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 | 慈善带货的水滴筹，对我动手了！

人性周报 · 社会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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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美好的社会里，每一份爱都应该被尊重，而不是被利用。

水滴筹是一个很有社会责任的企业，他的社会责任就是到医院里去拉病人到网上筹款，拉到一个病人上网，推销员就能拿到几百块的提成。在中国，无论谁从善款中“抽成”是被老百姓反对的，要是被曝光了，都会声誉扫地。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水滴筹通过商业利润给推销员发钱，让推销员去拉病人上网筹款的热情。

为了让病人能上“水滴筹”筹钱，水滴筹的管理层操碎了心：他们把推销员叫做“志愿者”，听上去更容易让病人接受；他们让“志愿者”去扫楼，就是挨个挨个医院去病房找病人，一个不能少。网上有人说，去年因为疫情，很多医院管理严格不容易进，拉一个病人的提成已经达到500块。

不得不承认，水滴筹虽然是一个民政部批准的公开募捐平台，但管理层“以钱为纲”的嗅觉却十分敏锐。他们对于病人的担忧，家属的恐惧，推销员对钱的渴望等等的认识相当精准。在一个社会保障还不完善的社会里，看病的确会花去一个家庭大量的财富，甚至有可能把一个中产之家庭拉入到社会底层。所以，有不少人认为水滴筹还是有存在的价值。

水滴筹怎么做生意很多普通人看不懂，作为一个公益人，我也观察研究了很久，才发现水滴筹不是从病人身上“攒羊毛”，病人的家庭多么痛苦呀，这样的吃相不美，容易出事。反而是病人身边的亲朋好友，那些给病人捐款的爱心人士，相比起病人则幸福感强了很多，最起码生活上还不是特别窘迫，从他们身上“攒羊毛”比从病人身上“攒羊毛”更容易，看上去也更温馨和谐。

在献爱心这件事情上，成年人是感性的，世界大部分地方的人都是“感动而后捐”，他们在看“捐款不捐款”的时候，首先是看这个故事是不是让自己感动，而不是看这个事情有没有价值。哈佛大学教授桑德尔在《公正》这本书中讲到：如果我们告诉大家捐款，去改善一个医院的设备，这样就可以挽救上千人的生命，捐款人会寥寥无几；但如果我们告诉大家，一个小女孩生命垂危，活不过圣诞节了，美元就会像雪花一样飘来。一个人易感动没有错，但有人利用人性的感动去发财，就不是善而是恶了。

对于水滴筹的创始人沈鹏我是敬佩的，他是一个善于发现生活观察生活的人，他能观察到这样的情形，一个老头对老太太说，隔壁三狗子得癌症了，要五十万。老两口一起感叹看不起病，将来自己生病怎么办？这不是段子，看不起病是千千万万中国人的生活场景。后来，沈鹏把这个场景继续演绎下去。老头沉默了一会儿，不声不响地对老太太说，我在“水滴筹”给三狗子捐钱时，买了一个一块钱的保险，生病可以给一百万。

前两天，我转了一篇网易财经公众号《锋雳》文章《水滴筹，把“公益”做成“生意”，年收入超180亿（地推之王）》，他们把沈鹏演绎场景的续集写出来，文章中写到“用户老林：‘按水滴筹广告，当时投一元，可得百万保险，我就投了一元人民币，一周后，水滴筹公司有人打电话找我说，你70岁了，以后每月要400多元投保，我当时就拒绝了，可是这个月5号，水滴筹公司在我卡里窃取了171元人民币。’”

卖保险的方式有很多，有的人是靠个人勤奋，有的人是靠人脉关系，但是沈鹏不这样，他们利用“病患”家庭的人情关系卖保险。说实话，利用“病患”家庭的人情关系卖保险也还说得过去，只是你用“欺骗”的手段，向这些爱心满满的易感人群推销保险，就做得伤天害理了。“欺骗投保人”等相关规定的结论不是我说的，是中国银保监会根据《保险法》对保多多以水滴筹为平台销售保险行为的处罚结论。

根据网易财经的调查，首先，沈鹏把“水滴筹”打造成了一个自主筹款的“乞丐平台”，“乞丐”不够怎么办？“水滴筹”不惜以公益的名字，让地推人员以“志愿者”名义挨个医院挨个病房的去找病人。这些病人相对经济都不富裕，一看能“白拿钱”当然愿意配合，何况还有志愿者帮忙写着声情并茂的文案。熟人之间的爱心毕竟还是强烈些，朋友圈一发，就有不少人开始捐款。捐款的人一看这网站是公益平台，还有民政部发的执照，肯定不会是骗子，所有的戒备心就都放下来了。

“水滴筹”靠着“病人”用苦难换来的流量，在爱心的掩护下，开始剪“病人亲朋好友”的“羊毛”，他们采用各种奇葩的手段，告诉你投保一百万首月只需几块钱，等你绑定银行卡以后，每月就数以百计的扣款，仅此一项，水滴筹的年化签单保费收入就超过182亿元。如果你发现其中的猫腻要退保，对不起，前面扣的钱就白给了。然后“水滴筹”又继续让“志愿者”去拉更多的“病人”来自主筹款，然后继续往捐款的爱心人士手里卖更多的保险，然后就成了优秀的社会企业，所以说，赚钱永远是给会“装着爱”的企业准备的。

很多人看到这篇文章后很愤怒，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康晓光说：“以公益的名义作恶，这就是被捧上天的最佳社会企业。每当出现丑闻的时候，吹鼓手都保持了沉默，然后就是故伎重演。这就是无耻吧？这就是无耻！”当然，沉默的不仅是吹鼓手，还包括“水滴筹”。“水滴筹”并没有公开出来辟谣，而是偷偷摸摸地给网易发了律师函，偷偷摸摸地在腾讯投诉我转发的文章侵权。

水滴筹在腾讯后台的投诉这么写到：“混淆水滴筹、水滴保险商城等不同概念，导致社会公众对水滴公司产生了错误的认识... ... ”明明水滴公司把水滴筹、水滴保险商城等公益和生意混在一起，把捐款人搞得七荤八素的，自己趁机用生意在其中牟利，而网易财经的报道《水滴筹，把“公益”做成“生意”，年收入超180亿（地推之王）》是在给社会公众梳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和区别，帮助社会公众作出正确的选择。投诉也是一件专业而严肃的事情好吗？不是阿猫阿狗把事情本身都搞不清楚就可以出来瞎逼逼。

就在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有微信用户从“周健野谈”公众号后台发了一个水滴筹公司的“撤稿沟通函”，这个撤稿函里我们看到，水滴筹公司再次申明自己不是“慈善公益组织”，水滴筹的捐款不算捐款算民间赠予。

首先，在一个成熟的社会里，不要说个人对个人的慈善行为，就是商业众筹行为，也是由非营利组织在操办，而不是商业机构。因为，商业组织是要盈利的，他们做平台当然希望流量越多越好，理论上讲他们就有动机把欺诈信息放入平台，以获取更多流量且不承担责任。

其次，在一个公益成熟的社会里，个人对个人的捐赠行为也很少见，即便是大病，一般都是不同的公益机构负责实施对不同类型的大病患者的资助。要知道，大病救助是一个专业的事情，最近武汉的医学教授艾芬在武汉爱尔医院看自己的眼疾，都差点把眼睛弄瞎。所以，水滴筹的存在是这个国家的一个奇葩，急需相关部门出面联合查处解决。

关于“水滴筹”的问题究竟该如何处理，我觉得不是说出真相的文章被删除这么简单，而需要这个社会的保监、民政、工商等相关部门联合调查并解决这个问题。利用别人的善意做生意也是生意，但这样的生意没有任何道德价值甚至还可能拉低这个社会本来就不高的社会道德标准。

在一个美好的社会里，每一份爱都应该被尊重，而不是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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