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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记忆:晚晴手抄本的独特叙事 | 社会科学报

2018-01-13 卞东波 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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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人生命中独特的意识结构与精神世界,特别是童年的记忆更会伴随着人的一生。但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被逐渐淡忘,会发生变形和扭曲,甚至有时还会被有意识地选择性的忘记。记忆不仅仅与个体相关,还与个人所处的时代环境、历史语境密切关联。可以说,记忆也是被建构起来的。所以,记忆不光是一种神经学上的现象,更与一个人,乃至一个民族的精神构造有很大的关系。当然,记忆也是似雾似花的,存在于人的大脑之中,必须实体化才能真正变为“记忆”。换言之,作为一种“文本记忆”,虽然与真实的记忆已经有一定的距离,但我们要研究记忆却也只能靠这些“文本”。

原文:《记忆、创伤、手抄本》

作者:南京大学   卞东波


记忆与中国古典文本


近年来,海外汉学界已经关注到记忆与中国古典文本之间的关系,先后召开了几次学术研讨会,如2003年在印地安那大学召开了题为“Memory Links: To Self, Culture, and Country in Chinese History”的研讨会,司徒琳(Lynn A. Struve)教授还在美国著名汉学期刊《中国文学》(CLEAR,issue 27)上撰文介绍了此次盛会。2015年10月1-3日,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亚系吴妙慧教授又组织了一场国际学术研讨会“Memory and Text in Premodern East Asia: Concepts, Theories, and Methods”,亦讨论了记忆与文本之间的复杂关系。

  


哈佛大学东亚系田晓菲教授在2014年翻译出版的晚清文献《微虫世界》(The World of a Tiny Insect:A Memoir of the Taiping Rebellion and Its Aftermath,Zhang Daye,Translated By Xiaofei Tian,Th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2014.)亦是一部关于“记忆”的文本。本书主体部分记载了晚清浙江文人张大野幼年时遭遇太平天国动乱,随家人逃难的经历。《微虫世界》是张大野40岁左右时写的回忆录,从未出版过,仅有光绪年间的稿本存世,篇幅不大,仅有3万5千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藏有一个残本,为原浙江师范学院王永源先生所藏,《近代史资料》第6辑标点了此书的部分内容。张大野生平不详,但从书中可以看出,他出身于浙江的一个士人家庭,受到良好的教育。

  


田晓菲教授此书是英语世界最早也是最全面的关于此书的研究。其主体部分是对《微虫世界》的翻译,但书前有译者长达30多页的导言,全面介绍了此书的文本特色以及价值。原书本为三卷,译者在翻译时,为了便于西方读者理解,在三卷中又细分了一些小节,加了一些小标题,概括了书中的内容。书前有一幅原作者行旅路线的地图,对作者的活动空间可以一目了然。这样译本从时、地、人三维切入该书,对理解《微虫世界》一书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作用,也立体地重现了这部晚清手抄本的面貌。

  

太平天国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次极其重大的历史事件,不但是中国学界研究的热点,也是海外汉学界关注的对象,近年来出版的史景迁的《天国之子:洪秀全和他的太平天国》,裴士锋的《天国之秋》,均以独特的视角,丰富了我们对太平天国历史的认识。而田晓菲教授的新著第一次用英语向西方读者介绍了一部有关太平天国的第一手文献,展示了一位晚清人在太平天国战乱中亲身经历的原生态,不但是个体的经历,而且是从一个孩子(张大野当时年仅7岁)视角出发的经验。所以,此书之出版对于西方的太平天国史研究也是极有意义的。

  


田晓菲教授在本书导言中特别研究了《微虫世界》中的“创伤书写”(writing trauma)。创伤也是一种记忆,但创伤具有一定的“迟滞性”(belatedness),创伤不一定在创伤发生后就表现出来,而可能延迟很多年,遇到特定的情境,记忆深处的创伤可能才会被激发出来。《微虫世界》作于作者40多岁时,是一部回忆录,回忆了其幼年时经历的暴力与血腥场面,但作者成年后依然无法忘怀,故在多年后还能细致地描写出这些精神创伤。张大野在书中记载了一则避难中的往事,几十年后,作者依然记得当时的血腥场景。


文本的现代性


田晓菲教授还详细研究了《微虫世界》的文本结构,通过田教授的解读,我们发现这部晚清时的文本竟然还很有现代性。田教授指出,《微虫世界》是一部另类的自传(idiosyncratic autobiography),不同于中国传统的文类,其文体是自叙、游记、笔记和议论的杂糅,所以他的记忆经常因偶然发生的事和景象而被激发出来,所以其回忆是基于“自由联想”(free association)而产生的一种意识流(stream-of-consciousness)。

  


田晓菲教授近年来致力于手抄本文化与中国古典文学的研究,著有《尘几录:陶渊明与手抄本文化研究》,本书亦承袭了她在这方面的研究。《微虫世界》本身就是一部手抄本,体现出手抄本文化的诸多特点。田教授指出,虽然《微虫世界》作于国难更加深重的甲午战争之际,但张大野没有一笔写到当日的时事,他关心的是仅是个人的事务,以及地方(江浙地区)上的趣味;注重的是个人的经验、情感和价值观,而非国家层面的。虽然有人认为关注个人生活过于琐碎,但田教授认为,这正是《微虫世界》最大的价值所在。

  

田晓菲教授近年来的研究触角也延伸到“游记”,2011年出版了《神游:早期中古时代与十九世纪的行旅写作》一书,《微虫世界》也是一部“游记”,所以本书译著也投入了很多田教授研究游记的心得。田教授观察到,《微虫世界》中有大量关于无法忘怀的江浙山水之美的抒情性描写,这是原书在诸多血腥、暴力描写之外,独具特色之处。

  


《微虫世界》这部被我们忘记甚至遮蔽多年的太天平国回忆录、游记,经过田晓菲教授的生花译笔,不但以新的面貌呈现在西方读者面前,也唤起我们对这部晚清手抄本独特的叙事结构、文本形态以及私人化的创伤书写的关注。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591期第8版,转载请注明出处,文中内容有删减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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