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本帝国最后的四个月（2）最后的内阁

编者注：“大日本帝国最后的四个月”是历史亲历者、“终战”时的日本阁僚迫水久常撰写的回忆录，有相当的史料和参考价值。从回忆录所反映的日本投降“最后四个月”的经历，可以看出面对有组织力、强制力的军部，即使是从天皇到首相，再到陆军有威望的高官，要扭转日本的“疯狂”也殊为不易，如果没有同盟国的外部压力更毫无可能。

从中可以看出在没有被同盟国自由化改造之前，军国主义日本的政治困境。请关注公号阅读后续连载。

大日本帝国最后的四个月

（节译）

迫水久常

翻译：老狼是也

第二章    铃木内阁终于成立

小矶国昭大将的内阁甩手不干了

昭和二十年（1945年）4月4日下午2点过后，当时的首相小矶国昭大将会见木户幸一内大臣，明确提出了内阁总辞职的意向。

“和曾经商量过的那样，面对现在的战局，作为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的政府的组织和性格，这样下去不行。因此，我得到陛下的允许，也列席参加了大本营会议，就战争指导问题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看来还是不行。此后的内阁，不是大本营内阁的话，就应该是战争指导内阁。因此，上月末左右，我和米内海相就许多事情进行了商谈，考虑内阁改造问题。从至今的情况看，改造强化内阁连试都没试一下，于是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正好陆军为了加强本土决战的战备，杉山元和畑俊六两元帅担任方面军总司令，推举阿南大将为陆相，这样的人事安排想在六月份实现。陆相更换再提出总辞职，怎么说也有违陆军的面子。今天和米内海相商量了，考虑立即总辞职。”

小矶首相说的意思，就是坚决表示总辞职。看他的决心已定，木户大臣问：

“那么，打算什么时候总辞职呢？”

“今天。我想现在马上召开临时内阁会议，把大家的辞呈收集起来。”

这不免太过唐突，让木户内大臣十分吃惊：“这令人感到困惑。还须上奏天皇，所以辞呈还是明天上午提出来如何？”

小矶首相答应了。木户内大臣立即去见天皇，把此事报告给天皇。

第二天的4月5日上午10点半过后，小矶首相将全体内阁成员的辞呈递交给了陛下。于是内大臣就忙起来。他分别找来梅津总参谋长、米内海相、杉山陆相、及川古志郎军令部总长，一个一个就政局的变化分别进行商量，听取了各自的意见。根据木户日记记载，梅津总长这么说：

“战争形势不好，冲绳正在苦战。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坚持继续作战，因此希望组织一个能够鼓舞国民士气的内阁。像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各国采用的战时内阁那样，也就是组成一个少数精锐的内阁，我想这是一种考虑。”

接着，米内海相简短答称：“即使组成强有力的内阁也拿不出特别好的办法。作为我，认为继任内阁首相，铃木贯太郎大将最合适。继任的海相，我想推举井上成美中将，但他怎么也不肯接受，所以想推举长谷川清大将。”

杉山陆相毕竟是陆军出身，他想推举梅津参谋总长，所以这样回答说：“战局处于极为艰难的局面。物质不足，运输力下降，欧洲战线进入最后阶段，德意志大概只有向盟军投降了。德国败了，苏联不可能就此提出和平倡议吧。面对这样的形势，如果从陆军中选择后继首相，除了梅津参谋总长，大概就没有人选了。”

及川军令部总长的意见略有不同，他说：“日本和美国对等决战的话，大致就是以马里亚纳海为界。但此后的战局转换，现在几乎就成了游击战（译注：日本海军一直奉为传统的战法就是战舰对决，美国的蛙跳战术把这些打乱了）。因此，即使冲绳一时把敌人赶下海，战争也不会结束，他们会卷土重来。最坏的情况，敌人必定会指向其他方面。海军为了维持战斗力，决定把剩余的兵员派到各地工厂，要确保战机月产1200架，潜艇月产20艘。现在，最值得担心的难道不是国内形势出现崩溃吗？从这个意义上说，组建既要继续战争，又要处理国内政治的大本营内阁很困难。我认为，还是像现在内阁形式为好。”

木户内大臣征求了军部首脑的意见和愿望后，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又和冈田启介原首相进行了会谈。在木户内大臣内心，逐渐坚定了以铃木贯太郎为继任首相的意向。下午五点，在皇居拜谒天皇时，召开了重臣会议（译注：重臣指曾出任首相的高官）。除了木户内大臣，出席者都是曾经的首相，有近卫文麿，平沼骐一郎，铃木贯太郎，广田弘毅，冈田启介和东条英机六人。晚了一小时，若槻礼次郎也来了。

铃木贯太郎固辞出任首相

木户内大臣首先报告了政局变动的经过，朗读了小矶首相的辞呈，并让大家传阅。接着听取重臣的意见。《木户日记》记载，首先开口的是东条英机。

东条：小矶首相的辞呈里，说国务和统帅，都要加以改变，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木户：小矶首相也没有特别说明。

东条：战争期间频繁更换内阁不好。旧金山会议（译注：指4月25日至6月26日在旧金山将召开的成立联合国的会议）将是重大时期。今后的内阁必须是战时最后的内阁。但是现在国内，有把战争进行到底来开辟日本未来的说法，也有甘愿无条件投降早日实现和平的观点。首先，有必要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吧。

冈田：今后成立的内阁，要考虑各种各样的问题，将背负国家的命运，能够聚合国家总体实力的内阁。是和是战这样的问题还需摆在后面。

平沼：当下战局紧迫，国内会有各种议论，有必要统一思想。说到底只有继续坚持战争。问题很简单。这次突然的政局变动，令人困惑。能够的话，想充分了解一下小矶和米内的意见，但既然提出了辞呈也就没办法了。东条和冈田两位提出的问题希望能充分加以讨论。

冈田：姑且不说是谁人，我们来谈谈如何聚集总体实力，需要怎样强有力的内阁，如何？

平沼：历来先决定首相，这个首相再组织内阁奏请批准，但这次至少主要大臣不能事先定下来，强有力的内阁就无从谈起。陆海军方面，治安方面等，如果按照至今的惯例，难以得出结论吧。

东条：大臣由我们决定的话，组阁后不就成了陛下的责任吗？

平沼：不能让陛下直接任命。

东条：组阁的好坏，要避免把责任归于陛下。

平沼：从形式上看如你所说，但我的意思是更加征集一下我们大家的意见再做决定的话是不是更好。

广田：无论如何这场战争一定要赢。也有悲观论，但这场战争各国都未必一直是胜者，都一度打了败仗，然后反败为胜。所以，下届内阁是要能够赢取胜利的内阁。内大臣和军部首脑进行了会谈，这非常恰当。现在不很有必要确认一下军部的意见吗。

木户：征求了他们的看法，但没有特别有价值的意见。

平沼：不客气地说，由小矶组阁就是个失败。稍微和我们商量一下就好了。改革都失败了。从形式论看，如东条阁下所说，应该更少地被规则束缚，应该更多和大家商量。

冈田：世上，还有我国，仍有相当的力量还能发掘。有说，这些力量为什么不加以利用。集中军、官、民总体力量前，首先需要上层部取得一致。现在的做法合适与否，难道不就该检讨一下么。

平沼：这里我们决定的，由内大臣奏报天皇后，我们就不再能说什么了。就让内阁随意去干了，这合适吗？

近卫：就是嘛！采取什么形式，这是个问题。

平沼：法制上、宪法上的问题姑且不说，因为作为重臣，我们也有责任。因此，对于组阁我觉得互相能够更密切地磋商为好。

铃木：想问一下内大臣，觉得召集的范围（译注：指为推选首相事宜）未必范围必须固定吧。记得西园寺[公望]公爵有时候根据情况才征求山本[权兵卫]伯爵或东乡[平八郎]元帅的意见。这次，若能得到旨意，召牧野[伸显]伯爵听听他的意见如何？

木户：重臣会议，总是根据旨意来定的，所以现在无法马上请牧野伯爵来参加。

广田：上层部的意见一致，实在非常必要，觉得让牧野伯参加为好。此外，内阁变更的话，最高战争指导会议是否还继续？还有，首相列席大本营会议，是否只有小矶首相被允许呢？或者今后的首相也总能列席呢？（译注：日本当时大本营会议是军部的战争会议。行政内阁不得参与。在某些国家，政府不管或不可过问军事问题）

木户：因为首相列席参加了大本营会议（译注：小矶国昭内阁开始，首相列席大本营会议，很大程度因为他本人就是陆军大将，之前的东条英机则因为兼任陆军大臣，有资格参加大本营会议），也有认为就没有必要再参加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了，这问题今后还要探讨。第二点，具体还不知道，但觉得今后内阁总理大臣还是能够列席参加的。

东条：首相加入大本营会议的策划，不可介入国防和用兵问题。

铃木：关于牧野伯的情况知道了。但，加上牧野伯，未必使得重臣的范围就模糊了。具有和牧野伯同样资格的再无他人。这点想补充一下。

近卫：按东条阁下所说，今天这场合，没有统帅部（译注：指军部）的人，就什么也决定不了了。这次，是不是和上次一样，一定要军人出任组阁，那么是陆军呢还是海军，把范围逐渐缩小的话如何？

若槻：召集我们的意思是推举下任首相，按照东条所说的进行讨论的话，有违召集我们的意思了。讨论是继续战争，还是中途和平。这是别的问题。超出推举首相的范围了。

铃木：这是若槻的说法，但今天究竟战争打到什么程度，需要先加以决定。即，继任的内阁首相，不具备这样的意志是不妥当的。

木户：本土也将成为战场，面对今天这样的形势，国内的情况着实令人担忧。国民未必热心协助政府的政策，有所谓的冷眼旁观的倾向。从粮食问题、加强生产问题、治安问题等来看，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得到国民信赖的内阁。昨天，出现反军倾向的问题，值得注意。

近卫：前次推举首相，考虑以统帅为中心，因此最终得出推举军人为好的结论，这次也同样办，如何？

广田：推举陆海军大臣的哪位，这样可以吧。

平沼：国内关于结束战争有两种意见。这次，必须是能够战斗到底的人选，不能推举和平论者。发挥总体战力，必须用民间有号召力的人。广田的意见是，从国务和统帅的关系看，是推举现役军人的意思吗？

广田：如果不是现役，不是有很多不便吗。如果允许首相列席大本营会议的话，不是现役也未尝不可吧。

平沼：但至少应该是预备役或者后备役的。

铃木：日清战争时候，伊藤博文首相就参加了大本营会议的。所以，没必要非军人不可。

平沼：至少应该是预备役，不然不懂战争，而且应该是具有战斗到底的决心为前提。

近卫：总而言之，那就是说是以决心战斗到底的军人或预备役为好。

若槻：决心战斗到底，这没什么问题。现在，提议和平，明摆着就是无条件投降了。因此，对于继任首相的原则也就清楚了，但适用的人才呢。

平沼：近卫公的意见如何？

近卫：考虑和至今为止没什么瓜葛的人为好吧。

平沼：从国民来看，和过去没有关联，值得信赖的人，这是关键。

若槻：现在的陆海军的哪一个都可以。冈田先生的意见如何？

冈田：我视野狭隘。这里有多方面的人，所以能够提出合适人选吧。

若槻：内大臣赞成这样的方针吗？

木户：赞成。铃木先生的意见怎么样？

铃木：都是重臣，加把劲儿如何？都有殉国的觉悟和责任。为陛下甘为马前卒战死疆场，都有这样的觉悟不是吗？首相是个繁重的职务，要有好身体，因此想请这里最年轻的近卫公出马。

近卫：那么，和刚才的原则不同了。

平沼：近卫公说的是，选一个作为军人却和至今没有什么关联的人，这确实最好了。这次，要取得国民信赖，从这意义上看，希望铃木大将能接受任命。

近卫：同感。

若槻：这样我也毫无意见。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铃木：我曾经和冈田阁下也说过，觉得军人参政会误国。罗马帝国的灭亡就是这样，凯撒的末路、罗曼诺夫王朝的灭亡，都是这样。所以，我参与政治，就从自己的主义、信仰来看很难。而且，我耳朵也背了，谢绝了。

平沼：这些从原嘉道议长（原注：枢密院议长）那儿也听说过。今天，说的不是这样的情况。首先是和过往的事情没有什么关联。铃木先生是海军军人，但作为文官是最得信任的人。国民也都知道，铃木先生既没有和之前的事情有瓜葛，也是忠诚无比的人。

东条：铃木大将的精神值得赞赏。但是，考虑战争的发展，容不得丝毫大意。敌人丧心病狂，不排除采取突然行动，不排除会侵攻本土某处。这样的话，本土防卫就成为重点，内阁就需要兼有国务和统帅为一体的形态。从这个角度考虑，可能的话还是现役军人为好。谈到历史，确实如此，但日本和欧洲不同。欧洲在国务中包括了统帅，我国从国体上就与此不同。从这点出发考虑的话，我相信畑俊六是合适的人选。

木户：广田先生的意见呢？

广田：以军部为中心的人担当政要最可期待，而且是合适的。但不知道选谁为好，如果能够统帅陆海军的人，那么谁都好。

木户：冈田先生的意见呢？

冈田：我不太熟悉个人的情况，难以有什么意见。

木户：作为我自己的意见，觉得这次希望铃木阁下能够奋起承担重任。

东条：现在国内将成为战场，不特别加以注意的话，陆军或有不听指挥的，陆军要是不听指挥，内阁就会垮了（译注：东条的这番话中含有威胁成分，并且与此后的发展相关）。

木户：陆军不听指挥，现在这可是重大问题，有什么征兆或者预感吗？

东条：不能说没有。

木户：刚才说了，现在反军的气氛也相当强烈。国民不排除也有对军队不满的情绪。（编注：有反感东条刚才所言之意）

冈田：在这重大时期，面对困难，对于拜受大命任首相的，卑劣地抱有不满算怎么回事？保卫国土到底是谁的责任？难道不是陆海军吗？！（编注：冈田启介：海军大将，前首相，在任内发生“二二六”事件，险被不满的陆军所刺杀，但妹夫与护卫警官则为陆军乱兵所杀害）

东条：也有这样值得担心的，所以提出要大家留意罢了。

若槻：今天要有这样的担心太过分了，只要是日本国民，我相信他们根本就不会有此念想。

这样重臣会议就结束了。散会是晚上8点多。参会者中，有的发言含混不清。特别在会议开始时，看来占支配地位的意见是，继任首相要选能够把战争进行到底的人。觉得这是因为继续战争论的东条大将在场的缘故吧。

陛下任命铃木组阁的话语

近卫、平沼、若槻、冈田和木户这五人，一开始就对推举铃木大将取得一致的意见。这也事先告诉了铃木大将，但他一直坚持谢绝，这样他才出席了重臣会议。会议上，最初提出推荐铃木大将的是平沼先生，接着近卫和若槻二人也表示赞同。只有冈田大将态度暧昧，只说自己不熟悉情况，难以有什么意见，有点捣糨糊。冈田大将和铃木大将都是海军出身，可能不想刺激代表陆军的东条吧。木户大臣在会议之前就和冈田大将谈过了，并且对于推荐铃木也取得了米内大将的赞同。所以他最后说：“希望铃木大将奋起承担重任”，作为会议的结语。

重臣会议结束后，大家花了近一小时说服铃木大将能够接受任命，铃木大将答应了去觐见陛下，但还未下决心接受任命。铃木大将对陛下说：

“我79了，老了，耳朵也背了。不适合担任内阁首相。请谅解。”

铃木大将曾经作为侍从长伺奉天皇于左右，深得信赖。陛下静静地说道：“没有政治经验也无妨，耳朵背了不要紧，希望你能担任起来。”

铃木大将接受组阁大命的情况，当时的侍从长藤田尚德海军大将在笔记中这样记载：

    木户内大臣奏报天皇，作为继任首相铃木枢密院长为宜。于是铃木阁下进宫觐见。当时天色已黑，记得是晚上了。陛下到御学问所，我在一边侍立。终于铃木阁下来了，他靠前走近天皇，陛下说：

    “命卿组阁”。

    话语也传到我耳里，这里稍加注释的话，一般组阁时，陛下总是会加上以下的条件：

     “命卿组阁。在组阁上，要遵守宪法，在外交关系上要慎重，不要强行冒进，不要采取引发国内经济大变动的激进的财政政策。”

    但对于铃木阁下，这些好像都已有默契，无需多说了。听了陛下之令，铃木阁下垂下的头更深深沉下答礼，然后抬起头说：

     “谨承圣旨，但请允许我拜辞。下午的重臣会议，也承蒙大家推举，我固辞了。铃木一介武臣，至此为止和政界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政见。铃木我受教于明治天皇，军人不干政，至今这是我立身之本。有违陛下的旨意，诚惶诚恐，但恳请陛下仅此一事允许我拜辞。”

    铃木阁下的这番话能感到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但陛下微微一笑，说：“我想到铃木会这么说的。铃木的心情很能理解。但是，在国家危难之际，再无他人。拜托了，请你屈就吧。”

    铃木阁下轻轻应声，只是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就退下了。

    只有我一人侍立一边，亲眼看到君臣二人心心相通的应对，受到从未有过的感动。这是我终身难忘的庄严一刻。

冈田启介赶往组阁本部       

4月5日晚，拜受大命的铃木贯太郎大将又会见了木户幸一内大臣，晚11点过后回到小石川丸山町家里。当时在农商务省任山林局长的大儿子铃木一虽然没有料到父亲拜受大命，但感觉有些不安，在家一直等着。回到家的铃木大将，在门口只是嘟哝一句：“为难啊”，就进了客厅。铃木大将在家人面前，把重臣会议到拜受大命的经过说了一遍，始终表情凝重。儿子激励父亲说：

“一旦拜受大命，就作为最后的奉公而努力吧。”

第二天4月6日，起床后的铃木一和父亲贯太郎一边用早餐，一边谈起自己的决心。

“既然事已至此，我就辞去农商务省的局长，当父亲的秘书官来帮忙。”

铃木大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是吗，能帮我忙啊。”

对话简短，但这毕竟是父与子，此外再没必要说什么了。各省的局长是敕任官，大臣的秘书官是奏任官。作为官员，从局长到秘书官是降级了，但这不成为问题。父子两人都决心协力以打开难局。

在自己家里过了一晚，铃木大将放下一切，首先就要考虑的是阁僚的选任。自己出身于海军，或者陆军有可以相互理解的朋友，但与政界没有什么深交。所以他考虑到重臣能否录用入阁。冈田启介在他的《冈田启介回忆录》中有如下的一段：

铃木对于如何组阁在事务上似乎并不熟悉。6日天未亮就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让我担任军需大臣。考虑让我担任军需大臣，似乎不得要领。我担心起来，不知道究竟考虑组织怎样的内阁，于是马上到组阁本部去了。到了那儿，看到周围尽是些连打电话都不熟练的人，我把迫水久常叫过来帮忙。让迫水担任书记长官是我的考虑。平沼这个人，想让我意识到通过迫水的安排就意味着相互可以安排自己侧近的人，我告诉他，这是铃木决定的事情，自己并不知道。但米内似乎也反对迫水担任书记长官。已经确定担任陆相的阿南，首先就问书记长官是谁，铃木回答是迫水，他认同了，但补充说如果有其他人选，要事先征得陆军的同意。就这样，迫水的任命算是确定了。

我就任内阁书记长官的经过就是这样。反对者中似乎也有近卫文麿公。高木惣吉（译注：海军少将，曾计划暗杀东条英机，受米内光政和井上成美的密令，对于早期结束战争做有贡献）在《终战备忘》中这样记载：

6日傍晚，在华族会馆，近卫神色黯然地跟我说，铃木让迫水任内阁书记官，让秋水月三任计划局长官，还是革新官僚张扬跋扈。新内阁的前途和将来都暗淡呢。

4月6日上午，我接到冈田启介大将打来的电话，让我去小石川丸山町铃木家里。当时我担任大藏省的银行保险局长。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到大藏省上班，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上午10点左右，桌上电话铃响了，听声音是我的岳父原首相冈田启介海军大将。冈田大将这么说：

“我现在在铃木大将组阁本部，但能够帮助内阁组织的人周围一个都没有，你马上过来帮帮忙。”

我有些犹豫，冈田大将的声调很高，显然带着出于困惑的亢奋中，我答复道：“明白了。但我是大藏省的局长，所以现在去跟大臣说一下，还是需要得到正式批准。能不能因此帮忙组阁，到了后再说。”

电话中冈田大将追着催促说：“铃木大将是我从前的好友，出色的军人。这次，你不要考虑自己的事情，这是国家大事，所以拜托了。”

岳父冈田启介大将在二二六事件（译注：1936年2月26日陆军少壮派军人发动的政变，铃木贯太郎曾遭枪击受重伤，因叛军误杀了冈田的秘书，他就此逃过一劫）曾是生死与共的挚交，所以我无法绝情地拒绝，这种情绪在心中翻滚着。我马上见了津岛寿一大臣，把电话中的事情告诉他，他爽快地准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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