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世无畏”|发自上海星云大师悼念现场的感悟
给专业人士的心理书单（2022-202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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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5日，享誉两岸的星云大师在台南去世，引发各界追思。
享寿97岁的星云大师，一生经历多个重要历史时期，也和重要人物结下不解之缘，赋予他穿透岁月和迷雾的智慧：
他是南京大屠杀受害者家属和见证者，后出家修行，亲历民国时期的战乱和困苦，49年迁居台湾后，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下，白手起家，开启他的“创业”之路。两岸结束互不往来后，他又多次往返两岸多地，为促进和平作出许多贡献。
人类历史上，和平和交流对话的时段并不多，但是过去的几十年，确实是人类难得的较为漫长的和平时期，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和平红利”的得益者。
在这个多事之际，如星云大师这样的代表人物陆续凋零，令人唏嘘，更令人忧心。
我不是佛教徒，但得知上海也有专门悼念星云大师的场所之后，怀着对这位智慧长者的追思和崇敬之情，立刻安排好行程，用一个半天的时间，追忆这位大师。
下面便把我在悼念现场的见闻和感悟与大家分享。哲人其萎，斯文在兹：
距上海七宝古镇附近一站地铁的位置，在一个飞机零部件生产工厂的斜对面，矗立一座明黄色外墙的办公楼，是全球唯一一座以星云大师名字命名建筑，“星云文教馆”。上海悼念和吊唁星云大师的场地，便在这里4楼的礼堂举行。
走入吊唁礼堂，几大盆兰花摆放在大厅中央，正中是星云大师遗像，进门左手边则悬挂星云大师的墨宝若干。
前来吊唁的人，在签字本上留名后，可在礼堂中的座位上落座，默默哀悼。
我前去的时候，人不算多，前后七八排的座位，五六个人分散坐着。大家默默坐下，又默默起身离开，一切全靠自觉。
走出礼堂之际，工作人员递上了法师的相片和拓印的大师墨宝一小张以留念。相片上的星云大师慈祥，墨宝上面则写着“不忘初心”。
因是吊唁期，文教馆正常的业务和活动都暂停，只开放一楼星云大师个人生平介绍图片展。
展厅不大，主要内容就是他这一生的基本经历，以及和大陆各界的交往等。工作人员很主动热情，带我一边看展一边做细致的介绍。
因这个展览以及工作人员的补充介绍，让我对星云大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也从他的人生经历中获得不少启发和感悟。
只要开始，永远不晚
星云大师一生创立了几百所寺庙、学校等文教场所，除了台湾和大陆地区之外，还在欧美等地都有“据点”，可谓家大业大。从世俗的眼光看，他是一个成功的“创业者”。
但是，这一切都源自他1967年在台湾高雄买下的一片荒山。
时年，他四十整。
工作人员指着当年他和一群工人打扮的人挑着扁担“开荒”的照片，告诉我，星云大师如今为世人知悉的佛光山，原貌就是这样的。
真的是一片荒地，而当年也没什么机械化设备，全靠人力一点点地开垦。
而他用了五十多年的时间，让这片地方的模样大变。工作人员介绍，这里已经是许多人到高雄的必经之地，现在人们从台湾高雄机场出港后，便可见到大幅图片介绍佛光山，推荐游客来此地观光。
从当年一片没人要的荒芜之地，到现在当地旅游文化之光，是一个人在四十不惑之年迈出的“创业”步伐。
现在很多二十多的年轻人，以及三十多不算年轻的年轻人的身上，看不到什么年轻人应该有的模样。不少人已经没有什么未来的梦想和抱负，甚至计算何时能“退休”，人生早早进入“倒计时”。
他们认为，自己“年纪”已经大了，人生已经没有什么“盼头”了，求安稳、保住既有的生活，才是人生要义。总而言之，暮气很重。
星云大师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以当年八十多岁老者的身份，就说过：
二十多岁没有实现的梦想，不妨想想三十多岁可以实现，到三十多岁没有实现，不妨想想四十多岁。二十多、三十多，都是很年轻的年纪啊！
是啊，他四十岁那年，才在一座荒山上，铲下第一锹土。彼时的他，才刚刚开启自己的事业呢！
而现在二十多、三十多，都还没活到他刚刚起步事业的岁数，便觉得人生无望了，这岂不令人感叹。
其实，只要开始，永远不晚。
要打破年龄焦虑，首先要从你自己开始。
如果你也认为自己“年纪”大了，只能抱残守缺，只能敬陪末座，那你很可能就只能到此为止。
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大有可为的，那么你就有可能作出一点事情。
四十岁的星云大师，年龄和身体都不再年轻，但是，他拥有一样非常宝贵的东西，那就是对未来的期许。于是，他从四十岁起步，这样一铲一铲，成就了现在。
你的生活，总不至于是一片荒芜吧？
即便是，也不打紧，从现在起，一铲一铲，你也能开一片属于你的“山”。
走出自我，走出自我设下的牢笼
星云大师提倡“人间佛教”。我尝试用自己的话理解，就是不要把佛教搞得太“高大上”，不要曲高和寡，以至于让大众没办法理解、没办法接触，而要想办法让佛教让更多人理解和接受。
我不知道有没有MBA教材收录过星云大师的“创业史”，但是这个思维，真的很值得所有企业家学习。
这其实就是消费者导向：要从消费者的角度出发改进产品和服务，而不要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然后责怪为何消费者不买自己的东西。
从原理来说，其实是心理学中很简单的“共情”，但是要做到也非常不容易，因为这意味着，要打破很多常规，而打破常规束缚，是很困难的。
工作人员给我举了几个例子，在我看来，都是这种“消费者”导向的体现：
很多地方的庙堂楼宇，都有高高的台阶，让人望而却步。而在高雄的佛光山上，是没有台阶的，都是缓缓的斜坡，因为星云大师晚年“不良于行”，所以他能体谅到一些年老的长者爬台阶的艰辛不易，故而在设计的时候，非常友好地考虑到这点。
另外，为了吸引年轻人，除了寺庙僧侣居住的地方，公众场所的设计偏向时尚，甚至引入了星巴克咖啡这样的品牌，因此，年轻人到这里，不会觉得很难亲近。
早些年，北京故宫博物院引入星巴克，还曾引发不少争议，一度被人认为是不够敬重之举。前几年我去故宫旅游，专门去这家星巴克参观过，发现不仅是年轻人，也有不少老年人都很喜爱在这里驻足停留、补充能量，一点都不影响他们观赏故宫文物的兴致，更没有人觉得这里很“违和”。公道自在人心。
工作人员另外介绍的两件小事，我没有找到出处，但确实让我对星云大师更加佩服了。
寺庙给人的感觉，往往是比较保守的，但是星云大师在英国购买的场地，前身是修道院，非常漂亮，便保留使用了不少，他不介意别人的“出身”，而在荷兰购置的场地，则距离“红灯区”不远。
这个世界上，能够困住我们心灵的，是别人的目光，或是自己的戒律。
很多时候，道路本身是通畅的，并没有堵死。但是我们的心告诉我们“不能走”，这时候我们也很容易听到外界同样的声音。于是，我们便陷入了自我限制之中，自己把路堵死了。
星云大师的创业故事告诉我们：
一个人首先要走出自我，不要只站在自己角度考虑问题；更要走出自我设下的牢笼，不要继续深陷自我限制之中，唯有此，你的人生才会更加明亮。
至于别人要怎么评价，那就让别人说去吧！
“做好事，说好话，存好心”
展览现场，有一尊星云大师等身的蜡像，是他在书桌前写毛笔字的模样。
我问工作人员，这是大师多少岁的模样？答曰，八十多岁时。
工作人员告诉我，其实星云大师从七十多起，身体就不太好了，视力变得很差。但是，因为工作关系，他要接触很多人，于是他就想，可以给大家写点字，作为给大家的留念。
这就是星云大师“一字笔”的来历，因为眼睛不好，他只能一气呵成，否则第二笔他因为看不清，会不知道从何起笔。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写字可以让他的内心更加平静，以化解病魔的痛苦。
星云大师曾说，自己年轻时候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写字方面并不擅长，但是“大家可以通过我写的字，看我的内心。”
展览现场，就有不少大师在上海活动期间，留下的墨宝真迹。
我这阵子也开始写毛笔字，凭着浅薄的知识，我看到一个八十多九十多的老者，在看不见这个世界之后，依然对这个世界抱有的热爱，看到他直面病魔的坚韧，也看到他直面死亡的淡然。
台湾政要人物柯文哲认为，星云大师最厉害的地方是，他把“佛光山”经营得非常好，即便他不在了，也一样能够运转良好，这是一个伟大创业者能力的体现。
我深以为然。
什么事都要靠一个人才能运转，什么都要亲力亲为，那不一定能说明这个人很厉害，只能说他很辛苦，而其他人或者无能，或者无事可干。
一个真正厉害的人，能调动很多人做事，让他们不管自己在或不在，都能如常运作，甚至做得更好。
星云大师就是这样一个厉害的人。
而星云大师的“一笔字”，让我想到，其实还有一层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他用自己毕生的人生经验，用晚年仅有的力气，凝结在这些短小精炼的短句、短语之中，是希望那些拿到这些字的人，能够用自己的人生，用自己的力气，完成一代又一代的接力赛，让这个世界继续美好，更加美好。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是能够让其他人的人生被启发，那他的生命便在更长远的意义上得以延续。
走出展览室，便可看到星云大师手书的“做好事，说好话，存好心”，以及“给人信心，给人欢喜，给人希望，给人方便”。
工作人员介绍，佛教教义太复杂了，所以星云大师便把佛教到底是讲什么的，浓缩在这几个字中，所有人都能理解了，这也是他“人间佛教”精神的体现。
我倒是觉得，这几个字的内涵，早就超出了宗教意义的范畴，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都应铭记于心。
应世无畏
最后说两个与星云大师有关的故事。这不是吊唁现场我听到的，但都有明确的出处。
80、90后非常熟悉的“人生导师”李开复，很多年之前以如何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赢得许多追捧成功年纪的年轻人推崇。
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在大病期间，他在星云大师的寺院小住，有机会得到大师的指点。
有一次，他向大师表示，自己之前的人生立志于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作出很多人做不到的贡献，让更多人受益，这就是自己的人生目标。
我想，这或许也是现在很多年轻人的目标。
但是，星云大师听后，便提醒李开复：
这是很危险的，因为人是很渺小的，不会因为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不同。人生在世，很不容易，能把自己做好就不容易了，干嘛要想改变世界呢？对影响力的推崇，说到底不过是追求名利而已，干嘛要自己骗自己呢？
一席话让李开复颠覆了三观，也发现过去自己践行、推崇的信念，其实有着巨大的问题，而这恐怕也是导致他后来患病的重要心理因素。
之后，李开复还和星云大师有过一番交谈，也值得你我深思。那时候的李开复，像现在不少大V和年轻人一样，喜欢在网上指点江山、主持正义，经常口诛笔伐，于是，他请星云大师谈谈如何面对这种“恶”。
没想到，星云大师也没有支持他的这种做法：一个人如果一心除恶，说明他心中只能看到恶。这个世界上，其实完美和缺陷共存，都有存在的价值，没有邪恶，也就很难彰显善，没有自私，也就很难看到慷慨的伟大。真正有益于这个世界的做法，不是除恶，而是行善。
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著名作家林清玄的，他和星云大师也有不浅的交情。
林清玄很早就是知名作家，但是后来因为他的原配妻子离婚，并与秘书再婚，成为众矢之的，特别是女性读者发起了“罢买”其作品的活动。更多人就像现在网上的网友一样，追着他骂他，认为他这个人道德有问题。
在一片骂声中，星云大师是唯一帮他说话的，当然也承受了很大的舆论压力。星云大师的观点是：
“林清玄不是出家人，没有那么多的戒律来限制他。他也需要家庭，需要照顾儿女，他也必须要先齐家，才能服务社会。
当然，社会对我也都不能谅解，认为我鼓励人家再婚。我觉得佛教看待男女感情，恋爱、结婚、离婚、再结婚都很正常，只要能正而不邪，凡为法律所承认的，佛教也会承认，我至今仍然觉得林清玄是一个对感情负责的正人君子。”
无论是李开复的观点，还是社会对林清玄的观点，要支持和认同，是非常容易的，也不会得罪人，而敢于逆风而行，提出不同见解以及站得住脚的论证，实属不易。
星云大师也很务实，他对人性没有过高的期待，更不强迫别人做什么圣人，他理解一个人无论成功与否，说到底都还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有人性的弱点以及人的局限性。
更重要的是，星云大师很敏锐地洞察了现代人的虚伪性，看到很多人总是用道德大棒敲击他人，亦或者用道德文章来抬高自己，实际上这才是他们的问题所在。
他们不愿意看看自己的内心，看看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究竟该做什么，所以才在外部世界寻找，最后迷失方向。
当然，要逆着风向，指出这一点，非常勇敢。
台湾有个政治人物，曾经获星云大师赠送过的一幅字，写着“应世无畏”。
政治人物不解这是何意。
星云大师解释道：
要有仁慈道义，要急公好义，要勇敢，不要有畏惧。
星云大师自己这一生，模范地做到了“应世无畏”。
这个世界变得愈加复杂、多变，有很多人觉得很累、很无力，有时候会想逃避，我想这四个字，以及他这一生的经历，当激励我们继续前行，不忘初心，应世无畏。
作者 | Arthur Chen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简介：心理圈稀有性别男颜值高咨询师，长相年轻、内心成熟的代表人物。座右铭：惜时惜人。咨询小时数：4000小时，研究方向：职场心理、婚恋两性、身心疾病、朋辈心理辅导。近期关注：要事第一、正念减压、网络时代人际沟通。
编辑 | 一杯咖啡全媒体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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