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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墨尔本、波士顿……歪果仁怎么居家隔离 | 显微故事

晏子 显微故事 2020-09-02


“五一”过后,身边的人大都已重返工作岗位,逐渐回到“新冠”来临之前的状态。

 

就像枝头新生的叶子,似乎只是经历了一个季节的轮回,又开始新一波的成长。虽然每次进入写字楼之前,还要测体温,出示健康宝,但跟“解封”之前在家待到抓狂的日子相比,这些春节之后才多出来的程序并不算什么。

 

尽管还有个别区域处于高风险防控之中,但对于中国人来说,漫长的冬天已经过去,我们用几个月的煎熬等来了春和景明。不过,就全球范围来讲,病毒还在肆意,很多国家还处于麻烦之中,很多人还“困”在家中。

 

本期显微故事的讲述者是晏子,她分享了自己五个外国朋友的居家隔离故事。在这场全球疫情下,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和病毒对抗,或苦或乐,总有自己的活法。



文 | 晏子
编辑 | 万芳
 

为了欢迎解封后来的中国游客,我开始学中文 意大利·威尼斯 安德鲁 船长

 

五月,意大利进入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往年这个时候,水城威尼斯总是一片繁忙,运河上充斥着形形色色的船只,小巷里挤满肤色各异的游人。然而今年,水上“香榭丽舍”却是一副被冷落的样子。

 

从“封城”至今,安德鲁已经宅在家里两个多月了,他所在的威尼斯是北部威尼托大区的首府,毗邻疫情重灾区伦巴第。

 

意大利是欧洲最早拉响疫情警报的国家。据意大利民事保护部统计,截至5月15日,意大利累计确诊COVID-19 223885例,累计死亡31610例。

 

七点,安德鲁起床洗漱,给自己泡一杯热茶,坐在船上吃早餐。窗外,威尼斯运河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淡金色的光芒。


一个月前,安德鲁离开与人合住的公寓搬到船上,以前晚睡晚起的他恢复了有规律的作息。


船上卧室、厨房、卫生间设施齐全,完全可以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全身心投入学习,不受外界干扰了。


安德鲁在船上的办公区 (安德鲁拍摄)

安德鲁曾是一名律师,因生意不好另起炉灶,三年前来到威尼斯,成为一名船长。

他很有语言天赋,学生时代除母语意大利语,还能讲流利的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工作后又自学了俄语、德语、荷兰语。
 
早饭后,安德鲁拿出一本意大利出版的汉语教材,开始学中文,这是疫情来临之后他每天必做的事。

上午看书学生字和语法,下午看视频练习听力和口语。他还在手机里下载了一个学中文的APP,“这样就可以随时学习,随时查字典,方便很多。”

安德鲁的中文学习教材 (安德鲁拍摄)

最近,安德鲁又迷上Youtube一档英国人制作的汉语节目,一边学语言一边了解中国文化。
 
“威尼斯的中国游客很多,所以我得学中文。”安德鲁解释说。

几个月下来,他已经能认一千左右的汉字,虽然还不能完成复杂的对话,但是可以做简单的阅读。

“语言是沟通的工具,也是厚积薄发的资本,我在世界各地很多国家生活过,即使有一天我不再做现在的工作,也还有其它的选择。”
 
问他想不想念疫情之前忙碌的日子,安德鲁大笑说“不”,“其实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简单、平静,有充分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5月18日开始,意大利将会‘解封’,游客会陆续来到威尼斯,寂静了几个月的城市将逐渐恢复热闹,安德鲁的“好日子”也快结束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他可以回到托斯卡纳去看望父母和家人了。
 

隔离期间,我迷上了中国的抖音 法国·波尔多 乔治 葡萄酒庄员工

 
2020年1月31日清晨,由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起飞,终到巴黎的波音777,在戴高乐国际机场降落。
 
走下舷梯,乔治深深地吸了一口冬天的冷空气。距离上次回国已经一年了,虽然他的工作单位是一家法资企业,但他的常驻地是中国。
 
此次回来一是休假,二是要重新申请工作签证。临行前,乔治已经买好了返程的机票,计划在家待一个月左右。没想到,疫情突如其来,他一直待到现在。
 
乔治的雇主是一家法国葡萄酒公司,酒庄在波尔多。

因为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乔治在巴黎与父母团聚了半个月后,就搬到了公司所在的酒庄附近。他的母亲是波尔多人,在波尔多有祖上传下来的房子,由乔治的姨妈照看。
 
“比之巴黎,我更喜欢波尔多,这里空气清新,房子宽敞,有花园和数不清的葡萄园。”乔治说。
 

波尔多的葡萄酒庄园 (乔治拍摄)


很多年轻人喜欢睡懒觉,但是乔治每天早晨七点准时起床。

“其实我是被狗叫醒的,姨妈养了一只狗,一到七点就汪汪叫,我只好起来去喂它。”

乔治姨妈养的小狗 (乔治拍摄)


起床后的乔治会习惯性地喝一杯咖啡,然后检查工作邮件。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去跑步,在长满葡萄藤的田园里,开启新的一天。

偶尔,乔治会去酒庄品酒,和酿酒师傅探讨一下生产工艺,把法国这边的最新动态传达给中国的同事。
 
3月17日,法国开始实施“禁足令”,乔治不得不待在家里。

“出门也是可以的,比如去超市啊,跑步啊,但每人每天只允许出去一小时,出去的时候要签字,记录时间,如果被警察逮到没有‘通行证’会挨罚的。”
 
就是从这时开始,乔治迷上了抖音。
 
在中国学习、工作多年的他,中文说得非常好,不仅能讲流利的普通话,还能说一些地方方言。

起初,他想借助抖音推广葡萄酒,但是喜欢中国文化的他很快就转变了短视频制作方向,把传播中国文化作为重点。
 
李白的《将进酒》,老子的《道德经》,南北方言、绕口令都成了他的素材。作为土生土长的法国人,他还特地做了两期烹饪节目,向中国粉丝介绍地道的法国菜做法。
 
“刚开始的时候很慢,因为要准备材料,还要学习一些新东西,做一个小视频大概要三四个小时,现在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乔治天生自带喜感,诙谐幽默,不仅令粉丝捧腹,连帮他拍摄的姨妈也时常被逗得哈哈大笑。
 
随着疫情放缓,在法国施行了近两个月的“封锁”政策开始放松。
 
但是政府官员们也警告说:危险依然存在。据法国国家统计局5月15日发表的公告称,从3月1日到5月4日,法国2020年的死亡率比2019年同期高出了22%。
 
结束55天漫长的“隔离”,巴黎人开始走上街头享受久违的自由,塞纳河两岸行人的脚步多了起来,艾菲尔铁塔在粉色的晚霞中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远在波尔多的乔治对此并不太怀念,他说:“我想念中国,希望能早点回去。”
 
 
放弃“群体免疫”后,大家依然不喜欢带口罩 英国·曼彻斯特 迪肯 软件工程师



迪肯最近有点郁闷,花园里突然新搬来“一家人”——七八只喜鹊,已经在树上安营扎寨。
 
不是他不喜欢鸟类,而是喜鹊来了之后,很快就占领了蓝冠山雀的地盘。

本来,迪肯给蓝冠雀搭了可爱的小房子,还买了专用鸟食,但现在被喜鹊无畏地窃取了。
 
每天,喜鹊一家都会大摇大摆地与蓝冠雀抢食,打又打不得,轰又轰不走。迪肯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花园里的喜鹊 (迪肯拍摄)


迪肯是一家跨国公司的软件销售工程师,疫情来临之前,经常满世界飞。

二月份的时候,他还在澳大利亚出差,坐在可以看见悉尼哥剧院的酒店里吃早餐。“不过那时候,已经没有人跟我握手了,与客户见面也只是‘眉目传情’”,迪肯笑道。
 
面对日渐上升的感染数字,英国政府放弃了最初的“群体免疫”计划,民众被号召待在家里。
 
迪肯所在的公司从三月初开始全员放假,迪肯也开始宅家。虽然偶尔还会发发邮件,写写报告,开开电话会议,但生活节奏彻底慢了下来。

原来每周末都会抽空在花园劳作的迪肯,现在有了充分的时间与花花草草为伍。
 
无需奔波的时候,迪肯起得比较晚,吃过自己做的brunch(早午饭)之后,通常会查阅邮件,做一点和工作相关的事,下午才去花园。
 
十几年前,他离开剑桥的父母来到曼彻斯特工作,买下曼城郊外的这幢二层小楼。

起初,花园里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他利用闲暇时间,自己种花栽树,铺了石子路,搭了凉亭,还建了一个阳光房。

迪肯的花园(迪肯拍摄)


黄水仙和樱花陆续绽放,燕子衔来春天的口信,迪肯的花园也变成了小小的动物园:房顶上住着画眉,大门入口处有一窝马蜂,松鼠是常客,偶尔还会有梅花鹿蹦蹦跳跳来访。
 
以前,每周末迪肯都会和朋友去酒吧聚会,现在花园是他活动最多的地方。偶尔,他会去超市,买些食物和日用品。
 
“刚封城那会儿,超市里的卫生纸都被抢光了。第一周我去的时候没买到,只好买了一些面巾纸代替,第二周又去还是没买到。不过现在好了,抢购风早就过去,货物充足,我每隔三四天开车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一趟。”迪肯介绍说。
 
问及外出是否做个人防护,他说:“我从没戴过口罩,一是不好买,二是不习惯。不仅是我,大多数英国人都不喜欢戴。在超市里看到戴口罩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唯一一次我看到年轻人戴口罩,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迪肯说他有时也会觉得无聊,但还是比较自觉地待在家里,“我表弟感染了病毒,因为症状较轻,在家自我隔离,他女朋友每天给他送食物和生活用品,放到门外。”
 
截止五月中旬,英国累计确诊人数23万,死亡数3.3万,为全球第二。
 
随着疫情拐点的到来,5月10日,英国首相鲍里斯公布逐步解封计划。不过大曼彻斯特市长安迪·伯纳姆第二天发表声明说,英国西北地区现在解封为时尚早,而且可能引起混乱。
 
看来,迪肯还要和鸟儿们周旋一阵子。
 

学校停课,我靠Zoom实现“云社交” 美国·波士顿 布朗 生物学博士



在2020年这场席卷全球的疫情当中,美国无疑是个重灾区。
 
布朗是波士顿一所大学的生物学博士,疫情刚在美国出现,很多人还不以为然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担忧:

“有些年轻人觉得自己身体好,就算得病了也能很快康复,一如既往地出去和朋友聚会,参加集体活动,可是他们得病之后也会传染别人啊,这样做只会让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多!”
 
布朗博士忧虑的事情很快发生了。
 
二月底,疫情开始在美国发展,此后确诊数字急剧飙升。截至515日,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144万,死亡超8.7万,确诊及死亡数均为全球之首。

 
三月上旬,布朗所在的大学宣布停课,布朗开始在家办公。

“总体来说,在家工作还好,就是每天不断重复相同的事有点无聊。我是做科研的,目前来说对我影响不大,但我感觉总有一天会对我产生直接影响的。”
 
布朗喜欢舞蹈、健身,但是现在只能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运动。因为不能外出聚会,布朗突发奇想,在Zoom开了一个房间,号召亲朋好友注册账号。
 
Zoom是一款当下在美国比较受欢迎的视频会议软件,可以多人同时在线交流。

有了Zoom之后,布朗和家人、朋友经常在线聊天,开Party,做游戏。布朗的妻子还策划了一系列的喜剧小品,让每个人都参与进去。
 
听说有些夫妻在居家“隔离”期间,不得不24小时共处,经常发生口角,导致矛盾升级、关系恶化,甚至离婚。
 
布朗博士说:“我和妻子相处得很好,房子很大,房间也多,工作的时候各自找合适的地方,闲的时候就一起做些彼此都喜欢的事。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有个人陪在身边多好,一个人在家会很孤单。”


口罩没法出口,无聊的日子里只能飙车 澳大利亚·墨尔本 克里斯 生物公司CEO

 
午夜,城市里的人大多已经睡去,柯里斯穿上外套,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车飞驰出去。

引擎轰鸣,在黑夜里奏出野性的交响。
 
柯里斯是澳大利亚一家生物公司的创始人兼CEO。从二月初到三月底,柯里斯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很多客户向他订购口罩、防护服等医疗防护用品,他每天接单、发货,忙得连吃饭睡觉都不安生。

那个时候,很多人羡慕他,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公司不仅没受影响,还有新的机会。但是没多久,他也给自己的员工放假了。
 
“出口有很大困难,我不得取消客户订单”,柯里斯说,“病毒成功地摧毁了原有的商业秩序,61%的企业受到影响,39%的企业能存活下来。”
 
澳大利亚是一个以出口为主的国家,突发的疫情让其变得很被动。

经济退步不可避免地导致失业率上升。据澳大利亚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4月全国共有59.43万人失业,每天1.98万人丢掉“饭碗”。
 
柯里斯在亚洲的中国、韩国等地设有分公司,受疫情影响,不得不暂时关闭。“覆巢之下难有完卵,没有人能独善其身。”经历过金融危机的柯里斯对此看得很开。
 
在创办生物公司之前,柯里斯拥有自己的摩托车品牌。他本人是赛车发烧友,自行研发设计越野摩托并卖出十几万辆,在当地小有名气。

柯里斯自己组装的摩托车 (柯里斯拍摄)


公司停业后,忙惯了的柯里斯有点不适应,本来他有很多业余爱好,比如拳击、武术、射击,但是现在这些场馆已经关闭,唯一可以做的大概就是飙车了。
 
打开车库,掸去积了许久的灰尘,跨上其中最喜欢的那辆蓝色摩托,柯里斯满血复活。
 
“发动机使你神魂颠倒,在长长的赛道上,你可以把油门完全打开,感受引擎的轰鸣,感受速度和重力。”谈起摩托车,柯里斯滔滔不绝。

“车从你身边经过的时候,你可能觉得速度很快,但坐在上面的人却感觉世界变慢了,内心也趋于平和。这种感觉好极了,摔倒除外!”他笑道。

组装好的摩托车 (柯里斯拍摄)


随着疫情得到控制,澳大利亚各地已陆续有限度地“解封”,柯里斯的公司最近也开始筹备新项目,但他还是选择在家办公。
 
“病毒让我看到一些美好的事情,比如‘隔离’在家的人把自己画的画贴到窗子上,给路过的人看,这些微小的变化很有趣。”
 
很多年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柯里斯,终于有了一个被动选择的长假:飙车、思考、看电视,去闲置的房子修卫生间,与母亲和她的猫咪度过一个下午,在聊天的过程中一口气吃下三个冰淇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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