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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过程的含义 | 第一章 市场过程理论:捍卫奥地利学派的中间立场(2)

风灵之声 风灵 2022-03-23

前言:《市场过程的含义》是柯兹纳的重要著作之一,以下为风灵的译本,供有兴趣的朋友参考,可配合《市场过程的含义》系列讲座一起阅读。


市场过程的含义


作者   伊利雷尔·柯兹纳

翻译:风灵


前文:第一章  市场过程理论:捍卫奥地利学派的中间立场(1)


对于市场协调的攻击:观念史中的悖论?

 

如前所述,虽然在20世纪早期经济思想的发展中,奥地利学派与新古典经济学中的其他理论流派结成了联盟,但是,这种联盟到20世纪中期开始迅速瓦解。米塞斯在1932年,还能够宣称各种经济学派之间更多是风格不同而非是实质性的差异,但是,几年之后,他就会有些尖刻地强调奥地利学派同新古典主流之间存在的实质性差异(第6章第110页起,以及Mises,1960)。奥地利方法与处于优势的新古典理论的瓦尔拉斯版本不相容,其决定性因素出自于对奥地利传统主观主义一种更生动的理解。米塞斯强调了个体选择的自主性、做出选择的环境的不确定性,市场决策的企业家性质,以及人的目的性的高于一切的重要性。哈耶克强调动态竞争过程促进了知识和发现的作用。对米塞斯和哈耶克来说,这些主观主义的见解绝对没有损害在奥地利经济学中处于传统中心位置的系统性市场协调和消费者主权。相反,他们认为,只有把这些主观主义的见解包括进来,我们才能充分理解市场过程的自发协调属性。现在我们可以觉察到,主观主义新路线对现代奥地利学派的批评有着自相矛盾的特点,对此本章将予以考察。

 

这些批评者们要求奥地利学派承认,奥地利学派的主观主义见解(这些批评者们所热情推崇的见解)必然不可避免地导致他们放弃那些关于市场的结论,而正是这些结论,从奥地利学派最初诞生以来就一直处于其中心地位。[1]这些批评者认为,奥地利学派对主流均衡范式不满的主观主义基础,必然会无情地迫使奥地利学派不仅要拒绝主流范式的支配地位,而且也要拒绝市场协调这个概念本身。为了使其主观主义保持逻辑一致,奥地利学派必须舍弃对市场贡献的传统理解。任何占据一种稳定中间立场的希望——在这样的中间立场上,其主观主义和对市场有效性的认识可以共存——都被宣称是虚幻的和自相矛盾的。坚持追求奥地利学派的主观主义,必然要求抛弃奥地利学派对自由市场经济的社会协调属性(social coordinative)的承认。让我们来考虑这条新的批评线路提出的主要观点。

 

主观主义和均衡化:朋友还是敌人?

 

有很多批评针对的都是本书作者试图以一种明确由企业家驱动的市场均衡化过程,来重述米塞斯-哈耶克对奥地利学派理论的拓展(参见Kirzner1973,以及之后的著作)。市场过程是一个系统的协调过程,是因为市场协调中产生的每个空隙都以纯利润机会的方式表现出来。正是这些利润机会的存在吸引了警觉的企业家的注意。协调中的空隙本身就是潜在的市场参与者纯粹相互无知(sheer mutual ignorance)的表现。企业家的逐利行为驱散了带来利润机会的无知,并因此而产生了市场决策之间相互协调的倾向。以这种方式,经济学理论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市场价格、资源的市场配置以及收入的市场分配可以理解为系统性均衡化趋势的结果。均衡化趋势确实从来没有完成,但是,同时,均衡化趋势也从来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市场现象不仅仅被看成自发变化的偏好和预期的直接表现,而被看成一种过程的结果,这个过程虽然肯定不是完全确定的,但仍然是由相关的基础事实系统性地驱动的。

 

在这种对市场过程的理解中,奥地利学派的主观主义思想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种作用决定了奥地利学派理论截然不同于主流新古典理解市场的尝试。在后者的尝试中,许多主观主义的思想都被压制了。尤其是企业家的创造性和发现、企业家对纯粹无知(sheer ignorance)所产生的机会的警觉、企业家带来惊奇的潜力,这些概念都完全不能被纳入到新古典的模型之中。为了证明市场现象与基础事实之间存在确定性的联系,这些模型必须假设这样的一种市场机制,它不受企业家式的惊奇及开放的不确定性可能带来的变化无常的干扰,能够无可阻挡地将基础事实转化为均衡状态。另一方面,对于奥地利学派而言,企业家精神不是作为均衡化概念的敌人,而是作为均衡化概念不可或缺的朋友出现的。正是认为企业家精神可被看成是均衡化趋势真正来源的这一主张,招致了批评者们的猛烈抨击,他们希望拒绝奥地利学派中间立场的可行性。布赖恩·劳斯比在这个方面一直是温和而坚定的批评者。[2]

 

劳斯比(Loasby1982122)对企业家产生市场协调的能力表达了深刻的怀疑:“我们有什么能保证企业家不犯下严重错误,不会严重到将他们引向完全错误的方向……?”劳斯比强调了企业家对现有状态(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而未被注意到)的警觉和对未来可能性的想象之间的区别(第116119页;也参见Loasby, 1989: 161)。劳斯比尤其质疑在后一种情况下可以依赖企业家做出正确决策的主张。企业家自己的决策实际上可能会让彼此的预测落空,并且,对于不可知的未来,根本就没有一套系统性的力量引导企业家做出正确的协调性决策。“但是,尽管人们可能会带着一些疑虑承认现有的机会是存在的事实,但对未来协调失败的预期……将必然开启企业家会产生错误而不是纠正错误的可能性。”(Loasby1989161)正像(至少根据某些科学哲学家的观点)我们不能证明科学程序一定会产生真正的知识那样,“柯兹纳试图证明市场过程必然运作良好的努力也不能成功……”(p.163)。劳斯比不仅强调了面对不确定的未来,企业家犯错的可能性,而且强调了企业家可能通过有意识地误导消费者,或者通过投机性地购买资产“以便稍后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希望可以再高些的价格转手的人”(p. 127)而发现利润机会。虽然劳斯比认识到,这种对市场协调属性的怀疑并不能为政府行动提供直接支持(p. 121),但他的结论仍然是“用奥地利学派的方法来证明计划经济行不通在本质上不可能的”(Loasby1989166)。奥地利学派对“主观评价和不完全知识”(p. 166)的条件和重要性的认识本身,似乎一定会阻止经济学家们将任何特有的协调优势归因于没有被管制的市场。从主观主义者的理解来看,似乎正是企业家经济的开放性,完全排除了存在市场均衡化和协调的系统性趋势的观念。

 

主观主义和社会效率的含义

 

市场协调和实现社会效率(social efficiency)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简单。福利经济学的历史就是一个社会经济最优(social economic optimality)的概念不断改变的历史,也是对市场经济是否成功实现了社会经济最优的评价不断变化的历史(也参见第11章)。但是,任何支持市场可实现社会最优(social optimality)的主张都一定依赖于支持市场系统性地实现了确定结果的平行主张。如果市场结果完全是不确定的,那么就不能主张市场经济在社会福利属性方面有什么系统性的东西。如前所述,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普遍认为,市场结果高度符合消费者偏好所导致的资源配置。因此,质疑均衡化趋势的主张的有效性,当然也意味着质疑奥地利学派主张的市场效率。[3]因此,激进的主观主义观点(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对均衡化理论的挑战)不仅从实证经济学方面,而且也从福利(政策)含义方面,都否认奥地利学派所谓的中间立场的可行性。

 

不过,本章所讨论的,对奥地利学派经济学进行主观主义批评的最新路线中所出现的,不仅是拒绝奥地利学派的市场福利性质的传统观点,而且其实也从原则上拒绝了社会效率这一概念本身,拒绝任何意义上、任何定义上的社会效率概念。不管如何阐述,按照严格的主观主义立场,社会效率这个概念必然都会被宣称为毫无意义。这种相当令人吃惊的发展值得进一步关注。

 

让我们立即来区分,受主观主义启发对传统福利标准之意义的批评,明显不同于哈耶克在他那篇著名论文中,谈到关于分散知识的福利含义时所包含的批评(参见第11章)。哈耶克指出了评价市场的社会作用(social usefulness)的各种方法的错误,原则上,这些方法都错误地假设了完全的、集中化的关于基础事实的知识的相关性。哈耶克认为,在一个分散信息的世界上,以不相关的完全信息标准(这样的信息原则上只有中央计划当局才能得到)来评价社会效率是没有意义的(Hayek1949b)。我们在此准备考察的对社会效率的主观主义批评则完全不同。它并不是基于有关基础事实的不完全信息的情况。相反,它基于这样的主张,即:根据“基础客观事实”去评价社会效率,根本就与主观主义对于不确定性的充分认识不相容。原则上,哈耶克对于由偏好和稀缺性的基础数据所决定的社会最优的概念不存在什么问题。他只是宣称,这种最优不应该成为制定社会政策的相关标准,因为规划这样的社会最优所需的知识绝不是单一的头脑中给定的或者能够得到的;社会面对的相关问题决不是运用这种知识实现可达致的最优,而是调动分散在整个经济中的信息碎片。但是,这里讨论的主观主义批评者试图质疑的却是社会最优能够得以定义所依据的(基础)事实这一概念本身。杨•克雷格尔(Jan Kregel)教授曾经明确质疑基础客观事实这种概念的意义。他感觉,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没有意识到这些“客观事实”的可疑性,因此奉行的只是不充分的主观主义(与后凯恩斯主义者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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