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美国梦：被罢免的检察官和他的囚犯父母
另类美国梦：被罢免的检察官和他的囚犯父母
作者 龙马
这张照片来自世界科技产业的心脏地带。海湾三面环绕的外围，是美国加州“旧金山湾区”。硅谷就在这里，众多顶级科技和商业公司，无数承载希望的创新小公司，还有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许多世界知名大学的本部或者湾区校园也坐落此。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的顶尖人才在这里就学、工作，或者把这里作为返回母国创业的起点。
红色的长桥是“金门大桥”，已有近九十年的历史，至今仍然被誉为人类工程的奇观。
远处的城市是旧金山（三藩市）。这个狭小的半岛城市是美国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作为美国人口较多的城市，2010年旧金山的人口增长到了80万人，到2019年，10年间人口又增长到了88万人。
它曾经是世界的明星：1945年，50个国家的代表在此齐聚，签字宣言成立联合国。在当代，全球“财富500强”企业里，很多响当当的大公司总部驻扎在这里。
一 罢免检察官！
2022年6月，旧金山多级选举的日子，选举或者初选多名联邦、州、市官员。选票上有一个特殊的问题：你是否支持罢免现任旧金山市检察官切萨·布丁？（中文名：博彻思）
选票上陈述动议者的谴责：
切萨·布丁没有实现他的任务。自他上任以来，入室盗窃、汽车盗窃、凶杀和药物过量死亡已经到了危机的程度。检察官没有保护旧金山的安全。他拒绝对罪犯提出充分的起诉，也没有认真对待毒品危机。他不追究惯犯的责任，直接释放被拘留的惯犯，对受害者的回应是“希望”入室盗窃能够减少。切萨·布丁说他不会对“没有受害者”的酒驾犯罪行为作出起诉。一名他不起诉的惯犯在除夕夜醉酒驾驶偷来的汽车，撞死了两名行人……切萨·布丁必须现在就撤职！
由于选票本空间有限，民众的意见根本没有写完。自从检察官布丁在2020年1月就任以来，治安每况愈下。商店被公然偷抢，汽车玻璃被窃贼砸烂成为“日常生活”。亚裔被当街无故打死打伤的事情不时发生，成为世界新闻。“联合国广场”这个荣光的名字和瘾君子、扒手、垃圾堆联系在一起。
市长布里德说，在市内的田德隆区，毒贩子和为盗抢品销赃的人拥堵在人行道上，行人不得不走到马路中间去。
所有人都可以在田德隆的街头看到成堆的毒贩，然而检察官在2021年只起诉了3名毒品贩。按检察官的话说，“毒贩们其实是人口贩运的受害者”。这是一种政治用语，意思是毒贩是非法移民进来的，因此属于弱势群体，需要照顾。
在田德隆区的街头到处是歪歪倒倒的瘾君子，还有市长说的 “清理不完的人类粪便”。市里平均每天有两个人死于过量使用毒品。市长布赖德在2021年底宣布田德隆区“进入紧急状态”，敦促检察官接受治理城市的本职任务，“确保罪犯不会一次又一次回到街头”。
这一切其实毫不奇怪。极左派检察官布丁上任前就承诺，他将会反对司法中的“系统性种族主义”，结束对黑人的“大规模监禁”，意思是不该抓太多犯人。他宣布，“逮捕和起诉不是解决犯罪问题的方案”。没有起诉，自然也就没有罪犯，就可以让“犯罪数据”不那么糟，千真万确！
市民动员要求罢免布丁检察官
除了不起诉以外，布丁检察官将更多的罪犯分流到社区教育，或者交给“心理医生”。如果违法犯罪的原因被检察官判定为“心理问题”，那么肇事者“需要的是医生，而不是监狱”。
通过不起诉、立即释放或者提前释放犯人，布丁迅速将监狱关押人数大幅减少。他声明“清空监狱”将使城市更安全。（此安排以新冠疫情作为理由）
布丁检察官雷厉风行地改革了“不平等的保释金制度”。法律上说，审判结束前的“犯罪嫌疑人”是“无罪”的。然而被捕的待审犯人如果继续自由活动，就可以在审前逃脱，或者继续犯罪。为此，法庭提供保释金制度，交保的嫌疑人如果脱逃或者再犯，将会得不偿失，以此保障待审嫌犯正常到庭。布丁检察官说，穷人、广大黑人等少数族裔嫌疑人经济脆弱，无法交保待审，因此“被不公正地拘押”。他命令，无须保释金，除杀人犯之类极少数不敢放走的以外，对大多数嫌疑人，无条件直接放人！
在美国近些年的“进步”主义“司法改革”中，布丁的改革力度是最大的，他完全取消了保释金；其他“进步”检察官可能最多也就是削减90%，保留象征性保释金。
此外，布丁还明确对抗川普的反非法移民政策，“我们不会遣送无证移民”。布丁认为，不能让“无证移民”因为被定罪而被遣送回国，因此应该少诉不诉轻诉“无证移民”。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实际上，正如布丁检察官所承诺的那样，他对各种财产犯罪有罪不罚，不予起诉。旧金山警察协会谴责布丁检察官是“伪装成检察官的犯罪嫌疑人辩护律师”，“罪犯和黑帮的首选”。
到2022年布丁被市民罢免时，旧金山的人口减少到约80万人，仅仅两年，近10%的人逃离了这个城市，10年间的人口增长在2年内被抹去。这个降幅比例全美排名第一，遥遥领先其他市县。并且显然，逃走的一般都是较有经济能力、有正当工作和社会关系的市民。
根据数据，人口大幅流入的是佛罗里达、德克萨斯等等共和党传统州；那里的司法“进步”主义远远跟不上旧金山等民主党地区的步伐。
极左检察官布丁的思想极端，他暂时失败了，但根据媒体访谈，他相信自己并没有错，还在继续宣传推广乌托邦式的司法思想。
而他的思想从何而来呢？
二 银行大劫案
1981年，在靠近纽约市不远纳纽埃特县的一家购物中心，两名布林克安保公司的警卫将银行网点的营业现金装进防弹运钞车里，汇合司机准备启运。他们遭到了全副武装的团伙袭击，警卫的手枪抵挡不了劫匪的军用枪械，一名警卫死亡，一名警卫重伤。劫匪抢走了160万美元现金，约值今天的530万美元！
警方紧急出动搜寻罪犯。四名警官找到了一辆可疑小货车和一辆小轿车。警察发现车上的乘客全都是白人，其中还有女性乘客，表示无辜。而根据之前的目击报告，劫匪全都是黑人。警官稍有放松之时，藏在货车车厢，身穿防弹衣、手持军用枪支的劫匪突然袭击。两名警官被打死。
劫匪继续逃亡，但是再也没有隐蔽性了。他们分散逃亡，随后在天罗地网之下陆续被捕。
原来，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抢劫案，而是一次“革命行动”。联手组织行动的是“黑人解放军”，“地下气象员”，“5月19日共产主义组织”（指胡志明的生日）
那位女性劫匪名叫凯希·布丁，她就是切萨·布丁（时年1岁）的母亲。另外一名劫匪大卫·吉尔伯特则是小布丁的父亲。
他们都属于马克思主义组织“地下气象员”，其名称来自鲍勃·迪伦的歌词“你不需要气象员来知道风往哪边吹”。这个组织在越战时为了“将战争带回美国”已经对美国“宣战”，接受了古巴和北越的援助、培训和物质支持，制造了多起爆炸事件；为爆炸美军军营，有三名组织成员因为事故而被自己炸死。
地下气象员宣布，“财富属于被压迫人民”，美国的年轻人可以通过毒品，性和武装革命获得解放。地下气象员强调，反对“白人特权”，任何一般性的“反压迫”如果没有体现为“反种族主义”，那实际就还是系统性种族主义的帮凶。他们将通过“革命青年运动”创造“马克思列宁主义政党”，“消灭美帝国主义，实现世界共产主义”。
面对抢劫案受害者，三个破碎的家庭，六名失去父亲的孩子，地下气象员主要成员并无悔意。他们在法庭上高喊反美口号，声称抢劫是“征用”资金用于革命，以建立黑人国家。是警察和警卫对抗了“征用”。盗窃抢劫是合理的，因为钱“来自强加给黑人和黑人祖先的奴隶劳动”。
由普通公民组成的陪审团认定，切萨·布丁的生父大卫·吉尔伯特和其他罪犯，刑事罪行成立。法官判处他一共3个25年至无期徒刑，刑期至少到2058年。
布丁检察官的母亲凯希·布丁和控方达成认罪协议，获刑20年。在审判时布丁女士还认为“道路是曲折漫长的，错误带来的挫折和胜利一样，是这个过程的一部分。”但在狱中最后反思了以暴力作为手段的错误。
凯希·布丁的通缉令
三 “我不后悔从事爆炸”
布丁女士和吉尔伯特入狱后，1岁的小布丁成了孤儿。地下气象员里没有入狱的一对夫妻收养了小布丁。
养父比尔·艾尔斯和生父吉尔伯特一样，是组织里的理论家。养母伯纳丁·多恩也是组织的激进分子，多年来都在FBI“十大通缉要犯”之列。夫妻俩、吉尔伯特以及其他成员合著了充满战斗性的小册子《星火燎原》，在70年代的左派运动里轰动一时。
比尔·艾尔斯来自一个很富有的家庭，他的父亲是成功的企业高管。而比尔·艾尔斯的名言是对“有钱人”和“父母”的极暴力的煽动口号，这里不便写出；其中最不暴力的是“砸烂富人的汽车和房子”。但比尔自己没有像口号那样“将革命带回家”。
养母伯纳丁·多恩有更加暴力的言论，同样略过。
夫妻本应是重犯，也许在军事法庭上足以被定重罪，但在民事司法系统中，他们逃脱了刑罚。
冒着生命危险，在组织里惊险卧底的青年拉里·格拉斯沃尔是真正的英雄，他搜集了足够多的材料。但他没有法庭的搜查令。坚持原则的法官要求排除FBI提供的很多证据。此外，艾尔斯和多恩出来自首了。最终艾尔斯和多恩被判处缓刑，成为切萨·布丁的养父母。
养母多恩的观点始终没有变。她后来介绍自己“我始终都是个激进分子”。“真正的恐怖组织是美国政府”。
艾尔斯和多恩夫妇在“占领华尔街”运动现场
养父艾尔斯在2001年9月出版了他的回忆录《逃亡的日子》。9月10日，纽约时报采访了他。9月11日凌晨，版面已经安排。当天上午发生了911恐怖袭击，而纽约时报则刊登了他的采访标题，“我不后悔从事爆炸”，文章第一行是“我觉得我们干得还不够多”。
舆论哗然后，艾尔斯解释说，这是一个断章取义的语境，实际上他的意思是为反战事业做的努力还不够，然后在某种有限的程度上谴责了911恐怖袭击。
在很多场合，艾尔斯陈述，我们没那么暴力，我们没伤害别人，只是炸死了三个自己人。但实情并非如此。人们翻查记录，多次爆炸确实只造成了破坏，没有人员伤亡。但这也是卧底格拉斯沃尔的惊险努力，不然伤亡肯定会发生。此外，在那次造成自己人三人死亡的爆炸中，地下气象员的原本目标是参加节日舞会和其他节庆活动的军人与平民。炸弹的威力惊人，袭击目标的活动参加人数也很多。
顺便说下，比尔·艾尔斯后来的职务是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的教授，拥有“杰出教育教授”和“高级大学者”的头衔，工作直到退休。他在2008年被美国教育研究协会选为“负责课程研究的副主席”。
布丁检察官的养母伯纳丁·多恩则被聘为西北大学法学院的副教授，工作直至退休。
他们住在芝加哥，和巴拉克·奥巴马有频繁的互动和互相支持。比如同声宣传“结束大规模监禁”。
布丁的生母凯希·布丁女士于2003年假释出狱，后来成为哥伦比亚大学的特聘教授，纽约大学法学院常驻学者。2022年5月去世。
生父吉尔伯特被民主党人纽约州州长科莫特赦减刑，刑期从75年减为40年，从而在2021年减刑出狱。
四 为查韦斯服务
切萨·布丁是幸运的，养父母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教育。艾尔斯和多恩将他们的三个子女全都送去了私立学校（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幼儿园到高中）。考虑到他一贯的经济和政治主张，这非常矛盾。艾尔斯解释说，他考察了公立学校，并不满意。而私立学校的教育质量很好。“拉姆，戴里和奥巴马的孩子都在那里，所以我的孩子也该去”（前二者任白宫办公厅主任，芝加哥市长等职）
（艾尔斯教授根本不去考虑，私立学校的教育质量更好，这是因为在市场经济中，消费者可以挑选商家，影响商家的命运。主权在消费者，而不是“资本家”）
切萨·布丁从芝大实验学校毕业后，先后就读于耶鲁大学、牛津大学，然后去了委内瑞拉，成为总统府翻译。他热情洋溢为查韦斯服务，在委内瑞拉工作期间和在那之后，撰写了多部著作，为查韦斯喝彩、辩护。
（参考文章 漫长的逆风路：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古巴 后半部分介绍了委内瑞拉）
此后他又获得耶鲁大学法学院博士学位，随后在各地担任短期工作，主要是担任公设刑事案的辩护人，此后经过相对简单的竞选，就任旧金山检察官，掀起了“进步主义”司法改革。在他被罢免之后，一位黑人女性检察官布鲁克·詹金斯接替了他的职务，誓言打击犯罪（其实是回归以前的常规，而以前已经足够宽松）。此后经过选举，她又击败另外一名“进步司法”候选人，再次连任旧金山检察官。
根据警方的数据，在2023年，旧金山的治安有了明显好转，总体已经好于2019年。而2024年比2023年又继续好转。
布丁检察官并不是一个人。实际上，近些年来，极左派对美国的司法系统进行了突袭。他们注意到了美国司法体系的一个漏洞：无论是法官还是警察局，都无法直接将罪犯判刑。只有检察官才能自由裁量刑事案件的起诉与否和所诉罪名。
由于人们以前相信这是一个“专业”“职业性”的工作，检察官选举并不引人注意，所以一大批极端“进步”检察官占领了美国司法系统的要害。他们认为，“犯罪是一个结构性问题”，“罪犯其实也是社会碎片化的受害者”，“拘捕和监禁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监狱是对公共安全的威胁”“警察才是问题”。随后，那些地方的违法犯罪很快便迅速恶化；其糟糕的具体情况已经被广泛报道。
总之，所谓“结束大规模监禁”“结束保释金不平等”其实就是有罪不罚；而“批判性种族理论”的应用其实就是对白人的文化种族灭绝——早在6,70年代通过地下气象员的宣传小册子，已不难看出端倪。
而在当下，美国越来越多的选民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漏洞。“进步主义”检察官连续落马，被罢免或者选举失败；当然同时，还有部分地方还有新的进步检察官上任或者连任。
媒体上的乐观评论文章说，“进步检察官”的乌托邦事业就像疫苗或者出水痘，只要遭过一次，浑身难受，免疫以后就会产生抗体，就会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然而也有悲观的预言。1983年，银行大劫案的主犯，“黑人解放军”的库瓦西·巴拉贡在75年监禁的宣判下来后，断言说，“这根本不用担心。这个国家根本不会持续75年，甚至50年都不可能。”尽管暴力时代已经结束，但他应该会很高兴看到，许多战友和同志们已经成了教授，讲师，桃李遍天下；还有出狱的同志在拥有苏联莫斯科大学和东德卡尔·马克思大学等名誉博士学位后，经过多年为社会正义工作的卓越服务，成为了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的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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