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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辉和他的网文江湖

三声编辑部 三声 2020-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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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岁的吴文辉自然不至于真正“就此归隐”,但回看18年网文创业生涯,又的确处处氤氲着“江湖”的质感。这种江湖,来自于「前人无、我先有」的开拓,来自于「分主次、敢掰腕」的决策,也来自于「事已了,拂衣去」的功成。


作者 | 周亚波


离开阅文管理层后,吴文辉在朋友圈的感言还是写得很有江湖气。


“记得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几乎每一个大侠最爱的结局便是归隐山林。我虽不是大侠,也不爱山林,却也有个海边读书的梦想,今日便是这个梦想之始了。”


27日晚,吴文辉在内部邮件中正式宣布自己将离开阅文集团CEO的职位。离职后,吴文辉调任非执行董事和董事会副主席,同时离职的联席CEO梁晓东和其他高管也将担任集团顾问,帮助管理团队的平稳过渡。


与此同时,腾讯集团副总裁、腾讯影业CEO程武接任阅文集团CEO一职,腾讯平台与内容事业群副总裁侯晓楠接任阅文集团总裁。



41岁的吴文辉自然不至于真正“就此归隐”,但回看18年网文创业生涯,又的确处处氤氲着“江湖”的质感。这种江湖,来自于「前人无、我先有」的开拓,来自于「分主次、敢掰腕」的决策,也来自于「事已了,拂衣去」的功成。

一封信,一条朋友圈,告别。2087字的内部信中,他用近四分之一的篇幅介绍了接棒者程武,称其为“老伙伴、好朋友”。


相比2013年3月,那场出走盛大的沸扬,吴文辉此次的“荣退”,干脆平和。“接下来,阅文需要抱持一种开放和决心,通过更彻底的管理转变,推动阅文在业务创新、技术突破、IP构建、生态构建等方面,迈上新台阶。”


7年前的出走,最后的收场是腾讯文学收购盛大文学,起点重回创始团队手中,这也成为了阅文集团的雏形。初期决绝,最终团圆。7年后的今天,内容变现变化加剧,阅文集团在离开上市之初的高点后,回归到一个相对合理的位置,也愈发让腾讯审视其在整个生态中的地位与价值,这催生了吴文辉们的告别。


江湖与传奇仍在。这并不是一个英雄落幕的故事,只是恰好在变化中,来到了这样一个节点。




01 | 开拓者


吴文辉创办起点中文网的时候,刚刚23岁。


2000年从北大计算机系毕业后,酷爱阅读的吴文辉与几位“网友”林庭锋、侯庆辰、罗立和商学松萌发了“建一个文学网站”的想法。2001年,“玄幻文学协会”成立,2002年5月,以此为基的起点中文网正式建立。


当然,说正式也不算特别“正式”, 5位发起人都是兼职,甚至还没见过面。在“建网站”的创业浪潮中,谁也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2002年,门户网站都还处于发展早期,淘宝网尚未成立,腾讯的最大指标还是“QQ在线人数”,百度也尚未成为中文第一搜索引擎。


或许谁也未曾料到,后来被称为“起点五巨头”的五位创始人的团队,之间的关系竟然如此持久。


持久的关系需要一个领袖,也需要一个可以维持生计的运营方式,吴文辉成为团队的领袖,起源于一个大胆的、甚至很超前的想法:付费阅读。


尽管内容付费在如今已经相当常见,在互联网发展早期,这需要相当强大的魄力。做付费阅读,实际上是一个从无到有、培养用户心智的过程。而付费阅读的目的,更是为了将平台、作者、读者三者的关系进行一个更良性的绑定。


最初,吴文辉的想法是对抗作者流失,抵御出版社的挖人、买版权导致的“写到一半停更”的局面。这一操作的实质其实就是让作者在平台可以直接获得收入,通过七三开的分成,达成作者和平台的共赢,对观众而言,一定的经济付出最终可以换回作者更高的创作积极性,得到更多的作品数量、质量保障,同样是一种收获。


团队的构成也支撑着这样的构想,创业伊始的团队分工,吴文辉在18年后的离别内部信中依然津津乐道:“最早在团队里,我和学松是程序员,负责编程、技术维护一类的码农工作,庭锋、庆辰、罗立则凭借他们在网文圈的名气,负责发掘更多优秀的作者。”正是这样的分工,构成了起点实施付费后的商业框架和技术模型,为整个网文行业制定了标准。


“制定标准”,听上去便是那种江湖中“号令天下”的至尊感,起点的团队也确实担得起这样的称号。只是获取屠龙宝刀之前,团队面对着诸多的质疑,也克服了诸多的困难。为了最初的现金流,林庭锋还曾将房产作为抵押。


2004年2月,“五巨头”才完成了真正意义上首次“线下聚首”。这一次,则是为了更大的空间:在制定了标准过后,团队需要的,是更大的资源支持,这种资源,包括了资金,也包括渠道。盛大抛来的橄榄枝恰到好处,而“五巨头”辞去工作全身心投入盛大收购后“起点中文网”的工作,发生在他们会面8个月后。




02 | 决策者


“后来,我们结识了晓东、朱靖、朱佳等越来越多的伙伴和朋友,在大家的信任与支持下,与百万文学创作者和亿万网络文学爱好者一起,携手将中国的网络文学发展成为一种全球领先的文化创意产业和文化现象。”


这是离别的内部信当中,吴文辉在回顾创业历程时的又一段肺腑之言。没有夸张的成分,亦非英雄迟暮时的旧事重提,而是阅尽千帆过后,一种问心无愧的侠气与坦荡。


大侠成为大侠的过程有时需要一个足够有实力的后盾。2004年10月开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网游巨头盛大充当着这样的角色。巨大而画像重合的流量池,丰富而成熟的付费与分发渠道,让起点中文网有了更广阔的成长空间。


在一系列的激励政策下,对头部作者的保障和对作者成长通道的搭建双管齐下。头部作家名利双收,一众新人作者在起点成长,或赢得稳定的收入,或走向白金之列。猫腻、唐家三少等等如雷贯耳的作者,均成长于这一时期。


这也至今被吴文辉视为自己最了不起的成就之一,在他的朋友圈感言中,与“终算为中国网络文学与中国和世界文化之中争得了一席之地”并列的,便是“终算为当年所蔑为微末的草根作家争得足以自豪面对妻儿的稿费”。


作为决策者,吴文辉至今都有阅读的习惯,这也或多或少决定了,他可以更多地从创作者的立场上去解决问题,更多地从供给侧去思考商业模式。这也构成了多年后与盛大本身产生罅隙的一大来源:对于自身也走到拐点的盛大而言,如何最大程度上利用好收入一度攀升到自身七成的起点中文网,是商业角度的一大课题。



平台需要变现,但变现未必需要来自内容。这一点,与本身自带江湖气质的起点团队爆发冲突,实际上只是时间问题。在控制与反控制之间,累计的矛盾最终爆发,2013年起点团队集体出走盛大,成为了业界关注的焦点事件。


择木而栖还是坚守初心,这一选择对吴文辉而言并不矛盾。对他和他的网文江湖而言,初心就带着一丝草莽英雄的兄弟侠义,无论是“五巨头”之间,还是起点的平台与作者之间,不外乎如此。对内容创作者而言,获得收入是只是收获成就感的一个方面,这种商业模式下与平台、读者的全体系互动所收获的尊严与满足感,对他们而言也同样关键。


这一点,在吴文辉2019年接受《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采访时也再次被提及,“作品一直更新,读者就会不断追更,这个过程中是一种陪伴感和亲密关系的形成。”吴文辉说。这将网文区别于传统出版物,不仅仅只意味着玄幻、盗墓等内容新垂类,而可以被定义为一种“互动文化”,其背后的社交意义不可忽视。


腾讯文学给予了这种“互动文化”更新一步。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在社交和付费UGC路径下,腾讯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2013年出走盛大建立“创世中文网”,吴文辉拿到的正是腾讯的投资,而后,他找到张小龙探讨社交阅读的可能。然后,程武代表腾讯邀请他加入腾讯文学。“同样作为理工科毕业生,我和Edward对包括文学在内的文化内容,一直有着同样的热爱。”他在内部信中说。


最终,吴文辉和他的团队又转手促成了腾讯文学对盛大文学的收购。起点团队“回到起点”,一如武侠小说当中的宿命感。


不管是哪种决策,吴文辉都不怕与人掰手腕。团队、作者关系,是他主导的江湖道义,理念、商业路径,又是他纵横捭阖的底气由来。




03 | 功成者


阅文集团在腾讯文学与盛大文学的整合下正式成立,吴文辉成为掌舵者。


腾讯文学本身,便是在2011年程武正式推出“泛娱乐”战略”、宣布布局游戏之外多元数字格局的背景下诞生。阅文集团的成立和独立运营,是腾讯对于网文这一IP诞生的“初始之地”的弹药所在。版权运营和IP的深度开发,则是吴文辉和他的团队面临的新课题。


2017年,阅文正式挂牌上市,一段时间内市值一度逼近千亿。在招股书中,阅文引用了美国研究机构Frost&Sullivan报告中的数据:在以付费阅读为计算标准的中国网文市场,阅文的市场占有率达到了70%,即便如此,阅文也依旧需要回答内容和IP价值的问题。


阅文依然能赚钱。根据2019年报,阅文集团2019年实现总收入83.5亿元,同比增长65.7%;净利润为11.1亿元,同比增长21.9%,高于此前市场预期。特别是版权运营收入上涨了341%。


2018年,阅文以155亿的价格完成对新丽传媒的全资收购,这被业界视作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中国迪士尼”的构想过于美好,摆在明面上的则是阅文本身内容变现模式取舍重要性的降低,换言之,这意味着,比起阅文作为一个独立上市公司如何赚钱,腾讯在未来战略中,将更关心它在整个PCG战略中的地位,探索进一步打通和升级内部IP产业开发链条。


“版权运营对整个中国市场而言都是一个比较新的领域和方向,下游产业也不够成熟,不太适合急于求成。”吴文辉在2019年接受《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专访时表示,对几乎从来没有下过错棋的吴文辉团队而言,这样的判断不可谓不正确。


但市场的变化也正在加快,阅文的快棋和慢棋都要下——随着移动互联网的下沉、网文用户总数增长的见顶,付费意愿群体的占比进一步被稀释。由此引发的流量效应再次抬头,阅读平台的孵化变得更快、更直接。米读、番茄、连尚在2019年接连崛起,MAU成为了他们的新卖点。与此相对应的,则是阅文付费用户在2017年达到顶峰后、2018年和2019年连续两年的下降。


这并非模式新旧的问题,事实上在网文领域,吴文辉和他的团队从十几年前开始坚持的付费模式,在内容领域的很多赛道,被看作更先进、更有未来的模式。在腾讯全面“接管”后,也未必将直接投身到免费阅读的竞争当中,而是更多地发挥自身的优势,从IP的价值角度入手,联动影视、游戏资源,去更高效率地寻找新的故事。



毕竟,在《庆余年》等项目上,在统筹方面更有能量、更具经验的程武早已证明了自身的能力,也证明了腾讯PCG进一步资源整合的需求和可行性。阅文交棒,更像是新的征程下自适的权力交接。内部信中,他这样推荐接任者:“Edward的泛娱乐和新文创思维和战略执行力,无论是对于阅文和腾讯整体业务的有机联动,还是对于行业的变革,都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庆余年》等优秀案例正是共同创造、紧密协作的成果。”


接下来的阅文会走向何方,吴文辉在内部信的措辞已然足够清晰:“我们需要一个崭新的管理团队和协作模式,以便更好地强化网络文学与网络动漫、影视、游戏、电竞等腾讯数字内容业务的联动,更广泛地跟行业开放合作,进一步激发网络文学生态和优质IP的潜在能量。”


从起点中文网创立至今,刚好18年。略有感慨的吴文辉这样解释自己的“荣退”:“作为创始人,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终于成年了。这一刻,就像许多‘父母’一样,我们既要陪伴‘孩子’一起成长,也要适时地往后退一步,学会放手,让‘孩子’开启新的人生历程。”


这是江湖的局限性,却也是江湖的美感。


“此时无法尽谢所有过去关注、支持、帮助的朋友,待风平浪静,我与湖海之畔,扫席以谢诸君,只是彼时相待者,有茶,无剑。”


在这段朋友圈的落款,吴文辉署上了“黑暗之心”的网名。在一张堆满了水印、好似刚刚搜索到的陈年合影背后,功成者们再一次回到了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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