它‘养老’了。”因为这只蟋蟀,他在蟋蟀界也打出了名气。如今,每到秋天,玩蟋蟀成了他的“必修课”。只是,随着年龄渐长,精力不比从前,养的蟋蟀比以前少了。“养蟋蟀最累,不单单是喂的问题,还有配对等其他事情,腰吃不消。


与蟋蟀相伴多年,孙惠荣更觉得蟋蟀学问很大,而他自己也总结了一套好蟋蟀的判断方法。他说,干、老、细、糯是最基本的要领,这是底子底子不好,再怎么养也养不出好虫。其他的还有看牙齿是否坚硬,看腿部是否结实,看斗须是否粗壮,看尾峰是否细而紧。最后,还有一个关键就是看头,紫虫要圆头、三尖头,黄虫要高炮头、寿星头,青虫要大马脸。在他,养蟋蟀、斗蟋蟀都有“道道”了


那些小美好只能在回忆中找寻了

   

到了1993年左右,七宝城市化进程加快,成片的农田变成了一幢幢楼房、一条条马路,清脆悦耳的蟋蟀声逐渐被城市的嘈杂和喧闹所取代,七宝蟋蟀也在日新月异中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如今,七宝蟋蟀的故事只能在人们对往事的回忆中找寻了。而对于吴书生他们,那些曾经的小美好都已化为岁月的柳絮,散落在时光的街角。


延伸阅读


用另一种方式让七宝蟋蟀文化延续下去



一虫一世界,当年玩过七宝蟋蟀的孩子,想必到老都不会忘记童年的快乐时光。因为有蟋蟀,人们对秋天多了一份期待;因为有鸣叫,人们对秋虫又多了些怀念。


是的,七宝蟋蟀已成“绝唱”,但七宝蟋蟀的竞技习俗未必就此消失。我们欣喜地看到,每年一次的蟋蟀比赛仍在七宝民俗文化节上演,这不也是七宝蟋蟀文化另一种方式的传承吗?


因为蟋蟀,人们对秋天多了一份期待


历史:传说之下,声名远播


说到蟋蟀,早在周代就已为人们所关注。《诗经·七月》有言:“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而斗蟋蟀之风,始于唐代天宝年间,而后兴于宋代,盛于明清。


关于七宝蟋蟀的记载,最早见于清代道光年间。据《蒲溪小志·风俗》记载:“俗至秋深则斗蟋蟀,冬令则把鹌鹑,藉兹挥金博彩,以争胜负。”但大家对七宝蟋蟀的了解,更偏爱于民间的一个传说。据传,乾隆下江南时,曾驻跸松江,心血来潮想玩蟋蟀。南方官员驰马运送一批良种蟋蟀,途径七宝时马匹失蹄,蟋蟀尽数逃窜,从此在七宝扎下了根。传言未必可信,但从中可看出,斗蟋蟀不仅是老百姓私底下的白相相,也是雅俗皆宜的娱乐活动。


传说还留在了蟋蟀草堂的墙上


为何七宝蟋蟀受到如此青睐?这与七宝的土壤和作物有很大的关系。这里地势适中,不旱不涝,且蔬菜田较多,泥土肥沃松软,为蟋蟀提供了理想的繁殖环境和生长环境。


骁勇善战是很多人对七宝蟋蟀的印象,许多蟋蟀书籍都对“铁砂青”也赞誉有加。据记载,该虫出土时全身肉皆呈白色,六足正青,项圈上好像铺了一层铁砂。清代李石孙《蟋蟀谱》也曾专门描述:铁砂种类实堪夸,项有兰花铺铁砂,若配白牙真上品,擎旗斩将别争花。如此好虫,难怪七宝蟋蟀声名远播?


未来:竞技之上,文化传承


现在,熙熙攘攘的七宝老街上,要找到蟋蟀草堂并不容易,但真走进去,会发现这里还是有七宝蟋蟀的痕迹。蟋蟀草堂的后花园里,一口井淹没在茂密的杂草中。和平常用于取水的古井不同,这口井有点小,井口直径约莫五六十厘米,再加上周边草色盎然,远看就像草地上的一块石头。


不过,这口井有着特殊用途。原来,当蟋蟀盆从窑里烧制完成后放于井中,过一年半载后再取出来放蟋蟀,有清凉去火的作用。另外,用井水泡制中草药可供蟋蟀比赛洗澡用。如今,井口盖着盖板,似乎已被废弃,但周边的草地时不时地发出蟋蟀的鸣叫。草堂里的工作人员说,斗输的蟋蟀会在此放生。这里的草地不大,蟋蟀也不多,但映着墙上的《乾隆皇帝下江南图》,颇有几分七宝蟋蟀的影子。


这口井淹没在杂草中,也淹没在岁月中


2010年开始,池强作为闵行收藏研究会的一员,牵头与七宝蟋蟀草堂合作举办蟋蟀竞技比赛。2011年,这项比赛从民间转为半官方,成为七宝民俗文化节的一部分,以政府支持、民间参与、专业人士举办的形式,每年举办一次,成为闵行乃至上海蟋蟀爱好者的“年度盛事”。


作为七宝蟋蟀竞技习俗主要传承人,池强的目光并不局限于此。“虽然七宝蟋蟀不复存在,但它的历史不应该被遗忘,相反,关于蟋蟀竞技的民俗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如果可以,我们还能通过七宝蟋蟀让更多人了解七宝,进而将七宝打造成中国的蟋蟀‘圣地’。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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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方雨斌 李成东 汪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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