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留德学生李洋洁被奸杀案宣判，我们的抗议没白费

李洋洁案发后，在德华人们行动起来。从声援文章到活动现场，组织者一直提在口头的是：克制，克制，再克制。但克制既没有妨碍华人舆论本身的感染力，也没有妨碍举办活动的13个城市中很多过路的当地人加入悼念。克制的表述和持续而稳定的关注，永远比呼天抢地而稍纵即逝的“抓马”有力量。

▲李洋洁，德国安哈尔特应用技术大学留学生。2016 年5 月12 日凌晨遇害。图/新京报网

文/周睿睿

留德学生李洋洁遇害案，在张朝林案一周年、章莹颖案和女教师日本失踪案持续发酵的同时，终于迎来了一审判决：8月4日，德绍地方法院宣判，男被告人塞巴斯蒂安因强奸罪、谋杀罪等罪名被判处终身监禁，不得提前释放。女被告人克塞尼娅因恶劣性强迫罪等罪名被判处5年半徒刑，两被告人向遇害者家属赔偿6万欧元精神损失费。

终身监禁并不得假释在德国已是重无可重的刑罚，再相较于德国若干同类案件的结果，在德华人的各个微信群里都有不同的人在感叹，“去年我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不能就这么算了”

每一次案发，都会有人提出那个老问题：为什么又是华人？同样的，也都会有人回答：因为华人好欺负呗，谁让我们老实。进而一定有人感叹：你们看看那些某某群体，有点事就大张旗鼓，指天哭地，接着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们怎么不学他们。

为什么不呢？因为我们不以撒泼打滚为荣。

感叹的人只看到别人口中的某某群体“擅长闹事”，却忘记看到闹事常常以闹剧甚至暴乱收场，而当地社会提起闹事之人就会皱眉。

人分得出好坏。

我一直相信，想要别人的尊重，自己先得有尊重的样子。

这是在建议该回到“老实”的忍气吞声吗？并不是。但不忍气吞声的方法有很多，痛洒狗血实在是最不聪明的一种，尤其是当狗血洒完即刻就忘的时候。

持续关注案件是对逝者最好告慰

既然华人以素质高群体自居，就得表里如一，做出素质高的样子。理智而“端着”的态度会赢得尊重，而更加聪明的表述，更多对细节的掌握以及更不健忘的关注会让别人充满敬畏。

▲ 当地时间2016 年6 月5 日，德国柏林，约200 名华人自发在柏林标志性建筑勃兰登堡门前举行集会，沉痛悼念不幸遇害的中国籍留学生李洋洁。图/视觉中国

李洋洁案发后，在德华人的态度同样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算了”的点不仅是因为无辜同胞遇害，更是因为当时德方某检察官在5月24日发布会上未经核实就重复了三次男嫌犯单方面的证词：受害者自愿同他及女友发生三人性行为。当时，国内新闻下面那些以恶意揣测为基础的评论也证实了，这样的言论对中国女孩来说，是声誉的诋毁，而这对受害者父母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让舆论哗然的更有后来爆出的细节：男嫌犯父母均在警局任职。

案发后，策划悼念活动的组织人微信群以及各个地区群纷纷建立起来。很荣幸，我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6月11日，全德13个城市的华人在自发组织下统一以公开悼念的形式对一个遇害同胞表示支持。所有参加者均着全黑，在各城市中心打出受害者的照片和横幅。除了活动开始的讲话外，没有山呼口号，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借题发挥。

从声援文章到活动现场，组织者一直提在口头的是：克制，克制，再克制。但克制既没有妨碍华人舆论本身的感染力，也没有妨碍举办活动的13个城市中很多过路的当地人加入悼念。活动结束的地面也没有一片废纸。

▲ 当地时间2016 年11 月25 日，被告塞巴斯蒂安出庭。图/新京报网

此后也并没有再举行过如6月11日全德13个城市统一举哀这般声势浩大的活动。但关注的力量，以每一次庭审后的讨论延续着——到后来，几乎所有群里参加讨论的人都能对案情进展说出一二三四，所以甚至会跳过由群友“补课”而直接进入对细节的讨论——以各个社交网络上的点赞和转发延续着，以没有留下姓名的捐赠延续着，以各个华人群的共享和互助延续着，以各种微妙而坚韧的方式延续着。

关注从不是嘴上说说

各路德语媒体，包括德国电视一台这种“央视”一类的媒体，自从中国人的态度以一种理智而不失力道的方式变得不再“小透明”，对李洋洁案的跟进报道直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停止过——所有人心照不宣：不会忘记。

还有一些德国人也加入到我们的行动中来。关注从来不是嘴上说说。海外华人的权利和尊严，在实际行动中才能得到最好的表达。克制的表述和持续而稳定的关注，永远比呼天抢地而稍纵即逝的“抓马”有力量。

□周睿睿（汉堡大学社会与经济学院讲师）

编辑：思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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