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一种福气，还是一种诅咒？

12月读书群读了Khaled Hosseini的两本小说The Kite Runner和A Thousand Splendid Suns，我自己开了个小灶，读了他的第三本小说And the Mountains Echoed, 中译名为《群山回唱》，也有人译成《远山的回音》。在境外旅游，趁着几次坐飞机的时间读完了这本书，写一点感想和大家分享。

Khalded Hosseini喜欢用诗句来命名。A Thousand Splendid Suns来自于“One could not count the moons that shimmer on her roofs, or the thousand splendid suns that hide behind her walls.”

And the Mountains Echoed来自William Blake （写“一花一世界”那位）的Nurse's Song：

Well, well, go and play till the light fades away,

And then go home to bed.'

The little ones leaped, and shouted, and laughed,

And all the hills echoed.

好吧! 好吧! 继续玩吧，玩到天黑

然后回家去睡

小家伙们又跳又笑又唱

声音在山间回荡

作者把诗中的hills替换成了mountains，一是因为阿富汗的地貌特征，二是因为“山”在书中是个重要的意象。群山回响，命运也是如此。除此之外，书的题词（epigraph）中引用了13世界波斯诗人鲁米（Jalaluddin Rumi）的诗：

Out beyond ideas of wrongdoing and rightdoing, there is a field. I’ll meet you there.

相比前两本书，这本更有野心：人物多、情节复杂，叙述方式更大胆（有第一人称、第三人称叙述，有书信体）。如果说之前的作品是一气呵成，这一本像是交响乐，起伏跌宕，千丝万缕最终汇在一起。这里有父子情、兄妹情，有贫穷、战争和同性之爱，有选择、分离、牺牲和遗忘。印象最深的是开篇讲的一个童话故事：

有个魔王（div）进村收孩子，敲到了谁家的屋顶，这家人就要给出一个孩子，要不然的话所有的孩子都会被抓走。父亲很纠结，最终用抓阄的方式把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交给了魔王，他心如刀割念着"Forgive me, forgive me"。

几年过去了，父亲每天都像失了魂一样。"The wells ran even lower and the river dried, unlike Baba Ayub's anguish, a rive that swelled and swelled with each passing day." 他想小儿子，他觉得自己是懦夫。他起身上山，去找魔王要回自己的儿子。

父亲手里拿着镰刀，对魔王说：One way or another, one of us dies today. 魔王被他的勇气所打动，他说你先别急，我给你看件东西。魔王把父亲领到一个房间，打开窗帘透过玻璃窗，他见到了一个漂亮的花园，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正在和其他的孩子们在花园里高兴的追逐玩耍。

魔王说你可以把孩子带回家 -- If you choose to, he can never return here. If you choose not to, you can never return here。父亲想到自己无法让孩子过上富裕的生活，可能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和他一样做一辈子的农民，甚至可能会饿死。他擦干眼泪，把镰刀别到腰间，缓缓地下山了。

魔王对他说：你是一个好爸爸，然后递给了他一瓶水。父亲不知道他喝了这杯水之后就会忘记这一切，他不知道这是魔王的又一次奖赏。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父亲的庄稼有了大丰收，他也老了。只是有些时候他睡不着，他会走出屋子，伴着微风鸟鸣看星星。有那么一会，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好像是风中有什么被遗忘的故事。

这个故事一直在我脑中回响，如作者所说：“回忆，究竟是一种福气，保护着你珍爱的一切；还是一种诅咒，让你不断重现生命中最痛苦的时刻，经历过的艰辛、挣扎和悲痛。” 

爱、背叛、牺牲，总有些主题和画面念念不忘，在某个时刻随着电台爬上回忆，拽你到梦里。难过的是，你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是不是也留下了同样的故事，你不知道这是回忆还是自欺欺人。写到这让我想到了曾在This American Life中听到的一期节目：Regrets, I've Had a Few，可能你也会喜欢呢。

https://www.thisamericanlife.org/radio-archives/episode/541/regrets-ive-had-a-f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