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璇悦读】窗花
窗花
武瑛
早年,家家户户都是木质方格窗。过年的时候,要贴花花绿绿的窗花。
准备窗花,是年前的一件大事。
窗花分剪的窗花和画的窗花两种。画窗花的人少。
蛾子的父亲是村里的老念书人,鼻子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与众不同。
年前时,她家的土炕上,放着一张枣红色的炕桌,桌上摆满了红黄蓝绿的颜料。炕上,堆满方块白纸,他站在炕桌前,握着一枝笔,在调颜料的盘子里,来回篦几下,然后在白纸上,刷刷几笔,一幅幅窗花落到纸上。
红色的干枝梅,绿色的兰花草,黑色的竹子……。我站在他的身旁,痴迷地看,看得久了,就跃跃欲试。怯怯地说,我想试试。说完这句话,又用手堵住嘴巴。
蛾子父亲说,小孩子家,别浪费纸。拒绝口气,不容商量。因为白纸,非常金贵。村里人,拿老母鸡下的蛋,到几里之外的小镇买的。
蛾子的母亲,心软,就白了一眼蛾子的父亲,说,让娃试一下。然后,从蛾子父亲的手中,夺过毛笔,让我画。我羞涩地拿笔,照着蛾子父亲画的窗花,在纸上画几片叶子,紧密地相连,叶子上端,用黄色的笔,画几朵碎黄花,再用粉红的笔,点上花蕊。
蛾子的父亲,推了一下眼镜,睁大眼睛说,好啊,继续画!我拿起笔再画。
用黑色的笔,画一个圆,然后,在大圆内画两个小圆,小圆上,细密地画上眼睫毛,再画一个小椭圆,两边画上八字胡,大圆顶上画两只朝天竖立的耳朵,猫头就画好了。
其实,是老虎还是猫,连我自己都分辩不清,但他们不停地啧啧称赞,还说我的祖上三代,都是文人,遗传啊!
我心里乐开了花。用棕色的笔,画几枝树干,然后用粉红的笔,画几朵开放的花蕾,梅花的窗花就好了。用黑色的笔,画几块突兀的石头,石头上画上竹子,一幅竹石图就成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从中午,不停歇地画呀画,直到太阳偏西,屋子里点起了煤油灯,我才停下酸痛的手臂。
第二天,村里的人都知道我画窗花的事了。
拿着白纸和颜料央求我画窗花,母亲推脱说,瓜娃会画啥呀,胡闹腾。
但我家的窗花,是我画的。爬在家里的炕桌上,铺开纸,拿起毛笔,不停地画。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黑色的颜料沾满了手。
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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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30764 48 14986 0 0 1081 0 0:00:28 0:00:13 0:00:15 3114画窗花,还剪窗花,把一沓红、黄、绿纸固定在一起,拓上窗花的拓片,用剪刀剪一只小鸟,或者猫咪、小狗、小牛,不管那种动物,身上长毛的地方,用剪刀剪出许多齿状,或者为了装饰,在身上剪一朵梅花。随着剪子的抖动,碎纸刷刷落下。剪好后,把窗花一张一张分开,克隆出许多窗花。
腊八以后,村里的人就开始剪窗花了。几个年轻的媳妇,相约着坐在谁家的炕上,火炕烧得暖烘烘的,拓着花样剪窗花。边剪边说着东家的媳妇,西家的婆婆,还有谁家的牛生犊了,谁家的羊卖了好价钱等闲事,并不时爆发出大笑。有人哼几句秦腔,“空山寂静少人过,虎豹財狼常出没”……
不知谁家的狗狂吠着,大门哐当一声响,公鸡喔喔打鸣。
太阳照在院子里,又跳在房背上,不一会儿钻进窗子里,映在墙上,屋子里有了暮气……姑娘媳妇们在笑声里,过了一天又一天。
大年三十迫在眉睫,窗花准备得差不多了。
除夕的前夕,家家户户把木格窗取下来,撕下旧窗花,院子里,就飞着些碎纸。旧窗花风吹日晒,老化了,手指一碰,哗啦啦地碎了。或者窗花早破了,风吹得吱吱啦啦颤栗,尤其在漆黑的夜里,很渗人。
贴窗花时,把剪的窗花,贴在白纸上。再把剪的窗花和画的窗花,按照颜色分开,摊开摆在炕上,东瞅瞅,西瞧瞧,把这张拿来,比划一番,觉得不妥,又换一张,直到按照红黄绿、画剪夹开均匀分布,才满意。
窗花贴齐了,把木格窗挂上,灰突突的院子,顿时有了喜气,屋子里明亮了许多,窗花的影子,映在墙上,晃来晃去,有了年的韵味。
武瑛,女,七零后,甘肃静宁县地方志办公室干部,参与编纂《静宁县志》、《静宁县军事志》、《静宁史话》等地方文化书籍。《中国共产党静宁历史1921—1978》副主编,在《甘肃日报》、《平凉日报》、《六盘山》、《崆峒》等报刊发表散文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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