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丨“延禧攻略”大火，背后却是要感谢清宫画师

清宫绘画是北宋宣和以后的又一繁盛期，画风独特而鲜明，作为一个独立的画派在中国绘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同时，清代宫廷绘画具有重要的史料和艺术价值。如《延禧攻略》便是大量的参考了清朝宫廷绘画，小到“一耳三钳”、“小两把头”发型、柳叶眉、绛唇妆，大到服装设计、场景道具的陈设等。下面，我们就来认识一下为我们记录下重要史证的宫廷画师这一职业。

清代宫廷绘画机构演变

关于清朝宫廷绘画机构的设置，主要经历了从画作、画院处到如意馆的演变过程，具有很明显的阶段特点。

 画作是康熙三十二年(1693 年)以后设置的内廷作坊之一，专门负责承办宫廷各项绘画活计。在设置画作之前，相关的宫廷绘画活计主要由裱作承办。法国传教士张诚在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的日记里提到，东暖阁里面满是画匠、雕刻匠和油漆匠”。我们从中可以路知当时宫廷绘画活动的一般情形，即宫廷绘画活动主要在养心殿东暧阁(可能还包括养心殿东西两庑甚至后殿)的裱作进行。康熙三十年(1691 年)以后，作画地点转移到南裱房。康熙四十七年画作地点迁到了造办处的所在地——慈宁宫茶膳房。“康熙四十八年包括画作在内的造办处又迁到了白虎殿后房。

▲《康熙帝便服像》轴（局部）

▲养心殿东暖阁垂帘听政处

雍正五年(1727 年)，画作从“裱作”下独立出来，形成单一条目，可见画作在规模上的不断扩大，承做宫廷绘画活计量也逐渐增多。在这一阶段，已有一定数量的职业画家供职于画作，有记载者如冷枚、徐枚等。

▲《雍正帝读书像》轴，清，宫廷画家绘，绢本，设色，纵171.3cm，横156.5cm

绘画处，也叫画画处，隶属于画作。绘画处产生之初，画作在职能上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是随着宫廷绘画活计量和绘画人员的继续增加，必然要求画作在职能上进一步完善。绘画处的出现预示着宫廷绘画机构潜在的变化。

乾隆元年，档案记载中出现了“画院处”与“如意馆”，承办宫廷绘画活计的职能开始由画作向画院处转移。经过不断的发展，绘画处逐渐从画作的系统中脱离出来，并在其基础上形成了一个新的管理机构——画院处，由它系统而有效地管理着各绘画处。

▲咸安宫

在画院处的统一管理下，此时期的绘画处与以前画作管理下的绘画处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主要体现在: 

第一， 画院处管理下的绘画处在数量上比雍正时期要多。除雍正时期已有的 芰荷香绘画处外，还新增了咸安宫、启祥宫、南薰殿、化日舒长、春雨舒和、深柳读书处等绘画处。

第二，职业画家也增多。如芰荷香绘画处有周鲲、金昆、张雨森等人:咸安宫绘画处有金阶、戴洪、卢湛、余省、余樨、马图、陈基、王方岳等人。

第三，此时期威安宫绘画处取代了雍正时期慈宁宫绘画处的地位。

乾隆元年以后，宫廷绘画活动除集中在画院处进行外，如意馆也有自己的画家，如沈源、唐岱等，负责承担部分绘画活计。

如意馆位于圆明园福园门内东侧二十景之一“ 洞天深处”的东北部，是一组四座四合院建筑。主要从事绘画创作，也兼制玉、象牙等工艺品。 如意馆不仅有自己专属的画家，还有专门的管理官员， 但是，在这一阶段里, 如意馆并不是宫廷绘画的专门机构，它是一个综合作坊，执行绘画任务仅是如意馆的职能之一。

▲咸丰十年（1860年）英法联军火焚圆明园时，如意馆化为灰烬。

乾隆二十年以后，画院处人员减少、规模变小、职能缩小，地位已今非普比。此时的如意馆刚好相反，如意馆逐渐担负起宫廷绘画活计的承办与管理，成为有实无名的宫廷绘画机构。如意馆的变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如意馆的绘画职能在增强。 其次，人员的数量和质量都在提高，建制在不断扩大。这一阶段隶属如意馆的宫廷画家多为汉族画家，另有五名传教士画家。他们擅长山水、人物、楼阁、花卉、虫鱼、鸟兽等，并参酌中西，成为承办宫廷绘画活计的核心力量。

宫廷画家之间的关系

在清宫廷绘画机构中，宫廷画家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是执行各种绘画活动的主体。再现清前期宫廷画家在工作、生活、学习以及相互间人际关系等方面的情况，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当时宫廷绘画机构的管理和运作。清宫廷画家很特殊，成分复杂，有汉族画家、旗人画家、传教士画家等。

清前期的汉族画家基本上都为江南人，在早期被称为“南匠”。清朝特殊的社会结构导致了清初南匠与旗人画家在社会地位上的差距，但是由于清初统治者对相关政策的调整，南匠的生活情况与社会地位得到了不断提高，他们与旗人画家的差距在逐渐缩小。可是，不管情况怎样改变，他们在满族统治者眼里依然只是“南匠”，跟供职于宫廷的其他画家是不同的，这根源于清初统治者满汉畛域的心理。

▲金廷标，浙江湖州人，“南匠”

▲唐岱 ，满洲正蓝旗人，旗人画家

而汉族画家与旗人画家出身的不同并不能说明旗人画家就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因为满族虽然是统治民族，但是大多数满族成员只是封建专制主义的被统治者，所以包括满族画家在内的旗人画家与汉族画家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为宫廷、为统治者服务的被统治者”。

第三类群体——传教士画家，是这个时期宫廷内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们丰富了中国传统的绘画技艺，培养了许多著名的中国画家。但是，当时宫廷内的传教士画家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整体，他们之间既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他们有着共同的宗教信仰和传教任务，面临着相同的困难，而且在困难面前，同样都表现出坚忍不拔的精神。出于耶稣会内部的矛盾，各传教士画家也存在不同的特点。

▲最著名的传教士画家 郎世宁

宫廷画家间的竞争相对公平，因为他们的物质待遇主要是依据技艺的优劣和经验的多寡，即绘画水平决定的。从当时宫廷画家的收入来看，评定俸银的等级并没有明显的出身差别。这种公平的竞争环境使所有画家都能各尽其职，充分展露自己的才干，同时还能促进他们之间的交流和学习。

除了宫廷画家，民间画家则是当时的另一重要艺术群体。宫廷画家和民间画家之间是截然分离又相互作用的。首先，受清初政治、文化的影响，两者都处于相同的艺术发展潮流。其次，部分宫廷画家来自民间，许多民间画家因技艺精湛，被推荐或招徕进宫，成为宫廷画家。再者，内务府也会雇佣民间画家入宫帮忙，两者在协作的过程中实现艺术交流。不过从艺术行为来看，由于赞助人和欣赏群体的不同，两者在审美观念和艺术表现手法上不尽相同。历朝宫廷绘画与民间作品相比，用笔都更加细致规矩，画风更趋向于富丽华美。而民间画家不像宫廷画家，能受到系统而严格的笔量训练，也没有后者所拥有优越的学习环境。

清朝宫廷画与洛可可绘画

从宫廷画家的类型来看，清朝宫廷画家有一部分是来自外国的传教士，这展现出中西绘画之间的交流。在同时期，西方的宫廷画的风格是洛可可绘画，他们之间深刻的交流，使完全不同的东西方艺术相互影响、融合，凸显出世界美术丰富多彩的价值。我们先来看看他们之间有哪些不同之处。

首先，审美情趣不同。清代宫廷画家在作画前要绘制稿本，在皇帝批准后才作样绘画，不敢随意造次。在其特定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背景制约下，绘画风格、往往显得雍容华贵，讲究工整与细致；洛可可艺术是法国十八世纪的艺术样式，发端于路易十四时代晚期，流行于路易十五时期，风格纤巧、精美、浮华、繁琐，又称路易十五式。无拘无束，摆脱一切思索而获得感官快乐的乐趣，在这个时期的绘画中得到了或许是最完美的表现。

第二，题材不同。在绘画描绘内容方面，清代宫廷绘画主要包括山水、花鸟、历史人物故事画，或记录当时重大事件、重要人物的纪实画，以及宗教题材画等。其中记录本朝人物和事件的纪实性的绘画作品特别盛行，成为清代宫廷绘画题材的一大重要特色。《康熙南巡图》全图描绘康熙二十八年第二次南巡的过程，将康熙皇帝一行从京师出发，沿途所经州县池、山川名胜，一一画出，场面浩大，人物众多，描绘细致，色彩鲜艳；洛可可风格的绘画则以上流社会男女的享乐生活为对象，描绘上流社会男女的宴饮、游乐。男子盛装华服，女子全裸半裸不一，都身着精美的服饰，华丽而奢靡。《荡秋千》是弗拉格纳尔的代表作。通过这幅作品，我们更加清晰的看到洛可可艺术中那赤裸裸的色欲主题。画面反映的是青年男女的游乐场面，一个美丽的繁花似锦的花园，衣着光鲜的漂亮男女在尽情游玩。“裸女”在绘画题材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

▲《康熙南巡图 》

▲弗拉格纳尔《荡秋千》

第三，表现形式不同。中国传统绘画的表现手法是运用线条和笔墨，塑造成点线结构的艺术形象。对于神似和写意，笔墨可谓极佳的表现手法。中国绘画采用的是软毫毛笔。毛笔擅长于线条的创造。利用不同的用笔方法，可以画出长短粗细、轻重疾徐、繁简虚实、刚柔润枯的各种线条；西方艺术相对强调客观的再现，以求真求实的理性精神提炼出对崇高的人性的追求。西方绘画非常讲究光源、明暗关系的表现。《蓬巴杜夫人》这幅作品是布歇把“洛可可”风格发挥到极致的一幅作品，画中的蓬巴杜夫人有着优雅的风度、高傲的表情，她呈现着斜坐的姿势，目光平静，有着一种供人欣赏的感觉。在构图上讲究通过一点透视或者两点透视的关系来表现画面。其绘画整体上强调展示空间同时注重细部刻画，重视局部的造型、图案、色彩本身的客观化美感。

▲《蓬巴杜夫人》

尽管不同之处众多，但是文化交流是多样性的，更是极具包容性的。清代初期，有一些精通绘画的传教士来到中国，成为清代宫廷的画师，其中比较著名的有郎世宁和王致诚。郎世宁等人在清廷供职期间，其作品充分体现了中西融合。画面风格写实，色彩采用明暗处理，层次分明，但体现的依旧是中国传统的美学思想。丁观鹏作的《弘历洗象图》，人物面部用淡色晕染，富有体积感，尤其乾隆的面部，更具有写实的意味。但人物衣褶皆用战笔流水描，宛转卷曲，古拙奇趣，充分体现了两种艺术形式的交融。

▲丁观鹏《弘历洗象图》

同时期，法国人表现出了对东方工艺品的强烈喜好。蓬巴杜夫人就酷爱中国和日本式的花鸟漆器，喜爱穿有中国风格的服装。这种物质文化的交流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东方工艺品上的装饰图案和色彩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西方艺术家们的眼和手。在精致华美、充满生活情趣的洛可可艺术时期，出现了著名的“洛可可”法国画家――华托。他除了把法国从巴洛克风格中解放出来之外，还是第一个在西方创作出具有东方风情绘画的画家。他喜欢在作品中用浅色表现烟雾迷蒙的大气，如同中国山水画一样，整个画面浮现出一种气韵。华托的画与中国山水画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幽远的山，单色，与自然成为一体，体现了浓郁的东方色彩。 

清代宫廷画近几年市场概况

在了解了当时清朝宫廷画的发展演变之后，如今在拍卖市场上，宫廷画又有着怎样的市场行情呢？

从近年来的艺术品市场走势来看，自从中国艺术品成交价格进入亿元时代后，艺术品市场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清代书画这一板块屡创佳绩，而为清代帝王服务的宫廷画家的作品，在市场中也表现优异。其中，清中期著名宫廷书画家郎世宁、钱维城、刘墉、董诰等人的书画作品成交较为突出。

康熙时期，清廷画家的作品在近年市场上表现突出的便是王原祁。2017年，王原祁的作品《仿黄子久浅绛山水》在佳士得香港秋拍中，以高于最高估价10倍的4847.5万港元成交价夺得成为“中国古代书画”专场价格之最。

▲顾见龙《杜甫饮中八仙诗意》 手卷 设色纸本 1676年作

康熙至雍正时期的宫廷画家中，焦秉贞和冷枚的作品市场表现最为突出。2000年至2012年，焦秉贞的作品成交40件，总成交额1691.1万元。而后在2016年宝港国际 的春拍中，其作《秋千闲戏故事图》创下了4130万港元的个人最高成绩，当然此成绩中或含水分，但也可见其作品价值几年间的上涨幅度巨大。

▲焦秉贞《秋千闲戏故事图》设色绢本

雍正至乾隆时期的宫廷画家，市场表现最为突出的是郎世宁、金昆、唐岱、陈枚和丁观鹏的作品。其中郎世宁的作品“雍正十二月圆明园行乐图”十二块创下其个人最高拍卖纪录，于2008年北京中嘉 秋拍中以1.44亿元(不含佣金)的天价拍出。在去年的北京保利十二周年秋拍 中，郎世宁与 金廷标 合作的《火鸡图》以咨询价形式上拍，4500万元起拍，6200万元落槌，加佣金7130万元成交。前者或许带有运作成分，而后者的价格就显得比较靠谱，位居郎世宁个人作品价格第四，从中也能看成郎世宁的画作是被市场所认可的。

▲郎世宁、金廷标 《火鸡图》设色绢本

乾隆时期宫廷绘画艺术达到顶峰，影响深远。目前市场表现特别突出的有蒋廷锡、金廷标、董邦达、钱维城、徐扬、张宗苍等人的作品。此外，近年有作品流通的还有周鲤、贾全、陆遵书、方琼、袁瑛、杨大章、黄增和陈基等人。其中，在2016年6月8日北京匡时十周年拍卖会清代宫廷书画夜场上，蒋廷锡《百种牡丹谱》以1.51亿落槌，引领清代宫廷绘画拍卖的一大高潮。

▲蒋廷锡《百种牡丹谱》

康乾盛世过后，清王朝逐渐走向衰落，文化艺术的高峰已过，发展较慢。从乾隆后期到清王朝灭亡的100多年里，宫廷画家中董诰的作品市场表现最佳。此外，冯宁、方熏、李秉德、沈振麟、屈兆麟、缪嘉蕙、胡桂和张恺等人也有作品流通。董诰为董邦达长子。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进士。累官至东阁大学士、太子太传，直军机先后40年。其山水秉承家学，雅秀绝尘，与其父有大小董之称。2011年，他的《春景山水花卉册》在北京以5290万元成交，刷新了他以往的成交纪录；2007年，他的《万有同春》册页以770万元成交，2011年此册又在北京以3910万元的高价成交，短短4年时间上涨3140万元，涨幅惊人！

由以上数据可以看出，清代宫廷画家的作品价格多则过亿元，少则数十万元。价格之所以相差如此之大，与画家当时在政治和绘画上的影响密不可分，同时与作品本身的水平和市场变化也有一定的关系。清代宫廷画家的作品，代表着当时帝王文化的品位与审美取向，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

结语

宫廷绘画作为服务于皇家的政治纪实、军事记事、文化娱乐等宫廷活动的一种文化，反映了皇家的审美意识，是历代杰出艺术家绘画才智的集中体现。清朝作为宫廷绘画的集大成者，既有着中国特色，又富有西洋味道。对于我们去了解历史和认识当时的绘画水平都有极大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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