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丨游戏设计如何给玩家带来情感体验？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腾讯游戏学院 Author 孙龙
讲师简介：孙龙，腾讯互娱产品经理，拥有近5年产品与用户研究经验，针对MMORPG、生存竞技类、动作类等品类游戏有深度产品体验及用户研究经历，目前任职于腾讯先游平台。
情感体验是游戏性体验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的游戏机制、剧情设计会给玩家带来不一样的情感体验。以下文章是笔者学习、探索游戏情感体验的阶段小结，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游戏情感体验可以被工具化、产品化地测量和分析，进而可以为游戏设计优化提供更多决策参考。
如何理解情感
情感和情绪是心理学领域的两个基础概念，关于二者关系的讨论和争论也比较多。但其中一点是基本达成共识的，即情绪和情感是不可割裂的。扼要地说就是情绪是对同一目标过程的体验评价，情感是对同一目标目的体验评价。人的情感非常复杂，既包括情感的发生过程，也包括最终的情感体验，所以用单一的概念难以表达这种心理现象的全部特征。因此用情绪和情感来确切表达感情的不同方面。关于情感，两个比较著名的理论是PAD情感模型和情绪环模型。网上相关资料较多，这里不再详述。
游戏设计如何带来情感体验
唐纳德在《情感化设计》书中指出，情感设计应该从三个层次上来进行：本能、行为和反思。本能层次的设计指外形，行为层次的设计指使用，反思层次的设计指给用户内心带来的涟漪。然而情感化设计在交互设计领域被较多讨论和使用，但在游戏领域的讨论偏少。其中原因除了国内游戏研发节奏较快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游戏玩法/系统本身的复杂性。UI交互、社交系统、装备系统、对战系统……不同系统都会给玩家带来一定的情感体验。基于这种复杂的特性，我们来看游戏设计是如何带来情感体验的，这里以游戏机制、剧情、社交为例。
游戏机制
Emotionshop是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 Entertainment Technology Center的学生项目，其目标是探索游戏机制如何触发情感体验。他们针对一个情感主题快速制作游戏原型，一共为7类情感（宁静，满足，羞耻，勇敢，骄傲，受伤与感恩）制作了28个游戏。每一个原型背后都有一套设计逻辑与假设，用来快速开发原型，并通过实验来验证这些假设是否成立，低成本地快速了解游戏机制是如何带来情感体验的。
“比如针对宁静，他们开发了几个游戏原型，第一个原型是Breathe/light 。玩家只是简单地按下或者松开空格按键来引导点光源通过波浪线。这条波浪线模拟了自然呼吸的韵律，所以玩家会无意识地将他们的呼吸与游戏之中的节奏合二为一，从而放慢呼吸。这款游戏背后的假设是玩家会随着放慢呼吸而感到平和，并且逐渐进入场景之中，因为场景会慢慢地在点光源下显现出来。”
Breathe / light示例
“游戏机制越是简单，玩家感到宁静的概率越大……另外，我们同样认识到，互为对比的情感不应该在同一阶段出现，而是应该在不同阶段先后出现。如果游戏在同一时刻混合两种情感，玩家会对于游戏之中的情感感到迷惑，并且彻底迷失在游戏之中。”
虽然通过原型制作可以快速验证游戏机制如何产生情感体验，但毕竟是带有实验性质，我们结合已上线产品来看游戏如何给玩家带来“焦虑”的情感体验。以《列王的纷争》为代表的SLG游戏相信大家都知晓或体验过，笔者曾针对该类型游戏做过深度的品类研究。与玩家访谈中发现，玩家在该类游戏中比较大的痛点之一是玩过一段时间后，会有身心疲惫、内心“很累”、神经紧绷感等感觉。进一步了解后发现，原来玩家在生活的任何时刻都在担心自己是否会被攻击，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自己24小时几乎都在担惊受怕的焦虑中度过，现实生活受到很大的影响，进而不得不放弃游戏。那么游戏是怎么让玩家产生这种体验的呢？该类游戏为了给玩家营造高自由度的体验，在游戏设计中尽量只提供基础的玩法规则而不做过多的限制，可以随时攻击任何玩家便是高自由度的表现之一。这就导致部分玩家在半夜甚至利用现实时区差来攻击其他玩家，导致其他玩家全天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情绪累积便产生了焦虑的情感体验。
剧情
世界观是剧情的重要组成部分，世界观怎样给玩家带来情感体验呢？世界观的背景设定上，注重真实感。越接近真实的设定，玩家的代入障碍就越少。玩家更容易理解，进而获得较强的成就感、满足感和参与感。世界观可以通过模块化来传达，也可以通过碎片化方式传达。不论哪种传达，应该遵守细节、统一、自洽三个基本原则。
而在角色设计上则要注重引起玩家共鸣。如偶像型角色，即玩家努力想要在现实中达成却难以达成的角色形象；或者是贴近真实玩家形象的角色，让玩家很容易产生“跟我一样”、“想到了自己”的感觉，从而引发共鸣。《旅行青蛙》在80后妈妈群体中的突然爆红便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
《旅行青蛙》游戏截图
情节是一次比较完整的情绪表达，会给玩家很好的代入感体验。好的情节设计，就像是剧本一样的作品，依循起承转合的整体结构。比如《恋与制作人》在“起”的环节通过一个将要破产急需拯救的故事快速抓住玩家内心，代入角色。
社交玩法
网游和单机游戏的核心区别之一是引入社交关系，这种社交可能是熟人社交，也可能是陌生人社交。Katherine在《游戏情感设计》一书中，专辟一章来讲这种多人玩家的情感设计，认为社交游戏设计者唤起玩家情感反馈的三种构建模块是：协调行动、角色扮演和社交场景。
协调行动，即和其他玩家通过协同合作共同完成体验，共同行动促使个体之间产生交互，彼此间发生联系，在彼此交互中，共同经历挫折、困境，共享成功后的喜悦。从与他人的互动中，获得马斯洛高层次需求的满足。其中的关键是如何通过社交机制的设计，来给玩家带来正向的社交情感体验，而非是负面的体验。关于正向社交情感体验，Katherine以《小小大星球》为例来说明通过有趣的物理机制、有限的小组人数和需要团队合作的谜题，创作了一种有趣的协调合作形式。负向的社交情感体验我们可以看两个现象：MOBA类游戏内环境是一直被诟病的问题。从端游到手游，游戏内“互喷”、“骂战”一直难以杜绝。而其中以战术竞技为核心玩法的吃鸡类游戏，却鲜有这样的问题，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生存竞技类游戏，为什么大规模的军团作战玩法并没有那么吸引玩家，且体验也相当糟糕？
社会角色即角色扮演，游戏设计者可以结合角色形象和行为来创造丰富的、有意义的社交情感空间。角色设定、故事设计促使玩家之间产生联系和交互，从而更加认同彼此一起参与打造的情感空间。比如武侠类游戏中，同一门派玩家间的共同角色扮演、行为交互等。
社交场景，即使用游戏元素来创造有趣的、吸引人的、玩家可以一起愉快玩耍的社交场景，目的是触发某些特定的行为和冲动，从而创造出他们希望玩家能共同体验的情感和社交反馈，比如游戏中的结婚场景、共同祭祀场景等。
测量和评价游戏情感体验
是否有可行的方式测量和评价游戏情感体验，进而为情感体验设计提供参考？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先需要明确情感测量的内容和对象。情感测量内容含有情绪识别、正负向判断、强度判断等基本内容。结合游戏情感体验，我们需要同时关注某种情感在玩家中的影响范围、以及游戏产生情感的路径，以帮助游戏研发设计决策。从情感测量对象来看，经典情感理论认为情感主要有三个成分，即主观体验、表情（包括面部表情、姿态表情、语调表情）和生理反应（掌汗、脑电等）。
目前比较成熟的方式是通过问卷/量表方式进行。基于PAD理论，国外学者编制了包括34个项目的量表，国内学者在国外量表基础上，开发了中文简化版的PAD情绪量表，并在国内进行试用，量表信效度较好。简化版量表被国内广泛使用，尤其是国内的情感计算领域。
在人脸情感研究领域，学界早期主要在算法层面围绕基本情感模型展开。如bartlett使用Gabor特征与Adaboost+SVM分类器的人脸情感识别，可以达到较好的识别率。在应用层面，国内外不少公司借助外接设备，相继开发消费级表情捕捉系统产品，在游戏角色表情设计等领域得到较好的应用。
在人机交互和虚拟现实领域，应用层面以google、intel为代表的国内外公司开发了体感设备等系统产品，被应用于虚拟现实游戏等领域。但人体姿态与情感的对应性研究和应用偏少，尚处于起步阶段。
语调表情与情感探索目前尚局限在学界研究，比如韩文静等学者尝试语音情感相关研究。在应用层面，部分公司机器人语音设计上也尝试塑造有情感的对话。对比表情测量的三个方面，可以发现，人体姿态捕捉和面部表情捕捉等领域均需要一定的外接设备、在成本和便利性上均有一定的局限。语调表情的情感研究和应用产品目前还尚有较大探索空间。可以看出，从面部表情和姿态表情来测量情感反应，可操性更强。而基于图像算法的人工智能技术，或许可以将面部表情情感识别和测量能力往前再推一步。
主要有脑电、眼动仪、掌汗数据手套等工具。但目前生理测量的共性问题是，都需要昂贵的外接设备、测试环境要求高、测试人员能力要求高，导致测量成本也是非常高的。因此目前相关设备也主要在大学、实验室等用于学界研究，消费级应用很少。
综上，在游戏情感测量应用层面，基于目前的技术和应用前景，玩家主观体验感受+面部表情测量或许可以低成本、高效、整合地完成玩家情感体验的测量与分析。是一个值得探索的应用方向。
参考资料：
Katherine Isbister.游戏情感设计.电子工业出版社.2017.02
罗伯特 麦基.故事.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01
唐纳德·A·诺曼.情感化设计.中信出版集团.2015.10
Ernest Adams等.游戏机制—高级游戏设计技术.人民邮电出版社.2014.04
傅小兰.开展情感计算研究构建和谐电子社会.科技与社会.2008，23（05）:453-456
李晓明，傅小兰，邓国峰.中文简版PAD情绪量表在京大学生中的初步试用.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8，22（05）:327-329
聂耽等. 基于脑电的情绪识别研究综述.中国生物医学工程学报.2012，31（04）:595-606
韩文静等. 语音情感信息可视化建模研究与探析. 燕山大学学报.2010，34（02）:128-132
Emotionshop实验作品地址：
http://www.etc.cmu.edu/projects/emotionshop/index.php/our-t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