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兹纳：奥地利学派的桥梁人物
风灵
风灵注：这是我在正一君书院出品的主线经济学精读课第二期领读柯兹纳的代表作《竞争与企业家精神》的第一讲。个人强烈推荐这期精读课，感兴趣的读者可点击文末海报二维码了解详情。
参加过第一期精读课的学员知道，第一期我带大家精读的是柯兹纳的《市场过程的含义》。为什么这次又来读柯兹纳的另一本书呢？一方面，《市场过程的含义》其实是一本论文集，而《竞争与企业家精神》是一本基础性的专著，如果要系统地掌握奥地利学派的市场理论，需要补上这一课；另一方面，国内的奥派爱好者越来越多，但对柯兹纳的关注似乎不是那么多。其实，柯兹纳是奥地利学派中非常重要的关键人物之一。
提起奥地利学派，人们最容易想到的是开山祖师门格尔，他不但是奥地利学派的创始人，也是新古典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或者是奥地利学派的集大成者米塞斯，他的巨著《人的行为》可以说是奥地利学派的百科全书；或者是迄今为止唯一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奥派学者哈耶克，哈耶克的贡献不仅仅是经济学，他对整个社会科学领域都有着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与他们相比较，柯兹纳的名字或许不那么如雷贯耳，但如果没有他的工作，恐怕也就没有今天的奥地利学派。当今奥派的领军人物贝奇认为，柯兹纳是继哈耶克之后，最应该获得诺奖的奥派学者。这并不是过誉之词。
柯兹纳最重要的贡献是以企业家精神为基础的市场过程理论。他以这种理论，将奥地利学派与主流经济学相融合，将传统的奥派理论与奥派的复兴和发展相融合，将米塞斯与哈耶克的理论相融合。可以说，柯兹纳是奥地利学派中中承上启下、合纵连横的桥梁人物。
首先，柯兹纳补上了主流市场理论所缺失的重要一环。这不但完善了经济学的市场理论，也明确地界定了奥地利学派的独特之处。
许多奥派爱好者在谈到奥派的特点时，总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老生常谈，比如过分强调奥派的边际理论与主流经济学的不同。但实际上，这样的细节差别不足以支撑一个独立的学派。这不是我说的，是米塞斯本人说的。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新古典经济学形式化革命之前，奥地利学派与其他新古典学派如洛桑学派和英格兰学派的区别仅仅是“表述风格的不同”，其他重要的方面，如边际效用，方法论个人主义，主观价值论，等等，都是大同小异，奥地利学派已经没有独立存在的必要。主流经济学吸纳了奥派许多有价值的洞见，奥派学者认为这体现了奥派对现代经济学的贡献。
之后，奥派不愿跟随新古典的形式化革命，被主流经济学认为过时且粗糙，乃至成为了历史名词，再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创见了。米塞斯和哈耶克当然坚决反对这种主张，但他们并未能完整且清晰地阐述奥地利学派的与众不同，这一工作是柯兹纳完成的。
米塞斯移居美国后，一直执教于纽约大学，柯兹纳是他指导的学生。据柯兹纳自己讲，在上世纪50年代，他作为米塞斯门下的博士研究生，要区分奥地利学派和主流新古典经济学，仍然感到困难。
柯兹纳具备解决这个问题的条件。一方面，他受过主流经济学的学术训练，对主流经济学理论十分熟悉；另一方面，他也精心研读了米塞斯、哈耶克和门格尔等人的经典著作。对这二者进行了深入对比后，柯兹纳主张，奥地利学派的市场理论是一种过程理论，而主流经济学是一种均衡理论。将市场视为一种过程，不是柯兹纳的原创，至少米塞斯就明确提出了该观点，但柯兹纳非常清晰地阐述了过程理论，并将企业家精神作为推动市场过程发展的要素，企业家精神是不能纳入形式化的数学模型的，由此区分于主流经济学的理性经济人假设。我们在后面各讲中还会详细谈到这个问题。
柯兹纳并不否认主流经济学的均衡理论，但主流经济学未能合理地解释均衡状态是如何达到的，而是将之视为一种自动且完全的过程，这并不能揭示市场的运作机制，也就是说，不能解释市场经济的独特之处和优越之处。
柯兹纳完善和发展了市场过程理论，弥补了主流经济学缺失的一环，由此引起了主流经济学的重视；同时，市场过程理论也成为了现代奥地利学派的最大特点。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阐述奥地利学派与众不同的主旨了。
其次，柯兹纳以市场过程理论整合奥地利学派传统，开辟了奥地利学派现代复兴的新天地。
我们知道，奥地利学派起源于19世纪末的奥地利维也纳，二战前后，米塞斯和哈耶克移居美国，将奥地利学派的思想传入了美国。但是，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奥地利学派才真正开始复兴。1973年，柯兹纳出版了《竞争与企业家精神》，也就是我们将要精读的这本书，吸引许多年轻一代经济学者，拉开了奥派复兴的序幕。
奥地利学派其实内容相当广泛，包括市场理论、货币理论、经济周期理论等等，但市场理论作为经济学的基础，实际上也是奥地利学派最具有原创性的部分，当然是重中之重。然而，无论是米塞斯还是哈耶克，虽然他们对市场有着深刻的理解，但他们所使用的概念含义较为模糊，比如米塞斯所用的“理性”，哈耶克所用的“分散的知识”，学生或者读者甚至某些著名的学者都难以掌握其实质，要进一步对之探讨和发展就更为困难。而柯兹纳在本书中非常清晰地界定了企业家精神、竞争、垄断和市场过程等概念，既体现了奥派的特点，又易于把握。在柯兹纳之后，关于企业家精神和市场过程的研究，就成了奥地利学派复兴运动中至关重要的领域。
第三，柯兹纳以市场过程理论结合了米塞斯和哈耶克的思想，使两位经济学大师的研究珠联璧合，结为一体。
米塞斯和哈耶克研究的重点有所不同，在一些具体的问题上也有分歧，比如说，哈耶克显然不赞成米塞斯的先验论。而学界特别是一些奥派学者过分解读这种分歧，仿佛二者形同水火，势不两立，这是很大的误解。
柯兹纳通过重述市场过程理论，清晰地表明，米塞斯和哈耶克的经济学思想本质上是一致的，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二者的成果结合在一起，才构成了完整的市场过程理论。柯兹纳总结道：对米塞斯来讲，经济学被逐渐转化为一种人类行为学；哈耶克则勾勒出了将经济学原理转化为与人类知识相关的新的理解形式。简单点说，米塞斯解决了市场中的行为主体的问题，而哈耶克具体阐述了这种行为人是怎样进行学习和调整，以利用分散的知识的。关于这一点，我在精读《市场过程的含义》时曾写过专门的一讲，“第十二讲为什么说米塞斯和哈耶克的经济理论本质上是一致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由此可以看出，柯兹纳对于当代奥派而言的至关重要的地位，而我们将要精读的《竞争与企业家精神》，是奠定其学术地位的第一本重要著作，不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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