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师能真心接纳来访者吗？

本文字数3900+｜阅读预计需10min

学长学姐说

这里是「学长学姐说」栏目。
在这里可以看到简单心理Uni的学长学姐们在学习心理咨询道路上的思考与感悟。
彭芸是「简单心理Uni·心理咨询师培养计划」的学员，目前已经毕业，作为实习咨询师入驻了简单心理平台。「简单心理Uni·心理咨询师培养计划」项目为时2年，包含30门核心课程，3阶段实习安排，80小时实习时长，90小时督导时长，12天地面集训，外加平台资源支持。从3个阶段，5个维度，助你全方面扎实完成从职业入门到技术进阶的成长过程。
今天这篇文章，是彭芸同学运用所学知识，对来访者“心理咨询师能真心接纳来访吗”这一疑问的思考。

经常有人问：心理咨询师接纳我，是不是只因为职业的要求？咨询师只有那一小时能接纳我，过了那一小时，会不会心里就不是那样想的？

来访者有这样的疑问，是很正常的，生活中我们常常会有不被接纳的体验。

马伊琍曾在一期圆桌派里，谈到自己小时候有个习惯“很坏”——心里想要什么不会直说。

一次家人带她去买鞋，跑了几个鞋店挑了很多双，其中就有马伊琍喜欢的，但她不说，父母一双一双问，她也不开口，最后大家不欢而散，都很生气。马伊琍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经常这样。

图/《圆桌派》

主持人窦文涛听完的第一句话是：“作的问题。”

图/《圆桌派》

放在综艺节目情境下，这是一次轻松、坦率的对话，但也展现了一个常人的困境——真实地暴露自己的困惑，是很容易被他人评价的。

生活中，如果我们带着被理解的渴望去敞开自己，却遭遇负面评价，这样的经历往往会给我们带来冲突和痛苦。

于是我们变得更加谨慎，像贝壳保护珍珠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审慎的性格就成了我们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方式。在需要大量“袒露”的心理咨询情境下，这种担忧变得更加实际。

接纳是理解的自然产物

咨询师能够接纳来访，不是仅凭咨询师的身份，而是因为TA实际地做到了一些事。

咨询师做了哪些事呢？其中最重要的，是带着好奇和来访者一起在Ta的主观世界遨游，细致地观察、体验、探索各种现象，不厌其烦地问来访者，也问自己：具体是什么样？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马伊琍的对话发生在咨询室，对面的咨询师很有可能好奇地提问，当她看到了喜欢的鞋子，是什么感觉；需求到了嘴边，是什么阻止了她说出来；如果真的说出自己的需求，她想象会发生什么；一次次在父母的疑惑追问中无法开口，她体验到了什么；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么；对她的生活又有怎样的影响？

图/pexels

一个在生活中很难对别人表达自己需求的人，经过这样的探索和体验，一些更深的感受可能会浮现出来。

也许是一些早年的匮乏体验让Ta对自己的需求有不配得感；也许表达需求会预期遭到拒绝和嘲讽，引发无法承受的羞耻感；也许在Ta心中有一个理想的人存在，能够洞悉自己的喜好，如果不能猜到她想要的，那么自己求来的也不值得拥有……这些都只是假设，一千个人可能有一千种境遇和感受，与来访一起深入内心，才能贴近属于Ta的那份真实。

深入的理解，会触及人性最脆弱的部分。外在看似高冷、固执、“作”，内里可能是累积的创伤体验。

当理解油然而生，带来的包容是无限的。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样的内在感受下，Ta感到只能这样。

于是在普通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无法理解的表象，咨询师在理清了来访的内在情绪逻辑之后，深深看到了其合理性。这种共同追寻的过程，构成了心理咨询的主要工作。

图/pexels

当来访对自己认知、情感、行为的内在逻辑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体验，Ta能够不再被困在从前“我只能这样”的模式中，逐渐开始探索其他的应对方式，得以变得更灵活、自在。

如果那个时空的马伊琍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也许Ta仍然可以享受不说出口，别人也能懂的乐趣，但如果对方做不到，她也不会被沮丧压倒，而是能用某种更具适应性的方式来让自己的需求得到实现，在关系中获得更多的满足感，减少不必要的冲突。

上述是对咨询过程的高度简化，实际上这个过程蜿蜒曲折，因人而异。

任何一个人，如果Ta具备了这样的能力、条件，真实付出了这样的努力，就有可能理解和接纳另一个个体。而咨询师的受训、督导、体验、成长，会让这个过程更容易发生。

理解并不简单

接纳源于理解，但很多时候，理解比我们想象的更难。一些人，甚至是很亲密的人，虽然想要理解我们，但我们的感受却未必如此。

我们经常可以在生活中听到这样的话，诸如“我是为你好”，“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这么做”。这些话的完整版本其实是这样的——“我认为我在做对你好的事”，“以我的经验和际遇我不会这么做”。

图/《血观音》

事实上，一个人很难凭空知道什么对另一个人是“好”的，也很难看到另一个人的际遇如何限制Ta做所谓“聪明合理”的选择。我们现在所得到的满意的生活状态，并不能作为某种“成功经验”去评价、指导他人的人生。

唯有理解，是真正有帮助的。

我们也不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对所有人都竭尽所能地理解，或对他人抱有这样的期待。这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理能量的事，所以它会成为一项专业的工作。

咨询师终其执业生涯，追求的是对来访者理解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提高作为一个“容器”涵容来访的能力。咨询师也需要面对自己的局限性，努力突破自己的理论、经验、文化、境遇的边界，去尽可能抵达来访的内在体验。这也是咨询师需要终身学习、不断成长的原因。

各种流派理论以不同的视角，提供理解一个人的抓手。例如，来访深深困扰却又无法摆脱的模式，经典精分视作强迫性重复；客体关系学派认为是内化的客体关系在不断活现；自体心理学认为自体虚弱导致需要某些僵化的应对来维系自体的凝聚；认知行为疗法认为这是不合理信念使得情绪和行为产生了扭曲；沟通分析学派认为这是可被改写的人生脚本。

图/pexels

除了理论的学习，还有很多特质需要咨询师不断保持和成长。

例如好奇。我个人一直觉得这是咨询师最重要的品质之一，在年复一年与人的工作中，好奇心是咨询师职业动力的源泉，更重要的是，好奇心能促使咨询师穿越理论的抽象归纳，去还原、尊重和看见每个个体的差异，相似的症状困扰之下，是一个人独一无二的生命故事。

例如敬畏。来访是自己体验的专家，对来访体验的真实性的敬畏，会自然带来咨询师的谦卑。

自体心理学创始人海因茨·科胡特在《精神分析的治愈之道》中写道：

我在分析生涯中学到这样一堂课，也就是，患者告诉我的可能是正确的——很多次我认为我是对的，而我的患者是错的。
但事实上，经过长期的探索后我往往发现，我的正确是表面的，而他们的正确是深层的。

在与来访的工作中，咨询师也在不断地触碰自己的边界和局限，在一次次理论学习、个人体验、督导、生活感悟中，不断扩展意识边界，理解更多之前所不能理解的世界。

咨询是真实的人际关系

咨询关系也是无数种真实人际关系中的一种，咨询师会用到生而为人的人性部分去体验这段关系。在咨询师理解来访的过程中，Ta并非只是戴上一个咨询师的面具，Ta也需要调动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情感、认知，这些方面与Ta的日常生活是连贯的。

古典精神分析提倡咨询师当一个空白屏幕，只反映来访的投射，不展示自己的任何内容。如今这个概念已经过时，越来越被主流咨询界所抛弃，当代精分也非常重视人际间、主体间性，认为咨询空间是咨访双方共同建构的独特场域。

图/unsplash

就像亲密关系、亲子关系，只要是真实、深刻的人际关系，就一定难以避免破裂的时刻，咨访关系也不例外。尤其当连接越深，信任越重，期待越大，某一次共情错位或失联对咨访关系的伤害也就越大。

换句话说，来访不可避免地会在咨询中体验到不被接纳的时刻。

这个时候，咨询关系不同于普通人际关系的特殊性就会发挥优势，即它的反思性和开放性。

普通人际交往中，因为某些约定俗成、心照不宣的社交潜规则，我们几乎不会去谈论自己在关系中感受到的不适和挫败，这常常会让我们积累误会，导致关系逐渐冷却或破裂，没有机会去了解事件发展的原貌。

于是我们既感到受伤，又无比的疑惑、纠结，久久不能释怀。来访带着曾经关系破裂的创伤，更加谨慎地进入新的关系，但很多时候会不断重复这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宿命般的过程。

咨询师不怕关系破裂，如果咨询中关系发生了断裂，咨询师会承认来访者感受的正当性，邀请来访者点对点复盘，一起看看咨询中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因素让来访有不舒服的感受，这其中咨询师做了什么，来访感受到了什么，是否此时此地以外其他的东西在起作用。

咨询师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同时带着好奇与来访回顾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像回看录影带一样，放大分辨率，去看到那些起着关键作用，但没有被意识到的起承转合。

图/unsplash

讨论这些细节，常常是违背寻常社交规则的，这是我们在生活中很难有的体验。

这个过程常常会带来关系的修复，给到来访修正性的体验，使来访意识到：原来我是可以这样做的。带着这种体验和收获，来访得以在生活中对自己的关系有更多的觉察和调整，这就是修正性体验带来的疗愈作用。

而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对来访的理解和接纳。

心理咨询是一次冒险的旅程。来访者也许会带着担心、疑惑走进咨询室，害怕这一次新的尝试会和以前一样挫败和失望。

但有一点绝对不能忽视——真正让一个人踏入咨询室的，是Ta历经挫折却仍未熄灭的，被理解、被连接的渴望。

几乎每一位来访，都同时带着这两种力量来到咨询。当这些力量都被看见，理解和接纳才能真实地发生。

点击名片，看看作者的其他文章

👇戳阅读原文，了解更多心理咨询师信息

点亮“在看”

让“接纳”自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