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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隘的“西方”欧洲中心主义视角下的女性主义已不再合时宜

玛莎·麦斯基蒙 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 2023-11-03
2022年12月15、16日,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中国)再度举办“中德美术馆对话”工作坊。本次工作坊将结合正在德国沃尔夫斯堡艺术博物馆进行的展览 “Empowerment”(赋权)的主题,展开关于“多元化”的一系列讨论。本文作者玛莎·麦斯基蒙(Marsha Meskimmon)将在工作坊上举办讲座,介绍21世纪女性主义的发展概况。麦斯基蒙现为英国拉夫堡大学(Loughborough University)教授,研究方向为跨国艺术和女权主义。

下文节选自麦斯基蒙的著作《Transnational Feminisms, Transversal Politics and Art: Entanglements and Intersections》(伦敦/纽约, 2020年,第1 – 15页)的序言部分。这一缩略版本发表在了艺术展“Empowerment”(赋权) 的展览手册上。文中的省略号「...」即代表所删节的内容。




认识、想象与居住:在地球上,换一种方式


文:玛莎·麦斯基蒙(Marsha Meskimmon)
译:王雨宽 
本文约7200字,阅读时长约为15分钟
For the english version please click “阅读原文"(Read more).


引言

长期以来,展览与策展对于女性主义艺术、理论及行动都至关重要。事实表明,除了反映女性主义的批判性思维方式、回应极端女权主义政治之外,展览还意味着更多;展览是生产新的女性主义知识的重要场域,这些知识在展览的场域中通过实验性的视觉、材料或空间的形式被表达出来。女性主义展览推动人们就艺术史、理论、实践和机构开展有机对话,且这类对话往往超越了美术馆与画廊的空间,提出了具有挑战性的问题。这些问题关乎女性主义文化生产的作用,即:在一个地缘政治的权力结构、代表权和准入机会都极端不对称的世界之中,女性主义文化生产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正是为了探讨上述问题,人们在展览空间及批判学术领域内构建了跨国女性主义(transnational feminisms)与各艺术部门之间的对话。单数女性主义,即狭隘的“西方”欧洲中心主义视角下的女性主义已不再合时宜,不能再将女性主义视作一个仅仅面向白人、自由派、顺性别人群且只为他们发声的话语,他们是一个仍旧生活在殖民征服、种族灭绝及认识论危机余迹之中的群体。跨国女性主义超越了上述逻辑;它结合了去殖民化的、反种族主义的、酷儿的、超人类的视角,旨在探讨迫在眉睫的社会公平、经济公平及生态公平问题。我的研究长期关注生态学(ecologies)和系谱学(genealogies)、多元世界(pluriversal worlds)及多声部叙事(plurivocal stories),它们形成于跨国女性主义思想、行动及艺术的交汇处。以下选段表明这类叙事具备同等丰富的想象力和革命性,既有创造性也有政治效力——而艺术在其实现过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 Kunstmuseum Wolfsburg 沃尔夫斯堡艺术博物馆 ,摄影:Marek Kruszewski
克里斯·J·科莫(Chris J. Cuomo)曾如此精准地评述生态女性主义系谱学:“任何哲学想法都只是对话的一部分” 。论及「...」视觉艺术对跨国女性主义思想及行动的重要意义,关键在于对话,「而...」艺术具备特殊的情感与想象潜能,即它能以令人信服的视觉、材料和空间形式表达想法及概念「...」。
在「这个范畴内...」开启的无数对话都要求智慧的回应与责任感,它们要求在参与具有批判性和创造性的对话时还原处境、体现具体情况,并且要求承认认识的本土性:来源于某个地方的认识受到当地政治及伦理道德的影响。它们要求包容差异的对话,且要求我们组建超越本质论或是固定身份认同的认知共同体,创造团结一致。除此之外,它们也要求创造联结,即便在主题、音色和音质各不相同的情况下,也要细心阐释、专心观察并开放倾听,在关注特殊性的同时推进对话。它们要求终结基于认知的强权,与之相对的是,它将跨国女性主义和各艺术部门联系起来,打造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思想之弧,依托认识、想象与居住:在地球上,换一种方式。
「...」思想之弧的这些线路所描述的并非一条单一的路径,相反,它创造了新的可能性,使人们得以踏上一场批判性的旅程,使他们得以规划任意数量的持续性的对话,这些对话互相关联,并在集体中得到发展。本文将认识(knowing)定义为一种被执行的实践活动:它是积极的、偶发的、物质的,且具有创造力。认识实践肯定认识主体和被认识对象之间的相互纠缠,肯定这种纠缠所具有的决定性意义;主体和客体诞生于彼此之间的内部互动。因此,肯定认识的本土性、厘清认识的责任将比对已知客体进行分类掌握更加重要;简单来说,认识实践将减少对已知事物的关注,转而关注这些认识的获取方式、来源以及目的。认识「...」是体现的、场景性的、视角化的、有对话性、内在多维性、交叉的、纠缠的、偶发的。认识给认识主体提供的并不是一个客观超然的立场,认识主体无法从这个立场出发得到一个关于世界的总体认识,这样的总体认识看似无所不包,却也是不可见的;与之相反,认识将认识主体转变为世界化的存在,而这是创造世界的基本前提。
由此,认识触及了想象(imaginng)。这种想象既非突发奇想、也不是偶然事件;认识与想象和政治伦理层面上的行动力有着深入的联系。此处的想象具备物质潜能,它可以触发行动、推动政治变革。想象加强了地球上各类他者之间真实的物质纽带,也因此成为发展文化构想的动力,推动着我们构建共同的社会空间,一个响应迅速、充满责任感、团结一致的共同的社会空间。认识和想象跨越了由本质论的身份政治所划定的类别疆界,目的在于超越差异、建立联结。认识和想象之间的紧密联系消解了相互对立的二元逻辑,在这种逻辑之下,个体的、私密的事物与政治的、全球化的事物相互对立。认识与想象并非敌人,而是一对伙伴,它们一同酝酿着新的机会,为了使我们能换一种方式居住在地球上。
居住(inhabiting)的问题——即我们如何与人类及非人类的“地球上的他者”共存——是跨国女性主义思想及跨国女性主义行动的根本问题。就这个问题爆发了许多运动,以对抗不公正的地缘政治权力关系,并对长期存在于富国与穷国、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北半球和南半球之间的社会、经济及生态的不公平现象提出质疑。除此之外,它还是跨国女性主义者所做工作的基石,这些工作的目的是在全球范围内、在各个层面上消除基于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不平等——并在这个过程中废除极端暴力和虐待,不平等往往就构筑于暴力和虐待之上。以本土化政策和归属政策为题的学术探讨使关于公民身份、移民及国家边界的各类地缘政治问题与一些伦理问题产生了直接关联,这些伦理问题包括主人国的地主之谊、世界性的责任与关怀等。因此,居住的问题使政治和伦理之间产生了深刻的关联;而且由于跨国女性主义(尤其是原住民、酷儿和跨性别生态女性主义)越来越多地汲取了后人类学的智慧结晶并肯定了所谓“显著的他者”并不必然是人类,在这种背景下,居住也抛出了一些紧迫的问题,以质问那些不考虑地球、忽略其他方式的认识与想象的实践。
© Kunstmuseum Wolfsburg 沃尔夫斯堡艺术博物馆,摄影:Marek Kruszewski
因此,由跨国女性主义、横向政治与艺术共同制造的交缠与交叉将立场(position)问题摆上了台面,与此同时,它也质疑了所谓来源(origin)的绝对权威;虽然我们的认识来源于某个地方,可我们也仍旧有能力想象与他者共居的、在别处的生活 。当我写下这几行字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在这个项目中的立场并非一目了然;我遭到了这几页文章当中交织的论点与讨论质问:当我写作时,我被写下了。「...」认识从来都不会终结,世上没有绝对的坐标,却有对话,而人们可以参与对话。
「...」以上是我关于跨国女性主义、艺术、「...」交缠与交叉的序言,它成型于如下的意识觉醒:就像星图一样, 我利用其中的几颗星星来标定我的路线,然而当别人踏上这条路时,当初的那几颗星星很可能已经熄灭了。然而,认识、想象和居住的实践活动却因为这些对话成为了物质实体,「...」它们会作为面向所有人的邀请而继续存在,它们会邀请人们坚持旅行这一行动,为了有朝一日能创造新的工具、组建新的认知共同体。

跨国女性主义
「...」本文对“跨国女性主义”(transnational feminisms)这个概念的使用是实证的,借此来描述各种政治实践,从发展激进的教学法、建设宣传网络、发起活动家运动到发扬团结一致的精神;同时,本文也从规范的角度使用这个概念,以指代去殖民化的女性主义思想,这类思想在理解个体、政治、伦理和机构时持有流动的、无等级的、非主导性的观念。思想和行动(理论与实践)之间动态且多样的联系是跨国女性主义的一个核心特征,这个特征也表现在学术项目、知识项目及行动项目之中 。从政治层面上看,跨国女性主义运动推动了大型跨国联盟的成立,它激励“草根”阶层投身于许多重大的世界性问题,例如性暴力、贫困、环境破坏、人权侵犯及在法律范畴内的性别不平等之类的难题 。从知识层面上看,跨国女性主义理论描述了一个多维度的思想领域,它习惯于在不同的学科之间穿梭并超越它们的界限;该理论囊括了交叉的、去殖民化的、反种族主义的分析,包括酷儿、生态、原住民和“慢”行动主义,并且它逐步背弃了唯人类中心的世界观,这是一个重要的物质转向 。
我的研究通过使用这个概念「编者注:跨国女性主义」展示了人文社科领域内不断增强的共识,即“跨国女性主义”的出彩之处在于其某些特定观点,正是这些观点使它区别于“国际女性主义”(international feminisms)、“全球女性主义”(global feminisms)、“后殖民女性主义”(postcolonial feminisms)及“第三世界女性主义”(Third World feminisms),尽管它与上述概念也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 。
在这些观点中,跨国女性主义首先坚定地拒绝了基于中心与边缘对立的地缘政治及文化交往模式。它聚焦那些能从根本上解构“轴/辐”模式(译者注:即中心/附属模式)的多流派与多维联系,并在这个过程中摒弃了一切本土与全球、个体与政治之间的二元对立。通过战略性地运用“兼而有之”的逻辑,承认差异之间或差异内部的相似性,跨国女性主义促成了多元的认识立场、政治立场和伦理立场,从这些立场出发,探讨重大的全球性议题时便不必再动用自上而下的话语。在政治行动和政治组织形式方面,跨国女性主义也可以凭借其对当地具体条件的特别关注而促成大规模联盟,用跨国女性主义网络中的多维对话取代中心与边缘之间的等级制度(如“西方”与世界其他地区之间的等级) 。
跨国女性主义团结的前提条件是敏感地察觉所有层面上的差异,这种敏感是政治的、认知的、情感的,而与本质主义或身份政治无关;认知共同体与政治团结是在承认异质性的条件下通过成立多维联盟而产生的,这类联盟具备实现根本性的自我革新的能力。跨国女性主义的团结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本土化政策的影响,在这个语境下的本土化是可移动的、动态的。这不是一种“血缘和土地”的逻辑,而是一种公民地图学,地图由其所代表的客体绘制,这些客体由内而外地建立和重构了世界。因此,不出意外的是,跨国女性主义与以灵活的、跨主体的和交叉性的思维方式为特征的理论方向有着密切的联系;这种理论方向强调异质性、自我反思性和积极定位,不仅如此,它们还结合了激进的联系、多轴横向分析,以及不寻求统治世界而是在世界内建立关系的批判性。
© Kunstmuseum Wolfsburg 沃尔夫斯堡艺术博物馆 ,摄影:Marek Kruszewski
我在上文中勾勒出一些知识层面上的价值,它们通过跨国女性主义思维方式及行动产生联系并在其内部相互结合,但这并不意味着“跨国女性主义”这个概念将永恒不变,我也没有试图给出一劳永逸的定义。这个概念的参数及其使用始终保持十分的开放,实际上,我主要想做的是在跨国女性主义与各个艺术部门之间建立积极的对话,从而推进关于认识、想象和居住(在地球上,换一种方式)的讨论,这也是这篇序言的出发点。在这一点上,我有必要表明,我并未以一种疏离的、非实体的、批判性的冷漠态度来看待跨国女性主义或艺术,相反,我对使它们之间的联系成为可能的对话感到着迷,而我自己也参与其中。
这背后有两个特定的原因。一方面,跨国女性主义对理论、实践和本土化(思想、行动和立场)的创造性结合假定激进的想象是政治变革的物质力量。贝尔·布克思(Bell Books)曾清楚明确地表达了这一点:“对于世界范围内的解放斗争而言,想象具有决定性的力量。” 我同意这个说法,甚至对此深信不疑:视觉艺术可以成为跨国女性主义潜力的一部分,它可以为改变我们认识这个世界、想象这个世界以及在这个世界上居住的方式方法作出贡献,它也可以在物质层面拓展这一潜力,它也确实这么做了。除此之外,令跨国女性主义思想闻名的不仅仅是它那具有创造性、想象力的和变革性的政治光环,还有它那勇敢、大胆和慷慨的精神。我认为,一旦人类“拥抱一种有远见的政治,一种希望和爱的政治” ,跨国女性主义所描绘的可能性便会实现,那是一种与“其他他者” 团结一致、亲人般地居住在这个世界上的方式方法——一种批判的、同时又充满希望的、勇敢的、谨慎的生活方式。女性主义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便是迎接与跨国女性主义的这种奇妙遭遇 。

...以及艺术
近年来,艺术与艺术史的“全球化转型”反映在全球艺术市场的崛起,我们可以在两者的转型过程中辨认出一种排除女性主义理论与实践的倾向,随之而来的是“全球化”过程所显现出的同质化征兆,基于欧洲中心主义「...」的等级制度被再度启用。像这样的“对女性主义的遗忘”虽令人失望,却已不再是什么十分出乎意料的新鲜事。然而,在与主流“全球化转型”的相互作用之中诞生了众多试图反思西方帝国主义遗留性别问题的作品,它们汲取了去殖民化的女性主义艺术、艺术史和艺术理论的力量。与此同时,人们对来自发展中国家及南半球“边缘”地区的女性艺术实践的好奇也在水涨船高 。所有艺术门类呈现出一种发展趋势,即向着一个更包容的女性主义创作地理发展,这是一个动态的、创新的过程,其特征是对女性主义政治及全球对话超乎寻常的投入,然而,它们的成果却各不相同。
在这个领域内的一些艺术作品坚持一种女性主义历史的线性叙事(一般被称作“浪潮”),它们抓住一些偏好欧美中心主义观点、固守“民族”艺术风格且使用“种族化”跨国主义概念的女性主义艺术及理论类型 。这类作品有两种标志性倾向:首先,它们会使用多国相加的调查方法,即审视多个国家的调查(一项调查来自中国、一项来自巴西、一项来自法国,还有其他国家);其次,它们使用“跨国”一词来描述非西方的或流散各地的创作者及/或其作品 。第一种倾向有助于强化以欧洲为中心的民族风格与流派至高无上的地位,后一种倾向则基于本质化的主体模型以及对艺术来历的阐释「...」。
© Kunstmuseum Wolfsburg 沃尔夫斯堡艺术博物馆 ,摄影:Marek Kruszewski
要想去除艺术史、艺术理论中女性主义视角介入的殖民痕迹,并同时纳入跨国女性主义思想与行动的重要见解,仅仅将艺术从世界上的附属地区带入欧美市场是不够的。为了透彻理解社会性别和生理性别之间、全球和本土之间(以及其他差异之间)的多维交缠,艺术史和艺术理论的产出必须发生根本性转向。为此,我们需要努力促进“全球艺术”这一领域内的差异化,避免社会性别和生理性别的差异被忽视 ;另外,在研究“未受标记”(unmarked)的中心时,我们必须采用有助于消除基于“中心/边缘”的思维模式的研究方法 。在这方面,越来越多的研究使用了文本细读(close reading)的方法,即对艺术作品和实践进行细致解读,其目的在于阐明系谱之间的相互交织:在创作艺术作品(及创造世界)的每一个行动中都发生着不同系谱之间的交融。另一些干预性研究则强化了交叉的、多维的、纵向的叙事的重要作用,这种叙事构成了艺术迁移的叙事历史 。本书「编者注:指作者的出版书籍」与上述诸多努力互为关联,和它们一样专注于相互交织的认识方式,这些方式有能力表达生态思潮之中跨越文化与边界的概念和形式,继而提出问题,即跨国女性主义及艺术能什么,而不是试图定义它们什么「...」。

交缠与交叉性
交缠与交叉性概念(entanglement and intersectionality)「...」的关键之处不在于它们什么,而在于它们能什么。参考苏米·周、金伯利·克伦肖和莱斯利·麦考尔 (Sumi Cho/Kimberlé Crenshaw/Leslie McCall)的说法,此处的交叉性作为一种批判性的方法或“分析意识”发挥其作用「...」 。
交叉分析法是动态的、灵活的、跨学科的、多尺度的、跨类别的;它质疑了那些构筑于各级不公正权力及统治关系之上的范式世界观,并“与既定的(和压迫性的)想象的常理背道而驰” 。因为交叉性聚焦于对同一性和差异性的研究,它毫不意外地成为跨国女性主义思想及行动的核心,并被广泛地应用于去殖民化的女性主义研究以及政治运动之中 。交叉性在很多重要的方面与无政府主义政治理论的分析意识发生了重合,特别是它强调多轴分析,旨在拒绝本质主义的身份概念,抵抗各种压迫“等级” 。与此类似的是,在理解各大“占统治地位的‘主义’”及它们之间密切交织的状态时(这种辨认需要多维分析、批评和转化),批判生态女性主义的联结性政策中也展现出了明显的交叉分析意识 。
我想着重强调的是,交叉性是一种生成性的理论意识,特别它还能生成亲缘关系。交叉性的力量来自于扎根和迁移的横向行动,这些行动使同一性和差异性之间产生了令人信服的联系 。交叉分析推动了另一类认识的生成:尽管认识来自某个地方,却开发了自身潜力,能够在另一个地方建立认知共同体 。正如许多学者已经阐明的那样,交叉性本身也来自于某个地方——它可以追溯到自由黑人女性主义思潮及运动中具有前瞻性的政策;然而,交叉性却显然已向着另一个地方发展:它在差异中通过差异锻造了观念的联系与情感的联盟 。交叉性是一种分析的意识,它作为这种意识所建造的不是城墙,而是桥梁;通过多元的、集体的、有创造力的、相互依存的激进行动,它批判地动摇了未受标记中心的那些理所应当的确定观念 。
交叉性和交缠在此处交汇,因为相互依存的关系表明主体性形成于一个充满活力的物质世界内部,形成于与这个世界的直观接触之中。在这方面,交缠也是一个关键的概念「...」,特别是它扩大了政治和伦理的框架,从而使人类和非人类的力量也能参与其中;通过这种方式,它开放了可能性,使人们投身于艺术的物质力量与叙事力量,投身于艺术的潜能,并最终投身于创造世界的变革行动。「...」身体性、体现性、表演性、能动实在论(agential realism)和女性主义对生命科学和量子力学的探究一同描述了一种奇妙的、由思想和图像构成的杂糅结构,这种结构从根源上重新思考了主体-客体-形成、基于处境的认识、认识者嵌入认识对象这些问题。
© Kunstmuseum Wolfsburg 沃尔夫斯堡艺术博物馆 ,摄影:Marek Kruszewski
我们纠缠于众多充满活力的物质世界之中,而这也促使我们提出许多本质性的问题,它们关乎政治与伦理的架构如何超越唯人类中心的参照体系。围绕交缠和创造世界的概念,本书「编者注:指作者的出版书籍」将展开讨论的议题有:身体(跨身体)慷慨性、事物伦理以及基于物质和想象力的后人类主义政治 。这些不是置身于历史之外的乌托邦式的探讨;相反,它们扎根于去殖民化 、反种族主义、原住民和酷儿的行动之中,以及批判性生态女性主义政治 。在这里,重要的是必须从物质层面上探索伦理政治交会(在众多世界之中/与众多世界),以此来支撑人们对艺术的深度参与:艺术远远不止于反映“现实”的无声镜像。艺术的行动力不是单纯地再现世界,它所具备的物质的、想象的、概念的和情感的力量足以创造世界,它应当被理解为一种生成性的力量 。去殖民化、后人类和酷儿生态学的观点贯穿着身体物质女性主义(corporeal-material feminisms)的发展,敦促我们反思艺术在具有变革性的跨国女性主义伦理政治项目之中所能起到的作用。这一种别样的反思要求我们引入新的工具,正如奥黛丽·洛德(Audre Lorde)于三十多年前写下的振聋发聩的文字:“......主人的工具将永远无法拆除主人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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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来源:Marsha Meskimmon: Wissen, Imaginieren und Bewohnen, erdweit und anderweitig. Nach dem Original: Knowing, Imagining, and Inhabiting – Earthwide and Otherwide. In: Andreas Beitin, Katharina Koch und Uta Ruhkamp (Hgg.): Empowerment: Kunst und Feminismen. Ausst.kat. „Empowerment“, 10.9.2022–8.1.2023, im Kunstmuseum Wolfsburg. Bonn: Bundeszentrale für politische Bildung 2022, S. 92–99. Bei dem vorliegenden Text handelt es sich um Auszüge aus der Einleitung in: Marsha Meskimmon: Transnational Feminisms, Transversal Politics and Art: Entanglements and Intersections. London und New York: Routledge 2020, S. 1–15.


作者:玛莎·麦斯基蒙(Marsha Meskimmon)

译者:王雨宽 

“Empowerment”(赋权)展览主页:

https://www.kunstmuseum.de/ausstellung/empower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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