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论评价系统的运作机制!
人之所以被外界裹挟是因为影响你的对象那里有你所在意的东西。一个陌生人的评价,一个专柜小妹的眼神,一个饭店服务员的态度,为什么能在你的心里产生翻江倒海的效果?如果你因此感受到被灼伤的痛,哪怕只是对方的误解,究其根本,还是源于这种误解让你的某种需要无法得到满足——如果你极力解释,恰恰证明你很在意被误解的部分,因为你认为这种误解会损害你的利益。评价是如何影响到人的行为,又为什么会存在这种机制呢?
评价系统为何会存在?
虽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天道,是生存竞争的自然法则。但在自然法则的筛选下,人和其它生命体都一直维持在小国寡民的散乱状态——从宏观的秩序来看,这是种生态平衡。然而,基因发生突变就是为了在多样性的探索中发现更优的存在方式,并进化出更适合的载体。
人类的所有认知工具、组织方式和科学技术都在试图突破其生存环境的限制,并不断打破原有的生态平衡,让自己这种形式的载体比其它形式的生命体拥有更强的控制和利用资源的能力。在突破某个临界点之后,这种优势不仅会不断迭代,而且能穿透个体的生命周期和活动范围的限制进行递归式累积并持续传承。它不仅促进自身的进化,而且会在更大的时空范围内,组织起具有同样生命体结构特征的更大共同体——人类一直试图组织起来以应对所处的环境——这种应对的方式就是改变环境来适应自身的存续!事实上,在大千世界的原有秩序约束中,所有具有生命体结构特征的载体都在通过改变自身去适应环境的变化,以获得存续的机会。
当人类按一定方式组织成规模和复杂度都更大的共同体之时,为了维系共同体的内部秩序,个体的行为就需要被限制在有序的轨道之中。构建起共同体的个体本身就具有生命体结构特征——这种特征决定了其一切行为受自己精神结构的驱使,而判断和决策是形成这种内在驱动力的基本素材。然而,即便面对同样的事物,不同的个体将会以自身为标尺去丈量外部的一切,并根据自身的需要偏好筛选外部的反馈,从而形成各不相同的判断。从共同体的整体角度来看,个体的这种判断差异,以及由此形成的驱动力,会让个体的行为千差万别,甚至相互冲突——混乱和冲突会造成共同体内部的消耗,从而削弱共同体维系自身秩序的能力——共同体在丧失内部秩序之后,必然逐渐坍塌并瓦解——这与个体组织起更大共同体以应对所处环境的初衷背道而驰!
在共同体中,维系秩序的约束会为个体的行为设置边界——边界既能由强制性的外力产生,也能源于个体的自我约束。前者需要成本,后者依赖观念!
警力是保障法律能成为个体行为边界的强制性外力约束,而这种约束力依赖于财政的保障。一旦成本无以为继,纪律就会逐渐松弛,强制性约束力形成的边界就会逐步被突破而且无力修补。这也是所有人为设计的制度都依赖于维系成本的根本原因所在。
提到自我约束,首先会想到道德。道德确实只是个体的自我约束,而不是打人的棍子。道德指责之所以成为打人的棍子,是因为你混淆了道德指责这种社会化评价系统和个体的自我道德约束之间的本质区别。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道德会不会起作用?事实上,即便没有其它人在场,个人的行为依然受其认可的道德标准的约束。但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社会化评价体系根本不存在!这就是为什么人在自我逃避的时候,会主动斩断与外部的联系并极力营造封闭环境的缘故——它能剔除社会化评价体系对自己的影响——特别是那些会引发内部冲突的影响。
道德指责是在利用社会化评价系统这个工具对人的影响力,来牵引对方的行为,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所有的道德指责都是操控手段:它具有目的导向性,利用社会化评价体系对目标对象做出具有导向性的评价,从而引导目标对象质疑其对自我的判断。
用一个通俗的例子来说:对方非常清楚你不是这样的人,但会故意这样评价你。当你试图解释和证明你不像对方评价的那样之时,你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并被操控——权力的本质是影响目标对象行为的能力,如此一来,对方就对你拥有了权力。上面的例子所呈现的就是如何通过社会化评价工具来操控人——持续的否定性评价能改变目标对象对自我价值的判断,并进一步让其对自己的判断系统产生质疑!
评价体系这个工具并不能对任何对象都有效,诚如任何工具都存在适用范围一样,评价体系也不例外。通俗的说,所有你能骗到的人,本来就是相信你的。那些从来都不相信你的人,你也压根就骗不了!这个生活中的事实,不经意间揭示了社会化评价系统的适应范围。
既然谈到了适应范围,那么,这种适应范围是依据什么来界定呢?这是一个好问题,它将引出我们下面要阐述的内容:评价工具如何具体作用于个体的自我判断系统?
评价系统为什么能起作用?
人以自身为标尺丈量一切,唯独无法以此来丈量自身。必须要依托外部的参照来检视和校验这个标尺。为什么无法用这个标尺来丈量自身呢?任何一个概念都是它自己的原点,由它扩展出来的一切子概念都不会超越它本身适应的范围——比如,白马、黑马、蒙古马等等,它都是马——白马非马是不成立的!从概念的原点出发遍历概念的整个适应范围,必然会形成一个完全自洽的闭环。在一个逻辑判断永远为真的闭环中,根本就无法做出任何不为真的检测!那么,检测也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除此之外,当某个成员归属于某种集合时,对集合中所有成员进行筛选的条件会在自己身上产生自相矛盾的悖论。这种状况最早是数学家罗素发现的,称之为罗素悖论。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小镇里的理发师放出豪言:“我只帮镇子里所有不自己刮脸的人刮脸。”那么问题来了,理发师给自己刮脸么?如果他给自己刮脸,就违反了只帮不自己刮脸的人刮脸的承诺;如果他不给自己刮脸,就必须给自己刮脸,因为他的承诺说他只帮不自己刮脸的人刮脸。
此二者从不同角度论证了为什么以自己为丈量一切的标尺却没法以此标尺对自己做出判断。正因如此,人在对自己做判断的时候,需要借助外部的反馈来作为参照,并编织出一个社会化的评价体系来校验对自我的判断是否准确。然而,这也恰恰为外部通过评价体系影响自己行为提供了可乘之机!
以上回答了社会化评价体系为什么能够对个人的自我判断形成影响,甚至达到控制和牵引的目的。但没有回答另一个问题:既然以外部的反馈为参照,为什么有的人会有影响力,而有的人却没有?这里就涉及到一个信任问题——你只能骗到那些本来就信任你的人。信任是彼此之间的确定性连接,而这种确定性是通过消耗来实现的——要么是对方消耗了大量各种形式的成本累积而成,要么彼此之间存在能够相互伤害的暴力平衡。人对损失的本能厌恶让自己对沉没成本难以割舍。这就为你所能建立的信任连接的数量和范围设定了边界——权重更高的信任连接给予的反馈将产生更大的影响。
扭曲的自我判断是如何形成的呢?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回到生活现场:在儿童的成长过程中,如果长期被忽视、被打击、被否认并时常遭受随机的情绪化惩罚。他的判断系统就无章可循,必须通过彻底否认自己的价值,才能为这些不确定的遭遇找到一个确定性的解释。大人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一样,之所以用小朋友来举例,是为了让模型更简单——小孩能获得的反馈仅限于父母等少数至亲,而且亲子关系所占的权重非常高。上面的逻辑已阐述过评价系统为什么能够影响个体的自我判断。这里的现实案例不仅呈现出底层逻辑,并更加直观的展示了日常生活中评价系统如何人为的造成目标对象产生扭曲的自我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