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1对1爆财务危机，在线一对一辅导进入洗牌期？
学霸1对1前台堆放满退还的办公产品
作者｜芥末堆 西瓜
排版｜芥末堆 空缺
“我刚给朋友推荐了学霸1对1的课，它就出事了。朋友和我一样都付了3万多块钱，这下我把朋友带入坑了。”家长王宁告诉芥末堆。
10月8日，国庆长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上海静安区市北高新技术服务园区18栋7层，学霸1对1的办公场地挤满了人。来人或者是排队填写离职表格的员工，或者是从上海各区甚至外地想要维权的家长。
等待办理离职的员工
尽管从7月份就开始被拖欠工资，英语老师赵楠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公司会这么快出事。“我以为能再撑几个月，本打算继续工作到参加完11月份的教师资格证考试。”
同样的问题也困惑着家长，尤其是那些享受开学季优惠购课的家长。“我买了300个课时，一节还没上就被班主任通知说公司财务出了问题”，一位家长告诉芥末堆。折扣后的课时费为110元/节，合计费用33000元。
事发后，芥末堆多次联系学霸1对1创始人曲斐煊和几位高管，但都未果。管理层失联的焦虑也困扰着家长和员工。多个满员的微信群开始自发统计被欠金额，群内也开始分享各种维权方式。
此前被称为“95后美少女”曲斐煊的微博下也充斥着家长和员工要求退费的评论，甚至此前被打上的“95后”、“最懂00后”的标签也开始被诟病。一位家长在维权群里写到：“这么年轻，早该猜到不靠谱。”
征兆：工资拖欠、员工流失
赵楠告诉芥末堆，学霸1对1财务问题虽然事发突然，但她并不意外。
据了解，自今年7月份以来，学霸1对1就开始出现工资拖欠的情况。8月份只发了固定底薪，提成并没有足额发。直到10月3日被爆出公司无力解决问题，9月份的工资也没有发。
全职老师李强告诉芥末堆，自己从7月份到9月份累计被拖欠工资3万多元。他表示，由于公司属于互联网行业，最开始出现工资拖欠的现象时，大部分员工都能理解。“互联网公司嘛，资金难免出现问题。”
直到公司的工资核算表多次有出入，并屡次“找借口”拖欠工资，李强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7月3日，学霸1对1在钉钉内发布通知称，由于7月是第一次通过官网报备核算薪资，数据和流程相对于之前更复杂。因而此次教师课时费发放将延期至15日，固定薪资于10日正常发放。
8月14日，学霸1对1在钉钉内发布通知称，由于系统bug，本月课时数据存在部分问题，导致教务薪资核算数据有误。由于需要重新核算，故延迟至8月20日发放薪资。
8月20日，学霸1对1在钉钉内发布通知称，因上海市政府对银行账户进行审计，可能导致部分老师今日未收到课时费，预计今晚或明天会陆续收到。并称，因银行审计冗长，可能对未来两个月内的薪资发放有影响。
9月10日，学霸1对1在钉钉内发布通知称，因今日银行系统问题，再次导致银行欠款无法正常汇出，财务多次尝试未果，已约银行工作人员于明日到公司处理。
9月12日，学霸1对1在钉钉内发布通知称，首先对9月10日工资没有发放表示抱歉。此外还表示，公司目前确实在资本寒冬下，本月资金紧张，但已与合作方敲定最终协议细节，新资金很快就能投入进来。
9月17日，学霸1对1在钉钉内发布通知称，公司从明日起3日内将陆续发放底薪完毕，并在两周内将对应时间的薪资全部发放完毕。该条消息下有员工于9月26日评论：“26号了，老板，是不是该发工资了？”
由于工资被拖欠且理由牵强，学霸1对1的员工多有不满。赵楠告诉芥末堆，自8月份开始就有员工申请劳动仲裁并离职，之后公司内陆续离职的员工越来越多。
家长抱怨学霸1对1频繁更换班主任
由于学霸1对1为学生配备专门班主任来负责教务和部分销售工作，频繁的离职导致班主任更换频繁。在一位老师提供的截图中可以看到，一位学生在短时间内换了2位班主任，引起家长抱怨“这换班主任的频率也太高了吧？”。然而在她抱怨后的第3天，又一位新班主任被拉进群里。
赵楠告诉芥末堆，尽管公司管理层多次表示，离职员工是因为业绩不合格被辞退。但在她与同自己搭档的班主任那里听到的却是对公司以各种理由欠薪的行为不满。她说，在9月10日的教师节大会上，担任理科组教学经理职务的一名员工曾在会上为员工们加油打气，对公司未来抱有希望。但同一天，其科室内却在准备其离职欢送会。
“当天要离职的教学经理却在教师节大会上为大家加油打气，让大家继续坚持，这也挺讽刺的”，赵楠说。
恶化：家长不满、退费未果
山东家长王艳告诉芥末堆，负责自己孩子的班主任频繁更换，这让自己对学霸1对1的经营状况产生了怀疑。在8月16日，剩余200多个课时，合计2万多元的时候，她提出了退费申请。班主任回复说已经提交申请，要走手续。
王艳说，这位班主任随后也辞职了。新接手的班主任的回复是已经告知财务。但在9月15号询问时，班主任的回复是9月份严控退费，依然要再等几天。之后，王艳便在10月3日晚收到班主任发来的关于公司财务问题无法解决的通知。
尽管温州家长刘娜早在7月19日就申请退费，依然没有成功退费。她得到的回复与其他家长相同，“已经上报财务，走流程退费”，之后便因负责的员工离职无法继续沟通。在拨打学霸1对1全国客服热线无人接听的情况下，迫于无奈，她在上海市静安区市场监察管理局投诉了学霸1对1。得到的回复是：“检察人员对被诉人实地检查，发现被诉人经营不善，被诉人出具情况拒绝调解，建议投诉人走司法途径解决。”
家长提供的协议中关于退费的规定（原单价为购买时价格，不同协议会有差异）
然而在家长们出具的格式统一的“学霸1对1课程辅导协议”上，关于退费事项的规定却是经过审核后，按照原课时单价计算剩余费用（部分协议约定退费将收取1000元行政管理费用），并在15个工作日内退还到购买方指定银行账户。
多位家长向芥末堆表示，在众多机构中选择学霸1对1，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协议上的退费保证。“原以为可以按照协议随时退费，等到真要退的时候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刘娜说。
芥末堆向为学霸1对1提供学费分期服务的重庆爱海米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海米科技”）了解到，由于用户申请学费分期后，海米科技会将学费一次性垫付给学霸1对1，如果出现退费的情况，学霸1对1需要将剩余的学费返还给海米科技。据海米科技方面表示，早在8月份，学霸1对1就出现了回款难的问题。
激化：处理方案让家长和员工均不满
学霸1对1曾于9月17日向员工保证，将于2周内将对应时间的薪资全部发放完毕，但并未兑现。部分员工或申请劳动仲裁，或暂停提供教学服务。
运营和管理的压力迫使在钉钉内代称“Queen”的创始人曲斐煊在9月28日向员工表示，虽然公司面临资金压力，但绝对不会跑路。并称已经与乂学教育谈好“收购”事项。海米科技方面也证实，在与学霸1对1沟通回款问题期间，被告知后续会被乂学教育收购，“德勤尽调已经做完了”。
学霸1对1的通告，并未加盖公章和注明时间
10月3日，创始人曲斐煊和乂学教育负责人向学霸1对1员工说明情况和处理方案。坦言公司已经没钱之后，曲斐煊称乂学教育将免费为学生提供课时数相同的培训方案，并对有意向的学霸1对1员工进行面试。如果员工通过面试并在乂学教育任职满一年，乂学教育将会发放员工被拖欠的薪资。
不过员工提供的现场谈话录音中，当员工提到“学霸1对1被乂学教育收购时”，被“不是收购”打断。员工表示，发声人为乂学教育的负责人。
芥末堆向乂学教育了解到，双方本身并不存在任何关联关系，也没有收购意向。乂学教育为学生提供的培训方案是“AI+人工”的混合教学模式。此外，面试通过的员工在入职乂学教育一年后，获得的补偿是以奖金的名义，而非此前任职于学霸1对1时的被拖欠的薪资。“乂学做的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援助”，乂学教育创始人兼CEO周伟表示。
然而方案提出并没有让家长和员工满意。部分家长认为，真人教学与混合教学不能等同，而且转去乂学教育需要签署“无权要求【松鼠AI】为学霸1对1机构向其学员继续履行任何课程培训服务义务、承担任何退款、赔偿或其他责任”的承诺函，是否会影响后续维权也难以判断。
离职人潮离去后的公司
多位员工告诉芥末堆，这样的处理方案是将自己应得的薪资转化为奖励，而且需要工作满一年才可能拿到。创始人曲斐煊承认公司财务存在问题，也意味着此前拖欠工资的理由都带有欺骗性，员工对此多有不满。此外，部分员工认为创始人直接通知不愿意转去乂学教育的员工在10月8日办理离职，也是在推卸责任。
维权：分期扣款虽终止，欠款追回难
根据员工提供的录音，创始人曲斐煊表示目前欠学费千万以上，员工工资约500万。而据家长群内不完全统计，学费欠款达2000万以上。其中有近千名家长选择了学费分期服务。除了海米科技，富盛资融（中国）商业保理有限公司（简称“富盛”）也是其金融服务合作方。
得知学霸1对1不能够再提供服务，选择分期服务的家长对于是否继续还款都比较矛盾。“作为受害者，还要去替学霸（1对1）还钱，感觉很冤枉。但不还又害怕影响征信”，王艳说。
芥末堆了解到，考虑到学霸1对1的实际情况，海米科技和富盛都于10月8日向家长发送了终止学费代扣的通知，以等待事件解决方案。富盛法务部告诉芥末堆，只有消费者重新授权代扣学费的，才会开始重新代扣。
目前上海本地家长多数已经到警察局登记备案，外地家长多数也通过12345热线等方式做了投诉登记。
对于家长及老师的欠款将如何解决，京衡律师事务所律师余超告诉芥末堆，按照《公司法》，此类情况应以公司资产对外承担有限责任，股东对公司行为不承担民事责任。但如果经营者在明知无法继续提供服务的情况下仍在收费，则有涉嫌诈骗的嫌疑，具体情况，还得看相关司法部门的调查认定。
芥末堆注：文字采访对象均为化名。
本文作者：西瓜
芥末堆 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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