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丨中美贸易战引起的艺术品税收问题

艺术品税收政策是影响艺术品市场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艺术品关税的变化一直以来都牵动着艺术界人士的敏感神经。由于中美贸易战的发展，艺术市场也难免受到波及。今天《艺术市场通讯》就和大家一起聚焦中美贸易战引起的艺术品税收问题。

Tariff policy strongly influences the structur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Art Market. How does the Sino-US Trade War impact the art scene？ Art Martket Journal will share with you opinions upon the increased tariff from diversed perspectives.

中美贸易战前的各国艺术品税收

税收是中外艺术品市场发展相异的主要原因之一，适当的税收优惠政策能够促进艺术品市场的发展。

我国的艺术品进口关税在全球来看都是挺高的。《关于2012年关税实施方案的通知》中，对油画、版画、雕版化、印刷画、雕塑品原件等的进口关税由12%暂时调整到6%征收，暂行一年。2016年进一步下调为3%。但是文件只是下调了进口关税，对增值税方面并没有调整，增值税要征收17%。另外，调整还主要针对的是原作，对于复制品仍然需要征收14%的进口关税。

而相比之下，国际上许多国家对艺术品都实行零关税政策。比如英国，对于艺术品的进口采取零关税政策，只征收5%的进口增值税，以非营利为目的的艺术品进口免征增值税。如果艺术品入关之后再转手卖出的，需再缴纳17.5%的国内增值税。

▲TEFAF现场

非欧洲国家，如美国，出口艺术品到英国，也将依法缴纳进口增值税，目前的进口增值税税率降低为5%，若超过100年的古董，其税率也为5%，若古董低于100年，则税率为17.5%。暂时性(在2年之内)出口到英国，是没有关税的。保存在保税仓库中的艺术品满足进口免除条款，其他的进口艺术品也满足进口免除条款，如进口继承的艺术品。从其他的欧洲国家将艺术品带到英国是不用缴纳进口性增值税，英国的艺术品出口到非欧洲国家和其他欧洲国家不用缴纳增值税。对于艺术品的进口，中美贸易战前的美国也采取零关税政策。但是对国外卖方需征收相当于作品申报价值0.21%的海关使用费。

作为国际著名的自由贸易港和离岸金融中心，香港是不对艺术品进口征收任何形式的税。无论是个人还是机构，在香港经营艺术品只需缴纳利得税。其中，个人利得税税率为15%，机构的利得税税率为16.5%，相关成本和已纳税税额可进行抵扣。香港还可以通过个人捐赠来减免相应的税收。香港的个人或机构只要向以经营非营利项目为目的的基金会捐赠的年度总和在100港元以上，即可获得相应的税收减免，扣除额限于应评税入息的 25%。这也是为什么香港比内地的拍卖业要发展得更好的原因。

▲香港巴赛尔2018

此外，还有作为华人文化圈重要组成部分的新加坡，对于进口艺术品，如果入关之后没有发生实质性交易，则免征进口关税；如果艺术品入关之后，在本国境内被转手卖出，则需缴纳7%的进口关税。

基于目前国内外艺术品市场的发展现状，艺术品税制还需进一步随时代而改变。不同国家根据各国的国情通过改善艺术品市场的税收法律制度，实行普遍的税收优惠政策，将在很大程度上促进全球艺术品市场在未来的发展。

中美贸易战冲击艺术品市场

中美近期的贸易战，表面上是贸易问题，其实是政治博弈和经济结构问题，同时，这场贸易战也是历史级别的，从长期来看，几乎对所有行业都会带来冲击。面对这次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贸易战，被誉为继股票、房地产之后投资领域第三极的艺术品行业尽管看上去与全球贸易的关系不那么密切，但显然也将受到波及。同时贸易战也将致使部分货币贬值的可能性增加，资本市场的不确定性增大，部分资金会流入艺术品行业中规避贬值风险的可能加大。艺术品行业或将加速与金融行业的融合创新发展。

在七月中旬，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TC）曾公布了对中国制造的商品征收一系列关税，这是美国和中国贸易战不断升级的一部分，而其中有些部分是打破了十多年来美国总统的先例。其中有一条，艺术品可免关税进入美国。这项长期的政策无疑能帮助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品市场，根据最新艺术巴塞尔的一份报告显示，在2017年美国艺术品市场的销售额占到了全球销售额的42%。

然而紧接着，美国政府在已对我国出口美国约340亿美元商品加征25%的关税，并对约160亿美元输美货物加征关税开始征求公众意见。同时再次公布拟对华2000亿美元输美商品加征10%的关税，其中商品包括了手绘的绘画和雕塑，其中数以千计的项目被征收10%的进口税。从美国前面500亿征税清单来看，其征收惩罚性关税的商品主要涉及工业机械、航空航天工业部件和通讯技术等领域；而美方公布的第二批2000亿美元加税清单则极为广泛和精细，其中对美海关进口征税目录“艺术品、收藏品及古董”的全部内容，对我国输美商品加税10%。

面对美国政府的这一系列措施，中国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在最近刚刚发布对进口“艺术品、收藏品及古物”主要品种做了新的降税调整，降税比例根据品种从2%-8%不等，而对于100年以上的文物古董依旧不收关税。也就是中国方面，对于文物古董，基本还是零关税态度，下面我们将具体分析中美贸易战对艺术品税收及市场的影响。

美国增收艺术品关税

对自身艺术市场的影响

美国的许多博物馆都仰赖捐赠，关税政策会由此令博物馆的经营面临冲击。据欧洲艺术博览会(TEFAF)发布的《TEFAF2017艺术品市场报告》显示，尽管全球经济具有不确定性，但2016年的艺术品市场仍稳健繁荣，2016年全球艺术品市场的销售额达到了450亿美元。2017年全球艺术品交易额达到637亿美元。根据雅昌艺术网统计，2018年上半年度中国文物艺术品总成交额达267亿元，是近三年以来春拍成交额的最高值。美国中产阶级对于中国艺术品的需求不断增加，这一点可以通过苏富比、佳士得、美国联邦国际等美国当地拍卖公司的交易数据知晓。

▲苏富比拍卖现场

随着中美贸易战的持续升温，美国市场对于中国艺术品的购买意向愈发强烈，出于对未来两国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恐慌，市场产生了强烈的购买需求!大部分海外艺术品买家、消费者担心未来贸易战的烽火会加深影响中国艺术品这个领域，未来购买中国艺术品的关税如果上调，价格将会比现在要涨25%以上，由此发起了一轮火热的抢购。据纽约佳士得知情人士透露，纽约佳士得七八月份的中国艺术品场外洽购成交量惊人，金额甚至直逼春秋大拍。同时有美国联邦内部消息人士透露，中国艺术品抢购的热潮还在升温，美国市场出现了中国艺术品精品奇缺的现象。资本逐利，艺术品投资稳健暴利，因此加征关税反而刺激了艺术品拍卖抢购热潮。

苏富比和佳士得等大型拍卖行可能是受影响最大的商业实体之一。自2017年9月以来，苏富比在中国的三个部门(中国艺术品部、中国古典油画部、中国现代油画部)卖出了价值约7700万美元的艺术品。在3月份的纽约亚洲周期间，佳士得卖出了近4000万美元的中国艺术品。苏富比、佳士得以及纽约亚洲艺术周交易商协会在一份书面申诉中表示，受关税影响最大的将是美国，而不是中国。“对原产于中国的艺术品征收关税，不会对中国的贸易做法或政策产生影响，因为这类艺术品绝大多数是从中国以外的国家进口到美国的。”

美国的艺术品交易商是在全球艺术品市场运营的中小型企业。这里有许多专门从事中国艺术品的交易商，还有更多的交易商与在世的中国艺术家合作。因此，对来自中国的艺术品和古董征收关税，将对美国众多艺术品交易商、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产生不利影响。随着拟议中的关税到位，这些企业不可能在全球艺术品市场上对艺术品进行有竞争力的定价。征收这些关税将不必要地损害商业领域，并将对许多小型企业产生不利影响。同时这种关税也会扼杀画廊在促进更广泛文化方面的交流。

美国增收艺术品关税

对我国内地艺术市场的影响

由于长期以来的进出口政策限制，中美两国间古董贸易的直接联系并不紧密，甚至可以用疏离来形容二者的关系。在美国拍卖的很多重要的中国古董，都来自日本或者欧美的家族私藏。而且现在普遍的古董市场趋势是“由西向东的回流”，美国单方面增加关税的行为在此类交易中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在国内，今天的艺术品拍卖场或者古玩店中，购买文物的美籍人士数量有限，流通于市的古董基本由内地市场自行消化。而且由于香港的存在，很多时候会促使古董交易的买卖双方选择这座自由贸易港为交易地，更好的进出口税收政策、更自由的签证制度、更专业的艺术品库存条件，让香港成为了艺术品的交易重镇。因此，美方加税对于内地文物拍卖市场的购买力不会有明显的影响。

▲《拿着花篮的女孩》曾置于大卫·洛克菲勒位于纽约65街大宅的书房内

我国的当代艺术品、工艺品出口或携带到美国作为装饰、纪念品、礼品的数量占比会更大一些，那些带有中国传统文化特征的艺术品、工艺品容易受到美国游客、消费者的喜爱。但这样的物品通过我国内地拍卖场上获得数量的占比一般较小，因此这一点也说明了美方增加对这些商品的关税对内地拍卖市场影响也不会很大。但我们需要注意的是我国政府也许会针对美国拟增2000亿美元商品加税采取反制增税措施。中国每年从美国进口商品的规模大约在1300-1500亿美元，如果我国对美方2000亿采取数量上的对等反制，则很有可能将增税商品扩展到美国进口到我国的所有商品，包括艺术品、工艺品与文物古董，这样就会对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产生较为明显的影响。

目前，内地拍卖行从美国征集到的中国文物比较多，这些文物多为近百年间华人收藏家带到美国或美国收藏家在全球拍卖场上购藏到的；同时，如今中国人到美国的拍卖行和古董店购买文物的情况也十分多见，比如，每年内地都会有人在纽约亚洲艺术周上竞买或购买中国古代青铜器、瓷器、家具和书画。如果中国政府将从美国输入到我国的文物、艺术品和工艺品都反制加收10%关税，再加上原有进口关税与17%的增值税，必然会对中国文物回流内地带来更大的阻力，首先影响到美国藏家送拍内地，他们可能更会选择美国、香港的拍卖行而不会选内地的拍卖行来拍卖。

▲赵无极《29.09.64》

这对于内地拍卖市场的发展是不利的，同时也会使国人到美国购藏中国文物的欲望减退，或者将在美国买到的中国文物留在美国，藏于香港或放到内地的保税区。从美国回流的文物因关税来不了北京或上海的拍卖场，而送到没有关税的香港，会加剧内地在中国艺术品世界交易中心地位竞争力上的衰落，这对于我国正在大力推进的文化产业建设不能不说是很大的阻碍。

结语

在中美贸易战的背景下，对于数年来从未真正脱离波动状态的中国艺术市场来说，这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对全球艺术品市场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波折。在目前的艺术品行业中，税赋尚未能以税收杠杆的方式起到调节市场的作用，各国应强化战略发展意识，完善艺术品交易中的税收管理制度，并通过疏导的方式为艺术品交易中产生的各项问题提供解决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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