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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歌颂资本主义,也不愿屈从于各类身份认同

科菲·沙库尔 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 2023-11-03


费勒·库蒂(Fehler Kuti)| © taz.de
在这篇采访中,音乐人费勒·库蒂(Fehler Kuti)讲述了他为何宁愿歌颂资本主义,也不愿屈从于各类身份认同。他还分享了给亚马逊员工写赞歌的方法。 
采访:科菲·沙库尔(Kofi Shak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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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就是去殖民化的声音。”2019年,《明镜周刊》这样形容费勒·库蒂。但在其专辑《专业人士》(Professional People)(6月25日由“外星收音机”厂牌发行)的通告中,库蒂却彻底否认了这一切。他在其中写道:“请允许我给你泼一盆冷水。这张专辑属于那些仍在犹豫不决、宁愿讨论阶级也不愿讨论身份认同的有色人种。”本文作者就此采访了这位真名叫朱利安·瓦尔纳(Julian Warner)的音乐人和文化学者。
fluter.de: 你在专辑通告中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与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谋杀案相比,德国公众对哈瑙枪击案(2020年2月19日晚,德国西部城市哈瑙市的两家水烟馆发生枪击案。该枪击案具有种族主义背景,造成至少11人死亡、5人受伤)的关注相对较少。你是如何确定这一点的呢? 
费勒·库蒂:在专辑中,我对比了哈瑙事件和乔治·弗洛伊德事件以及“说出他们的名字”(Say-their-names-Initiative)倡议和“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这两场“运动”。我并不是要看谁更惨,那样的比较没有意义。但我认为人们有必要知道,一场发生在德国的种族主义袭击并不会像美国的种族主义谋杀一样,引发全社会的同仇敌忾。这背后涉及一个问题:哪类人容易在德国引发同情?我认为在全社会的认知中,水烟吧里的外来户和美国的黑人完全不是一回事(作者注:“外来户Kanake”本身是一种蔑称,但一些有着移民背景的人也常用这一称呼来自嘲)

你由此得出了什么结论?
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黑人的命也是命”行动有着广泛的大众文化基础,而哈瑙事件后的抗议行动却没有。作为艺术家,我关心的问题是:人们如何一边歌颂非裔美国人中心主义,一边对“外来户”又缺乏同情心?团结之歌是必须只能围绕某个特定的个体展开,还是我们也可以称颂某个整体的结构体制?

你的一些歌曲虽然标题强硬,却没有歌词。例如:“在每座城市的每家Aldi超市,我兄弟姐妹的血玷污了你的芦笋”或“达尔芬德国慕尼黑2号分拣中心工人颂歌草案”。纯音乐究竟能有多强的政治性?
在我看来,即便没有歌词,音乐也可以进行表达和沟通。例如,“达尔芬德国慕尼黑2号分拣中心工人颂歌草案”影射的就是位于慕尼黑东部的亚马逊仓库。这个物流中心遵照特定的算法运行,有着自己的节奏和规律。多为劳务派遣工的卡车司机与机器紧密合作,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要听命于后者。这种地方的罢工,往往会被媒体形容成工人与雇主及算法之间的冲突。但如果算法和工人联合在一起,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我认为,这样的联合就值得称颂一曲。

你是如何将这一切转化成音乐的呢?
我使用两台合成器,一台合成器持续播放低沉的伴奏,由我在一边跟着音乐哼唱,另一台则播放琶音(作者注:指以很快的速度连续弹奏的一串和弦音)。我的声音并非完全合拍,但有了琶音所带来的节奏,这一切就没有那么糟糕了。我觉得,这幅画面恰到好处地反映了人与机器之间的融合。这也是现代主义所反复讨论的话题:机器的节奏推动着我们前进。


在专辑中,你认为社会经常讨论身份认同问题,却对资本主义社会体系和阶级属性讨论得太少。这究竟给你带来什么困扰?
我与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家斯图亚特·霍尔(Stuart Hall)持相同观点。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霍尔试图证明不是一切问题都可以被归为阶级问题,种族和性别也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我认为,我们必须像霍尔当年挑战和质疑马克思主义者那样,质疑那些将剥削简单地归为种族和性别认同问题的人,因为阶级也剥削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这对你而言有何影响?
我这一代人受益于多样化政策,也即文化和艺术机构对边缘群体的针对性扶持,才有了从事文化工作的机会。正因为我通过身份认同的政治斗争来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才专注于批判这一切。这并不是我不想让别人也踏上这条路,而是因为我发现,这么做并不会改变这些机构的根本属性。多样化旨在将各类解放斗争纳入到制度性的逻辑体制之中,却不会对制度体制内的根本逻辑本身提出质疑。这至多只能对机构进行改良,却不会质疑机构的属性。很大一部分问题在于,我们太容易盲目地接受某种话语,却不能从自家门口的斗争过程中去提炼理论,却仅仅从中获得了某种身份认同。从前,人们利用这些战略性的身份认同来达到目的。而现在,这些身份认同本身就是最终目的。

这听上去有些像宿命论。受到歧视的群体可以加入到某些特定公共机构之中来,你认为这也于事无补吗?
我的批评当然有些夸大其词。我之所以如此言辞激烈,是因为我的批评很难被人真正听取和接受。这又回到了刚才提到的多样性问题:我90%的时间都在与白人记者交谈。他们读过一两本关于后殖民主义的书,可能还参加过一些反种族歧视工作坊,而现在像我这样的人说:“好吧,这一切是否明智,还有待观察。”这显然不符合他们的预期,所以必然也会遭到忽视。因此我想再次强调:没错,借助多样化政策让有色人种获得更具影响力的位置,的确十分重要。

但是?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努力的目标是什么?我认为,我们必须注意不要变得太过保守,不能变成一群只知道捍卫自己的特权和话语权的人。只有我们不断前行,在自我批评中保持动力,才会吸引更多的人投身其中,才能超越与某些群体相关的特定的身份认同的绝限,吸引到更多人的关注。


原标题:《全世界的算法和雇员,联合起来!》翻译:徐胤本文转载自网站fluter.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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