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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失败战例分析——英帕尔战役

风灵之声 风灵 2020-09-13

日本失败战例分析


编译 老狼是也

 

【编注】这是日本包括防卫大学在内的专家教授对日军失败战例进行的分析研究,他们主要从日本所拥有的丰富资料出发,对这些战例从组织行为学角度进行了分析研究,而并非从战略战术角度所做的战史战例研究。但这里展示了一些新史料及新视角,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4.英帕尔战役

       ——一赌胜负的败仗



要点:

一场可打可不打的战役。这个缺乏战略合理性的作战为什么会展开呢?把决定作战的过程作为焦点,可以明确看出体制中过分注重人际关系的情绪主义,以及允许个人表现强烈欲望的弊端。

 

序  文

 

英帕尔战役是太平洋战争中为了防御右翼战线的缅甸为主要目的,于1943年3月开始的。这个战役具有一赌胜负的性格,试图挽回渐渐恶化的战局,结果却付出庞大了牺牲(参战人员约10万,其中战死者约3万,因伤病撤出的约2万,残存兵力5万中半数患有疾病),以失败告终。4个月后,终于中止作战时,缅甸防御自身反而破绽百出。而且,作战实施过程中,还发生了参战的三个师团长都被临阵解任、更迭这类非常事件。

这一作战的失败和庞大牺牲以及发生长时间的原因,加以追究的话,大半就出自于作战构想本身的虚幻杜撰。因此,这里主要以作战决定过程为焦点,来看看这杜撰的计划,为什么、以及怎样决定的,由此来探究其失败的原因。

 

作战构想

 

进攻东印度的作战构想

 

进攻印度的作战构想,早在迅速攻克缅甸之后就存在了。当时南方军想以攻克缅甸之余威,乘着印度国内局势动荡,一举进攻东印度。于是,考虑抓住时机迫使蒋介石政权屈服,驱除英国在亚洲的影响。大本营接受了南方军的提案,于1942年8月,下达了进行二十一号作战(进攻东印度)准备的指令。

但是,当地驻防缅甸的第十五军下属拟作为执行第二十一号作战主力的第十八师团长(编注:师团长牟田口廉也中将,是卢沟桥事变时的联队长,他命令一木清直大队长向宛平城开炮,导致事变发生和扩大)对该作战提出不同意见。事实上,实施该作战计划伴随着重大的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个缺乏胜算的作战。首先,从5月末起到9月末为止是雨季,降水量达到8000乃至9000毫米,这期间几乎无法进行作战行动。即使在旱季进行作战,作战区域的印度和缅甸的边界地带,崇山峻岭(阿拉干等山脉)都是南北走向,还有亲顿河也是作战行动的大障碍,又遍布着原始森林,缺乏交通线路,人烟稀少,难于征集粮食,更加上这些地方还是沼气瘴疠地带。

就这样,考虑到当地驻军关于作战区域恶劣条件的意见,以及面临此时已经发生令人担忧的瓜岛作战的不利战局,使得大本营不得不向南方军下达指令保留第二十一号作战计划的实施。但仅仅是保留而已,并不是取消这一作战。所以第十五军根据命令仍必须进行作战准备,如修建道路和对作战计划进行更加细致的研究,等等。而这些“不负有心人”,还终于和英帕尔战役产生了关联。此外,二十一号作战计划中,尽管预测敌军反击的战斗部队约有十个师团,但日本军的作战构想中仅安排使用两个师团,这是因为从攻克马来半岛和缅甸的作战经验中派生出来的,认为英军或者英印军不堪一击而过小评价其实力的反映。历经两年战争,日本陆军仍然很乐意忱于这幻觉。

但是,二十一号作战计划也未必与英帕尔作战具有直接的关联。即,二十一号作战计划是乘着攻克缅甸之余威进行积极进攻的计划,而以后的英帕尔作战则是对日本来说战局恶化以及缅甸局势产生变化而引发的作战构想,是缅甸的攻势防御作战计划。尽管二十一号作战计划因为物理等诸条件不具备而被视为难于实施,但后来几乎与此相同的作战计划重新浮现出来,其背后原因就在于整体战局的恶化和缅甸局势的变化。

缅甸局势的变化

 

大概无需对整体战局进行详细说明,总之而随着形势恶化,对于日本来说缅甸也向着不利的方向发生转换。即,盟军夺回缅甸的准备渐渐初显端倪。盟军夺回缅甸的作战构想是,从三个方向(云南、胡康、英帕尔)对日军进行有限的攻击之后,配合缅甸西南海岸和仰光的登陆展开总攻,特别是胡康方面,在美军驻华司令官史迪威将军指挥下从缅甸败走印度的中国军队接受了美式装备和美式训练重新组建了新一军,又从印度经由缅甸建设了运输线,这在1943年进入雨季时已经到达了缅甸边界。

同时,1942年10月以后,英印军进入缅甸西南沿岸的阿甲普(编注:现称“实兑”),日本军(第五十五师团)好不容易将其击退,这个持续到次年5月为止的第一次阿甲普作战(三十一号作战)中,缅甸的各地区分担防卫的各师团在正面防御中都显现出兵力不足的问题,而航空兵力又被调往东南方面(所罗门、新几内亚),缅甸上空的制空权显然已被盟军掌控。

更加上在制空权的配合下,盟军敢于远距离挺进到缅甸北部进行作战。以旅团长名命名的“温盖特旅团”(编注:Orde Charles Wingate,1903年-1944年,英国军人)的部队就是不断接受空中补给,通过无线电通信指挥,在日占区的后方以进行游击战而编成的部队。1943年从2月到5月,日本对侵入缅甸北部的温盖特不对进行扫荡作战时,日军对于敌人兵力和目的都不能把握,更没想到一年后还有更大规模的空降兵团的进攻。其实通过这一作战,英印军对于运用空降部队的有效性更有信心了。

对温盖特旅团进行扫荡的日本军受到敌人的自动武器的攻击遭受了意料之外的损失,同时因长期作战也疲于奔命。进入5月中旬的雨季后,更体验了极端困苦的折磨。这使得日军认识到,从敏金山脉到亲顿河区域的险恶环境尽管对于温盖特旅团来说情况未必是这样,但大部队作战极为困难。因此,这一区域同样对于敌人的反攻也是一大障碍,这迫使日本军从新考虑缅甸整体防御的构想。

如上所述缅甸局势的变化和从政治方面的角度考虑(缅甸的独立准备和以钱德拉·鲍斯<编注:Subhash Chandra Bose,1897年-1945年,印度独立运动领导人,自由印度临时政府领导人>为领袖的印度反英独立运动方兴未艾,日本军采取了针对盟军总反攻的缅甸防御的新强化措施,即,1943年新设缅甸方面军,方面军司令官由河边正三中将担任,其属下有第十五军,牟田口中将升任军司令官,北部和中部缅甸的防御由第十五军担任,在阿甲普的第五十五师团直属方面军指挥,同时方面军负责促进缅甸的独立和对印度的工作。

这个再组的防御计划中值得注意的是,以前第十五军的军部参谋大部分成为了方面军司令部的主要成员,因此第十五军中熟悉缅甸情况的除了一个人例外,只剩下牟田口司令官了。而且与第十五军组编完成的同时,立即卷入了扫荡温盖特旅团的作战漩涡中,新的军官们还没有给予充分的时间来研究整体战况。因此,在此后的作战构想中,牟田口司令官主宰一切,把参谋抛在一边。也就是说,英帕尔战役的决定过程就是以牟田口为轴心来开展的。

 

牟田口进攻印度的构想

 

如前所述,牟田口在任第十八师团长的时候,就提出作战区域条件困难而否定了二十一号作战计划。但是他担任第十五军司令官时,态度就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即,在得到盟军正推进三面反攻作战的情报,也看到了温盖特旅团的空降作战,他否定历来的守势防御而开始提倡积极防御论。根据他的判断,从温盖特旅团的行动看以前以基比尤山脉设定的现第一防御线已经不再安全,因此有必要把防御线推进到亲顿河,即便亲顿河在旱季也不足以对敌人进攻形成障碍,而且防御正面更加宽广,不如采用攻势防御,攻克盟军反攻的策源地英帕尔。

但是,他的攻势防御的判断还不止于此,他的构想超出了仅限于缅甸防御的范围,而是更加跃进到进攻印度。他反省道,当初作为第十八师团长时反对二十一号作战计划,是丧失了“必胜的信念”,是有损皇军威信的,他决心今后抛弃这种消极态度,而是积极领会上级的意图并加以实现。如前所述,二十一号作战并没有明确中止,只是保留实施,因此作为牟田口来说,推进实施的准备是当然之事,是对上级意图的理解和执行。

而且,他进攻印度的构想也还夹杂着个人的心愿。这就是他对作为卢沟桥事件当事者(时任联队长)责任的反思,他认为:

我制造了卢沟桥事件,就此扩大化而变为支那事变,今天进而发展成为太平洋战争。如果,今后以自己的力量攻取印度,能够对太平洋战争给予决定性的影响,那么作为造成这次大战爆发的远因的我,就能够对国家有所报答了。

牟田口把防御线推进到阿拉肯山脉甚至发展成对印度的进攻主张,最强烈支撑他的可能就是这样的个人心愿了。


牟田口首先把自己的构想作为“武号”作战计划加以具体化。作为进攻印度的准备阶段,就是要把防御线推进到亲顿河河西方面的泯塔米山脉。他计划在进入雨季之初发动突然袭击,随着真正进入雨季时,敌人要夺回失地就会变得困难,因此预定作战在5月下旬开始。但是,第十五军军部参谋们认为,这个作战伴随着许多困难。比如,没有做好雨季作战的准备,到发动作战为止缺少时间上的余地。此外,随着缅甸方面军的组建和防区的接交,还有因扫荡温盖特旅团部队造成的疲惫需要进行休养等。其他,补给方面也存在问题,比基尤山脉一带的恶劣环境也不能让部队长时间逗留。

因此,小畑信良参谋长以下的第十五军参谋们提出了军司令官的“武号”作战计划不可行的意见。听到这些反对意见,牟田口火冒三丈,他不仅强调了进攻防御在军事上的合理性,并初次明言要进攻阿萨姆的意图,也披露了自己的信念,即,打开缅甸战局,使得整个战争重现光明。初次听说军司令官进攻阿萨姆的想法使得参谋们感到惊愕,也知道了无法让军司令官回心转意。为此,小畑参谋长为了改变军司令官的这一构想只有考虑借助外力,他托付属下的第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一对军司令官进行说服,这被看作无视上级统率的行为而遭到谴责,小畑少将就此被解除了参谋长职务。

4月下旬,第十五军初次召开了兵团长会议,会议上牟田口对属下的师团长首次披露了进攻印度论,大家都惊愕失语,但会上没有直接的反对意见,大家只是抱有疑议在会下议论纷纷。如果有直接异议的话,牟田口也不会接受吧。第十八师团长田中因接受了小畑的委托,提出了“武号”作战计划勉强和不利的反对意见,牟田口却毫无动摇之意。

对于充耳不闻部下反对意见的牟田口的积极进攻论,能够进行制止的只有方面军司令官河边了。但是河边在卢沟桥事变之时,正是担任连队长牟田口直接上司的旅团长,而且两人从那以后关系亲密。在牟田口主张攻取英帕尔构想时,河边却表示“希望能让牟田口的意见得到通过”,并借方面军高级参谋片仓衷少将之口来说,根本看不出他想制止军司令官牟田口为一己之愿所采取的行动。

“武号”作战,其构想直接与攻取英帕尔相关,涉及到进入缅甸之外的区域作战,这就不仅仅是第十五军所能决定的,因此马上要进入雨季而该计划不能实现的话,就自然化为泡影了。但是,牟田口攻取英帕尔、进攻阿萨姆的热情丝毫未见减弱。5月中旬,他对到访第十五军的方面军副参谋长说:“让我战死在阿萨姆州或者本加尔州吧”(编注:两州都属于印度),可见其个人心愿是何等强烈。

 

作战计划的决定过程

 

作战目的和计划的矛盾

 

1943年5月上旬,在新加坡的南方军司令部召开了军司令官会议。在这一会议上,牟田口强烈主张攻取英帕尔的进攻论,河边也提出把防御线推进到阿拉肯山的主张,从侧面支持牟田口的意见。但河边赞同牟田口的构想,止于进军阿拉肯山脉,就连他也不同意牟田口进攻阿萨姆的论调,认为这是鲁莽的。

一方面,南方军也表示,承认为了缅甸的防御采取攻势作战的必要性,但原则是限于区域内的作战,表明可以认可以阿拉肯为界的进攻意向。也就是说,在敌人反攻态势下,缅甸方面一味地贯彻守势反而于局势不利。但稻田的判断是,这个攻势作战最终也是局部的限定的,并要具有不能顺利推进就适可而止的弹性,同时,必须具备补给和应对环境方面的保障,应该排除鲁莽行为,制定坚实可行的计划。因此,在他看来,第十五军构想的英珀尔作战有无视补给和地理环境的不确定性,而进攻阿萨姆的主张更具有超出攻势防御界限的危险。因此,南方军一方面承认了攻势防御的必要性,一方面要求方面军对于攻取英帕尔的具体计划再做兵棋推演的充分探讨。

6月下旬在仰光举行了方面军主持的兵棋推演。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把泯塔米山脉以里作为防御界限加以限制,必然会遭到英印军的反击而引发大会战,因此应该把当初攻取敌人反攻策源地英帕尔作为该作战的目标。到此为止,这点就与第十五军的部分希望相吻合了。在座的方面军及大本营的参谋都没有表示异议。但第十五军的作战计划中还有冒进的部分,对其进行修改和变更应该是接下来讨论的重点。

    第十五军的作战计划是,把突袭阿拉肯山脉中的敌人,进而一鼓作气攻入阿萨姆邦作为目标。为此从南边和东边使用第十五师团及第三十三师团进攻英帕尔,同时第三十一师团攻取考黒玛,不仅截断敌人的退路,并且向阿萨姆移动;问题二就是北方的重点指向;问题三则是对补给和地理环境的轻视。因此,稻田少将和方面军的中永太郎参谋长都指出这些问题,要求第十五军重新考虑作战计划。

根据中永太郎参谋长的见解,考黒玛进攻只用第三十一师团之一部,重点应指向南方,将该师主力作为预备队留置在第二线,万一英帕尔进攻不利的话,带有弹性地对要地进行战线整理,可构筑坚固的防线。

  强调补给重要性的稻田也对此见解十分赞同。但是,第十五军对作战计划的说明,确实不再强调对阿萨姆邦的进攻,却未见有丝毫修改计划的意向。于是,中永太郎将这些不满向河边方面军司令官进行了汇报,河边将这些意见压下了。

河边指示中永太郎,最后的决断将由他自己下达,因此只要不引起方面军指挥混乱的话,就尊重牟田口的意愿和积极性吧。认为充分理解牟田口心情的河边,没有努力要求牟田口彻底贯彻作战目的。

根据牟田口的第十五军的作战兵棋推演的结果对作战构想没有任何影响。本来从指挥系统来说,他只服从上级司令官的意见和见解,只要河边没有明确的指示,方面军参谋长以下的意见,他根本不予理睬,一意孤行地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对他来说,研究二十一号作战的指示仍然有效,只要自己仍然沿着上级的意图积极行事,排除万难,探讨进攻阿萨姆作战计划是自己当然的任务,所以对中永太郎和稻田的见解只看作是种消极态度。其后,随着整体战争形势的恶化,牟田口由进攻印度来打开新局面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但是把攻打印度的计划向上级司令部提出,肯定不会得到认可,因此他暗暗地设想在英帕尔作战实施顺利之时,见机行事再提出转而进攻印度的主张。于是,第十五军参谋之间所具有的慎重论,根本就没有直接反映到军司令官那里,怎么说也没用的气氛笼罩在司令部中。

总而言之,在昭和十八年(1943年)6月下旬,在第十五军、方面军和南方军之间,就攻势防御这一点上是形成了共识。但是,这个作战当然不包含进攻阿萨姆,而是限定于纯粹的缅甸防御作战,同时重视补给、以及南方军重点要求的具有弹性的切实可行的作战。

但是南方军和方面军都未能用这些要求来限制第十五军,令其彻底贯彻。而第十五军对于暗藏着进攻阿萨姆的企图、拟以突袭猛攻把北方作为进攻重点的的所谓“鹎鸟作战”(奇袭作战)的这一缺乏可行性的计划根本未做改动。尤为令人疑惑的是,在南方军及方面军方面本来期待第十五军通过兵棋推演会做出相应的计划变更,而第十五军根本没有理会中永太郎和稻田的意见,这一点南方军和方面军竟然都毫无察觉。


大本营的认可

 

在大本营中,明显持有否定英帕尔作战的意图。根据参加兵棋推演的竹田宫参谋的汇报所指出的,“第十五军的考虑与其说是彻底,不如说是彻头彻尾的冒进”,从作战准备的状况来看,也极为勉强。但是,当地军队共同认为攻势防御是必要的,作为大本营来说也不能忽视,同时即便不能攻取英帕尔,而能够夺得印度的一角使得日本支持的印度独立义勇军有个立足之地的话,也能期待取得相应的政治效果,为指导这场战争的东条政权增彩。就这样,大本营最终决定暂时搁置,只是向南方军下达了8月初为英帕尔作战进行准备的指示。

得到这一指示的南方军,向缅甸方面军下达了“ウ号”作战准备的命令,命令中重复强调,作战目的为强化缅甸防御,目标限定于英帕尔,要求作战具有切实的可行性和弹性。根据南方军的命令,方面军制作了“ウ号作战”的准备纲要,将此传达给了第十五军。这个纲要中,虽然指示进攻重点放在南方,但其表现却是暧昧的。方面军以为至此为止沟通联络已经充分传达给了第十五军,所以对于暧昧的纲要也没做文字上修饰。实际上,方面军的意图第十五军没有接受,而暧昧的表现对第十五军来说也正好适于做有利于己的解释。

更加上8月下旬参加了第十五军兵团长会议的方面军参谋长中永太郎,尽管知道第十五军的作战构想毫无变动,他也未表示任何异议,默认了这个“鹎鸟作战”的计划。而且在9月中旬南方军参谋长会议上,中永参谋长还向稻田要求采用该计划,称:“这是第十五军再三修改了的计划”。这即反映了方面军(河边)的意向,同时较军事合理性而言,他表现出更重视人与人的关系和维护组织内的融洽。无论怎么说,在这一时刻方面军与第十五军的“鹎鸟作战”计划的态度已经取得了一致。

即使这样,稻田仍然主张没有根据仰光兵棋推演的结果进行计划修正的话作战计划不予承认。但是,他最终也没能促使应该由南方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指令第十五军进行计划修改。而终于在10月中旬,稻田调走,绫部橘树中将出任南方军参谋长,在他主持下的南方军参谋部也向着默认第十五军作战计划的方向倾斜了。

绫部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决断,是12月下旬在梅苗再次召开的第十五军的兵棋推演中,与绫部同行的南方军的某参谋,了解到第十五军的参谋和参战的师团的许多人心底里不同意这一作战计划的实际情况,他从补给的不切实际的角度向绫部提出要求终止作战的劝告,但是绫部考虑,挫伤第一线军司令官攻击的欲望并不适合,并且担心停止作战的话军队内部会发生混乱,仍倾向于实施作战。而这位提出劝告终止作战建议的参谋,揣度绫部的这种意图也就撤回了意见。绫部通过重新确认河边方面军司令官的信念,终于认可了第十五军的“鹎鸟作战”计划。这里,他所表现的态度,仍然是重视组织内的融洽,把这置于军事合理性之上。

一方面,大本营依然对“ウ号”作战的执行持消极态度。特别是9月意大利脱离了轴心国后,预测太平洋的英国海军将增强,发动缅甸登陆作战的威胁增大了。根据大本营的判断,如果断然执行英帕尔作战,方面军的主力在缅甸中北部不得抽身,南部的防御势必产生缺陷。所以大本营认为,南方军下属部队非要执行英帕尔作战的话,必须断然抢占先机确保主动,用以牵制敌人的登陆威胁。

作为大本营中枢的参谋本部作战部长真田镶一少将把缅甸的防御视为持久战,认为不应该一赌胜负冒险进行英帕尔作战。因此,昭和十九年(1944年)1月初,南方军参谋长绫部中将到东京申请批准“ウ号”作战计划时,真田也指出了补给问题、制空权问题和缅甸南方的戒备等,主张不启动该作战。绫部恳请批准作战,提出这是为了打开整体战况不利而寻求新局面的作战,也是南方军寺田司令官本身的强烈愿望。真田答道,整体战局的指导并不是南方军而是大本营应考虑的问题。正好这时原参谋总长杉田在场帮着促使真田决断,称:如果是寺内的要求,又是南方军在其可能的范围内的作战,那么同意实施也未尝不可。终于,真田也屈从于杉山的“人情”,再次弃军事合理性于不顾,把“人情”和组织内的融洽放在了第一位。

知道大本营许可启用该作战计划意向的东条首相兼陆相,提出了以下的问题:

(1)    英帕尔作战实施中缅甸南部英印军登陆的话,是否有相应的对策。

(2)    英帕尔作战有无再需追加兵力的可能,是否会造成防御上的不利。

(3)    处于弱势的航空战斗力是否对作战造成影响。

(4)    能否在作战过程中保证补给。

(5)    第十五军的作战构想是否坚实可行。

这些都是到此为止一直存在的问题,也是当然的质疑。但是,已经决定实施作战计划的大本营对此答复称都没有问题。那就是东条提出的质询都已经过绵密的探讨证实了确实可行的大本营的决断了。但是极端地说,这个计划最初就源自于军事合理性之外,以后只是以此为基础的自圆其说罢了。就这样大本营于昭和十九年(1944年)1月7日承认了“ウ号”作战计划。



作战的准备及实施

 

“鹎鸟作战”的奇袭战法

 

第十五军的“ウ号”作战计划是建立在战略奇袭的成功之上的。即,由突袭进攻造成敌人的指挥混乱并打击敌军士气,就此一举求得决胜,而奇袭的效果如何决定作战能否成功。一旦未取得预期效果的话,考虑如何把握战况进行转换,理应具有奇袭失败进行转换以构筑坚实的防线作好后退准备的计划。即,应该事先备好所谓的应急计划(Contingency Plan)。但是实际上对这一必要性的认识在第十五军的作战计划中就根本没考虑。

根据牟田口的想法,考虑作战不成功,就是对成功作战的怀疑,所以它与必胜的信念相悖,也会给部队士兵带来不良的影响。第十五军的作战预定为三周,这不意味着三周如果遇有不顺利的话就结束作战,而是基于三周之内以“必胜的信念”来结束作战。而且,牟田口仍然固执于进攻阿萨姆。也就是说对他而言,对于作战抱着乐观的态度和必胜的信念,所以几乎不承认有必要考虑应急处置计划。

但是,客观看,要在三周内克服复杂的地理环境攻克英帕尔是极为困难的。方面军原来认为第十五军的“鹎鸟作战”的奇袭作战具有冒险性,而强调南方进攻是重点方向,就是如果作战不成功的话,从紧急计划的角度考虑可以进退有据。1943年9月方面军与第十五军作战构想意见取得一致时,在次年中旬向第十五军发出开始作战命令时,方面军参谋长中永太郎仍然明确记载了主攻方向和兵力配置,严格要求第十五军按照方面军的构想实施。但是,河边司令官却说:“这么确定的话,让牟田口没有面子。而且作为大军的统帅也不那么体面”,把中永太郎的命令草案压下了。这里“体面”和“人情”再次凌驾于军事合理性之上。

而第十五军的“鹎鸟作战”的突袭作战的效果,其实在开始执行之前就丧失了。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英军斯利姆中将指挥下的英军第十四军通过密探和空中侦察已经掌握了日军的作战准备状况,并且几乎准确地判断出英帕尔作战的概要。据此斯利姆中将放弃了将主战场放在亲敦河东岸的既定方针,而改换成后撤作战这一新的应战构想。即,甘愿承受对士气的不良影响以及印度国内的动摇,让日本军翻越充满困难的阿拉肯山后,历经疲惫以及后勤补给线难于延伸的英帕尔周边,再以主力对日本军实施打击。第十五军对敌情毫无了解,而英印军首先就在情报战中先胜一筹。日本军的战略突袭效果显然已经不复成立。


作战准备

 

英帕尔作战计划的应急计划的缺失,使得作战计划失去了弹性,而且事先英印军已经在情报战中先胜一筹,如果不依赖于侥幸,作战开始本身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加上准备阶段中的一些不足使得作战的破绽更被放大了。

其中最大的缺陷就是补给准备得不充分,这从表1中的后勤补给部队增强计划和实施状况就可见一斑。由于整体战况的恶化,船舶调度极其紧张,陆上交通也受制于敌人几陷于瘫痪,因此最初就难于扩充组成所需的运输部队。而补给不能保障的话,作战本身应该也无法成立。

补给兵站的计划和实施状况




。。

第十五军要求

方面军要求

南方军要求

大本营发令实施

汽车中队

150

90

26

18

辎重兵中队

60

40

14

12

运输司令部

34

2

2

1

兵站地区队

4

3

1

0

后勤医院

310

6

3

0

兵站卫生队

4

3

1

0

野战道路部队

45

3

2

2

独立工兵连队

5

3

2

0

 

牟田口根本就没有重视后勤补给站问题,他一味地认为突袭成功与否是胜负关键,“原本这次作战按照常规考虑是难以成立的。食粮本来就考虑从敌人那儿夺取”他曾这么说,所以认为在攻取英帕尔以后才需要庞大的后勤部队。根据他的判断,只要攻克英帕尔,之后的补给问题就好办了,而且英帕尔附近就有敌人一大后勤基地可资利用。

问题是参战部队不依靠后勤补给,怎么才能持续三周的突袭作战呢。而且依仗战略突袭的成功与否来决定胜负的话,一切有损于突袭效果的因素都应加以排除。于是,各个部队在减轻负担上下功夫,把重武器等尽量减少,而且为了在山岳地带行走,粮草、弹药和重武器的运送只好改为用大象和牛马来驼运。但是,从结果来看,这导致了重型武器不足和炮兵火力的劣势,要攻取敌人坚固的阵地就更加困难了。同时利用牛马也需要配置相应的人员照顾,这又使得战斗人员减员。而在渡河和山地行军中,因为大象和牛马的死亡超乎预想,比如第三十一师团步兵的弹药只有半数送达战场。更加上集结起来的军需品在敌机执着的轰炸中又遭到很大损失。

补给和后勤的轻视和不足,源自沉溺于一边倒的突袭和轻敌思想。牟田口以下的话语最典型地反映了这一思想。

“英印军比中国军更弱。只要果敢地进行迂回包围,他们就会溃退。重视补给之类这样那样的担心是错误的,看看马来半岛的作战,就知道果敢的突袭就是取胜的捷径。”

第十五军以同样的理由,对空中支援也非常乐观,认为空中支援只需要在亲顿河渡河作战中需要,此后转为突击作战,没有空中支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英帕尔作战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上级司令部之间的意见不统一。作战构想探讨中发生的问题已经详细谈及了,这里仅举作战准备阶段中第十五师团的例子来看。为了支援英帕尔作战,从中国战场调来的第十五师团,在途中根据南方军的意图,故意途径泰国推迟了到达时间。据稻田正纯称这是因整体战局不利,需把控泰国动摇的局势,以及修整泰国到缅甸的运输线为目的的行动,其实主要还是出于对第十五军“鹎鸟作战”的担忧。即,用第十五师团控制泰国为由而迟到,是防止和牵制第十五军过早发起作战行为。稻田调走以后,南方军一改以往的态度,使得姗姗来迟的第十五师团一到缅甸都没有调整准备的时间,几乎像遭遇战一样必须突击进入阿拉肯山,而且整个师团不能集结同时参战,以至于师团长在英帕尔作战中,无法把握自己的全部兵力。而且在作战开始之前,令人难以理解地偏偏又安排了定期的人事变动,师团的主要的作战参谋和步兵团长还进行了调动。

牟田口对迟到缅甸的第十五师团痛骂道:“不想作战才一直赖在泰国了吧”。不仅是第十五师团,各个师团长和他之间都缺乏沟通。但是牟田口也无意在沟通上付出努力,反而讨厌与师团长一起开会研究。作战决定之前的第十五军作战会议,他连师团长也没有叫,只是召集了各师团的参谋长开会。

 

启动作战

 

英帕尔作战计划被认可后,方面军的缅甸防御全都以该作战为中心来进行了调整。大概的要点是,首先在阿甲布一带实施了牵制性作战,然后第十五军主力启动作战期间在福贡及云南方面以阵地战进行对峙。缅甸防御的赌注都压在英帕尔作战上,一切都以英帕尔时第一军进行对峙而陷入困境,当该师团向牟田口请求支援时,就因为这将影响英帕尔作战而被拒绝了。

在胡康作战的敌军熟知日本军惯用的作战方法,甚至反其道而制之,而且由于空中补给发挥了令人刮目的灵活自在的行动能力。但日本军对敌人战斗力的提高并未予重视,牟田口反而认为这无非就是让敌人占得先机丧失了主动权而已,所以更急切地想早日发动“ウ号”作战。终于,由于温盖特空降兵团侵入北部缅甸,威胁到第十八师团的后方,使得第十八师团陷入了不劣于英帕尔作战的悲惨境地,这将在后面谈及。

一方面,因牵制性作战于1944年2月初开始的第二次阿甲布作战(ハ号作战)中,日军第五十五师团也意想不到地陷入苦战。敌人遭受包围后,由于优势火力和圆形阵地及空中补给,不仅继续抵抗,甚至支援部队又对日本军实施了反包围作战。这种新的作战方式不仅使得日军大吃一惊,但第十五军依然故我并未从中汲取教训,在此后的英帕尔作战中,也受困于敌军这种到处设置的圆形阵地。

英帕尔作战实施之前的3月上旬,缅甸北部又开始出现空降部队。第十五军当初对其兵力和目的都不能把握,牟田口则判断这只不过是敌人的骚扰行动。但是这个新的温盖特兵团已经具有三个旅团的兵力,这不仅仅是扰乱后方,是在第十五军实施英帕尔作战时乘虚而入,将对北部或者中部缅甸的日本军实施全面打击。

根据空中侦察的不完备的照片深感事态严重的第五航空师团长提出延期英帕尔作战和先行扫荡空降部队的建议,而河本和牟田口都充耳不闻,他们的判断是这是敌人急于反攻的证据,所以更必须立即实施英帕尔作战,并且这样才能使得敌人的企图落空,而对空降部队各个击破也并不难,仍断然开始了英帕尔作战。由于温盖特空降部队的侵入,胡康地区的作战更加陷入困境,但他们认为只要英帕尔作战成功,其他方面的困境就都能解消。缅甸防御的前途就这样全部托付于英帕尔作战之上了。

 

作战的实施和终止

 

转入作战实施的英帕尔战役的细节在此就没有必要重复了,它的异常惨状现在已经广为所知。参战部队也许值得称赞,但是作战本身却以完败告终。

由于斯利姆的主动撤退诱敌深入作战,使得第十五军的奇袭效果荡然无存。而日本军的轻敌和突击优先的火力不足以及轻视补给,使得对敌人圆形阵地的进攻毫无成效。参战部队只携带了三周的食粮,弹药无后续补给,到4月末,战斗力已经几近于极限,下降到只有百分之四十。而且雨季比例年来得更早。

在作战过程中各部队的指挥上确实存在若干的误判和错误,但是这类误判和错误在任何作战中都是难免的。不如说本来的作战计划,应该考虑到出现误判和错误指挥时的相应对策。但是,在第十五军的“ウ号”作战中,没有这样的弹性,一味强调的就是进攻。于是,在不能按照计划推进时采取的应变措施皆无,尽是临时应急的毫无章法的行为。军司令部不能把握实际战况,应急措施与现实不符,这招致战斗部队的反感。加上军司令官和各师团长缺乏沟通,有损于指挥系统的通畅,还发生了师团长的更迭、解任以及有名的“抗命”事件。

作战不成功,本应该设法把损害降到最低限度,防止缅甸防御出现破绽,考虑早期中止作战并重建防御战线。但是,因为缺乏这样的应变计划,适时地转换作战态势、中止作战都变得非常困难。而且,重视“体面”、“明则保身”这种只求组织内部和谐和政治方面的考虑,更延误了作出合理的决断。雨季到来和补给准备的欠缺,使得当地部队只得面临极为残烈的战斗。

当时南方军正为了太平洋战局的急迫状况,埋头于菲律宾和新几内亚的防御,根本没有余地来看顾缅甸的战局。而且,南方军对英帕尔作战没有派出一名参谋人员,对于战局的展开和实情都不了解,只是陷于盲目地乐观中。4月下旬到5月中旬,在南方各地进行视察的秦彦三郎参谋本部次长才注意到英帕尔作战的不祥征兆,向南方军总参谋长饭村饟和河边表示了中止作战的意思,但是他根本不想越俎代庖。从他的回忆录看,二人看来都表示同意中止作战,所以他以为不久从当地就会提出中止作战申请的报告。而且,他认为这是由当地军队提出的作战计划,还是由当地军队自行申请中止作战更符合一般程序吧。

因此,秦彦三郎的视察报告提到“英帕尔作战的前途极为困难”,只是婉转地提出中止作战的意见。但是当时又兼任了参谋总长的东条首相兼陆相听说后却斥责其为“怯弱”。日本国内媒体才大大报道了这一作战的华丽开场---实际上这只是斯利姆的主动撤退而已。对于其他战场战况恶化导致政权危机的东条来说,英帕尔作战几乎就是唯一的光明希望。从下赌注于英帕尔作战以便继续指导战争和维持政权的东条来看,有南方军发来的保证作战成功的报告,他当然难于接受秦彦三郎提出的中止作战的意见了。就这样秦彦三郎的报告遭到冷遇,大本营中主张中止该作战的人也就不得不沉默了,而东条的积极论(继续作战论)结果反而成为对当地军队的督战,使英帕尔作战更加陷入穷境。

6月上旬,缅甸方面军总司令河边访问了牟田口的第十五军战斗司令部。不可避免的终止作战已经摆在面前,然而两人谁也没把“终止”二字说出口。据牟田口称,“想让河边看到自己难言的苦衷”,但是河边只要牟田口自己不说,也无意下达中止的命令。不了解情况的大本营和南方军却不断发来督促和激励的电报。

6月下旬,牟田口终于下定了终止作战的决心,向方面军提出了报告,但是方面军答复称:“接到这样消极的报告实感意外”,反而命令第十五军继续发动攻势。据说,河边担心牟田口自杀,所以命其继续进攻来为他打气。

但是,战况已表明终止作战是唯一的选择。方面军、南方军以及大本营都开始意识到继续作战已不可行,渐渐倾向于终止作战。方面军派出高级参谋到马尼拉向南方军提出了终止作战的意向,南方军将此报告给了大本营,终于在7月2日得到大本营认可。据河边自称,开始考虑终止作战以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英帕尔作战的失败导致缅甸防御整体呈现破绽。在胡康在云南面临敌人的反攻,日本军不断败退,而且与英帕尔作战失败前后相继的是塞班失手,终于导致东条英机承担责任的内阁总辞职,但是从英帕尔撤退的军队仍在经历着苦难。


分  析

 

英帕尔作战究竟是必要或可能的作战吗?在整体战局恶化之前的二十一号作战,也被视为因物理条件的制约而不可行,这点我们仍然记得。但地理和气候环境等条件的制约未变,而因为整体战局的恶化,物资兵力的调度更加困难之时,英帕尔作战理应比当时的二十一号作战更加困难了。但是,至少在第十五军、方面军、南方军的各个层面,都看不到有过认真的考虑这些问题。

反而是在第十五军、方面军和南方军看来,正因为战局恶化和缅甸风云急变,才有必要实施英帕尔作战,这就是“ウ号”作战的“攻势防御”。但是,即使从缅甸防御出发,攻势防御或可考虑,但从当时日本的国力看,对于整体战局是必要和可行的作战吗?这仍有许多疑问。而且没有迹象表明对这些曾有过认真的探讨研究。在与整体战局的关联看,推进支持印度独立的工作和维持东条政权等政治目的的介入,只是制约了军事合理性的判断。此外,把缅甸防御的成功与否全部赌在英帕尔作战上,随着英帕尔作战的失败招致了缅甸防御千疮百孔,这种可能性在事前也未作充分的研究。总而言之,从英帕尔作战的军事目的来看,其必要性可行性都令人怀疑。

那么改换一下视角,假定为了缅甸防御进行攻势作战是必要和可能的。这时,我们可以看到攻势防御的原则却并未在第十五军的计划中得到贯彻。关于作战目的,第十五军(进攻印度)就和上级司令部(缅甸防御)出现了分歧。所谓的“鹎鸟作战”的第十五军作战计划,既轻视后勤补给,又全部赌在战略突袭上,还没有预备性应变计划。因此,当英印军作出诱敌深入的撤退,就使得奇袭作战计划在开始之前就注定了失败命运。而且由于缺乏预备性应变计划,无法进行作战态势的转换,于是终止作战一拖再拖,加上补给供应不足,更导致了战斗和撤退都陷入了悲剧。


总之第十五军的作战计划是杜撰出来的。补给和预备性应变的缺失正是其特征。而产生这个杜撰计划的主要因素,就是情报的贫瘠导致对敌人主动撤退和温盖特兵团作战目的无法正确判断,其次来自于初战时在中国和马来半岛作战中产生的轻敌思想和对战争变化认识的惰性(忽略了圆形阵地和空中补给等)。特别是后者,在英帕尔作战开始前多次修改也未能把曾经的作战经验加以运用,显示了根深蒂固的先入为主的观念,这说明组织行为学中的“学习”环节是何等贫乏和缺失。而且,“必胜的信念”这种非合理性的情绪与积极进攻视为同等意义并过分强调,压制了对非现实计划的质疑。而这些都成为渗透在陆军这个组织中的规范行为(组织文化)中的一部分。

那么为什么这种杜撰的作战计划就这样得到上级司令部的批准并得以实施呢?这里,有牟田口个人那种特殊使命感的情绪和压制部下异议又不听从上级参谋意见的个性问题,也与河边容认他的行为和河边本身作为指挥官的资质相关联。但是,比这一关联更加致命的,是“鹎鸟作战”在得到上级司令部同意和层层认可的程序中所反映出来的“人情”和优先重视人际关系、重视组织内部的融合等问题。同时这在决定终止作战的过程中也显著地反映出来。

重视这样的人际关系和组织内的融合,本来是防止和缓和像军队这类组织的僵硬的官僚化,应该有利于加强组织效率的辅助功能。但是,围绕英帕尔作战,应该像润滑剂般起到抑制和缓和组织僵硬和官僚化发生的要素,在这里却产生了相反效果,使得组织效率和合理性更加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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