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部县城的2018教育账单｜新春随笔
作者｜芥末堆 未微
排版｜芥末堆 空缺
在一二线城市，中产阶级的家长花费数万元给孩子报补习班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经济条件更好的，甚至会花费十几万让孩子学习钢琴、绘画、冰球等技能。《这块屏幕可能改变命运》的刷屏，让一二线城市的人们知道了在云南禄劝这样的偏远地区，孩子们如何学习、如何用尽全力追赶成都的同龄人。很多人指责这样对云南的孩子们过于残忍，然而还有很多地区的孩子，看不到成都的同龄人如何学习，也想象不到更好的老师怎样讲课。
中国有近3000个县城，近70万个乡村。笔者在一个中部的普通县城长大，这个地方不会出现在新闻中，也很少被主流话语提及。有很多县城和这里一样，这些地区的孩子、这些地区的教育，是沉默的大多数。
在春节回乡之际，笔者对家乡县城的部分学校的学生进行了问卷调查，收集了学生家庭年收入与各项教育支出的信息，做出了这一份年度教育账单。它和上海家委会竞选、北京小升初奥赛、中产阶级花多少钱才能养得起娃这些故事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它也是我们中一部分人抛在身后不愿回去的家乡。
一
18%的家庭年收入不到1万，
大部分家庭年收入1-5万
问卷结果——2018年家庭年收入
我们的读者大部分生活在一线或二线城市，很难想象年收入不到5万的境况，更难想象年收入不到1万的家庭如何生活。
但这些数字其实并不夸张。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7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5万，全国一半的人口年收入不到2.3万。
在北上广深，BAT的员工动辄有40万以上的年收入，但在中西部不发达地区，由于缺乏高新技术产业，除了极少数通过经商致富的人(在这个调查中，比例不到2%)，当地的中高收入人群基本上由在体制内有稳定工作的人构成。从这个角度理解，爸妈总劝我们回乡考公务员不是没道理的。
在我们调查的这个县城里，基层公务员的工资每月5千元左右，折合年收入6万元。一户三口之家的农民，只从事农业生产的年收入为2万元左右。如果家庭中不幸丧失了壮劳力，比如中年男性患病或去世，家庭收入很可能跌落到1万元以下。
图：国家统计局公布2016年和2017年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
二
课外补习班参培率53%，
每年花费大部分为1000-2000元
问卷结果——2018年参加课外补习班的花费
在我们调查的人群中，53%的中学生参加了课外补习班；在参加了课外补习班的学生中，大部分学生每年的花费为1000-2000元。
在不同年收入的家庭中，收入10w-20w家庭的学生的参培率最高。收入20w以上家庭的学生，可能每年花费1w以上的补习费，也可能和收入低于1w家庭的学生一样，完全不参加补习。
图：问卷结果——不同家庭收入的学生参加课外补习班的花费
除了针对考试的课外补习班，31%的中学生花费1000-2000元参加了体育类培训（包括篮球足球等），18%的中学生参加了艺术类培训。
问卷结果——2018年参加体育类培训的花费
问卷结果——2018年参加艺术类培训的花费
年收入大于5万元的家庭，参与体育培训的比率大于40%。年收入大于10万的家庭，参加艺术类培训的比率大于30%。
问卷结果——不同家庭收入的学生参加体育类培训的花费
三
收入越高越爱买书，也可能完全不读书
在统计不同收入家庭学生购买书籍的花费时，我们发现所有学生在购买教辅书上的花费差别不大，大多数每年花费不超过500元。但对于非教辅类书籍的花费，购买行为与家庭年收入显著相关。收入越高的家庭，买书的花费越大。
同时在本调查中，收入最高的家庭完全不爱买书（花费不到100元）的比例也最高。
问卷结果——不同家庭收入的学生购买教辅书籍的花费
问卷结果——不同家庭收入的学生购买非教辅书籍的花费
四
低收入租房，高收入游学
除了参加补习班、兴趣班、买书之外，还有一些额外的教育支出。对于低收入家庭（年收入小于5万）的学生来说，通常会在学校附近租房。
我们发放问卷的学校全部位于县城城区，尽管县城面积很小，从最远的乡镇到学校通常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车程，但绝大多数家长都不会让孩子两地奔波。
县城城区房价为约为每平米5k-8k，按户型为80-100㎡的毛坯房算，购房花费不含装修约为40-80w。在县城，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中高收入家庭通常选择购买房产，而中低收入家庭则用租房代替。
担了这些支出的低收入家庭的学生通常没有机会参加其他的教育活动，而一部分中高收入家庭的学生还会选择参加夏令营或冬令营。打着类似于”培养领袖才能“的招牌，这类游学活动的目的地通常是北京。
对于大多数县城的学生来说，北京是一个活在新闻和课本上的地方。对于很多生活在北京的人来说，县城也只是快手和电影里的图像。
账单能看到的只是数字，而县城和北京的教育差的不只是收支里的一位0。
本文作者：未微
芥末堆 学术研究员
像招财猫一样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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