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城AuroVille-印度自给自足生态村(社区)
造访黎明之城(Auroville, India)
乌托邦2.0:人类理想生存方式调查
《城市画报》326期
专题策划_ drunkdoggy (本刊特派记者)
专题设计_ 刘欣婷
文_ drunkdoggy (除署名外)
摄影_周仰 ( 除署名外)
插画_odding
乌托邦,也就是白日发梦,世界上不存在的地方。明明知道小说里电影里的乌托邦要么美得催人泪下却终遭失败,要么看上去很美却终成“反乌托邦”,明明知道几千年历史长卷上刻写的是因理想主义而收获的成河血泪,明明知道中国人不信这个,“乌托邦”这个词,顶多只能做政治讽喻小说的肥皂泡,艺术青年发梦的饵料,成年幼稚病人的甜蜜素,亦或是嬉皮士们拿鲜血或鲜花换自由的旧梦重温,但还是忍不住,非要在这个地球上寻找乌托邦不可。
2013年2月20日,我们从上海飞往南印度城市金奈,穿越“少年派”的家乡本地治理(Pondicherry)那片大比庄园的梦幻动物园,路过海洋、沙滩、荒地、神庙、贫民窟,掀起红土飞扬,直奔一个叫做Auroville(黎明之城)的村庄。据说,在那里,存有世界上最后一个乌托邦,也是存在时间最长的地球村和乌托邦。从1968年到现在,已经安然度过了45年之久。
Auroville还在路上。在通往真正的乌托邦的路上。它还未完全取消货币,离完全的共享经济体还有一步之遥。它也不是避风港湾、避世圣地、瑜伽爱好者修炼营或背包客的游览胜地。它也不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更不是60年代嬉皮士们的养老院。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工作,大多数人甚至在超额工作,无论做什么工作,每月都只能领到同样微薄的一笔基本生活费。于是工作就仅仅为了快乐,为了满足,为了做爱做的事,为了服务他人;他们从1968年起,就过着创造的、健康的、只给予不索取的“不持有的生活”。如果你要问他们为什么不在各自的家乡践行这样的生活方式,我只能说,因为Auroville是个精神共同体,它为绝对纯粹的精神哲学和实验人类更好的生存和生活方式为核心而完成聚合。在这里,人们找到了自己在天地间应有的位置,并亲手创造它。近半个世纪以来,人们把它从仅有一棵树的不毛之地改造成一片绿洲,从原始的村落改造成一座未来之城,人们在创造环境的同时,也创造着自我。
提起乌托邦,人们想到的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桃花源,是托马斯·莫尔爵士的《乌托邦》及其强大的反面: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扎米亚金的《我们》、奥威尔的《动物庄园》和《一九八四》。“反乌托邦”(anti-utopia)或“敌托邦”(dystopia)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人类和社会的发展主流,始终奉行着“精神受控于物质”的法则。芜杂的社会和政治变革实践中,从欧文的乌托邦实践开始,到上世纪30年代的日本新村建设、建筑领域的包豪斯运动和城市乌托邦运动,都抛弃了宏大的“共产主义理想”,专心经营“小国寡民”,却也难以维系永久。
但乌托邦理想却在人类集体无意识中存留下来了,像一颗祖传的珍宝。理论家也要公正地定义它:所谓乌托邦理想,就是对“未来可能要从根本上优于现在”的一种信念。
如果说嬉皮是老不死的永恒少年,那么Auroville就是智慧老人, 它是“属于未来的,为人类意识的提升而存在。”这听上去神哉哉的话,却是真的。
造访最后的乌托邦
黎明之城
对已甚满于目前所有的世界的人,黎明之城显然没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黎明之城要成为一座世界之城,所有国家的民众,都能在和平与进步的和谐中生活,超越一切教派,一切政治,和一切国界。
黎明之城的目的,是实现人类大同。
The Mother,1968年8月
Auroville,或黎明之城,或阿罗新村,应当是世界旅行者的最后一站。就像这个乌托邦的灵魂人物“The
Mother”所说的那样,如果你觉得外部世界足够美好,那么这里不属于你。继续探寻吧,继续摸爬滚打,沾沾人间烟火气,血水里泡泡,脏水里滚滚。比如我,我要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乌托邦仍健在并运转良好后,安然离开,兴冲冲回到世界上去,仿佛哈姆雷特王子的好友霍拉旭,“在残暴的尘世中忍痛呼吸”,并向读者们,细说它的生平。
印度乡村网络的一环
出租车驶离本地治里,整座城市开始解体。旧日的法式殖民地建筑被越来越多的的城郊地带所替代,主干道上的一方路标指向曾被海啸凌虐后的海滩。继续前进,浓密的热带植物群横亘在腰果种植园与牧场之间。远离海岸,向位于高原的目的地前行,广告牌与宣传栏的数量逐渐减少,最终在到达Auroville的中心区域后彻底消失。
城乡结合部被抛在身后,我们进入了印度的乡村:红色土地上拥挤地站立着高大的榕树、马占相思树、沙柳。繁花遍地。然而又不全是:通常只有一两层高的建筑物低调却造型奇特,在这里,100多个社区和共同体组织看不到界限。
Auroville让人迷惑,我们在螺旋状的红土路上绕行,这让村庄看上去方向不明,面积无法判断。平静而不失生趣的画面次第冲入视线,尽管车辆的噪音和游客们的装束时不时会提醒我们,本地治里那座殖民海滨城市的生活远非遥在天边。
虽然Auroville是国际化的地球村,但它始终是印度乡村网络中的一部分。周边乡村网络当中的许多村民就在Auroville工作。几十年来,Auroville一直提供着工作机会与多可能性的人生机遇。当地人告诉我们,他们视这里为“人间天堂”。
“全天下的水要汇到一处”
1968年本是青年亚文化从全球各处爆发,与主流意识形态对抗,改变逆流而下的世界的年代,却有5000余名来自124个国家和地区的理想主义青年悄然来到南海一隅,信誓旦旦地要在旧世界里建设新天地。他们把各自国家的一抔土带到此地,混在一起,口念誓约:“黎明之城将是人类大同社会的现实版,是进行物质和精神探索的真实范例”,而奠基者坐席上,一位高瘦的中国老人铭记了这一切,他叫徐梵澄,鲁迅的高徒,在此地静修与服务了整整27年。
1969年,一个让世界史激动的年份,一群来自法国巴黎的理想主义青年,集资买了辆破旧的大巴车,一行30余人穿越欧洲、中东、南亚大陆,历时3个月,抵达此地。彼时,他们除了青春一无所有,此时,他们垂垂老矣,除了自由、安宁、智慧与快乐仍一无所有。他们是风里来的人,动手建造了这座风里来的城镇,45年,沧海真的变了桑田。
截止目前,Auroville已有2200余固定居民,混杂有45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多元的文化背景由共同的精神追求所整合,人们过着集体生活,但全然没有消泯个性的痕迹。城镇包括约1/3的印度人,1/7的法国人,1/7的德国人,较多的荷兰,大约60名北美人,40个俄罗斯人与少数的以色列、阿根廷、罗马尼亚、中国、日本、埃塞俄比亚、阿尔及利亚、哥伦比亚和墨西哥人。这个人类共同体共创理想生活方式的范本,引来不少专家学者的调查研究。印度著名记者和作家Akash
Kapoor就是在这里生活多年,写下了《成为印度》(Becoming India)。
可再生能源、环保和公平贸易
Auroville
不是《荒野生存》里那个供年轻人避世的桃花源,它从未停止建设性的尝试。最初,人们开荒辟壤,在树上建屋,住在草棚里。改造碱性土地,把只有一棵树的不毛之地变成了拥有两万多棵树的绿洲。全年只有两个月下雨,常年高温,水资源匮乏,人们打地下水,甚至从喜马拉雅高原引水到此地。
印度能源匮乏,尤其电力不足,时常断电,已是多年旧疾。为解决这一问题,Auroville从未停止尝试。它最具代表性的技术创举之一:风力泵,在1972年安工。这一可再生能源的应用随后被输出到印度各地,遍及南亚次大陆。后来,科技研发中心发明出了光伏太阳能发电装置,它可以使特定的单位组织与农场按需自行制造能源。在Auroville,居民们实现了能源的自治与自理。
Auroville的建筑师密度,是正常城市的五倍。由于城镇给予了相当大的自由,这里几乎成了建筑魔术师们的表演场地。与大城市中妖孽丛生的建筑混搭不同,Auroville的格调是统一的:未来主义,但实用、简约,纯手工,无污染。大部分既有建筑,使用压制而成的、未经烧制的土砖为建筑材料。这些建筑远远超越了某些国家推行的“绿色建筑计划”的指标。
印度是一个水质较差的国家,在首都新德里,水龙头的水用来刷牙都有腹泻危险。但Auroville的水却是洁净的。2008年,一个尝试种植有机农作物的组织Aqua
Dyn与邻近的村子合作生产了dynamised
water,无偿散发给Auroville的各个小食堂里。众多诸如此类的组织,为居民提供有机食物,绝大多数是素食。Auroville的目标是实现最大程度的自治,实现自给自足之余,他们的环保意识更倾向于努力杜绝浪费资源。
在我们走访过的手工造纸工厂、服装工作坊等地,人们从不提及“公平贸易”。因为在这里,公平贸易是天生的,无需从概念开始进行改造。在他们看来,公平是贸易的基础,而非最终目标,它基于对人与人的能力的尊重。无需任何倡导,他们使用当地女性村民,培养手工艺人的领导能力,辅助他们发展自己的生存之道,对工作时长和强度没有任何硬性指标,使用包括一针一线在内的环保材料就更是天经地义……
精神共同体
Auroville是个精神共同体。和所有乌托邦一样,它靠共同信仰维系。这信仰并非共产主义或宗教,而是以不持有和“give, not
take”为核心的印度瑜伽精神。
我们遇到的第一个Aurovillian(黎明之城居民)是将我们从金奈机场载到Auroville的出租车司机。他是肤色黝黑发亮的本地人,一路放着印度歌舞片儿里的那种欢天喜地的音乐,摇头晃脑,当我们问他是否可以找首悲伤的印度歌给我们听时,他想了半天,说:印度没有悲伤的歌,即使是悲伤的歌,在你们听来也是快乐的。他的手指甲上染了丹蔻,据说是一种习俗,夫妻互染,以示同心。他的方向盘前,摆着一个年迈女人和男人的肖像。
Auroville的偶像崇拜?来自中国的我们天然地对此反感起来。更何况司机指着年迈女人说:这个,The
Mother。我们暗地交换眼神,莫不是进了邪教组织?
那,另一个老人就是The Father咯?不不不,这个,Sri
Aurobindo。原来,他就是与泰戈尔其名的诗人、精神哲学家和瑜伽大师。1951年,鲁迅的高徒徐梵澄先生远渡重洋来寻求的精神导师就是他。这里的居民虽带着世界各地的信仰基因而来,却摒弃了宗教,只信奉人与世界的神圣性,专注灵性的提升,城邦选择自己的居民,就像洁净的水源,为建立一个乌托邦式的新体系打下牢固的根基。
在黎明之城,我们希望了解各行各业的状况和人们的生活状态,于是在媒体中心负责人的引荐下,陆续拜访了这里的城市规划师、手工造纸厂主、服装设计师、学校教师、森林实验员、瑜伽教师、建筑师、农夫……在这里,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做并能胜任的工作,但所有工作都只能得到2000卢比(约合200多人民币)的基本生活费。即使管理一家工厂,收入也是七成归集体,三成用来付工资和再运转。居民的物质所得很少,需求更少,快乐、智慧、创造性和幸福指数却很高。
除被我们的相机捕获的人,我们还见到了城邦最年迈的居民,一位80多岁的老妇人,她坚持每天在Matrimandir的花园里劳作;会说中文的Eric看上去很年轻,却已在此地工作了12年,他奉上沁人的柠檬水和印度茶,以及一摞中文书和材料,其中有徐梵澄的《南海新光》和一位中国义工翻译的黎明之城小册子,而第二天,我就见到了这位义工同胞,刘丽君,一个戴着草帽挽着裤脚晒得好像越南人的前青年大学教师;在The
Mother的生日纪念仪式上,露天剧院的坐席上,人们集体冥想,从绝对的黑暗到视网膜跳进第一线黎明曙光,年迈的老嬉皮光脚踩在土地上久久绕行,皮肤皱褶,眼神温煦,孩童般的微笑里溢满60年代的天真;而一个来自四川的中国大家庭正忙着与大金球合照;更多的是从1968年起就褪去嬉皮外壳的隐士,比如著名实验建筑师安德烈,一位初愈的犹太老人,从1968年起就扬言要在印度呆一辈子,在将我从实验植物园载到别处的途中,说起半世纪的人生,云淡风轻;一个对政府完全不信任的俄罗斯家庭;一个留着朋克头背着吉他雌雄莫辨的青少年、做义工的大学生们、骑着摩托车整日穿行在螺旋小道上的嬉皮游客;而真正的老居民,早已铅华洗尽,神态安然,你几乎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分辨出他们……
“在黑暗的松林里,风解缚了自己……”
“在黑暗的松林里,风解缚了自己……”在Auroville,清早,我和太阳一道被布谷鸟和猫头鹰吵醒,突然就明白了聂鲁达这句诗的意义。谁能束缚得了自由来去的风?我恍然:只有风自己。只有当风决定解缚自己,它才真正地自由了。
人如何获得真正的自由?只有人自己解缚自己。Auroville就是为这样的人们准备的地方。在这里,人决定解缚自己。从物质中,从欲望中,从大城市的梦幻中,从自我那固若金汤的堡垒中——自我永远是解缚运动的最后一环,而当你完成对自我的释放,你要重新找到只属于自己的坚信不疑:宗教、学说、艺术、爱。人类大同,世界和平。而后,即使在坚硬而狭小的果壳里,你也是宇宙之王。即使在残暴的尘世中,你也能立地成佛。Auroville的居民不是斗士,他们不渴望改变世界,只渴望改变自己。而当每个人都完成蜕变,世界已经被他们改变。
1968年的青年是幸运的,创造了年轻人第一次从全球范围内改变世界的历史,他们也是迷惘的,少有人有体系有建设性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改变旧世界之后,该如何在“他们”的系统中继续自由之梦,如何落地去过寻常生活?懵懂中,他们再次被滚滚向前的世界潮流淹没。如今我们经历的,也许正是1968年那些来自西方世界大城市的年轻人所经历的。而从那股潮流中流向这座开源乌托邦的建设者们,也许是可供参考的“人类未来理想生活方式”的样本。
1. 在市政服务厅工作的Fabienne1984年从巴黎来到黎明之城,结婚生子。她带领我们骑行穿越黎明之城的林中路。2.城镇西南部Sangha社区里的一栋“地中海”建筑,隐匿在丛林间,若不是听闻孔雀的叫声很难发现。3. 城镇西北处的Verite学习中心,毗邻当地有名的Verite瑜伽馆。一周七天有各种课程:冥想,普拉提,舞蹈,太极,南印鼓等。 |
黎明之城小史
Auroville的前世是阿罗频多修道院(Aurobindo
Ashram)。地处古城本地治理(Pondicherry),气候和暖,终年常绿,有鱼盐之饶,舟车之便,印度独立前,为法属殖民地。印度圣人Sri
Aurobindo是与泰戈尔齐名的诗人,精神哲学家,在本地治理隐居了40年。另有一位来自法国的圣人,密那氏(Mira),被尊称为The
Mother,“神圣母亲”。本是巴黎贵族,擅音乐绘画,从小倾心精神哲学,喜游历世界各地,拜访玄秘人物。路过本地治理,拜访在此避难隐修的Aurobindo,相应相契,于是变卖财产,乘船到东方开辟新天地,要在旧社会里创造一个“新社会”。二人共同弘道数十载,创建阿罗频多修道院,成为全世界的精神重镇。
中文读者们可以从《徐梵澄传》和《徐梵澄文集》第四卷中找到Auroville的前世。徐梵澄,著名精神哲学家、翻译家。被誉为“现代玄奘”。1951年赴南印度Aurobindo修道院静修,彼时修道院已经历40年的建设。据徐梵澄记载,彼时的修道院,已是一个小规模的地球村和自给自足集体生活的乌托邦。
1966年,鉴于修道院人数日益增加,The
Mother计划向外拓展。她在离本市不过八英里处购进一块地基,东濒海,西临湖,红土地。整个地面作圆形,由法国工程师设计,分四区:住宅区、文化区,国际区,工业区。还拟建立一座国际大学(后因建立大学在印度受限,计划延置)。
此地被命名为Auroville,徐梵澄将其译为“阿罗新村”,对应于近代历史中的“新村”建设,也就是一种理想主义的乌托邦实验;区别于寻常乡村或都市。Auroville又称黎明之城。
黎明之城于1968年2月28日正式奠基。奠基当日,共有5000余人出席,其中包括来自124个国家和印度众邦的青年代表,他们把一抔自己国家的泥土投入露天剧场中央的瓮中,象征人类大同。徐梵澄参加了Auroville的奠基仪式,被任命为国际教育中心华文部主任,直到1978年底方才回国。
黎明之城《约章》:
一、
黎明之城不属于任何人,黎明之城属于全人类。但是能够生活在黎明之城的,是那些志愿服役于“神圣意识”的人。
二、 黎明之城将是一个终身教育的地方,一个自我不断进步的地方,一个青春不老的地方。
三、 黎明之城希望成为联结过去和未来的桥梁。利用一切内在和外在的发现,积极进行面向未来的实践。
四、 黎明之城将是人类大同社会的现实版,是进行物质和精神探索的真实范例。
1968年2月28日
黎明之城小瞰
今天,黎明之城仍在建设中。这里曾经是一片不毛之地,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拥有来自45个国家约2200位居民且还在不断扩大的国际社区。城市的中心是Matrimandir,坐落于城中心的一个用于静心的金色球体建筑,被称为黎明之城的灵魂。整座城的规划由Roger
Anger主持设计,模拟着星系的形态,从Matrimandir处呈辐射状发散,构成一只星系螺旋。文化区、国际区、工业区、居住区,每一区着重于城镇生活的某一重要方面。国际区内设有各个国家馆,倡导文化协作的生活方式。工业区的工商业为Auroville的发展提供经济支撑。居住区的房屋通过设计使居民间更易交流。文化区有运动场馆,剧院以及教育机构。全区内还规划有公园和绿色通道。整个区域由森林、农场和自然保护区构成的“绿化带”所环绕。
四个功能区的建设于90年代正式启动。印度政府已经核准黎明之城的发展方案,但由于建设所需的一半土地仍待购置,最终的主设计案还在商议中,迄今为止建设工作进展相对缓慢。
黎明之城目前有大大小小一百多个社区。这些社区通过机动车道、自行车道和水电管道、电话线等基础设施联结起来,构成了城镇的雏形。
环境改造
最初,城镇原址是一片荒地,土壤原因,植被无法生长,整片红土地仅有一株孤树。多年来,作为水土保持工程的一部分,黎明之城的居民们种植了两百多万棵树,筑起了数百公里的土堤,在峡谷中挖了许多沟渠和蓄水坝用于蓄积雨水和控制水土流失。大大提高了地表水的过滤和地下蓄水层的水补充,造福了城镇及其生态系统。
工商业
在黎明之城的最初设想中,工业和商业作为城镇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要为它的发展运作提供经济支撑。如今,这里已经拥有150多个商业单位,包括手工制造、印刷、设计、服装、食品、电子机械、建筑以及替代性能源装置(如风车、沼气发电站、太阳能)等。商业单位的收入,七成贡献给集体,三成用于发放工人工资和再生产的投入。经营者并无多少金钱收入。
农业与农村建设
Aqua
Dyn组织尝试种植有机农作物,大部分的产品都是素食。Auroville的目标在于实现最大程度的自治,实现自给自足是不够的,他们的环保理念,更倾向于杜绝浪费资源。出于环保意识与精神追求,人们大多是素食者。
黎明之城虽然是地球村,但它始终是印度乡村网络中的一部分,几十年来,它一直为在地居民提供着工作机会与全新的机遇。如今,它是附近在地村民的主要工作来源,为周边大约4、5万村民提供了4、5千个工作岗位。社区与临近村庄紧密合作,改善其基础设施,并提供村民教育和医疗服务。这些工作由专门负责农村发展项目的“黎明之城农村工作团队”主持进行。
组织方式
多年来社区创建了灵活的内部组织,规避了历史上乌托邦实践中实验被繁文缛节扼杀的风险。日常运作,由各个工作小组主导。重大的内部决策,由居民议会集体决定。居民议会由18岁以上社区居民组成。1988年,印度国会通过了一项法案,成立黎明之城的财产法人:黎明之城基金会,从而赋予其独特的法律地位。
财政
除免费的教育、体育、娱乐和某些特定服务外,大多数固定居民还可以从其所在的工作单位或商业单位获得一笔够维持基本生活所需的生活费:2000卢比(相当于人民币200余元)。生活费发放在Auroville卡中,去超市、餐厅可刷卡消费。未实现黎明之城的“在社区内消除货币流通”的乌托邦目标,多年来进行了多项实验发展这一共享经济体。
住房
目前社区无力为所有希望加入者提供住房。但也专门保留了一些住房供新居民申请。如申请不到,只好暂住在guest
house或某个居民家里。新居民住房信息可通过入境服务部门获取。成为固定居民后,加入者才可申请自己建房,并承诺所有建成的固定资产归黎明之城集体所有。社区有建筑师和建筑单位协助盖房。
建筑
大部分已有建筑使用压制的、未经烧制的土砖搭建而成。这些建筑的指标远远超越了某些国家实施的“绿色建筑计划”。由于大量居民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建筑师,黎明之城的建筑是国际化和实验性的。
再生能源
风力泵是Auroville
最富象征性的技术创举之一,在1972年安装完成。这一可再生能源的应用范例随后便被输出到印度各地,成为南亚次大陆上最广泛使用的能源之一。后来,科技研发中心发明出了光伏太阳能发电装置,它可以使特定组织单位与农场按需自行发电。
后记
世人对乌托邦的梦想不灭。革命,失败。创造,毁灭。归隐,却被推向台前。退避纷争,却遭演变。就像每天午后的一场大火,焚毁一座城,次日重建。就像:“下雪时老虎总是梦见同一个春天”。
然而,这也是真的:“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去,仍旧是一粒孤独的麦子;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相比于历史上屡遭失败的宏伟乌托邦计划,黎明之城只想要小国寡民。它计划中的最大容量,是五万人口的城镇。
相比历史上那些以政治改革为抱负因而也就难免在人性善恶的鏖斗中挤压出欲望和丑恶的乌托邦实践,黎明之城就像蒸馏过的水,它在源头上是整一的,它挑选自己的居民,天生就过滤了权力、利益、良莠不齐的人心等其他让乌托邦变成反乌托邦的因子。
此外,它所在的印度南部,给予了它得天独厚的精神和政策环境。精神至上的印度人供奉此地。印度国教,即印度教,本身是信奉万物有灵的多神论。Mother和Aurobindo的精神,受到当地居民的信仰和推崇。维系黎明之城的经济来源,主要是印度当地人的捐款,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拨款和欧盟的立项,印度政府的基金会支持,以及黎明之城本身一些小工商业、农业的盈利。
天真的力量,就像柔弱的雪花蕴藏着雪崩。如你所见,经历60年代的撞击与幻灭的西方世界,就是用这力量甩出了自己的小行星,在南海一隅,永恒少年变成了智慧老人。
黎明之城也许是幸运的,无法复制。但它的信条可被复制并正在被复制:改变世界,从改变自己开始。You can never hold
back sp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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