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亢原创始人陈航:星星之火,亢起燎原
我曾经看过一个演讲视频,一位MIT博士在演讲台上的最后陈词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们大胆地展望一下基于新抗原治疗癌症的未来方向,就是AI驱动的个性化治疗。一个自带药方的癌症病人过来,我们进行肿瘤的取样,然后通过计算机和AI技术进行分析,进行量身的用药。我们团队就是手握着‘AI+免疫学’这一新式武器,怀揣着攻破癌症的梦想,在创造一个新的癌症治疗的时代......”
2019年末,筹划中的《遇见创新者》系列访谈正在物色受访人选,这位青年演讲者几乎满足了我对首位受访者的所有想象:带着足够前沿的医药技术回国创业的青年科学家。
他是陈航,北京星亢原生物科技公司创始人。
没想到后来的访谈一波三折,没能作为《遇见创新者》的首期发布。那次访谈结束时陈航说:“我们的万里长征才刚刚开始,作为初创公司,还没有什么所谓的成功故事或经历可以讲,现阶段还是埋头做事比较好,还不是发声的时候。”
2020年1月18日的访谈录音也因此一直存放在我的电脑里,默不做声。那次见面约访,也成为新冠疫情开始前的最后一期线下访谈。
直到最近,我看到一则业内报道:
2020年7月6日,星亢原宣布完成千万美元的pre-A轮融资,由元璟资本、红杉中国种子基金联合领投,原有投资方晨兴资本持续加注。此轮融资主要用于人才团队的扩建、高通量实验室的扩展以及推进合作的药物研发管线。
于是,时隔半年之后,有了我们的第二次访谈。
陈航: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物理化学博士,曾在MIT计算免疫学实验室开展研究工作,师承美国三院院士、四系的博士生导师;求学期间对物理化学、机器学习、免疫学等交叉学科研究颇深,并积极将学术专长做商业转化,在校期间被选为IDG资本“30U30”青年驻站创业者,并曾担任“MIT中国创新与创业论坛主席”。曾在美国华尔街对冲基金千禧年担任基金经理。现任北京星亢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联合创始人兼CEO。
星亢原是一家结合人工智能(AI)与生物物理进行早期药物开发的生物高科技公司,专注大分子药物研发,聚焦肿瘤免疫治疗领域。它基于生物体系和药物作用可计算的底层逻辑,深入研究和表征蛋白质之间相互作用(protein-protein interactions, PPI),坚信AI计算设计在药物研发产业链中会起到驱动作用。
▌他们的名字似乎暗含着有朝一日“扬帆远航”的机缘
陈航与星亢原的另外一位创始合伙人刘帆是浙江大学的本科同学,他们的名字似乎暗含着有朝一日一起“扬帆远航”的机缘。
“我们俩非常有缘,当年上大学时我们都被保送到浙江大学竺可桢学院的理科班。进入竺可桢学院的学生有两类,一类是高考高分,另一类就是竞赛保送,我因物理竞赛保送,他由化学竞赛保送。我们俩被分在同一寝室,甚至床也是相连的:宿舍里总共4张床,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两两相连。睡觉的时候就爬上去,他向左、我向右。”
因物理竞赛被保送浙大的陈航,按照自己的兴趣,本科继续选择了物理专业。后来当他进入医药行业,介绍自己曾学物理专业,总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
“我高中时看了很多哲学书,感觉物理能让人了解世界本源,而且趁年轻应该学点年纪大了学不动的东西,所以挺自豪当时选了物理。没有多少人能在学校之外还有机会再去读量子力学,而那些认知对我很有帮助。”
后来,陈航去到MIT化学系攻读物理化学专业博士。陈航的导师是MIT医学工程与科学研究所创始主任,同时在化学系、物理系、化学工程系、生物工程系担任教授职位,因为在不同领域的卓越贡献,一人分获美国三院院士。陈航所在实验室的学生也因导师的跨界背景,来自于不同的院系,一起解决前沿生物医药领域难题。这种多学科交叉的研究模式对陈航跨界创业AI药物研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当年保送进入浙大的刘帆,虽然对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理科全都感兴趣,最终还是选择了化学专业,本科毕业后即赴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化学系攻读博士。
“尽管刘帆与我读博期间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计算物理化学,但我们专注的细分领域不同。刘帆聚焦于蛋白分子动力学计算,即从动力学角度来研究蛋白;我专注于统计学随机过程的计算。我申请去MIT其实也受到刘帆的启发,跟某些人在一起总会激发正能量,让你能做出不一样的事,我觉得刘帆就是这样的人。”
刘帆(左):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计算化学博士,专注于癌症免疫计算模型,通过对蛋白结构的分子动力学模拟并结合机器学习方法,释义和预测蛋白质的各类功能。曾任美国系统生物学研究院博士后研究员,曾任百济神州计算化学主任研究员;曾参与多项新药研发的基础与转化研发项目。现任北京星亢原生物科技公司联合创始人兼CTO。
▌想创业,先去华尔街练手
陈航刚进浙大时听过一个讲座,多年后,那场讲座因为“君子不器”这四个字而留在他的记忆深处。那次讲座之后,陈航就觉得自己不能简简单单地当一个“器”,而应该综合发展,用他自己的话说“后来就开始各种折腾”。
陈航去MIT读博不久就加入了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并曾担任学生会主席和“MIT中国创新与创业论坛”主席。MIT位于波士顿,波士顿虽然很小,但有很多大学如波士顿大学、伯克利音乐学院、东北大学等等,距离都不远,各个学校都有学生参与MIT组织的活动。
“我当时比较活跃,在那种氛围中,好像每个人都会被赋能,感觉想做什么事都有可能性。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大家好像天天忧国、忧民、忧人类,感觉忧虑得有点儿多。”陈航笑言。
陈航在MIT期间,正赶上中国创投浪潮。作为美国高科技风险投资热土的波士顿地区,也是中国投资公司经常光顾的地方,真格基金、IDG资本就是波士顿的常客。
在MIT读完博士,传统的职业发展路线是首选继续做博士后然后做教授,另一条职业路线是去大公司,也有人去硅谷当高科技码农或者去华尔街做金融。中国创投浪潮让留学生们有了创业的想法,“MIT中国创新与创业论坛”也影响了很多在校学生的择业观。
“我身边有蛮多人一毕业就创业,或者工作一年半载过渡一下。这个论坛今年已经是第10年了,我觉得这种影响还会继续,甚至可能会影响一两代人。毕竟我们身处这样一个时代,感觉这个时代就是让人创业的。”
那时的陈航也想创业,在校期间就被选为IDG资本“30U30”青年驻站创业者。但他也见过“毕业早、折腾得更早”的学长们,感觉创业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博士毕业后,陈航选择先进入华尔街千禧年基金公司担任基金经理。
▌带着“生物体系可计算”的底层相信,创业去
在美国读博期间,陈航与刘帆虽然时有联系,却从没有深入探讨过创业的话题,陈航认为刘帆会走学术路线。后来两个人在纽约见面,刘帆谈起在博士后期间所做的课题应用于产业界的前景。
陈航做过T细胞信号传递通路的研究,刘帆也在做T细胞激活的机理研究。这项研究有几个应用场景,其中之一就是癌症疫苗。癌细胞的 DNA 有很多基因变异点,通过RNA 转录在细胞表面通过 MHC(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体)呈递出一种蛋白,这种特异性的蛋白与正常细胞表达的蛋白不同,它可能激活免疫系统(如T细胞),进而消灭癌细胞,这个蛋白就是新抗原。
如果能预测出新抗原,并把新抗原打入人体,就可能更强地激活人体免疫系统杀伤肿瘤细胞,这就是“治疗型癌症疫苗”的机理。
“癌症治疗的终极目标是朝着个性化方向发展,DNA突变导致某些特定抗原蛋白表达,这里面其实有一个信息的跳跃,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前谁也说不清楚。如果直接用AI收集DNA数据及蛋白的物理化学特性数据,中间放一个神经网络模型,理论上就可以用AI算法去预测出新抗原。”
事实上,神经网络技术已经在我们的生活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比如手机的人脸识别功能、网购时购物的推荐,背后都是类似 AI 模型的驱动。利用这套方法的癌症疫苗也已经在临床上得到了验证。
2017年哈佛大学研究组和德国研究组分别在同一期的《自然》杂志上发表了针对黑色素瘤的小型临床实验结果,其中哈佛的实验给 6 名黑色素瘤病人打入癌症疫苗,结果发现4名患者在两年多的时间内都没有复发,虽然另外2名患者出现了复发迹象,但在接受了进一步的药物治疗后获得了完全缓解。
“不同的癌种变异负荷不同,因为黑色素瘤变异量比较大,所以适用于这种方法,这也意味着该领域适合计算的应用。就像人脸识别,每个应用者都为数据库做了贡献,为能更准确的预测提供了基础,算法也有提高的空间,这非常符合AI的理念。”
陈航和刘帆都有计算物理化学专业背景,他们认为他们的研究背景可以在新抗原领域提出新的思路和方法。那次深入交流之后,他们开始考虑“怎么折腾这个事情”。
“因为我办过‘MIT中国创新与创业论坛’,之前接触VC也比较多,回国拿到启动资金会比较容易。我也注意到一个现象,尽管美国是移民国家,但外国人融入美国文化差异很大。比如我的一位导师是印度人,他跟我一样都在本国读大学,读博才到美国,但他融入美国非常快,平时都谈论橄榄球之类的非常美国化的东西。我们曾经想跟他套近乎聊聊印度,但他丝毫不感兴趣,感觉他完全融入了美国文化。我们大多数中国人就不会融入得那么快。我也见识过毕业后在国外创业的学长,几年后还是回到国内。所以,我决定直接回国创业。”
2018年8月星亢原创立,并得到晨兴资本及真格基金的数百万美元天使投资。
2019年11月,星亢原作为创新型初创企业被选入默克中国创新中心第二期加速器。12月,陈航代表星亢原参加复星“星未来InnoStar”创新创业大赛获得第一名。2020年4月,星亢原入驻位于上海的强生中国创新中心JLABS。
2020年7月,星亢原完成由元璟资本、红杉中国种子基金联合领投的pre-A轮融资。
“我们一直有一个底层相信:AI与生物物理相结合是可以计算生物体系的。带着这种相信,我们专注于推动药物研发领域的数字化进程,发掘AI计算设计在药物研发产业链中的驱动作用,这也是我们的立身之本。”
宁静:上次采访至今已半年,新冠疫情似乎没有影响星亢原成长的步伐,继入选默克中国创新中心之后,又进入强生JLABS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星亢原两次入选跨国药企创新中心,可否聊聊您对创新中心价值的理解?
陈航:星亢原有机会“亲密接触”默克和强生设立在中国的创新中心,我从自己的观察和体验的角度谈谈个人看法。
跨国药企一般都由BD部门负责与外部公司的合作,他们近些年注意到中国在医药领域创新的速度,所以纷纷成立创新中心,意在加强与中小创新型企业的合作。创新中心的价值,我理解就是为了积极寻找外部可匹配的创新资源。
星亢原刚成立不久就加入了默克中国创新中心,默克目的非常明确,通过这种更紧密的接触方式看看中国创新型企业与默克的产业布局是否有合作空间。他们筛选项目的标准并不是项目有多牛,更重要的是契合度。
默克希望入选的创新公司提出新项目,由默克各部门从不同角度去评估。默克内部有研发经费和早期投资基金,如果项目与默克的战略布局匹配,就可以获得项目经费支持,如果进展得很好,也可能在后期再获投资。
默克创新中心每期选6支创新团队,每年两期。他们定义的主题非常明确,其中之一就是AI促进大健康领域的发展。我们当时提出了两大方向,一个是基于新抗原TCR的筛选平台,另一个是新型药物PROTAC的理性设计,都属于AI促进新药研发的范畴。
默克在广州和上海设有两个创新中心,我们定期去做交流,进入创新中心的企业之间也有交流机会。创新中心对我们的帮助,一是作为桥梁积极促成我们与R&D部门的合作;二是促进我们了解大药企内部新项目的推进体系,因为我们的价值绝不仅仅是做出一个新项目卖给大药厂这么简单,而是要融入大药企的体系,形成耦合价值才能最大化。
2020年4月,我们新建的上海实验室入驻强生创新中心JLABS。JLABS是商业化运营的合作通道,他们对创新企业的价值在于:第一是配备全球研发负责人级别的导师,这种导师制对于初创企业很有指导意义,比如我们正站在某路口思考未来的方向,希望了解跨国药企的看法及他们的兴趣点,如果能被认可就会信心大增;第二是专业化、规范化、国际化的管理,有助于初创企业快速建立良好的运营机制。
默克创新中心和强生JLABS相同的是,都注重创新项目与他们潜在的协同效应。我们对两个创新中心的期望也一样,希望得到R&D部门对项目的看法和认可,当然,他们对项目会有观点上的差异。另外,与跨国药企建立合作并非易事,需要时间磨合和积累。
宁静:星亢原获得的天使轮及刚刚完成的pre-A轮融资都源自业界有名的投资机构,也是另一角度的认可。作为初创公司,您认为被投资者认可的主要因素有哪些?除资金支持之外,您还期待获得什么支持?
陈航:星亢原刚创立时,就得到真格基金和晨兴资本的天使轮投资。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先生喜欢学历背景强或者说学习能力强的创始人,晨兴资本喜欢跨界思维,我们两位联合创始人的交叉学科背景比较契合他们的标准,但更为重要的应该是AI计算赋能新药研发的定位和选择。
第二次pre-A轮融资刚刚完成,我认为被投资方认可的关键因素是方向和团队。第一,我们做的方向关乎未来,大家对未来方向的愿景一致,即药物设计是未来产业链中的关键因素;第二,就像我们期待团队成员具备的品质一样,我想投资人也会感觉到我们的专业、激情和正能量,这也是我们想传达的团队文化。
关于投资的本质,我相信价值的力量。我最关注所做是否有价值,其他都是表象。我见过很多风风火火的创业公司,瞬间就可能往下走。只有真正有价值,才可能长久。
我们做的是前沿交叉学科,我曾跟朋友说过,在专业领域没有多少人能帮我们,我们只能自己帮自己。曾有一位投资人说,他们抱着10年后的预期投资星亢原,他们相信我们能做好,只是需要走很长的路。所以对于投资方,我最看重的是我们都拥有一致的愿景和底层“相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陪伴我们走得更远。
宁静:方向即战略,这半年星亢原的战略定位是否更清晰了?战略制定的主导因素是什么?
陈航:我们的出发点和方向从来没有变,我们自主开发了AI大分子药物研发平台技术,将药物AI计算设计应用到三个细分领域:新抗原-TCR计算高通量筛选、抗体设计、PROTAC药物理性设计。新抗原-TCR这个体系的研究有几个应用场景,一个是新抗原癌症疫苗(治疗性癌症疫苗),另一个是靶向新抗原的TCR-T细胞疗法,这也是我们目前的主要方向。
我们从创业开始就在不断摸索,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战略思想——多点布局,我们希望以“AI计算驱动新药研发”为切入点,在以上三个细分领域与其它企业成为合作伙伴。
战略的形成有赖于多方面的因素,我跟合伙人刘帆的思维碰撞就很关键。我们曾想过生物医药界的字节跳动,意思是很多项目如果能应用我们的方法论,可能会快速得到反馈,然后可以快速迭代。当然生物医药界的迭代有点慢,我们希望通过计算加快反馈的速度。团队总有一些新想法,我们相互激发,相互启发智慧。
我们也常常征询第三方的建议,比如询问大药企最近在看什么、对什么更感兴趣以及为什么,从不同角度验证我们的判断和决定。
宁静:新抗原-TCR计算高通量筛选、抗体设计、PROTAC药物理性设计,这三个看似不太相关的细分领域有着怎样的联系?确定细分领域有哪些考量?
陈航:我曾经问一位团队成员为什么对星亢原感兴趣,他说感觉星亢原比较奇葩,因为我们确定的细分领域似乎没有关联,尽管都很前沿。这可能与您的问题一样,为什么一家公司既能做PROTAC药物,又能做T细胞治疗,还做抗体设计?
这就像我们在地球表面可以看到不同区域的划分,如果往地心的方向下移,就会发现他们可能都有同一个核心。我们的核心是研究蛋白质与蛋白质之间的相互作用,从多维度探寻药物研发的底层逻辑,其中包括蛋白质动态结构、自由能状态、功能作用机理等多层次问题的研究,这些研究也是我们的技术壁垒。
与传统依赖于大数据的方式不同,我们的核心是评判维度不一样。比如我们刻画一个桌子,如果我只站在南面,拼命从一个角度收集数据,当数据量足够大的时候,也许能预测出这是个桌子。如果我从东南西北各角度都收集一点数据,虽然数据不多但维度不同,预测的准确率就会提升。
确定细分领域最重要的是分析我们在其中能扮演的角色、重要程度以及在未来上升或下降的趋势,所以,我们确定细分领域的要素是:第一,药物设计的核心适用我们的AI计算方法论;第二,我们的作用越来越重要,要有光明的前景。
宁静:这三个细分领域目前进展状态如何?
陈航:我们利用“AI计算驱动新药研发”的逻辑,已经与几家生物医药企业展开了合作,这三个细分领域都有不同程度的推进。
今年4月,我们和保诺科技(BioDuro)开始了一项战略合作,建立了第一个结合AI和合成抗体发现的平台,以高通量方式筛选百亿数量级多样性的候选序列,优化目标序列的亲和力、特异性、稳定性以及可开发性。这个组合平台可以对以前难以攻克的靶点如GPCR、离子通道、MHC递呈抗原进行优化,提高抗体药物的开发效率。我们也跟保诺科技一起合作设计针对新冠病毒的纳米抗体,以便将来应对新冠疫情的不确定性。
neoX™高通量新抗原-TCR计算筛选平台可以脱离对数据量的依赖,从单个癌症患者肿瘤细胞的基因测序和高通量单细胞测序数据中,建立新抗原库和TCR库,预测其功能性(如免疫原性),找到最佳的个性化癌症疫苗或TCR-T细胞疗法。我们已在上海建立实验室,构建自己的实验验证平台。
小分子蛋白降解剂PROTAC被很多大药企关注,但大家尚不清楚PROTAC理性设计的方法论。我们也正在开发PROTAC设计的通用性方法,neoX™计算平台通过设计蛋白与蛋白接触面和虚拟筛选PROTAC化合物库,优化“靶标蛋白-PROTAC-E3连接酶”三元复合物,更高效地设计获得先导化合物。这是我们跟跨国药企建立合作的重点方向。
宁静:对于未来,星亢原有怎样的规划?
陈航:我们的战略规划主要分为三个阶段:首先,在我们布局的细分领域构建好AI计算药物设计平台,并得到实验验证;第二,通过与生物医药企业的广泛合作融入产业链,旨在为传统医药行业带来新技术和新思路;第三,建设平台、积累药物研发经验后,开展自主研发药物管线。
其中,构建平台、融入产业链通过与生物医药企业合作来实现,我们不希望成为乙方或甲方,我们希望做partner。我们以自己的方式不断与药企R&D部门交流:“我们的核心技能是AI计算驱动新药研发,是否愿意一起合作?你们以前很难解决的问题,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协同解决。”成为partner是我们期待的合作方式,也是正在实践的合作模式。
第三阶段是自主研发产品管线,我们始终认为,只要能在生物医药产业链中抓住最关键的药物设计部分,其它方面的能力是可以补足的。每个人都希望最大化自己的价值,自主研发是创新企业实现最大化价值的最佳途径。
宁静:如果从行业角度看,您对“AI+新药研发”有怎样的看法及愿景?
陈航:其实AI只是驱动新药研发的一种方法,是对体系的再认知,需要整合生物物理、高通量实验平台才能实现。“AI驱动新药研发”这个说法有点噱头的感觉,更确切地应该说“计算驱动药物研发”,因为计算意味着理性的设计。
计算应用于药物研发由来已久。很早以前就有CADD(Computer-aided Drug Design),薛定谔公司早在1990年就成立,希望通过计算软件去帮助药物化学家做研究。机器学习这门课也早就存在,而机器学习本身就属于AI的一部分。
近几年一些AI技术比如人脸识别的应用,掀起了计算应用于小分子药物开发的热情。只是因为AI数据量大,外加神经网络这种算法在人脸识别或自动驾驶中的精度得到了质的提高,大家才开始相信AI可能在药物研发中也能发挥威力,然后就开始开发针对药物的各种各样的算法。
在美国,很多大药企设有专门部门发展AI技术的应用,像我们这样专门以计算驱动药物研发的创业公司更多。最近要在纳斯达克上市的美国RELAY公司跟我们一样,通过计算结合实验去做药物开发,只是他们专注于小分子药。因为小分子药数据比较多,相对容易做,大多数公司都选择了小分子药领域。
如果说星亢原有独特之处,就是我们将“AI+生物物理”的方法论直接切入到大分子药物研发领域。可以说我们找到了一个蓝海市场,在数据量逐渐增多的可能发生质变的大分子药物领域提前占位。
从行业角度看,其实所谓的AI制药公司有很多,像我们这样专注于解决细分领域问题的公司也有。好在这座山足够大,在我眼里大家不是竞争对手,我们都在技术和商业模式上探索,谁能有所突破,都值得庆贺。
对于未来,我们希望通过AI计算能设计出解决行业难题的方案、能高效设计出新的药物,这也是计算驱动药物研发的意义所在。
宁静:现在所做的事业还是以兴趣为出发点吗?现实与理想之间是否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有机会重回“MIT中国创新与创业论坛”,您最想分享什么?
陈航:我曾经跟一位医生出身的生物医药创业者交流创业初心的问题时,他说做医生是非常有情怀的一件事,因为可以治病救人,他创业也是为了造福更多的患者,这一出发点很令人感动。
我的选择其实多是从兴趣出发, 就像当年上大学选择学物理一样。我很感兴趣去理解世界的本源,包括生命的本源,也希望自己的技能可以有用武之地。想做什么和能做什么,一直在指导我的选择。
我喜欢看哲学书,比较喜欢平和的状态。有一句话说“目的地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走”,如果所做的事业是自己感兴趣的事,又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往前走,理论上应该很幸福。
我们现在团队有20人,团队成员都很年轻,海归博士占比多,学科背景也非常丰富。星亢原对他们最大的吸引力在于事业很前沿,他们认为在国外接受的方法论在国内也能有这样一个自由的空间落地实践。其实任何技术都离不开人,团队是一个创新公司真正的壁垒。我感觉很有幸,有这么一帮人一起往前走。
我们还在摸索阶段,从有创业的想法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我们到底能为整个产业链提供什么价值?我们是否相信价值的存在?在创业的路上,我们也一直在寻找所谓的PMF(product-market-fit)。如果有机会回到MIT做分享,我还是想说创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希望学弟学妹们能真正找到市场需求及合适的伙伴,不要为了创业而创业。
中国小学生都知道一句话“少年强则中国强”,其实我更想说“国家强则少年强”。我一直都很感恩这个时代给予我们的机会,当然,能不能抓住机会还要靠我们自己。
这个世界充满不确定性,有时我会设想自己站在更远的未来回看现在的自己。如果未来我是所谓成功的,那现在应该做什么、追求什么,是我时常思考的问题。
如果你也是未来生命科学的引领者,那么来吧!欢迎推荐/自荐,欢迎加入《遇见创新者》系列访谈录,让更多人听到你的创新故事,让我们在通向未来的路上,一起走得更远......
《遇见创新者》系列访谈
百奥赛图创始人沈月雷:不停地奔跑,何处是边界 博雅辑因CEO魏东: 不做追随者 兴盟生物创始人曹一孚:内外一诚,终能长久 礼进生物李杨/吴毅:生物医药“后浪”,和而不同 礼进生物创始人王结义:尚未成功的地方,才是应该去往的方向 三迭纪创始人成森平:只有出发,才会到达 盟科医药创始人袁征宇:在抗菌药前线,打一场持久战 新格元创始人方南:格物致知,识微通元 嘉因生物创始人吴振华: 距离理想最近的路有多远
声明:「遇见创新者」系列原创文章涉及的事实及观点均基于受访者的陈述。文章版权归“医药魔方”及“宁静访谈录”所有,转载或引用须获得“医药魔方”授权。
作者简介
宁静:药学专业, 制药/咨询/BD工作多年;热爱写作,出于兴趣创办自媒体《宁静访谈录》,2017年出版纪实性访谈录《遇见创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