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的英文语感覅忒好
都说上海人学日文最容易。
因为上海话的调与日文的调本来就很相像。
其实上海人学英文也不难。
因为上海人的思维习惯以及讲话逻辑与英文也很相像。
那就来举几个例子。
说到这里,我十分想念我曾经的英文先生陈体芳。他是最严格的,可以让我这样的好学生“立壁角”。但从他身上学到的也是最多的。
记得他布置作业,每次出的最后一道“中译英”题目总是很有意思,而难度却极高。
比如,下面这题:“我才不管呢。”
提示是答案中不准出现否定词:no、not和never等。
他解释道,一般来说,say no,总是不够优雅。老式英国人选择能避则避。
我们当然没有一个人能答对。全班“红叉叉”。
陈先生只好自己揭晓谜底:“Much do I care。”
太漂亮了!漂亮到想自杀。倒装、反义、简明,4个词11个字母,而且雅在其中。
还有一功。不用记,不用背,听过一遍,终生难忘。
我现在的微信号还在用这句呢。
为了加深我们的印象,隔了几日,他又出一题:“我才不嫁给你呢。”答案中仍然不准出现否定词:no、not和never等。
这一回,我们学聪明了一些,知道“last”、“only”等词其实也可以具有否定意思。于是,战战兢兢地写下了一句:“I will marry if you are the last(or only)man in the world。”交了上去。
结果陈先生的答案是:“You are the last man in the world that Iwill ever marry。”(天下男人死绝了,我才会嫁。)
词序比我们好很多不提,加那个“ever”,是很难想得到的。差距啊。
第三次,我们的答案更靠近,却依然“虽不远,亦不中”。
题目是:“这你也没看见吗?”
答案中仍然不准出现否定词:no、not和never等。
我们的答案是:“All of the men who have eyes could see。”(长眼睛的都能看到。)
陈先生的则是:“Men with one eye could see。”(独眼龙就看得见。)
话说回来,如果再把这三句英文译回中文,加一个不准有“不”字的条件,也还是天大的难题。
不信可以试试。
若果你用上海话思维呢?那就茅塞顿开了。
“Men with one eye could see。”
这句算便当的。老早上海人经常讲,“侬眼睛勒啥地方?”“侬眼睛生否啊?”都没有“不”字。还记得,我们小辰光经常被大人这样骂呢。还有一句,“侬眼乌珠戳瞎啦。”稍嫌不雅。
“You are the last man in the world that Iwill ever marry。”
我们小辰光,还可以听到老上海人常常这样讲:“要么人侪死光了喏。”意为,“谈也覅谈”。根本不可能。
现在听不大到了。
最后一句:
“Much do I care。”
恐怕只有上海人翻得过来:“我管吤许多啊。”
没有“不”字不算,音节也几乎一样多。还顺便把much译成“吤许多”,也太传神了。
这样好的语感,除了上海话,还真寻不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