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的政治和政治的尿
我家兔仔两岁多的时候，有一次我带他上厕所，他惊奇不已：“爸爸，你怎么也要尿尿啊？”原来在小朋友眼里，爸爸是超人，是无所不能的，也是不需要撒尿的。
小朋友是天真的，他不知道是人总要撒尿。撒尿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本不值一提。但是，这个正常的生理现象一旦介入政治，可就有得一谈了。
会搞政治的人，无不善于利用，世间万物皆可成为利用对象，连尿都不例外。不过利用者却有不同，大致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是撒尿者只是单纯地撒了一泡尿，但该尿却被不单纯的外人拿来利用。春秋时候越王勾践为了取悦吴王，在吴王撒尿后主动要求喝尿（“拜请尝大王之溲以决吉凶”）；大唐时候郭霸为了取悦魏元忠，在魏元忠撒尿后主动要求喝尿（“固请尝之”）……皆属此派。
另一派是政治人物自己撒尿自己利用。两千四百多年前，晋国的智瑶和赵襄子两大势力发生冲突，智瑶决定水淹赵襄子，结果淹别人没淹成，反把自己淹垮了。赵襄子恨他，就把他脑袋切下来，做成一个小马桶，朝里面撒尿。刘邦在做沛公的时候，就很瞧不起“儒生”（知识分子）。他的杰作是把“儒生”的帽子抓下来，朝里头撒尿（“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溺其中”）。智瑶手段固然残忍，刘邦作风固然粗俗，但他们一边解决内急，一边废物利用，羞辱人都如此奇招迭出，倒也不失几分可爱。
这种例子，历史上还多着呢。《韩非子》记载，齐国中大夫夷射骂了一个太监，太监便在王宫门口撒了一泡尿，齐王质问时，太监没有明说是谁，却说夷射刚刚站在这儿，“王因诛夷射而杀之”；《后汉书》记载，大司徒戴涉被杀，张湛有望继任，但张湛恐遭不测，乃在朝堂上撒尿，谎称自己病重，以致小便失禁，难堪大任。前者以撒尿来嫁祸于人，后者以撒尿来避祸于己，都是高明的政治把戏。
当然，说到以撒尿来避祸于己，最有名的还是刘邦。“鸿门宴”那一次，他用上厕所做理由，完成尿遁，死里逃生，这泡尿可撒得真好。
有了这位撒尿先驱在前，后人也有样学样。两千多年后，张勋搞复辟，强拉李经羲去向废主宣统磕头，李经羲以“无官服”而谢绝。张勋便把自己的绿帽子往他头上一扣，曰：“张冠李戴，有何不可耶？”被挟持到半路，李经羲又说要撒尿，借机溜之大吉，保全了晚节。
当代政客中，最会撒尿的是陈水扁。他在台湾做“立法委员”时，问政犀利，行政官员对他颇为头疼，于是开会报告施政情况时，故意不发文字材料，只是口头通报，还串通“立法院”不准记录。陈水扁便准备了一个小本子，每听完一段就去撒尿，在厕所匆匆记下再回来听，听完再去。如是者再三，他成为台湾当年最勤奋、最优秀的“立法委员”。
从智瑶到刘邦，从太监到戴涉，再到李经羲、陈水扁，他们利用尿来搞政治，虽然搞法五花八门，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重点在“撒”，只要撒得及时，撒到好处，即成功矣。其实会撒尿还不算真本事，有一种人还以憋尿来搞政治呢，那才见真功夫。
陈水扁撒尿撒得勤奋，憋尿功夫也是一流。他撒尿的把戏被识破后，“立法院”想出一个妙招来对付他——趁他去撒尿的空隙，表决通过对他不利的议案。议案和数据相比，陈水扁觉得还是前者重要，于是从此以后，开会时间不再撒尿。台湾“立法院”是世界上最奇葩的“国会”之一，连续十几个小时开会是常态，陈水扁的憋尿功力，由此可见一斑。
说起开马拉松式的会议，韩国国会比台湾“立法院”更胜一筹。前不久，它就创造了开会总时长的世界纪录。当时，在野党议员为了阻止由政府提交的一项法案付诸表决，就使出了不间断接力演讲的手段，演讲时间总计一百一十五个小时。执政党议员则不敢离开，据说还真有人几天之间，不曾撒过一次尿。虽然我对此说法严重存疑，但我深信腰子不好，确实搞不了政治。
以上所谈到的，离我都很遥远，其实近的例子也有。我过去混迹北京时，有个朋友在某报纸跑时政新闻，年年两会，他都能采访到一些高级官员。在一次饭局上，众人逼问他有何独家秘笈，威逼利诱之下，这厮终于猥琐一笑，曰：“官老爷们不食人间烟火、不接地气，难道还不撒尿吗？”原来，他的独家秘笈就是守在人民大会堂的厕所门口，不断地敬陪领导们进去撒尿。
说到陪领导撒尿，我想起一位热心网友总结出的《与领导一起撒尿时要注意的几点》。此帖不长，但颇得溜须拍马之要领，实乃混迹官场人士必备之宝典。我且抄录于下，以为弘扬:
一、不要站在领导前头（闻立按：此条意思不明）；
二、掏出来的不要太多，别让领导觉得你的比他的长，比他的大；
三、尿得不能太快太远太高太猛，别让领导觉得他不如你威风强壮；
四、领导尿完了，你也打住，没尿完也得憋着，别让领导觉得他不如你持久；
五、尿的方向要跟领导绝对保持一致，以此显示你的忠诚度很强；
六、领导抖三下，你就抖七八下，让领导觉得他的工作效率比你高得多；
七、领导掖起来了，你也赶紧收家伙，马上给领导让路，使领导觉得在何时何地自己都有权威；
八、领导用一只手尿你必须用两只手尿，以此证明领导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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