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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校长跳楼:校长的压力究竟来自哪里?

刀说话 刀说话 2019-06-25


网红校长跳楼:校长的压力究竟来自哪里?


 

7年风雨无阻、每天在校门口读国学,连续一个多月打扫学生厕所,被人称作“朗读校长”、厕所校长,好校长,人很好,性格很好,谦谦君子,儒雅大方……


然而,他自杀了,在6月5日凌晨6时50分,以惨烈的跳楼方式——是的,他就是江西赣州四中的校长刘爱平。



身边的熟人不可思议,对他稍有所知的人,也感到惊讶万分。


刘爱平,赣州四中校长、党委书记,中共党员,江西省特级教师,江西省先进工作者,江西省教育系统先进工作者,赣州市“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赣南师大硕士生指导老师,赣州市十佳校长,赣州市作协会员。


在网上曝出的“遗书”里,他说:


我爱教育,我爱赣州四中,我爱赣州四中的老师,我爱赣州四中的孩子们,我愿意为全体师生付出全部心血,可日益加重的抑郁症让我痛苦不堪,巨大的工作压力让我身心俱疲,我太累了,我想休息了……在天堂里我愿意继续做老师。


一个爱着生活、爱着教育的校长,让他感觉痛苦不堪,唯有以死解脱的“日益加剧的抑郁症”、“巨大的工作压力”、“身心俱疲”的累……到底来自哪里?


抑郁症,熟悉而可怕的词语,现代人多有,或轻或重。作为一校之长,承负着组织的嘱托,教师的期许,学生的信任,社会的关注,操心费力的事多,倘不知道排解,抑郁也很正常。


压力,每个人也都会有。在学校层面,校长的压力自然比一般教师大。责任无限大,权力无限小,这是我对目前体制下中小学校长的基本认识。


一个简单的事实,校长负责制说了N年,问校长们感受,要么苦笑,要么呵呵。经费靠要,进人靠调,兜里没钱,手中没权,除了“有事情负责”、“出问题负责”,校长还能负什么责?


但是的确,一所学校,要校长负责的事情还真不少。成百上千甚至数千人,拥挤于狭小的校园里,谁能保证不出一点纰漏?百密尚且一疏,谁都不敢掉轻心。


倘是负责任的校长,自然更不免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刘爱平生前在新浪网开有博客“刘爱平教育随笔”。392篇博文,大多是原创,大多关乎学校和教育,看得出,是有理想、有情怀的校长,而且不断地在反思。


在最后一篇博文(6月3日更新)《改不了》中,他谈到自己的缺点:“性子很急,办事过于追求效率,很多时候没有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并且说,任校长八年来,写了25篇博文,来“反思和总结”,“以求改掉这个缺点”。




文章最后,他说——


在上级的支持和包容下,学校发展到今天非常不容易,师生尤其干部付出了巨大的辛劳。身为校长,要十分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局面,怎么珍惜呢?从改掉自己的坏毛病做起,不管有多难,我就不信“改不了”。


一个在星期日仍在更新博文的校长,一个相信自己能够改正缺点,相信工作能够做得更好的校长,事隔两天,却以跳楼的方式,永远离开了他的事业,他的学校,他的师生和家人……




在他的博文中,我特别注意到这样一段话:


“于老师和学生而言,我八年的努力还是有所收获,如今的我,基本能够做到平静和理性地对待师生。于干部而言,我八年的努力收效甚微,仍涛声依旧。”


“于老师和学生而言”,应该是指校长在校内的角色和担当;“于干部而言”又是指什么呢?八年努力依旧“收效甚微”、“涛声依旧”的,究竟是指什么呢?


是否可以说,刘校长面临的“巨大工作压力”,并非来自学校本身、并非来自教育本身?


据说,刘校长的儿子,在父亲去世后的第一时间,强忍悲恸写下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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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行标题的我,在刚刚得知父亲于他就职的学校选择了跳楼来结束他这一生之后,敲打键盘的手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是的,就是他倾注了半生心血的那个学校。


选择写下这些感受,并不是为了博取,或者所谓伸张。


只是单纯的写下身为人子的感受。


事情的缘由也并不复杂,父亲所就职的学校是一所公立高中,这些年来在有目共睹之下,教学水平和教育质量有很明显的提高。而近期的3-4个月(据我所知)有关方面对整个体系进行考察。


而我家乡的那些学校,所以说共性,就是小毛病都共通,譬如收补课费,譬如挪用款项等。


我父亲所在的学校,也时常给老师们提供一些福利,譬如夏天的西瓜,冰棍等。

而就我所知,父亲一向在学校有较为良好的形象,组织学生,老师活动,带头运动,读书等等。


但是几个月考察期下来,父亲身心俱疲。甚至是抑郁症,心脏病复发。


为什么呢,我猜测,是因为他很骄傲吧。自己为学校做了很多事,为教育奉献了很多,可是依然因为一些性质“共存”的问题而遭到“质疑”。


可是您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大不了质疑您,大不了因为您没找关系把您撤了。咱们不做了不行吗?为人民服务了这么久,歇息歇息,不行吗?何须自寻短见呢?


想到这里,也许是读书人的风骨吧,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信念。当所有坚持的事物都被否定,那最后一根脊梁也就崩塌了吧。


一个不大不小的校长,一个不会滥用岗位的老师。竟然成了要办的“典型”吗?


今夜是无眠的,与父亲也有他生前最后一番长谈,他交代我要照顾好母亲。


而我在清晨听着电话里母亲失去理智的哭声,旁观者低沉的平述,点起一根烟,联系上了我所能联系上的能赶到现场的亲戚。我只想着:“父亲啊,您怎么就把整个家庭的担子扔给了我呢?”


这么些年了,我喊过寥寥无几的“爸”我再没有牵过您一次手。也许是小时候关系就不是很好吧。


但是逝者已逝,人死了,灯灭了。


我并没有过多的联想和思索了。


只是在浑身不止的颤栗中,想象着您站在楼顶,低头望着您所挚爱的这片教育的沃土,这片您精神的归宿。


然后轻轻一跃。


在这我22岁了的2018,我失去了您。


父亲,22年了,我欠您一个拥抱。

 

这封信是否属实,我持怀疑态度,原因有二:其一,“刘真可笑”这个名字,让人觉得怪异,刘爱平素爱国学,文字功底不薄,想来不会给儿子取这样的名字,其二,据网传,此文来自“刘真可笑”的博客,但网上搜索不到这个博客。


而在“赣州发布”里,有一篇“一周前”的文章,《五届市委第三轮被巡察单位的问题反馈情况》,其中明确提到了赣州四中:



这个“权威发布”,应该是真的,刘爱平儿子信中那些隐隐约约的说法,似乎得到了印证。或许,这就是让刘校长“身心俱疲”的压力的直接来源。


或许,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认真看完赣州四中的情况,让人更觉疑惑的是:学校到底应该干什么?校长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哪里?是放在“于老师和学生而言”的一面,还是“于干部”的一面?


我一向觉得,学校应该有学校的校子,中小学校,应该有中小学校的样子。学校不应该是机关,也不应该是衙门,更不应该是D校。作为一校之长,管理好学校,服务好师生,才是最重要的。正如我曾经说的:“把心思用在学校里,把精力用在师生中,既是校长的本份,也是校长的本职。”


从这样的意义上说,我愿意相信,刘校长是个好校长。可惜的是,他不是一个好干部。


据说,刘爱平校长曾经在《赣州晚报》开设有“教育印象”专栏;曾经在各类教育报刊杂志发表文章近二百篇,已出版《教余读经典》《教亦多术》《教不远人》《教者以正》等5本教育专著。


联系他生前两天仍在更新的博客,似乎可以这样说:刘校长对教育,是有着自己的理解和思考的,他对学校工作,也是有着他自己的相信和认定的。


但是,今日之教育,面临着很多“非教育”甚至“反教育”的问题,今日之学校,也承担着很多本不该学校承担、却不得不由学校去完成的事情——


比如说,各种各样与教学无关的检查和评估,比如说,社会对学校的要求太多,但关心和支持太少,比如说,谁都可以对学校工作指手画脚,但对学校面临的问题都缩手不管……


有些事情,一般情况下,努力应对,至少可以应付,努力蒙混,多半可以过关。对校长来说,虽然很烦,也还不是无解的难题。


但是,还有一些事情,如果校长本就内心抵触,却又不得不违心地做,做了后效果却又不好,或者,领导满意教师却不满意,教师满意领导却不满意——这种情况下,可能既会让自己觉得挫败,也会让自己良心不安。


某种意义上说,刘爱平是个好的“教育人”,但他并非一个好的“行政人”。就像我前面说的:他是一个“好校长”,但不是一个“好干部”。


干部应当有干部思维,校长应当有校长思维——客观地说,作为“教育干部”,一般情况下,校长能够做到很好的平衡,但对于真正的“教育人”,极可能面临着很大的分裂和痛苦。他的抑郁,或许正源于此。


“愧对组织二十多年的教育和培养”——或许,这就是刘校长遗书里一再申明“热爱”,但最终又抛弃了这些“热爱”的根本原因。


易中天说,好几年前,在北京的一个论坛上,他曾问杨东平先生:中国教育和中国足球哪个更有希望?


杨东平先生想了半天说,教育吧。杨先生认为:足球没有希望也就算了,教育不能没有希望。


教育,的确不能没有希望。至少,教育,不能够让人绝望。尤其是,教育,不能让真正的教育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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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讨薪足以让国蒙羞,粗暴对待更是为国添耻

(无法链接了,你懂的)




据说,转发的人,

不仅手有余香,而且心有亮光

所以,不期望太多人

只选择,默默地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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