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丨非典型印象派画家/埃德加·德加
印象派是西方艺术史上重要的一个流派，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对光和色的追求。而说到印象派代表人物，我们会想起莫奈、爱德华•马奈、雷诺阿等等，包括德加。但是我们从他的作品可以看出，德加到底与印象派还是有一点区别。到底哪里不同呢？今天我们就非典型印象派画家德加的绘画之路来细细品读。
Impressionism is an important genre in the history of Western art. They all share the same characteristics - the pursuit of light and color. When it comes to the impressionist representative, we will think of Monet, Edward Manet, Renoir, etc., including Degas. But we can see from his works that Degas is a little different from Impressionism. What is different? Today we will analysis the paintings of the atypical impressionist painter Degas.
从古典主义向印象主义迈进
▲德加自画像
1834年埃德加•德加生于巴黎。他出身于金融资本家的家庭，祖父是个画家，自幼受过良好教育。21岁时，德加进入美术学院，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具备很高的绘画水平，入学院后又受到严格的绘画基础训练，并有幸得到古典主义一代宗师安格尔的忠告：“年轻人，你要想出人头地就要画素描，要凭记忆和写生画画，要多画线条。”德加对素描有天生的爱好，他喜欢纤细、连贯而清晰的线条，认为这种线条是高雅风格的保证和达到他所倾慕的那种美的唯一方法。线条成了他的欲望。在线的运用上，他达到了所有安格尔弟子及其追随者没有一个能够企及的、妙笔生花的地步。
▲《斯巴达男女》
那时的德加临摹了15-16世纪的许多绘画和素描;当他回到巴黎时，已经是一个素描行家了——扎实的古典学院派画法。而同为印象派画家的爱德华•马奈、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保罗•塞尚都是学院派素描的反对者，但德加对它的态度则不同，他非常崇拜古典主义的素描。德加富于创新的构图、细致的描绘和对动作的透彻表达使他成为19世纪晚期现代艺术大师之一。
这股新的"现实主义"艺术理论主张放弃古希腊的美的理想，而代之以朴实、真挚地表现所见的事物。为了接近美的理想而又不脱离现实，德加创作手法就是运用干净的线条和运用明暗的技巧。如果要描绘现实，就必须使手法服从形象的个性化，这就是画肖像画。德加青年时期的肖像画准确地表现了他对素描的信仰、优异的技巧、细腻的感觉的过分的循规蹈矩。如油画《贝列里一家》集中描绘人物形象，细腻入微。
▲《贝列里一家》 1860-1862 巴黎奥赛博物馆
从1862年起，德加开始对赛马发生兴趣，这给他提供了一些多少总算比较完整的题材。赛马是德加在画中表现现代生活的第一个主题，比他后来画的芭蕾舞系列以及剧院系列要更早。
19世纪60年代中期，德加受到印象派的影响，并成为印象派的重要成员。由于他早年深受古典主义绘画的影响，有坚实的素描功底，尤其擅长线条的运用。他将传统的素描同印象派的色彩绝妙的结合起来，成为印象派中善于运用线条的色彩画家。
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德加创作了第一批以芭蕾舞者为主题的作品。光与色之舞折叠德加表现芭蕾舞场景的作品甚多，为他赢得了“舞蹈女演员画家”的称誉。舞台上的舞女不是名演员，也不是社会名媛，而是普通演员。德加以她们的舞姿为媒介，刻意追寻光与色的表现。通过对舞女的造型描绘，表现出强烈的灯光反射效果。这幅以室内灯光为描绘对象的作品，成为印象派绘画中最脍炙人口的佳作。舞台上的布景与绿色的地毯，衬托着光照下的舞女，显得虚无缥缈、绚丽变幻，成为一个美的世界。
▲《舞台上的舞女》1877 粉彩 巴黎奥赛博物馆藏
印象派中与众不同的视角
但是德加的印象派风格相较于同时期其他印象派画家而言，是有一定区别的。
首先德加特别强调用记忆的方法作画，反对像莫奈和其他印象派画家那样完全对景写生的方法。他说：“眼睛看到什么东西，就表现什么东西，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你把记忆的东西用素描形式固定下来岂不是更好，那就是想象力加记忆力共同产生的变相作用，这样就会得到更强烈的印象，也就是说这才是真正东西的再现。只有在这时你才会认识到你的回忆，你的幻想从自然权威束缚下解放出来，该是多么宝贵。”他精于捕捉动态的一瞬间形象，有着敏捷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并且以自己精确的素描技巧表现出那些生动的形象。这种方法给后来的表现派艺术以启示，特别是他后期的作品更体现出这种特色。
▲《舞蹈课》（Dancing Class）1874年
当然，德加还是属于印象派的，因为他喜爱抓住瞬间，并且务求真实。然而他在色彩分离方面，永远不曾达到那样的五彩缤纷。在印象派画家笔下，形有溶解于气氛之中的倾向，而德加的画却始终保留着严格的形。他的确同他们相反，打算在坚实严格的限度内，概括出生动活泼的世界。在他的作品中，颜色不像在其他印象派画家的画中那样起着主要作用，可以说他在很长时间里，画的都仅是些着色的素描。颜色于他而言，只是以其物质真实性和永久真实性来补充素描从运动现实中捕捉到的东西。德加强调用严格精细的素描手法来表现生动的形象。“我总是尽量说服我的同事，要他们按素描的规律来探求新的效果。我认为素描比色彩的表现性能更丰富。可是他们根本不管这一套，走了另一股道儿。”在艺术方法上，他不同于莫奈那样追求生动的外光，也不是像塞尚那样把块面和体积转化为色彩。他把色彩仅仅看作是从属因素，而侧重于用素描来“捕捉动态”，用线来表现芭蕾舞女，以及妇女脱衣、洗澡、梳发等各种动态。
▲《坐在浴缸边的女人》（Woman Seated on the Edge）
另外，他与大多数印象派画家们不同，德加似乎对风景丝毫不感兴趣，他不喜欢使人想到树叶的颤动，水的闪光或天空的风去突变。当他的作品中出现风景之时，人们从未感到他是对景写生的。在他的画中，人们也无法找到其创作灵感源泉的迫切需要。阿•沃拉尔援引过德加一句颇有意思的话：“人们从一幅画中呼吸到的空气与人们在画外呼吸到的空气不是一回事。”他不想去发现大自然即兴安排的大胆的美，而更钟爱由人类创造出来的美。他对人工舞台灯光的热爱要甚于阳光。他喜欢表现人，但从不以其他印象派画家那种随便和勿忙去勾勒人物的身影。因此，他的艺术不是对安格尔激发起来的古典主义的拒绝，而是以新的贡献扩大和丰富了这种绘画形式。
开创色粉画绘画新视野
德加的作品以高超的绘画技艺、与众不同的艺术视角打动观者，在现当代西方艺术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时他也是一位具有探索精神的艺术家。德加的艺术创作涉猎广泛，在油画、雕塑、版画、单色素描、色粉画等领域都成就巨大，他尝试多种艺术媒介的实验精神也一直启迪和影响着后来人。其中，德加的色粉画非常具有研究价值。他的色粉画不仅数量巨大，而且品质卓越，极具探索性和先锋实验性。
▲《两个舞者》
色粉画是德加艺术的非常重要的标志,他用色粉笔创造性地描绘了芭蕾舞女、洗衣女工、沐浴裸女以及赛马场。色粉被他当成一种理想的绘画材料来加以运用,他在画面中,大量采用厚涂的方法进行效果渲染,并因此取得了辉煌的画面效果。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色粉画艺术的魅力正因为他的色粉画杰作,被人们所认识和真正认可。德加拓展了整个20世纪色粉画绘画的新视野。
德加在30岁前主要画油画，35岁后慢慢转向色粉画，而他之所以热衷色粉画是因为这种形式能使他可以用素描的方法画色彩，并且在无损于素描的情况下取得丰富的设色效果。为此，德加还发明了油画和色粉画混合的技法画法，就是使用松节油来混合油画颜料，使油画颜料的稠度变得跟水粉颜料一样，来制造出亚光的效果。德加不喜欢又油又厚的颜料，通过使用厚纸板或是未经处理的卡纸板来代替常用的调色盘，它们能够把上面颜料里大部分的油吸除。尽管这种“无油”的油画颜料看上去与水粉颜料很相似，但在使用上它更为简单方便，因为它用于画面顶层时不会影响到早先绘制的底层。然后得到一种他所喜爱的柔和并且类似壁画的效果。（值得一提，这个方式很值得尝试，特别是在画速写方面。）
在综合绘画手段的运用上，除了色粉和油画混合之外，德加还将胶画颜料、蛋胶颜料、广告色、纯水彩色与色粉画颜料综合使用，甚至还在独幅版画上加饰色粉画，以及在色粉画的底子上加绘油画。由于各类颜料的性质不同，即存在水质与油质之分，在画面上呈现的效果也就不同，这给实际的操作带来相当的难度。可以想象，德加经过了怎样不懈的努力，因为他最终克服了种种难关，而使一幅幅运用多种手段的绘画作品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地。在这样的作品中，根本无法分辨每一种颜料， 只能感受到不同的、恰到好处的质感，或柔软光滑，或粗糙不平。
另一项综合绘画手段，是从版画上使用色粉笔。单版画制作法使用了几百年，但是或多或少被艺术家们忽视了。德加于1874年“发现”了这一技术，在后来的数年中制作了几百张单版画。独幅版画是用单色或多色的印刷油墨在铜版上作画，然后放入压印机，将其印在纸上。用这种方法只能印出一张有足够清晰变的版画样张，虽然接着还可以印一、两张较模糊的样张。有时先将整块铜版盖满油墨，然后抹掉，使之出现空白，并产生细腻的中间调子和层次，还可以用笔杆在油墨上划出白色的线条来。在两种综合绘画手段创新探索的基础上，德加还进行了革新和发明创作。
运用透明的描图纸，是德加改画的方法之一，是他自己所进行的一项革新创造。虽然描图纸多年来已被用作画素描的一个中间阶段，但德加却用它来画色粉笔画，他的许多完成作品就是画在描图纸上的。他往往对着模特儿先画一幅素描，然后用描图纸描下来。用色粉笔在描下的素描复本上，边上色边修改，有时把全过程再重复一遍。这种描了又描的画，往往比原来的写生习作要大得多。一位艺术评论家有一次谈到他时说:“他对他的画究竟画多大，总是心中无数。”德加听到这个评论后说，这条评论再准确不过地描述了他作画时的心情。
德加还发明了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方法，是在纸上画上色粉笔色后喷上水，使色粉笔色本身成为糊状或半液体状。人们有时说，德加在色粉笔画上“喷开水”，使其成为糊状，以便用画笔进一步加工。当然不需要在整个画面上喷水，有些地方一般仍保持原状。
他对色粉画这门艺术语言的探求极大地拓展了色粉画的表现能力，并且给予当今色粉绘画极大的启示。
被绘画耽误的雕塑大师
大多数人对德加的认识只停留于他的绘画，他的芭蕾舞者。只有去过德加画室的人才能看到他工作的另一面：他为那些著名画作而制作的粘土雕塑或是蜡像。许多见过这些雕像的人都为之啧啧称叹，画家雷诺阿甚至认为德加是当代最伟大的雕塑家。但德加自己就比较谦虚了，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做动物或人体蜡像只是为了让自己满意。我做这些并不是在占用画画的时间，而是为了让我的画更生动、更强烈、更有生命。这些雕像只是一种练习、一种纪实的初步构思，仅此而已。”
为了描绘马匹的运动，德加从瞬时摄影中汲取灵感。他从不完全照搬影像，这也许是因为凝固的画面给了人太过静态的印象，而他想表现的是永恒的运动。不过，德加对伊德韦尔德•迈布里奇(Eadweard Muybridge，1830－1904，英裔美国动态摄影先驱)的人体及动物动态摄影十分了解，而他的雕塑杰作《右足点地的奔马》(Horse Galloping on Right Foot)中马的姿态也与迈布里奇的摄影很相似。
而在德加有生之年公众只看到过他制作的众多蜡像中的一个，那就是《14岁的小舞女》(Little Dancer，Aged 14)。这座雕像在1881年的印象派展览上面世，得到的是一片嘘声。到那时为止，雕塑的主要功能仍然是纪念，而纪念对象也往往非富即贵。德加塑造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孩的手法似乎更适合用来描摹圣徒或希腊女英雄，公众因此不知所措。按照当时学院派的标准，这个女孩显得非常粗俗。这座雕塑用到了真正的毛发，女孩的芭蕾舞衣和舞鞋也是布做的——这一来就更粗俗了。法国小说家和评论家于斯曼斯(J.K. Huysmans，1848－1907)对此评论道：“事实是，德加先生猛然推翻了雕塑的传统，就像他一直在颠覆绘画的旧习一样。”于斯曼斯属于少数派，大部分人还是认为这座雕塑太写实了。从那以后，德加再也没有展出过雕塑。很显然，他更愿意用它们充当私人实验的材料。
▲《十四岁的芭蕾舞者》（原件多位蜡像或泥塑，后被做成铜雕）
▲德加的作品构思手稿
德加死后，他的遗嘱执行人和一些热心人决定把残存的少量雕塑转化为可以永久保存的形式。许多蜡像的状况都很糟糕，德加还亲手毁掉了自己制造的许多蜡像——作为描绘运动的大师，他似乎不相信永恒。
尽管如此，还是有73尊剩下来的雕塑有了青铜复制品。在看过这些雕塑之后，美国画家玛丽•卡萨特(Mary Cassatt)写道：“我认为，他要是去当一个雕塑家，会比当画家成就更大。”
▲（青铜复制品）1878-1880年间
德加和部分印象派一样是始于古典主义，归于印象派。但是德加不同之处就在于他察觉到了现代主义的微光。德加是创新的也是传统的，他不停的探索实验，专心舞女和色粉画，注重表达形体变化，在传统的油画之外开创了色粉画的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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