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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依萌:我与长城和宿命缠斗的2016

2016-12-31 张依萌 长城小站


 

       2016,是我人生的一个十字路口。我从没有感到过如此充实,也从没有如此迷茫。


 



       2015年,我去大察哈尔省考古所挂职,度过了比较逍遥的一年。张家口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新领导和同事们对我也照顾。有幸挖了一个很牛的史前遗址,对于考古人来讲,可遇而不可求的那种;走了一些一辈子可能不会再去的地方,地图上找不到的那种;读了不少书,有学术的,也有闲书。读了《三体》。我一读完,大刘就获奖了。他得谢谢我吧。2010年我参加工作到2014年,读过的书可能没有去年一年读的多。总体心情比较愉悦,比较安逸,就是酒喝的有点多。


       3月份,挥别了大好河山张家口。发掘报告整了一半,被领导硬抢回来当牛做马。回到雾霾压城的帝都,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们单位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气场,一进办公室,能让整个人变得十分焦虑。消停没两天,新任务来了。领导扔给我一个项目,一百多万的项目,预算不是我做的,申报书不是我写的。没办法,项目组四个娃,就我刚回家,暂时闲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调整预算,报阅批件,签合同,报销。整个三月四月,不记得在干什么,就记得整天跑手续。我是搞科研呢,还是学会计呢?反正出差挺多的。然而到年底,今年要执行的40万,还剩15万没花出去。


       5月回母校参加学术研讨会,提交了在业余时间熬夜写的论文,反响不错。我总算还是个学者,不是个纯狗腿子。


       大学同班的命理大师说我命不好,运也不好。大概是这样的。紧接着参加领队班培训,就是考古行业的发掘资质,有了这个,以后就能主持考古工地了,大约相当于学法律的参加司考吧。然而我们单位又不搞发掘,我这纯是为了单位做贡献。按照规定,四个个人领队才能顶起一个集体领队。当年鼎盛的时候,我们这儿个人领队一大把。后来水下中心独立,带走了绝大部分个人领队,除了我就剩仨。据说鄙院在文物行业里资质是全的。丢一个资质还了得。过去我总嘲笑说“领队”听上去像导游。今年改叫“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倒是高大上,Nnd是因为2016年,领队资质取消了,今年就发一个培训证。老郁闷了。


       不过参加培训班,总是考古人的一件盛事。见熟人,喝大酒呗。几十个学员,能认识一半。好多都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另外一些则是那些参与了十大发现的大神。比如海昏侯、石峁、良渚什么的。大家攀一攀,原来一起撸串的兄弟姐妹们,现在在各地都是一方诸侯,就我给“周王室”打零工,他们见面都互称老师,只有见了我叫“张所长”。不带这么寒碜人的。再这么混下去,领队班也许是我在考古圈的谢幕演出,有点惆怅。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是没出路的。得有自己的东西。


       带儿子去徐州和他的小女朋友浪。见了先知六姐,感觉抱了某种大粗腿。


       6月写报告。今年写了n个报告。一是长城保护工程十年,二是长城保护条例十周年。去年总书记对长城有个批示,今年文物系统的人都癫狂了,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累疯了。可能主要是累疯了。当然,某朵菊抽风也不是一两天了。


       7月在宁夏参加长城保护管理培训班,见了张家口的朋友,开心。他们文物局有个姑娘挺漂亮的。嗯。宁夏的长城也好看。青铜峡文管所所长是个人才。


       去杭州和考古帮聚会。考古就这点最好,天南海北说走就走了。美帝归来的沈大牛如今已经是沈巨牛了。卧谈high的。408又一次聚齐,见了猪牛琴牛小苹果和她们的娃,罗牛裕牛和她娃。囤哥没到很遗憾。畅游了良渚文化村,蛮好。


 



       8月,回张家口省亲,见了成大林先生。成先生80多了,身体倍儿棒,和夫人老两口爬长城,那叫一个利索。去唐山见长城保护员小梁。说实话,我搞长城,那是一个accident。我一学新石器的,起初对这玩意完全没概念,就是包办婚姻,现在是日久生情了。不过,我内心还是想搞点学问,而不是做文物保护。小梁是发自内心的真爱这个,比我有热情。


 


       9月参加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长城专项执法督察,在陕西、宁夏、内蒙溜溜跑了十天。跑长途,跑得腰都快断了。命运总是和我开玩笑。我想逃离的东西,最终都会回来找我。当年我从法学院转去考古,如今在文物行业里也搞上执法了。今年在微信群里和人争论最多的是《文物保护法》的修订。什么叫宿命。你说说。第一次跟督察司的人干活,累,每天连轴转,但是心情愉悦。说来也怪。督察期间,碰巧发生了“水泥抹长城”的事,炒的一塌糊涂,上了CCTV,上了CNN,上了NHK。我们督察组损兵折将,领导直接跑去绥中现场了。这事当然也怪文物部门公关能力差,但是主要是有人恶意炒作。怎么说呢,挺寒心的。以后基层的同志真没法干活了。


 


 

       10月初休假带娃去日本耍,日本真是亲子游的绝佳目的地。我们家儿子临行开始发烧,然后发着烧就去了。被迫取消了黑部阿尔卑斯的行程,有点遗憾。去了岐阜。我们家“铭周”去那儿可是再合适不过了。亲子游是有代价的,比如说十天只看三个博物馆,其中一个是汽车博物馆,还有一个中途退场。还去了一些犄角旮旯,没人说英语的那种地方。我当年学的那点日语总算派上用场了。


      在名古屋见了路师弟,师弟真是带娃的一把好手。东京见了角道桑和近藤桑。前者见面第一句就问:“你们中国人怎么用水泥抹长城”我勒个去!你问我算问对人了。


      11月,参加初中同学入学20周年聚会。还是这拨人亲。以及80后进入离婚高发期了。继续改报告,改的昏天黑地。领导对原稿不满意,花钱找人写。我作为甲方,天天跑去乙方那儿手把手教他们怎么改。写完了,拿给大领导看,大领导说还是我们原来的稿子好。耽误一个整月,原定的12月1日发布,黄了。月底携带着多年的愤懑,抓住领导提出新的不合理要求的契机,和领导大吵一架。


       于是整个12月没什么事,可以自己看书写文章。挺爽的。继续读我的«肩水金关汉简»。2013年,我用两个月就读完了壹和贰,结果到现在才有时间读叁。


 



       参加了天津大学建筑系的长城研讨会,参加了北京建筑大学的长城保护条例十周年展。看着社会上各种研究力量出成果啊出成果,我们就在这儿写工作报告啊写工作报告,恨。


       参加了内蒙古长城保护总体规划评审,又见熟人。宾馆的饭挺好吃的。会上和编总规的陈同滨大牛正式认识。同一个航班回京,和陈先生聊的很投机。


        参加法学院聚会,见了获得奥巴马亲签的姜律师。姜律师贴心的给我娃带了礼物,图案颜色都是他喜欢的~最怕和法律人聊收入。我们这一行的封顶年薪,是人家的起步价。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改报告。。。。。。


       年底开部门总结会,又放了一顿炮。领导说我有才,又说我话糙。总之我的意见是白说了。


 


       今年事多,长城小站的活动参加的少了。听赵现海兄的讲座,收获良多。赵兄是历史学界为数不多研究长城的专家。起初读他的书,后来竟然在张家口认识了。张家口是我的福地啊。


 



        后来在小站讲了一课,又结识了吴琪女士,再后来很荣幸的登门拜访大名鼎鼎的威廉林赛先生。他们家就是一图书馆兵器库。得了威廉的亲笔签名。感觉今年长城圈里的大佬儿好像认识的差不多了。。。。


       和几个长城圈里的朋友开了个小会,想着明年一起干票大的。


 



       哦对了,看了国师的《长城》,呵呵一个吧。


        忘了说我们家小祖宗。长大了,越来越淘气。幼儿园老师老说他乖。直到去参加了信念联欢会我才信。丫真是个好演员坯子。。。。。。


 



       我儿子上的幼儿园有着悠久光荣的革命传统。一进大厅就见墙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烽火中的摇篮”。在宿命面前,我就又跪了。


       人真是不能和命争。过去我老是不甘心,想争一争。现在,我觉得我彻底败了。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安排好的。老天啊,不用暗示我了,我按照你给我指的路走,不争了行吗?我不争了。。。。。。


        2016年过去了,我不怎么怀念它。

 



张依萌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长城项目组成员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考古学与博物馆学专业硕士

主要从事文化遗产保护理论政策研究,参与全国长城资源调查与报告编写、长城文化遗产监测研究、长城考古与历史研究、长城保护理论政策研究,长期为公众进行长城科普。

文字供稿:张依萌

责任编辑:火箭人

图片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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